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二）

    “云儿啊，过了年你虚岁也24了吧，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找个对象了，我听你爸说你现在还单着呢，涵宝儿都跟我们打保票了，说农历年的时候一定给我们带个媳妇回来，你呢，你啥时候带媳妇回来啊？”

    大姨和周芳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两家人头一次坐一块迎接新年，边说边唠，一片欢乐祥和。

    以前爸妈问的时候，是说过元旦给带回一个，事实上也带回来了，这不正坐一起吃饭呢，可怎么跟爸妈说呢，‘这就是我给你们带回来的儿媳妇，涵宝儿就是你们的儿媳妇，以后我要和他过一辈子。’

    场面太大，他怕说了失控，两家人都没有准备，本来挺开心的，一旦崩了那后果都不敢想象，他不想现在破坏这种气氛，即使心里非常想跟大家宣布，再者，他也不知道大姨嘴上说的林应涵要带回去的那个人是不是他，还是胡乱的一句搪塞话。

    “…大娘…”

    “咋的，还不好意思啊，都老大不小的了，你哲哥十五岁就知道搞对象，你这都快二十五了，也该找了。”

    “是，我和他爸都说了，现今这个社会也不兴介绍对象了，都自己找，”周芳接过话，又转过头面向蒋云舒，“只要你喜欢的，无论怎样我们也都会喜欢，不强求也不会反对，你别有压力，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儿，就怕让我们操心上火，所以不十拿九稳的他不敢说。”

    “…妈…”蒋云舒心里不是滋味，无疑周芳的话说到他心里去了。

    周芳顿了顿，接着说道：“云儿啊，今天赶巧你大伯和大娘都在这儿，我这个妈虽说是后妈，但一直拿你当亲儿子，你呢也拿我当亲妈，这十多年咱娘俩处的跟亲娘俩没两样，我就以亲妈的身份多说两句，其实这也是你爸我俩的意思，婚姻大事呢你自己做主，别看我俩文化不高，但我俩心不糊涂，社会在发展，人也要跟着往前走不是，否则那不落后了吗，呵呵，所以说，你是结婚也好，不结婚也罢，我们都随你，之前你爸是挺羡慕人家抱孙子的，说实话我也羡慕，有个小不点儿在身边，看着他一天天的长大，多好，但现在想通了，人呐，活这一辈子不容易，别把自己的愿望强加给自己的子女，他们有他们的想法和生活，本来他们过的就挺累，你做父母的再在儿女头上扣座大山，那他们还怎么活啊，所以，孩子的问题你不用考虑，只要你俩好就行，再说，我还有倩倩呢，将来她给我们生个外孙子出来不也一样吗？”

    “妈…你…”蒋云舒听的有点糊涂，还有那么点明白，不知道和他想的是不是一样，弄得他晕头胀脑，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禁看了看旁边的林应涵，这人倒是一派事不关己，端着杯喝着啤酒，看他看过来的眼神还有些不解，那意思就像说‘怎么了吗？有什么不对的吗？’

    蒋云舒心里暗气，从今天一进门就感觉怪怪的，哪里都不太对劲儿，可又让你说不出哪里不对来，尤其刚才老妈的那一番话，那意思直白点分析就是‘你找个男人回来我们都不管，什么后代延续那更是不用考虑。’

    是父母思想开通了怕他有压力还是这里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想从旁得到一些暗示或是情报，可那人又相当的不配合，就感觉还是桌上的菜和酒更吸引他，说的那些关于他的事儿，也只是他的事儿，和别人无关。

    再去看爸妈的表情，周芳说完老爸还真没站起来反对或是拍桌子发怒，那话里的政策放宽的已经不能再宽了，这搁一般的父母（传统型）都不会接受，传宗接代那可是祖上的大事，怎可违背，何况还亲口说出来给儿子吃这定心丸，这怎么说也是让他有点受宠若惊，尤其对于一直想抱下一代的老爸来说，这样的事情都能接受，那是不是就代表着他领回一个男媳妇他们也不会有意见。

    蒋云舒懵了，不知道这惊喜里是暗藏着玄机还是和他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心速的加快带动的手心都开始出了汗。

    一桌子的人都在等他说点什么，眼巴巴的看着他，尤其是肖倩，在他另一边都坐不住了，在桌底下伸过手冲着他的胳膊就掐了一下，眉头皱的就像在管教自家学习不好的孩子（真是跟你操不起这心），头轻微的向爸妈的方向扭了扭给蒋云舒暗示。

