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五几乎是跑去了小书房，门虚掩着，隐约能听到他妈妈的笑声和方林檎偶尔的回应，具体都说了些什么他听不清了，满脑袋都是心脏嘭嘭嘭跳动的声音。他站在门口，又有些不太敢过去，只能无意识的用手指头划着墙。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想瞒着方林檎的，但是后来是真的忘了说了。

    也不知道方林檎从别的途径知道他就是那个高中小胖子之后会不会生气。

    麦五跑过来的动静也不小，方林檎早就看到了那个在门口迟疑的身影，人不进来他自然也不会提，只是嘴角的笑容毫不掩饰。

    “是吧，我也觉得这张特别可爱。”麦妈妈背对着门口，大概是没察觉到什么。她手上指着的那张照片是小麦五头上歪戴着一个藤草编的花环，手上还拿着一个冰淇淋，一脸委屈。

    “他早产，胃不好，不能吃辛凉刺激性的。我就故意给他买了冰淇淋，他也不能吃。”麦妈妈摸着照片里面的小人，语气怀念，“他就拿着瞪我，满脸委屈。”

    这张照片上的麦五还是瘦巴巴的模样，等麦妈妈再翻过一页这时候，这个小瘦子就仿佛被人充气了，变成了一个圆滚滚。

    “你看他胖乎乎的多可爱！”麦妈妈戳着照片上小胖子的脸，“哪像现在这样瘦得都看不见了。”

    “都挺好的。”方林檎笑着说，眼睛还盯着照片上的小胖子。

    这张大概是突然拍下来的，麦五面对着镜头瞪大眼睛一脸茫然。方林檎以为自己早就忘记曾经那个小胖子是什么模样了，但是现在一页页翻过麦五的照片，那个似曾相识的小胖子也就一点点跳出来，似乎是记忆造了假，真正的麦五并不像方林檎回忆中那般惨不忍睹。

    真正的麦五很白，而且也并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么胖，头发打理地很清爽，衣服也非常干净，两只手抱着一个保温杯垂下头的时候眼睫毛长得过分。

    “他上高中的时候他爸整天给他煲汤补充营养，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谁劝都不喝了。”麦妈妈一边翻着照片说，“他说自己要减肥的时候我还有些生气，就觉得他的同学都在努力学习致力高考的时候他却要去减肥。其实从小到大我和他爸对他的成绩都过问的不多，他爸更是，没事不和他聊成绩非和他聊班级里的女孩子……哪知道他根本就不惦记人家女孩。”

    最后一句话麦妈妈说的声音很轻，这个话题方林檎只好屏住呼吸不去参与。

    “他是先和他爸说的，就像是平时他和他爸聊天那样，那天正好他班级里有个漂亮小丫头去央视的一个节目表演，他爸就看电视的随口问他喜不喜欢这个小丫头，他说不喜欢女孩。”

    相册也翻到了最后一张，那应该是麦五高中毕业的时候拍的照片，和上一张比起来这张照片上的麦五真的瘦了两圈，别说方妈妈了，哪怕是方林檎第一反应也不是诧异而是心疼，让方林檎惊讶的是站在麦五身后勾着他肩膀笑的焦闻。

    “当时他爸还没反应过来，后来麦五红着眼睛又小声重复了一遍之后他才意识到什么，他还让麦五先瞒着我，结果自己在阳台抽了一宿的烟，边抽边咳。他们父子俩从小就不会对着我撒谎，我稍微硬气一点儿就什么都招了。”麦妈妈合上相册，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交叠，从方林檎的角度能看到麦妈妈鬓角的一丝白和眼尾一点点的红。

    麦妈妈却很快就自己调整好了状态，她转头再看向方林檎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又挂起来了：“林檎，我也不是故意和说这些，毕竟这么多年了，我们心理准备都做了好几圈了。麦子他能把你带回家我是真的很开心，也是真的喜欢你。其实他说要带人回来，我两宿都没睡好觉，还和他爸担惊受怕了好几天。最后我甚至都想着就算麦子带回来一个穿小裙子戴假发的汉子我都能接受了，结果他爸说要是带回来一个戴墨镜金链的一米九胸毛壮汉咋弄……气死我了。”

