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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肃擦干净了手,过来帮徐缭整理头发,这套假发很重,又一层层发片粘上去,发量多得出奇,他们俩都不敢『乱』动,生怕掉下几片来自己不知道,全能的经纪人也只敢帮他撩到耳后去。

    “那颗荸荠甜不甜?”徐缭坐在椅子上,看应肃站在身后扶着自己的肩膀,椅子不算矮,两人倒映在化妆镜里,一古一今,倒有时空混淆之感。

    “很甜。”应肃的声音淡淡的,略有些沙哑。

    徐缭就轻轻笑了起来,想了想又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现在?”应肃略有些讶异。

    徐缭却不以为意,点了点头,率先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衣服设计虽无禁忌,但也有极明显的风格,他这身华贵就更显得厚重,衣摆不能说是长,可也相当拌脚,好在之前特意训练过,走起路来如行风踏云,身姿缥缈灵动。

    还未等应肃追出,对方已经没入了江南春『色』之中。

    黄朴喜欢的这个姑娘,是典型的江南美人,笑不『露』齿,说话轻声细语,她的眼里有诗情画意,因此这次的外景拍摄地,也是类似的风格。

    早上的雨水刚停,此时空气里还仿佛粘稠着无数水汽,徐缭走到了桥头上,发丝顺着风微微飘『荡』,郁气像是顿消了,而后转过身来看向了应肃,也许是天气的缘故,也可能是妆容未卸,徐缭的眉眼仿佛被画家细细描绘修改至完美的地步,他站在微风里低眉微笑,既像是徐缭本人,又像是另外一个人。

    求仙问道、逍遥天地,纵然是畅快无比的事。

    然而人忠于自己的七情六欲,其实也并无什么不对。

    一个人拥有珍宝时会做怎样的选择,将它永永远远地藏匿起来,还是将它大大方方展现给世上。徐缭绝非是那些华美昂贵的死物,他既不记载历史,本身也称不上贵重,皮相骨血,每个人应有的他都有,算不上珍惜。

    徐缭的价值,在于他的不同。

    应肃是他的经纪人,当然明白,无论如何,公开恋情必不可免会一定程度地打击到徐缭的事业,他如今虽已不能称作上升期,但并不算稳定,是最好往上走的时候,对慈善事业的蓝图已经规划好,接下来的作品、奖项、合作对象……

    流量在慢慢化为实际利益,有一个男『性』情人,徐缭的潜在竞争对手巴不得笑掉大牙,圈里不知多少恐同与劣根『性』的人,还有媒体。没人在乎这段感情是否真挚,榨取热度,博得关注,对网民而言是场热闹,私密的情感被平铺于天下,现实又不是电影,哪来那么多好心祝福。

    可应肃脑海里又忍不住想起了那段谈话,他从未想过,劝自己随『性』些的人会是向来规规矩矩的父亲。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应肃都该将徐缭细心雕琢,仔细打磨,让他完美无缺地展现在镜头下,毫无任何弱点,一路走来两人合作到如今,他一直都做得很好。

    徐缭天生就属于舞台。

    应肃实在爱他,爱得心都近痛,铁石心肠化作血肉,被现实『揉』得粉碎。徐缭如今才不过二十来岁,成就已经非凡,不知私底下惹了多少人红眼,『性』取向如今对社会而言仍是问题,他愿意大大方方告诉众人,愿意承受这一切不该有的苦难苛责。

    可应肃又怎么舍得。

    其实拖过三十再谈此事,也未尝不可,提前走上这条路,无疑会为未来添加许多阻碍。更何况圈内的明星,即便是男女结婚,大多年纪也都在三十开外了,确保事业稳定下来了,这才敢向粉丝开口。

    千头万绪,冥思苦想,其实心里早就清楚明白,再翻出来重新整理收拾,不过是被一句话引动了心绪难平。

    不一定要做对的事,也可以做做喜欢的事。

    “你过来。”徐缭在桥上唤他,声音穿过朦胧的水雾,亦真亦幻,宛如海面上鲛人的歌声,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

    应肃步上桥走到他身旁,借着宽大的衣物,徐缭大胆伸出手来,纤瘦的五指扣住恋人的手指,掌心相贴,暖意蔓延到骨子里去,两人一块儿站在桥上看水,那人悄悄侧过头来,像是漫不经心,又好似习以为常,静静开了口:“我从以前,就一直很想这样做。”