    这是一种鼓励，肖倩在告诉他赶紧趁这个机会说啊，你还等什么，我妈说的还不清楚吗，难道要直接把你俩按一块然后告诉你‘行，你俩结婚我们同意？’唉！肖倩愁的直扶额，这不是朽木，这就是一根无用的烂木头，林应涵怎么会看上他，真是纳了闷了。

    “爸，妈。”静了半晌蒋云舒终于是站了起来，脸上憋的通红，紧张的手也慢慢的攥上了拳。

    他看了看在座的每一位，每一位都不是局外人，都是他的家人，也许这就是冥冥中赶巧了大伯和大娘一起来，老天给安排的机会让他出柜，又是新一年的第一天，预示着他和林应涵的开始，再有老妈的那些话，肖倩的背后支持，老爸眼神里无声的接受，还有什么再无法开口的呢，就算是和自己想的不是一回事儿，那么他也认了。

    出柜就在此时。

    “爸，妈，我是一个不孝的儿子，让你们失望了我很抱歉，以后，乃至有生之年我都带不回一个可以生儿育女的儿媳妇了，但我可以带回一个同样优秀的男媳妇，我们可以一起养您老，可以陪您游遍大江南北，可以搬到一起组成一个四口之家，如果以后条件允许我们可以抱养孩子，您同样可以享受绕膝之乐，他是个厨师可以做出一手好菜，他也是个司机可以拉我们去任何地方，除了不能生养，其他的哪样他都会做得很好，爸，妈，这个男媳妇…就是…涵宝儿。”

    终于说出来了，只见肖倩拍着胸脯长出了一口气，从蒋云舒开口她就跟着紧张，就怕他说到半路说不下去，还好，还算有点男人的担当，没让她大老远的跟来失望，偷偷的伸了伸大拇指眨了眨眼睛，口型说出‘很棒’。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给大家震住了，除了肖倩和林应涵，四位老人齐齐的睁大眼睛好像还没从这出柜的宣言里跳脱出来，尤其是老爸，脸色甚至现出了难看，蒋云舒吓的不知如何是好，心里默念着老天保佑，可千万别出啥事儿啊，赶紧坐下了拿起酒杯一仰脖给自己压惊。

    “蒋叔，周姨，大姨，姨夫，”静默几秒后林应涵站了起来，“我和云儿从小要好这你们是都看着的，我一直喜欢他，一直喜欢了十七年，老天有眼让我们再次相遇，我不想失去机会，我想和他在一起，我爱他，很爱他，”说着看了看头已经快垂到桌子底下的蒋云舒，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轻柔的说道，“抬起头，别窝着。”

    蒋云舒缓慢的抬起头，酒劲加上刚才的紧张，脸上呼呼的冒着热气，眼睛更是不敢跟桌上的长辈们对视，低着头抠着手指头，听着林应涵的告白。

    “不管是我先喜欢的他，还是他先喜欢的我，总之我们现在很相爱，在一起过感觉也很好，就是…打死都不想分开的那种，云儿刚才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以后我们会养你们老，会照顾你们一辈子，这请你们放心，至于孩子，我们可以收养也可以找代孕，只要想要，我们就可以想办法弄一个回来让你们过过当爷爷奶奶的瘾，就怕到时候闹的你们受不了，呵呵，所以，我恳求四位长辈，成全我们在一起吧，我们也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把工作做好，把日子过好，谢谢爸妈。”

    林应涵深深的向大家深鞠了一躬，久久之后才直起身，这就是一场另类的就职演说，说的要精彩，做的要切合实际，主要还是要看你对这项工作的热爱，四位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没有过度的不虞之色，但也看不出什么心思来，也许是两位主角都太过紧张了，就怕下一秒哪位站起来说：“我不同意。”

    就像等待竞职的结果，两位男主角紧紧的拉着手，互相以手心的力度传递着坚持与信任，他们都希望用这种方式的鼓励来面对接下来的每一个困难，既然决定了，就要好好表现，不让任何一位亲人失望。

