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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到兴起时,这傻乎乎的两母女就把手机摔到地上还好死不死补了一脚,屏幕碎了大半。

    徐耘安又好笑又担心,催促他们挂掉通话,专心看路。

    叮咚一声,徐耘安以为又是师姐的微信,结果是微博的热点推送:天后方霓或再与金牌创作人霍长隽合作,多年暧昧好同窗,网友喊话在一起。

    徐耘安被师姐和干女儿na唤起的好心情没了一大截。

    他不怎么看娱乐新闻,或者说刻意不去关注,只是隐约知道霍长隽实现了年少的梦想,成了个挺了不起的音乐创作人,以及他的好友兼暗恋者方霓成了天后级的歌手。

    徐耘安跟方霓接触不多,每次想开始什么话题也总会被一张冰山脸,几句冷言讽刺堵回来。

    有次单独相处时,方霓直截了当指责他“不要脸,硬是掰弯直男。”她说得挺在理,徐耘安无从反驳。

    这种莫名的敌意源于什么,徐耘安很清楚。

    方霓暗恋霍长隽,也许她妒忌徐耘安得到了霍长隽的宝座,徐耘安同样隐隐羡慕过方霓。如果他是方霓,或许就能不用躲在暗无天日的柜子里,随时随地牵他的手,不必为未来担惊受怕。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彼之天堂,吾之地狱。到底是得不到和得到了一样可悲。

    一通电话打断了徐耘安的思绪,又是霍长隽。

    自从那次直播事故后,徐耘安就把霍长隽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回避或许矫枉过正了,还不如直截了当地拒绝,霍长隽正面多吃几次闭门羹,那对他一股脑的兴趣兴许很快就没了。

    徐耘安按掉电话,发短信说:最近没空。然后洗漱一番就回到艺都上课,顺道给每位老师和行政带了杯咖啡或奶茶。

    当天傍晚,徐耘安一下课,莎莎就敲门进来递上一张传单,憋笑似的神色微妙:“老板,门口有人等你,你最好去看看。”

    传单上如是写道:

    寻人启事

    徐耘安,男,29岁,貌美肤白身高刚好够我抱,喜欢吃胡萝卜的兔子精转世,平日温声细语但唯独横眉冷对我。于201x年3月22日开始不接电话,处于完全失联状态。有知情人士请拨打1896661314,重酬。

    如果他不肯回来,请务必善待他,平日要夸他画得好,做饭不合味道也要全部吃光,陪他种花花草草,可以逗他但他脸红了就要抱住他。他很听话,但一闹脾气就倔得十辆牛车都拉不回来,所以请不要脸地哄他,无节操地由他闹。请好好对他,爱他,包容他,不厌其烦告诉他,混球霍长隽还在等他。

    无比感谢!好人一生平安!

    联系人:霍长隽先生

    联系电话:1896661314

    本来这寻人启事成功挑起徐耘安的心头火,但他出来门口瞧了眼,彻底的没脾气了。

    霍长隽就倚在一辆黑色卡宴旁,身着英伦风深色长款大衣,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杵在街边很是招眼。他手里还攥着一叠传单。怕是徐耘安再不出来,他就要在大街上派传单了。

    徐耘安立马折回,教室里放满盆栽的纸箱搬出来,打开霍长隽的车后箱,往里一放。

    霍长隽奸计得逞见着了真人,翘起一边的嘴角看他胡闹:“终于肯见我了。”

    徐耘安给他一记没什么杀伤力的眼刀,闷闷不语。

    霍长隽仔细打量半个多月没见的宝贝,心头大石也总算落下。

    瘦是没瘦,看起来还挺精神的。

    徐耘安被他这种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浑身发麻:“看什么呢?”