    方林檎稍微挺胸，轻咳一声：“阿姨，那我应该能够勉强合格吧？”

    “是啊，”麦妈妈深深叹气，感慨道，“一看到你啊，我的这颗心啊可算是落在实处了。”

    方林檎实在是没忍住，和麦妈妈一起笑开了。他眼角扫向刚刚还被人稍微推开的门口，现在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开口已经被人悄悄关上了。

    和麦妈妈出去后时间还不晚，麦妈妈看了眼时间就坐不住了，她喊着沉迷斗地主的麦爸爸：“老麦，别玩了，陪我去楼上！”

    楼上有个私人瑜伽室，麦妈妈在里面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小甜姐，平时没事她晚上就过去。

    麦爸爸眼睛还长在手机上，嘴上应着：“来了来了。”

    这局到底是没玩完，麦爸爸就被已经换好衣服的麦妈妈拽出门了。方林檎送他们离开，转头去卧室找从刚才就没看到的麦五。

    麦五正趴在床上，脑袋都埋在枕头里。

    “躲猫猫啊？”方林檎笑着拍了他屁股一下，“把脸藏起来我就认不出你了？”

    “是啊，”藏在枕头里的麦五声音都有些发闷，“我瘦了你就认不出来了。”

    这话真是把方林檎逗笑了，他也直接躺在麦五身上，懒洋洋地说：“这就是你临时想出来招，别又是焦闻远程指导你的吧？”

    麦五在他身下笑得方林檎都在颤，方林檎没躺实，他在底下翻个身，方林檎也就顺势从背上躺在他肚子上。

    这下实实在在地压在他身上了。

    “焦闻是我的减肥教练，”麦五解释，“我还是因为你才和他熟的，你肯定不知道他上大学之前二百多斤。”

    “哦，这样。”方林檎很敷衍了，他又不管焦闻从前是胖是瘦，“你瞒着我这件事，应该给你一个小惩戒。”

    麦五一看他的态度就知道他恐怕早就清楚自己就是小胖子，然而他大概也是中了毒，这时候听方林檎还借着这事爬杆子上压迫自己竟然还挺开心的。

    “你想怎么惩罚我啊，”麦五勾了下方林檎的裤腰，压低声音笑着说，“哥哥？”

    方林檎抬头看他，莫名其妙想到之前麦妈妈说的话，他没忍住脱口说：“你穿小裙子给我看吧。”

    原本顺着裤边往上蹭他小腹的麦五手指一僵，这下真是吓了一跳：“你还有这种癖好？！”

    话刚说完方林檎就已经笑得抱着麦五的脑袋狠狠搓了个遍。

    因为第二天是圣诞，离元旦也不远，麦五假期够用，方林檎更是无业养老状态，两人一商量就决定在江京多呆两天。

    可能是因为在麦五家里，圣诞节当天方林檎起得很早，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挂在门把手上的一个圣诞礼物袜，里面放着一个写着他名字的小红包，还画了一个小太阳，应该是出自麦妈妈的手。

    他们家从来没有这么有情调的时候，方林檎拿着红包，一颗心都软趴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方方！男人！不能软！

    哈哈哈哈哈哈！

    请了假明天回家给老爸过生日~

    八个小时的车程下来，明天我就不更新了哦。

    最近太勤快了，我都忘了我其实是隔日更的那个我了哈哈哈。

    ☆、第四十二章

    红包还挺厚，方林檎有些不好意思收，拿着它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麦爸爸在厨房做早饭。

    “叔叔早。”

    麦爸爸正好在熬粥，看着方林檎手上的红包笑了笑：“拿着吧，我们父母的一个心意。我们家那边有个习惯，儿子第一次带儿媳妇上门，长辈都要准备红包。”

    儿媳妇这个称呼让方林檎尴尬之余还有些羞赧。

    “我也没什么意思，”麦爸爸笑着说，“虽然婚可能结不了，但咱们该走的流程也不能少，我也希望你俩别因为没了那个红本也没了对自己的束缚，忘了责任。以后好好过日子。”

