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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看,三十五……啊,b。”

    姜烁抬头看了看标识,低头对照车票,再瞅瞅座位上吃着薯片的人:“小同学,你是不是坐错啦?”

    少年从薯片中回过神,眨眨眼:“啊?”

    “我说我坐这,你的座位在哪里?”

    “我在这。”他指指车窗,“我不想靠窗,能跟你换一下么?”

    小孩神情丰富,这回可怜兮兮地像只被夺走了松果的小仓鼠。姜烁倒是无所谓坐哪里:“一般小孩不都想在窗边看风景吗?”

    “高铁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农田,门前大桥下一只鸭都没有。”

    “你还挺挑。我跟你换行,你倒是让我坐过去啊。”

    总算坐下来后姜烁准备好靠枕眼罩耳机,少年却没让他闲着:“我叫袁乐,哥哥你叫什么啊?吃不吃薯片?”

    “姜烁。不用了,谢谢。”

    “这是新出的味,尝尝?”

    少年嗦了嗦指尖,姜烁被乔觉传染得有一点点洁癖,看不下去从包里掏出湿巾:“用这个擦。怎么还跟三岁小孩似的,你多大了?”

    “十五啦。”袁乐接过来把手指仔仔细细擦一遍,然后扬起笑脸,“谢谢哥哥,你人可真好啊。”他笑起来露出两个小虎牙,看着纯良无辜,极有欺骗性。

    “哎,打住,干嘛呢就在这给我发好人卡。”

    “嘿嘿。”他安静了不到一秒钟,又活跃起来,“哥哥你去哪里啊?”

    这下可别想休息了,居然遇上了小话痨。不过姜烁也好久没和小朋友打过交道,陪他聊聊无可厚非,把车票递过去。

    “我先下诶。我还有,唔,我看看,二十分钟。等我下了你就可以坐回原来的位置了。”

    “那可真谢谢你了。”

    “不用不用。”

    “……你还真不客气。”

    “哥哥你是a么?”

    “是啊,怎么?”

    “我也快到分化期了,已经有同学都分化过了。”袁乐像十万个为什么,好像到哪儿都揣着一箩筐问题,哪怕是对陌生人,“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姜烁略一思索,分化已经是好些年前了,现在让他回忆还真有难度。“看你第二性别是什么吧,b方便一点,o可能……会比较麻烦。”他支着下巴想了想,还是不误导祖国的花朵,“我也只当过a,不太清楚。你希望你是什么?”

    “b!”少年抢答,把拥有第二性别讲得像是探索宇宙或拯救世界之类的伟大梦想,“多省事儿!”

    ≈a可没办法标记或者被标记哦。”姜烁逗他,“怎么,没有喜欢的人?”

    话多得如同滔滔江水的小孩忽然堵住了,脸涨得通红:“没、没有!”

    “没有?那你脸红什么?”

    “我、我没……”虽然纯情好调戏,但年轻人脑子转得快,“哥哥你有自己的oga了吗?”

    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倒打一耙。或者说,挖坑给自己跳。被问到这个问题不是第一次了,以往姜烁总是呵呵笑“没有啊”“单身着呢”“先立业再成家”,在这趟飞驰向前的列车上,由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屁孩说出来,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某个人垂着眼睛安静工作的模样。

    乔觉是oga没错,可乔觉是他的oga吗?

    乔觉……是他的吗?

    的确,他们身边除了彼此没有别人,可至今也没有完成过标记,一直都是临时的。

    就像这段关系,也同样是临时的。而临时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到期。

    袁乐左等右等等不来他的回答,放弃了和无趣的大人交流的想法,又拆了一袋棉花糖。还没吃几个就被坐在后排的同学叫走:“袁乐,下车了!”

    宝贵的时间总是如此短暂,终于不用和这小鬼聊下去。姜烁松了口气,笑着和袁乐挥手再见——萍水相逢的一面之缘,哪里有再见的可能。

    列车开始减速,中学生们提着包排队路过他身边,叽叽喳喳讨论网络歌手。姜烁不知怎么的想起钟沛笙,决定问问乔觉——几年没见,那个满身是刺的小孩儿现在怎么了?

    猫咪谨慎小心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叼起小鱼干哧溜钻进灌木丛中没了影儿。乔觉喂完最后一只流浪猫,站起来用消毒湿巾擦擦手,打了个呵欠,走出树荫后铺天盖地的炙热光线烤得人愈发困倦,连步伐都有些不稳。昨晚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睡,身体上已经很疲惫,可精神却愈发亢奋,无数个念头流窜过脑海,叫嚣着让他放弃睡眠。

    即使只是临时标记,但oga依旧需要他的alpha在近旁——如果可以算作“他的”。信息素也好,肢体接触也罢,这些全是必要的抚慰;然而现实是已经连续一周只有他一个人在家,姜烁又出差——虽然说起来好笑,但他的的确确是在“独守空房。”

    罪魁祸首是被信息素支配着的第二性别,但心理因素也不完全无辜。他做了许多短暂而焦躁的梦,有的有姜烁,有的没有;但有姜烁的梦一定会让他惊醒。

    乔觉对这样的自己很是气馁:都二十来岁的人了,还在为情情爱爱的东西夜不能寐,也太幼稚。

    夜有所梦,日更有所思,思念的对象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来了电话。姜烁和他随意聊了几句,奔向主题:“你记不记得上次来过我们家的那个女孩?叫詹旸的那个。”

    “……记得,怎么?”乔觉心里一紧,那个时刻终于到来了吗?当面谈不好意思、所以要通过电话?可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结果姜烁并非向他诉衷情,而是提了个他怎么也没料到的要求:“她好像找你有事,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她没说,我猜也许是工作上的。我能把你手机号给她吗?”