    “怎样?”应肃问他。

    “这样,跟你站在这里,不管我穿着日常服,还是戏服。”徐缭踮了踮脚,声音细细的,压低了,爱意在舌尖燃烧,“我们俩会在同一个镜头里,我爱你,谁都知道,你是我的,谁也不准想,谁也不能惦记,什么官配啊,拉郎啊,只能从咱们身上延伸出去。”

    应肃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在雾里看着徐缭,将剧组远远甩在红尘俗世之外,那些喧哗跟吵嚷都与他们没有关系。

    “你要是个演员,铁定是很好的演员,可还好你不是。”徐缭极认真地凝视他,“因为这样的话,你只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就是这样。

    应肃想。

    就是这样,理智化作灰烬,他便不能死心,那些翻涌出来的私欲不断叫嚣,叫他如何思考那些理『性』的事实都无用,欣喜跟愉快实在掩盖过太多情绪,令人控制不住自己。

    “你会觉得我很黏人吗?”徐缭有点忐忑地问他,其实更想问的是岳父到底对我评价怎么样。

    毕竟徐缭才刚刚意识到崔远山之后到底是站着一个多可怕的存在,而两位家长既是朋友,想来应肃的父亲也不是什么真正和善的人物。金钱有时候很没有意义,可是有时候却创造了太多意义。它会让人们拮据的选择创造出无数新的分支,谁也不知道对方更欣赏哪条路。

    于是思来想去,假使应肃愿意跟自己携手下去,想来前路无论有多少风霜雨雪,都不必恐惧了。

    “不会。”

    应肃的眼睛里藏着河流,朦朦胧胧的水雾浮生,叫人看不透情绪,无数情『潮』翻涌,都叫他全然压制了下去。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是如此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光明正大地亲吻徐缭。

    作者有话要说:  崔远山选手,起码获得了一碗吃得没剩多少的荸荠!

    比起精神,当然还是物质更重要啦!所以他赢了

    第一百零四章

    剧组住在了影视基地附近的酒店里。

    徐缭跟蒙阳俩在第一个世界的时候,一个是仙风道骨,一个是人间富贵,被剧组拍了不少张拿去宣传,不少人还当《极端》是部仙侠电影,可是一看宣传,又好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之后剧组里运来了不少戏服,这些衣服贴合每个梦境特别制作的,崔远山不让用老戏服,说容易出戏。

    其实同一个制片厂里出来,衣服有相似再正常不过了,稍稍精细点的,就几套衣服混在一起穿,毕竟可以节约成本,总不见每拍一部剧就重新赶工做衣服,那服化道组大概就没有喘息的空了,百来斤天天得砸在办公室里画新衣服。

    大概是觉得合适,徐缭跟蒙阳就成了剧组里的两位看板郎,每个新世界的衣服都得他们俩先试过。这个困境等到女主角入组才有所好转,蒙阳一直没被放过,倒是徐缭有了点喘息的空间,毕竟摄影师总不能拍三人行。

    徐缭自己逃脱了宣传组的魔爪,还不忘贱贱地撩一下蒙阳,嘿嘿笑道:“是我不配有姓名。”

    蒙阳眉头紧皱,在跟导演交谈时强作镇定,笑容无辜之中略见窘迫,等一离开镜头就抓着手机恢复本『性』:“你等我过来打死你!”

    说笑归说笑,拍起戏来却没人敢马虎应对,徐缭洋洋洒洒写完数千字人物小传,他一般不那么发散自己,鲜少写这类小传,他对角『色』有个清晰的定义之后,就不会太纠结于给对方加上些自己的设定跟想法,然而这次不同。

    剧情太纷杂混『乱』,徐缭扮演的男二号除了是自己本身以外,还是黄朴眼中的挚友,连带着因为世界不同,给予的设定不同,也有一定的形象差异。等于一部电影里,每个主演都要扮演好几个截然不同的人物,徐缭不敢轻率,仔仔细细写下心得体会,揣摩人物,避免自己拍戏时混『乱』。

    这些都是只要用心就能做好的事,总该尽到心力。

    五月的第二个周末,徐缭完成拍摄工作,获得了三天左右的假期,正好撞上《七日恋歌》的宣传会,制作公司跟金主爸爸举办了一个见面会,他连口气都来不及歇,就急急忙忙踩着点赶了过去。

    大量媒体跟粉丝差不多快把会场包围了,宣传炒作并不会因为徐缭的不配合而停止,官方说话半真半假,宣传炒作的费用尽管比不上制作经费,却也相当可观,于是影『迷』便信以为真,台上曲岭月跟徐缭再如何微笑道明我们只是朋友,都被当做隐瞒绯闻。