    “我们会的，”方林檎郑重回答。

    两人也没在麦五家呆太久，方林檎自己在江京有套小公寓，提前找钟点工打扫，圣诞当天陪麦爸麦妈吃完晚饭之后他们就往方林檎那边去。

    这天下着大雪，但江京的节日氛围反而更加浓厚，实际上不止江京，连阳水镇里也都被圣诞的气氛感染。郝大夫又给他们发了方小六的视频，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了一个小红帽给方小六戴着，方小六一低头，小红帽脑袋顶上的那个毛绒球就垂下来，只见这小猫被勾起了好奇心，两只前爪往前伸去逗弄自己脑袋顶上的那个球，傻得可爱。

    麦五给郝大夫发了个红包，郝大夫倒是没纠结，只收下后说要拿这个钱给方小六买猫罐头吃。

    麦五和郝大夫聊完之后随意往车窗外看去，目光对上了路边一家店的招牌上，在方林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叫了停车。

    满肚子疑问的方林檎下车之后，看着面前金属前卫感十足的招牌，闭紧嘴不敢说话。

    西桥37度酒吧的门口放着一块显眼的灯牌，灯牌斜着倚靠在墙边，顶角上挂着一个圣诞帽，下面则是新品广告：圣诞特供雪人，欢迎品尝。

    酒吧大门右侧摆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树下是用雪堆起来的一个肥胖的熊猫在撅屁股，喜感十足，有一对小情侣正站在熊猫那拍照，时不时的欢声笑语让旁人看着都被他们的喜悦感染。

    麦五挑起眉间看着方林檎：“进去看看？”

    方林檎没来得及说话，这个滴酒就倒的人已经过去打开了门。

    轰——

    震耳的音浪差点儿让麦五倒退一步。

    他看着眼前昏暗的灯光、舞台上嘶吼的男歌手、穿着统一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服务生以及吧台内玩花样的帅气调酒师……最后这个看得最久，因为他记得方林檎好像是评价过这人长得不错？

    或许是姜庭说的，他也记不清了。

    想着他就抬腿往吧台那走，方林檎无奈，只好紧紧跟在他身后。

    其实麦五也不是从来没来过酒吧，他曾经来过一次，为了找被警校高训练度折磨到崩溃导致叛逆期上头的徐南。不过徐南那次胆子虽然大，却也只能进一些小清吧，一进去几张桌子都能数得清，一个弹吉他的民谣小哥唱着没什么观众听的小曲。麦五去的时候自己表弟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估计现在问徐南他都不记得有这种事。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麦五以为酒吧也就是那样。

    这次亲眼所见，倒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而且这个调酒小哥长得还真可以。

    吧台前已经有几个年轻女孩在那偷偷录像，小哥戴着一副黑色口罩，手指间动作翻飞眼花缭乱，最后在杯口点了一圈火焰，将调好的酒推到其中一个女孩面前。

    那几个女孩看样子也不是来喝酒的，反而笑嘻嘻地互相推攘着，眼神一直往调酒小哥身上瞅。不过小哥似乎早就习惯这种场景，他低头整理了一下酒杯，声音闷在口罩里：“喝什么？”

    麦五左右看了一圈才发现他问的是自己，有些尴尬地看了眼角落里的酒谱，和那几个女孩子挤了挤终于挤在麦五旁边的方林檎将酒谱往一边推了推，自作主张帮他决定：“没有酒精的。”

    “不，我要尝一尝新品。”麦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突然抽什么风，“就是门口的圣诞特供，听说你家的新品味道特别好。”

    调酒师这才抬头看了眼面前这两位顾客，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是在对谁点头。

    麦五本来还想问方林檎什么，结果一扭头发现原本盯着调酒师的几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对着他俩偷偷笑，发现麦五注意到她们之后还欲盖弥彰地转过头咬耳朵。反而让麦五有些尴尬，他小声和方林檎说：“你之前来酒吧也这样？”

    “我都不关注这些。”方林檎同样小声说，“我一般就来喝酒，没看人。”

    “哦。”麦五点头，了然道，“好看的都来调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