    他愣住了。

    她今天换了一条荞麦色碎花的裙子,遮到膝盖,裙摆不规则地垂着,若是飘起像一朵盛开的花。化着淡妆,戴一顶浅橙色丝带的礼帽,拎着小巧玲珑的包,即使在最炎热的温度里看着依旧心旷神怡。

    无论从第一性别还是第二性别来评判,都是非常美丽的人。会让一些人心动,让一些人自卑,还会让有的人困惑。

    乔觉弄不明白,她找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说挑衅也不像,威胁、警告更没有,要说是普普通通的聊天——自己和她有什么可聊的?

    他们约在一家冷饮店,两个人都不愿意让对方买单,干脆aa,而这只让气氛显得更诡异。乔觉吃不惯这么甜腻的口味,詹旸搅着玻璃杯里清透的浅蓝液体,从工作到追星,从时尚到健身,话题相当跳跃,说了一大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乔觉都不感兴趣。他安静地听着,偶尔给予一两个音节的回应表明自己没有走神;詹旸也没那么需要他的参与就是了。

    独角戏终止于她反卡在桌上的手机轻震。詹旸喝了口饮料,拿起手机:“诶,是阿烁发来的。”她甚至把手机拿给乔觉看,“我和阿烁,还有阿临,我们有个讨论组。”

    “……嗯。”和他也没有关系吧。?“我们打算端午出去玩,刚才阿烁发的就是刚找到的攻略。”

    ——端午?

    那天难得姜烁送他上班,在车里问他假期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回学校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结果转眼又有了别的安排了吗?

    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他又不是不懂事,哪怕被失约,不会哭也不会闹啊。

    “小乔你跟我们一起?”

    乔觉摇摇头。

    “学弟是真的很难请呢,之前吃饭也是。”詹旸笑眯眯地收起手机,“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你开车没,我送你回去?”

    没有让女士请客的道理,更没有让女士送他一个男人回家的先例,哪怕他们是相同的第二性别。社交对于他而言从来不是易事,更何况面对詹旸这样他完全不想接触的对象,乔觉早就如坐针毡,恨不得现在就缩回自己的壳里。

    其实还是在示威吧。乔觉在回去的地铁上靠在角落里,昏昏沉沉地回想着这个荒谬的邀约。就算手段不是很高明,还是奏效了。

    那家冷饮店巴掌大,装饰可爱,背景音乐轻快跳跃,他在里面呆得精疲力竭。有那么一个时刻他甚至希望姜烁能忽然出现,听一听他们之间的完整对话(基本是詹旸在说)。他想知道要是姜烁在场,能听出言下之意吗?能明白对方究竟想怎么做吗?

    姜烁他,又会希望自己如何应对?

    如果需要退出……

    乔觉迫使自我面对这样的可能性。几年来他一直摇曳于对姜烁的追逐和对自己的封锁之间,钢索细韧看不见尽头,漫长的损耗在透支他的爱意和养分。他越陷越深,却也越来越清醒,终于开始觉得,有一点没意思。

    如果,要放弃的话。

    等到了家,蓄积的勇气从心里破土而出,乔觉停在楼道口拨通号码,这儿是阳光的终点,他在半明半昧里听见姜烁熟悉的、遥远的呼吸。

    “上次你说端午回学校……”乔觉握着手机,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地为自己下达宣判,“公司通知有事,抱歉,我去不了了。”

    长夏的蝉鸣淹没了他。

    第二十二章 喜欢你让我下沉

    六月的失约并未成为终点,一直拖到八月,姜烁总算从愈发繁忙的工作中排除千辛万苦挤出时间,陪他回了趟原来的城市。飞机直冲云霄,姜烁坐在乔觉旁边打盹,alpha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衣料递过来,高空万里,他更觉脚下虚浮。

    “回家的事你不是想了很久么?”那时候姜烁解释,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笑道,“即使不是生日也不是圣诞节,我也想帮你实现愿望啊。”

    姜烁是这样的、正因为是这样的姜烁,才让人摆脱不了泥潭。乔觉在单行道走了太久太久,早就无法回头,即使前路没有丝毫光亮,那种如影随形的温柔依旧像一张网密密地将他困于囹圄,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溺亡。

    正值盛夏,即便向北飞、纬度高了好几度,热意不减。落地之后各有各的去处,姜烁和以前的同事早就约好,乔觉要回家,他们在机场告别,约好两天后在母校再见。

    到家赶上饭点,乔妈妈特意他做了一桌子菜,即便不是挑食的人,久违的家乡味道还是让浸在南方数年的乔觉停不下筷子。

    儿子懂事,从小到大的学习工作从不让她操心,唯有人生大事却迟迟定不下来。乔母也不铺垫,直奔主题:“还没定下来?”

    “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