    这才是宣传的妙处,什么都不说,只引导人们自己去想。

    曲岭月跟徐缭并无太多私交,可要真谈起交情,还倒也还能算是不错,八卦狗仔没能蹲到他们俩私下约会的消息,并不疑心自己听错了花边新闻,倒炒作他们俩感情即将破灭,电影还没上映,感情就先破裂,若他们俩真是因戏生情,怕是要被制作方按着脑袋继续谈下去,再不济也要开间房给媒体看。

    即便分手的两人互相生厌,也不关宣传的事,只要被媒体拍下他们俩亲亲热热,哪管人在房里是上/床还是打架。

    徐缭看着报纸简直哭笑不得,不能不佩服这脑洞惊人。

    其实在这行里混迹久了,是真是假心里多少是有些底的,将错就错更是寻常。

    徐缭跟曲岭月没谈恋爱,那有什么意思?干脆撇去这一可能『性』,反正人人都想看他们谈恋爱,所以谈恋爱之后衍生的甜蜜狗粮、吵架、分手、结婚等等各种新闻才有爆点。至于正主到底谈不谈,又无关紧要,想来也不会傻到彻底澄清,互相得罪。

    只要正主没跳出来说他们俩完全没关系,互相见面都不打招呼,那叫声曲姐都能算得上发糖。

    徐缭对媒体行业心服口服,看着上头的新闻差点脑补一出自己跟曲岭月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一时连发火好笑的心情都没有,干脆折了折报纸撇在手边不去理会。车子离开大门,一路开进会场内部的停车场里,他从那儿下车,避免被粉丝拦截,径直走向了化妆室,他来之前就上了点妆,在化妆间里也只是休息而已。

    会场不算太大,加上剧组里都是大咖,好不容易清出四个空室来,给四个主演安排上了,其他名气不大的小演员就被分派到租来的休息间里,离着会场有一小段路。

    应肃还要负责《极端》那边的相关事项,来得便稍晚些,他已经准备就绪,因此极是百无聊赖,瘫在椅子上装植物人,直到罗棠来敲了敲门。

    “徐缭?”罗棠声音带笑,“不请我进去?”

    徐缭当即跳了起来,压下整理着东西正要起身的汪甜急忙奔去开门,就见着罗棠站在外头,长礼服大波浪,肩头裹着皮草,比往日少了几分精明能干,多了些优雅贵气,倒像位上流社会的夫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原因作祟,徐缭总觉得她的肚子好像鼓起来了不少,他目光太炙热,肩膀上就挨了罗棠一记,对方笑道:“没礼貌!”倒也没有真生气的意思。

    徐缭讪讪一笑,急忙伸出胳膊来给她搭着,虚伪地嘘寒问暖道:“看您,怎么还自己下来走动,这穿得冷不冷,来,快到我休息间里去,开了空调,还有毯子呢。怎么也不找人看护着,你现在怀着孕,可少不了人。”

    罗棠被他逗得止不住笑,故意作弄他道:“你们男人啊,就是这样,只在意孩子,以前可没见这么关心我。”

    “这怎么说的,天地良心啊!”徐缭义正辞严,“我平日也很关心棠姐的。”

    两人正说着话,徐缭听见远处像是有什么响动,可四下看了看,却只有垃圾桶的身影,只当是前头会场在忙,声音穿透了过来,很快就被罗棠吸引走了注意力。

    “瞎贫,你可别占我便宜,先不说我家老赵,你家那个也不能放过我。”罗棠抽了手回去,倒也很悠闲地走进了徐缭的化妆间,又道,“你这儿有没有平底鞋,这高跟穿得我脚疼。”

    这就是汪甜的事了,小姑娘听得『迷』『迷』糊糊,眨巴眨巴眼睛,一下子呆住了。

    罗棠怀孕了?

    徐老师家里那个——徐老师谈恋爱了?!

    这瓜不知道该先吃哪个才好,汪甜忽然疑心起自己的身份来,她分明是贴身助理,怎么什么事儿都不知道,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在徐缭的提点下失魂落魄地跑去给罗棠找平底鞋了。

    “赵哥呢?”徐缭手边只有杯冰咖啡,不能给孕『妇』喝,就找了几包止晕车的话梅干递给罗棠,又问道,“怎么没人跟着你啊。”

    罗棠实在受不了,急忙止住道:“哎,停!我这就是想歇口气才到你这儿来的,实在受不了,他那跟我这联起手来,这不准那不行的,还想来跟你说话解解闷的,你怎么也是这个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