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龙叹了口气说道：“一直以来，我们都希望凌盼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想要的是什么。她太过高傲，却可以为了我放弃事业，放下身段来找我复合……而我给她的，只不过是一丝小小的安全感，可她却倍感珍惜。我总说她幼稚，却不曾想，我也没有成熟到哪里去……您说她错以为对我的感觉是爱情，其实在她眼里，在我眼里，那就是爱情。我爱她，我可以拼尽全力去保护她。她爱我，她可以为了我放弃一切。”

    凌云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抬头看向他，平静道：“爱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你以为我没有经历过爱情吗？”

    王九龙一愣：“您……”

    凌云深深沉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六巷吗？”

    王九龙摇摇头。

    凌云自嘲地笑了笑，将目光转向窗外，灯光照在她的侧脸，恍惚间，凌盼和她的侧脸仿佛重合了一般。都透着一丝倔强和淡然。

    “我和他不顾外界的争议，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登记结婚。为了他的画画事业，我放弃了国际秀场的机会，和他一起搬到了六巷。那个狭窄，平凡的弄堂胡同。起初，我也想相夫教子，想过平凡日子。可是结果呢？丈夫的冷漠让我一次次地失望，他每天泡在画室里，就像疯魔了一样，留我一个人守着日渐冷清的家。我看着胡同里的那些女人，平凡普通，整日围着丈夫转，为了孩子和家庭常常捶胸顿足。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你知道吗？我特别嫉妒你母亲。”

    王九龙微微蹙眉：“我妈？”

    “她温柔贤惠，丈夫工作稳定，夫妻恩爱如初，家庭如此和睦……每次看到她我真的会自卑到骨子里去，心底的不甘心也随之增加。我爱他，就是在爱他的时候失去了自我，失去了我本该拥有的生活。在这个巷子里我每天都是压抑地喘不过气来！然而，把我带到这里的，是我最爱的人……”

    凌云转过头，冷漠的眸中泛起了晶莹的光：“这就是爱情，一个可以吞噬自我的东西，要它干什么？”

    王九龙叹了口气，说道：“抱歉，提起了您的伤心事。可是……总会有人不懂如何去经营自己的爱情和婚姻，不能一概而论。”

    凌云轻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我其实早就接受你了，但却始终无法接受我自己。”

    王九龙抿了抿唇，然后问她：“阿姨……您还爱他吗？”

    凌云直视他，沉默良久，随即苦涩一笑：“爱不爱，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话音刚落，她就见王九龙的眼神往旁边瞥了一眼。

    凌云疑惑的回头，随即愣住了。

    宋国文背着装画筒走了进来，看到了凌云，朝她微微一笑。

    凌云扭头看向王九龙，眼神充满了疑惑和惊讶。

    王九龙微笑道：“叔叔问我的。”

    宋国文已经走了过来，他朝王九龙点点头，然后对旁边的凌云说：“阿云。”

    凌云冷声道：“你来干嘛？”

    “一年不见，我想和你谈谈。”

    凌云冷笑：“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王九龙见状，起身道：“叔叔阿姨，我先走了。”

    宋国文朝他微微一笑。

    他刚要离开，凌云便叫住了他：“王九龙。”

    王九龙回头，便见凌云看着他，语气不那么生硬了：“好好待她，别让她重蹈我的覆辙。”

    王九龙眼底划过一丝惊讶：“阿姨您……”

    “是想等我反悔吗？”凌云冷了脸。

    王九龙立马摇头：“没没没有！我我我先走了！阿姨再见！”

    说完，一溜烟地跑出了咖啡厅。

    跑到了大街上，王九龙回头看了一眼。落地窗前的座位上，宋国文坐在凌云的对面，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凌云则面无表情地靠在椅背上，但是侧脸曲线好似柔和了许多。

    王九龙笑了起来，望着还有一丝明亮天空，他松了口气。

    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慵懒轻柔的声音响起。

    王九龙嘴角不自禁地上扬：“在干嘛呢？”

    “在和小哥哥约会喽！”

    他失笑：“这么巧？我在和小姐姐约会。”

    “王九龙！”

    想象着她跳脚的模样，他笑得更灿烂了：“凌盼，我爱你。”

    “切！”

    “怎么？还不肯原谅我？”

    “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要原谅你？”

    知道她还在因为上次的“酒后失态”生气，王九龙也不介意，他轻声问：“饿了吗？”

    “饿了。”

    “想吃什么？”

    “想吃好吃的。”

    “好，我给你买。”

    “嗯。”

    “盼儿。”

    “嗯？”

    “下一星期的专场，你要不要上台？”

    正在吃东西的凌盼突然被噎了一下，惊讶地问道：“我上台？！我上台能干嘛？走几步给他们看？”

    “你可以和我一起唱歌啊。”

    “不要！”

    “让我想想啊，唱什么呢？”

    “我不要！”

    “《月亮代表我的心》怎么样？”

    “我说不要！”

    “哎我觉得《看月亮爬上来》不错哦！你不是经常听吗？”

    “王九龙！”

    “不行不行，还是觉得《月亮代表我的心》感情比较强烈。”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就这首了，我得去练练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霓虹灯初上，他踩着轻快的步伐，欣赏着街边的风景。

    他从来没发现，连路灯都这么好看。

    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掏出手机一看，王九龙无声地笑了笑。

    接起电话：“喂？又怎么了？”

    “王昊楠。”

    “嗯？”

    “我爱你！”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电话便率先挂断了。

    王九龙站在街边，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他扬起嘴角，喃喃了一句。

    “我也爱你。”

    一生之中一定会遇到某个人，ta打破你的原则，成为你的例外，不露声色地钻进了你的心里，让你再也无法割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