    霍长隽直接上手,捏了下徐耘安的脸蛋,柔声说:“还能看什么?看你啊,那天看直播,觉得你有点憔悴,都有黑眼圈了,就想来确认一下。”

    徐耘安心底有块最柔软隐秘的地方被小小地电击了下。

    霍长隽接着说:“前些天我二婶找过你了,回来就一脸找到侄媳妇的欢庆样子,打电话向我求证,问东问西,还开着免提让全家人听我说我们俩的恋爱罗曼史。”

    “那你都说了?都说了吧。他们会不会为难你?”徐耘安语气着急,下意识就靠近并扯住霍长隽的衣袖。他打心底觉得,两个男人的相爱终究要躲在柜子里的,别说是社会,就连家人都很难心无芥蒂地认可。他当初就是这样被家里人赶出来的。

    见他急得眉头紧蹙就差没跳脚,霍长隽心头软绵绵的,扶住他的肩膀安慰,说了好几遍“没关系的”。

    “他们受良好的教育,思想开放,是很好的父母长辈,好些年前就已经接受了。起初出柜时,他们也是死活不接受。后来,二叔二婶加了个qq群,跟群里的同志父母交流后,了解到同性恋知识和同志的生活,加上霍长新不停为我说好话,以及我这么多年都用行动去证明不是图个新鲜,他们这一来二去就慢慢接受了,还打算给我安排男男相亲。不过我都拒了,我心里只有你呢。”

    这话有点颠覆徐耘安过去对霍长隽的认知,他有点没反应过来,直愣愣望着霍长隽。

    这迷茫的眼神惹得霍长隽轻声一笑,如果不是大街上人来人往,霍长隽真想拥他入怀,亲他哄他。他不介意来往人群,只怕徐耘安有心结。

    “我就告诉他们,我在等一个人,等不到他,我就一直单身算了,反正剩下也就几十年,很快都会过去的,”霍长隽似是玩笑又很认真地说,“还好,你又出现了,我终于不用做一辈子的单身狗了。”

    徐耘安感受到霍长隽加在他肩膀上的力度,耳边是他语气温和的话语,悬在高空上的心就跌入编织温暖柔软的网里,渐渐就安稳下来,才明白自己又下意识向霍长隽求救,实在丢脸掉格,默默拿开他的手,眼睛别扭地望向别处。

    “那些盆栽还你的,招数可真烂。”徐耘安努努下巴示意车尾箱方向,但一说出口就想原地自咬舌头,送盆栽这种烂招数的原创者正是他本人。

    霍长隽把一叠传单塞到徐耘安手里,无辜地眨眨眼:“我倒是觉得挺可爱的,最初用这招数的人也是。”

    “还有这个,还你!”徐耘安差点就忘了正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啪嗒一声拍在霍长隽的手里。他把直播打赏的40万提现,存在了这张卡上,就等着还给霍长隽这个人傻钱多的混蛋。

    “我不要。”

    霍长隽重复一样的动作还回去,徐耘安不接,他就直接塞回到口袋里。

    “霍长隽,你到底要怎样?”徐耘安满脸无奈,怕霍长隽再这样对他,他又要内心动摇犯软骨症了。

    霍长隽借机用手背蹭他的脸,“我这样还不够明白?安安,我在追求你。我每天给你送盆栽,回想一下,你当年送的时候也是这么忐忑的心态吧。怕我会拒绝、嫌弃,一看到教室门口有我的身影,就怕我是来退货的。怪不得那时候,好几次你在走廊头看到走廊尾的我,掉头就跑。”

    徐耘安挑了自以为最狠的话来说:“我不接受你的追求,你死心吧。”

    霍长隽油盐不进,半点不接招,眼神坚定,咬紧牙关低沉着声音:“徐耘安,我相信你是真心爱过我的,那就不要再一看到我就逃,就一直看着我,允许我抓紧你。”

    论招惹人的本事,霍长隽是一顶一的。

    只是跑来招惹他,耽误他,伤害他。重遇了要是又来这一出,徐耘安怕没命想象了。

    徐耘安眼睛发酸,声音都能听得出颤抖:“回不去了。”

    “没必要回去,我们是要一起到未来的。”

    徐耘安仿若被他步步困在逼仄的隧道中,进不得退不了,禁不住用手扯住霍长隽的衣袖,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从牙缝里挤出来自心底的怨念:“以前我犯贱的时候,你不要,现在却抢着犯贱,有意思么?”