    “老婆子，去把东西拿来。”蒋爸终于出声，声音低沉，令在座的各位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不一会儿，周芳拿过来一个小盒子递给他，蒋爸接过，悠悠的说道，“这是你妈最喜欢的首饰了，是从你太奶那辈儿传过来的，你妈临终前说啥不带走，非要给你留下做个念想，我本想着你成年了找媳妇了再给你，由你接着往下传，可现在…”蒋爸有些哽咽，把盒子打开，“云儿啊，虽说这戒指不是男人戴的，给涵宝儿戴呢又不好看，但这是传给未来儿媳妇的，必须得给他，所以你就拿去给他打一个能戴的，也算是咱们老蒋家的一片心意，涵宝儿啊，叔呢也没啥可给你的，只要你俩好好的比啥都强，我们做老的不求别的。”

    “…爸…爸…您这是答应我们了？”蒋云舒不敢相信的走到他爸面前拽着他爸的胳膊，激动的声音都颤了，真的，他不敢相信，不敢信他的耳朵，这是不是真的。

    “儿子，快接着呀，这就是我和你爸的意思，我们希望你和涵宝儿好，只要你们过的好，我们就比啥都开心。”

    “妈，爸…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蒋云舒扑到老爸的怀里，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一幕他没想到会来的如此的容易，更没想到二老会如此的思想开通，要用什么话来表达此时的心情呢，没有，只能用以后的行动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了。

    大姨和姨夫也是感动的相继流下了泪，肖倩更是拿出手机拍下了这感人的一幕，看林应涵还傻站那儿，推了推他，“快过去啊，傻了你。”

    这时林应涵才缓过神儿，拉过大姨和姨夫一起照了个全家福。

    ☆、我会替你做好一切

    饭后一家人又围坐一起张罗着他们俩的事儿，什么买个多大的房子啊，怎么装修啊，挑个良辰吉日自己把事儿办了啊，都要准备什么啊，是抱养的孩子好养活还是找代孕的比较好，四个老人两家父母在那儿讨论的热火朝天，渐渐的把蒋云舒和林应涵晾在了一边，好像这些事儿和他们没关系似的，他们也乐得这样的气氛，脸上荡漾的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肖倩早早的回去了，老爸自己在家过元旦她有些不放心，周芳更是打包了一些饭菜嘱咐她回去热热，她知道原来的那口子不会做饭，不管咋地，这是过年，不比平时。

    肖倩把东西都拿好，临出门小声的在林应涵耳朵边说了一句什么，只见林应涵笑着把她推了出去说道：“知道了。”

    送走肖倩，蒋云舒越发的觉得这里有事儿，于是趁爸妈他们唠嗑的时候把林应涵拽到了自己房间关上门。

    这么好的日子林应涵高兴的早想对他做点什么了，都碍于父母在场不好下手，但眼下蒋云舒这么主动，他怎可负他之意，门关上就把他紧紧抱住，灯都没来得及开就先亲了一口。

    “云儿，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媳妇了，今天也算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对此，你没什么表示吗？”林应涵双臂交叉把人扣在怀里，鼻尖轻轻的磨蹭着他的，在这墨似的空间里，更是凸显了暧昧的氛围，想把他推开先弄清情况，但又不舍这样的好气氛，于是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别的，“谁是你媳妇啊，没听我爸说嘛，戒指是传给儿媳妇的，我是你老公懂不懂”。

    “懂，懂，”林应涵又些微的使了些力，他哥傲娇的样子没什么意念可抵挡住，下腹又开始躁动了几分，“那…老公，宝宝想要亲亲了，你给一个好不好。”林应涵索吻的噘着嘴凑的更近，只需蒋云舒稍稍嘟起嘴就能碰上，看他讨要的可爱模样，心都化了，“好，老公成全你。”

    这个吻相当的绵长温柔，和以往的哪一次都不同，除了唇瓣的蠕动其他的部位倒是很老实，在这黑暗的被缩小的空间里两人缠绵的忘我的亲吻着，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心安理得了。

    他们以后就是光明正大的了，最起码在双方父母面前是这样的，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呢。

    “你说实话，肖倩是不是和你有什么交易，你们俩暗暗戳戳的搞的那些小动作别以为我没看到。”

    吻毕，蒋云舒很不合适宜的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林应涵的热情劲还没下去，突来的这么一句犹如泼下的凉水，啥情绪都没了，他就知道这事儿瞒不过，他哥又是个急性子，不问都不是他性格，可是哥，你就不能温存一会儿哪天再说吗。

    显然蒋云舒不想给他机会，你不说，我就跟你死耗，直到你说为止。

    蒋云舒反手按开了灯，两人还保持着之前相抱的姿势，蒋云舒一副静等结果的姿态挑着眉扯了扯嘴角，“说吧。”

    林应涵也没想瞒他，寻思着等事情过了再一并的跟他摊明，可媳妇这个时候反倒是非常的聪明，已经被质问了两次，这回再不说肯定是要惹毛了。

    “她是我找来助攻的？”林应涵说道。

    “助攻？”蒋云舒愣了愣，但马上反过味来，“包括你之前买的那条项链也是这个意思？”

    “一半一半吧，她也是你妹嘛，不过她在中间的确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以说没她，这次出柜不会这么成功，事成之后的条件就是再给她买条手链。”

    敲诈嘛，这是明晃晃的敲诈啊。

    蒋云舒松开怀抱拉着他坐过去，“接着说，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有很多事是我不知道的，是不是大姨他们也是你安排来的，还有爸妈的态度也是你之前做好的功课吧。”

    蒋云舒心里有数，之所以迟迟的没有跟爸妈出柜就是害怕老爸的脾气，脾气一上来高血压犯了那就是大事，可这次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当，那肯定是前期工作做到了位，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才这么痛快的答应了他们，甚至老妈还主动的往这方面引，这就更加让他起疑。

    林应涵摸着蒋云舒的脸，轻柔的像抚摸一块软玉，“哥，不是我着急，而是我想在你做之前把这些都做了，不想让你为难，过去的十年你为了我煎熬了那么久，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所有的困难都让我来攻克，你看着就好，等着结果就好，我相信我能做好，事实证明我也做到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蒋云舒眼里已经开始泛泪，他没想林应涵背着他做了这么多，真的如他所说，没他做的这些，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可能还会更糟。

    “也没什么，就是打亲情牌，大姨和肖倩双管齐下，我出差的时候也会找时间来看爸妈，本来他们也喜欢我啊，所以久而久知也就默默接受了，爸和妈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和古板，他们都是开明的人，甚至我没说透，他们就能明白，所以，我也没费什么劲就把你娶到家了。”

    “你…”林应涵虽说的很轻松，但蒋云舒心里知道这其中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让一对老人那么快的就转变思想不是件容易的事，可现在结局是好的，相当的圆满，那么过程的艰苦也不用再去考究了。

    “涵宝儿…”蒋云舒轻轻的搂过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颈窝里喃喃道，“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林应涵拍了拍他，“说什么傻话，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这些年没有忘了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两人正温情软语的享受这温馨时刻，门外响起老爸的声音，“云儿啊，你大娘大伯要去宾馆了，快出来送送。”

    “哎，知道了。”两人赶紧收拾了一下仪容笑笑出去了。

    “你俩穿上衣服，把你大娘他们送到宾馆，这天冷路滑的，扶着点他们。”

    “知道了爸，那个…”蒋云舒穿到半路的羽绒服停下了，看了看老爸的眼睛，最终转去老妈，“…妈…涵宝儿他…他能不能…住家里啊？”

    老妈看那么大个小伙子最后害羞的像个小姑娘不禁弯眉想乐，“我的傻儿子，我知道啊。”转身周芳往门口送客人，“应涵呐，你一会儿跟云儿回来住吧，我和你蒋叔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多么正当的理由，这话无论是让当事人还是当事人的家属，听了都没毛病，也不会引起遐想，林应涵爽快的应了一声，最后拥着蒋云舒和大姨他们走了出去。

    孩子大了不由娘，甭管姑娘儿子都这样，就像那小鸟，小时候绒毛没净只等着你来喂食儿，可稍稍大了一点，翅膀能扑腾了，试试两下说不上哪天就真飞走了。

    看着他们出门，原来还欢声笑语的屋里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蒋爸有种嫁姑娘的感觉，坐在沙发上直发呆，周芳知道，表面上是接受了他们，心里也能接受他们，可他这心里啊，还不太是滋味。

    周芳把老伴扶进屋，关上门，又开始了姑娘交待给她的后续工作。

    因为太兴奋了，两人把大姨送去宾馆破天荒的在大街上跑了一圈，就想这样疯一次，再冷也是暖的，进门时都已经十一点多了，老爸老妈也关了灯睡了觉。

    蒋云舒拉着林应涵的手蹑手蹑脚的走到自己屋，这才算是真正进入了他们自己的小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