    霍长隽没想逼着徐耘安,将他的双手包在掌心里,想以掌纹的温度传递过去的万般挂牵:“你以前没有犯贱,我现在也不是。在爱里,没有犯不犯贱,只有愿不愿意。”

    “你,你,我说不过你,但你就是没道理!”

    霍长隽真的快要忍不住,要把这只红着眼睛的小白兔抱在怀里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是是是,我没道理,爱我的人哪里需要讲什么道理?”

    “谁是你的人?”

    “谁应谁就是。”

    “密码6个0。”徐耘安抽出又被摸了个遍的手,动作迅速将银行卡又塞进霍长隽的大衣口袋里,管他爱要不要,头也不回就走。

    两个人的年龄加起来都快到退休年龄标准了,却在大街上跟幼稚园小朋友似的吵来吵去。

    霍长隽过去的六年抵不过这几刻来得快乐。

    他将签好名的海报送回给莎莎,又把那箱盆栽抱到前台,对莎莎作出“嘘”手势,轻声说:“小姐,这些先寄存在你这儿,劳烦你每天定时浇水,他迟早都会拿走的。”

    莎莎隔着玻璃门围观了全程,这会儿不得不为这种死皮赖脸的追人方式啧啧称奇。

    第十章 生日快乐

    三月的最后一天,北城难得一见蓝天白云。

    趁好天气,徐耘安和其他两个老师领着小班的孩子们去北城公园户外写生。

    都是不足七八岁的孩子,一到公园哪能安生,画没两下就龙腾虎跃各种小动作,说悄悄话。平时闹得最欢的霍小宝今天却出奇的老实,安安分分坐在草坪上画画。

    徐耘安蹲在他身旁,小宝画了好些花花草草,五个穿着不一的人手拉手在玩闹。

    给小宝摘掉他头发上的草根,徐耘安给他顺了顺后脑勺的卷毛,夸了句:“小宝今天真乖啊。”

    小宝咧开嘴嘻嘻笑了几声,脸蛋被春光润得红扑扑的:“那当然,我要给大哥哥准备一份最棒的生日礼物。回家就要给他,必须今天内画完,他看到了肯定很开心!”

    生日礼物……徐耘安差点儿就忘了,那时候他也是这么傻里傻气给霍长隽准备生日礼物。

    徐耘安想亲手做一个蛋糕,颜色一定要用他最喜欢的明黄和橙色,又做了一个代表他和盖饭的钥匙扣。结果生日的前一天,霍长隽就跟着方霓到了距离北城一千公里的t市参加音乐节,只留了条轻飘飘的短信。

    看着还呆在烤箱里的蛋糕胚出了神,徐耘安突然没了动力抹奶油和裱花。再三挣扎,他还是做完了整个生日蛋糕,点上蜡烛,拍了张照片发给霍长隽。然后生日蛋糕被切成几块,放进冰箱里充当徐耘安三天的早餐。

    照片发出了七个小时后,霍长隽才接电话。电话那头噪声太多,又是欢呼声又是乐声,徐耘安攥着电话说了喊了好几句“生日快乐”,霍长隽的几声漫不经心的“嗯嗯嗯”之后便是一阵忙音。

    生日蛋糕没送出去,“生日快乐”估计也没被听清。徐耘安有点伤感,结果霍长隽语气平淡地夸了句“钥匙扣好看”,他生了三天零五个小时的闷气就又被一下子抽空。

    霍长隽就是这种尿性,苦涩入喉入心时赏颗糖,等徐耘安抖擞上路时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