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帮晓晓哥做家务！我也会学做菜！”

    “已经有一个音乐选秀节目在找我了，晓晓哥，等我拿了奖签了唱片公司就能还你房租钱了。”

    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睫毛很长微微颤动，孙晓回望，觉得这双眼睛里装的内容很熟悉。

    他涮了一片毛肚，裹着花生酱呼着热气吃了，随后把筷子往桌上一搁，咧嘴一笑露出虎牙，“咱们去投篮，你赢了我就答应你。”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从汤姆熊出来的时候都捂着肚子，孙晓觉得自己真的脑抽，干什么不好吃得那么饱马上去运动。

    小朋友用足了十成十的功力，现在更是脸色发白地捂住肚子，两个人相对无言地找了商场一角地座位坐下发呆，孙晓在心底腹诽要是阑尾炎怎么办。

    五分钟之后，孙晓自顾自地放声大笑。

    他笑到眼泪差点飙出来，不时路过的路人皱着眉头扫过这边，丁旺达也在笑，他的唇形很好看，抿着嘴往上翘，勾勒出一条好看的幅度。

    两人对望，一个的眼里装满憧憬和深情，另一个的眼神深不见底。

    “明天搬家。”

    孙晓惦了惦手上的游戏币，朝丁旺达晃晃，说道。

    小孩正式住进来，就睡在沙发上，孙晓最近也空着，白天时间帮他做一些参赛的准备，做一些歌曲改编的工作。

    丁旺达憧憬地向他描绘，等拿到了名次，签了唱片公司之后，他会邀请孙晓做他的编曲，在专辑封面上印上丁旺达和孙晓几个字。

    然后他还想租一个音乐排练房，买一套喜欢已久的架子鼓，做好消音墙，墙上贴满他和孙晓的照片。

    这样的未来，想想竟然也不赖。

    偶尔孙晓也会接到一些面试电话，现在他不止投事务所，也会投一些企业的简历。

    背景调查的事他本来犹豫着想找之前离职的公司，没想到有一天带他的合伙人主动联系了他，约他出来见了面。

    他本来想好了许多说辞，去解释那封邮件提及的一切，他和顾城的关系、顾城结婚后两人并无越界的行为、以及根本子虚乌有的abcd男士。

    合伙人坐下第一句话直截了当地说：“孙晓，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一封邮件并不是判决书，我们这个行当这些事看得还不够多吗？”

    “今天我来，是和你说两件事，一件是背景调查的事你不用担心，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员工，公司不会就一些未经调查无明确证据的流言去定义你的道德；”

    “第二件事，这件事毕竟对你个人名誉产生了比较恶劣的影响，你是否需要走法律途径？”

    孙晓的心一直以来好似在冰冷的海洋里浮浮沉沉，此刻却被一勺恰到好处的温水滋润包裹。

    对面是他的顶头上司，刚入职的时候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孙晓还记得自己和叶湘偷偷吐过好几次苦水，说老板周扒皮，连着通宵三天还怪他第四天上班时穿牛仔裤。

    可现在他看着面前西装笔挺一脸严肃的领导，觉得今天的阳光真的很好，咖啡厅的音乐也是他喜欢的歌，就连手上这杯拿铁的拉花也漂亮到恰到好处。

    他扬起头，如曾经无数次那般带着自信和笑，光镀在他的头发上，晕染出漂亮的深棕色。

    他知道自己又回来了，他已经知道世事艰难和不易，还是会笑会犯傻。

    丁旺达在孙晓家待了差不多半年，最后他没有拿奖，也没能还得起孙晓的房租。

    没能做得成封面印有他们名字的专辑，也未能完成梦想中音乐排练房。

    毕业散伙饭那天，小孩在学校喝酒喝多了，他是他们系的系草，阳光高大又会唱歌，是很多女孩的钦慕对象。

    系里好几个哥们在饭后想拉他留下通宵唱歌，有的女生也想抓住最后的机会疯狂一把表白，他都推拒了。

    他拦了辆车，急急忙忙赶到家里，借着酒精，他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再问一问孙晓几个月前问题的答案。

    问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孙晓漂亮的眼睫闪了一下，一秒后，便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把他当作弟弟照看。

    随后，丁旺达消失了几天，回来之后，他的眼睛肿着，平静地说，想再和孙晓吃一趟火锅。

    孙晓没有追问太多，他点点头，去了他们常去的那家成都火锅店点了九宫格，点了他们常吃的牛肉，毛肚，牛蛙，鸭肠，黄喉。

    小孩吃饭一直闷闷不乐，孙晓为他夹了一筷又一筷，断断续续和他聊最近的比赛。

    丁旺达参加的音乐选修节目是当地电视台今年的强推项目，找了知名的音乐导师，他过了海选，复赛，选取了导师，上台pk了两轮，已经算作全国二十强了。

    现在音乐选秀类节目层出不穷，丁旺达参加的那个也算不上大火，其实孙晓一直不太看好这类选秀，任何红点、爆点都要靠幕后推手，全国唱歌唱的那么好的千千万万，作为一个过来人，孙晓切身知道要做到鹤立鸡群有多难。

    然而小孩却悄悄地红了起来，微博、视频网站有关于小孩的单人cut小火了一把，甚至上微博热搜。

    孙晓看过那些短视频，镁光灯下的他帅得很夺目很耀眼，这样一个长腿帅哥抱着吉他紧张到手抖，说话也容易吃螺丝，一进入旋律却仿佛变了个人，单纯胆怯的眼神立马变得深情，这样的反差萌让他在网络上爆红，许多小姑娘在视频下留言称他为旺仔。

    他却在这个档口退赛了。

    听丁旺达断断续续的讲述，孙晓才知道，小孩是a城著名房产集团绿城董事长的独子。

    他拒绝接受家族产业选择音乐梦，父母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想逼他就范。

    可没有想到他可以独自撑这么久，也没有想到他真的能在音乐方面取得一些成绩。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丁父丁母有所软化，甚至暗中找人帮忙运营微博热搜，还去和电视台打招呼，希望可以得到一个内定名额。

    丁旺达却放弃了。

    他回了家，带着决绝和痛苦的表情告诉父母，他放弃了。

    他没告诉孙晓的是，他的音乐梦，是他想替孙晓走完的梦。他原本只是想默默陪伴在孙晓身边，无论是以朋友、还是音乐合伙人的身份。

    可他越来越不满足于这样的身份，当他听到“弟弟”二字，他的内心伸出升腾出恐惧和不安。

    他怕自己赶不上。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欲念，然而执念只此一项。

    丁旺达割舍心中无数梦想，他接受了父母的提议，出国进修，回国以后继承家业——这样便可成长的快一点。他不愿永远做一个弟弟。

    “晓晓哥，你能不能等等我。”

    等等我，等我长大，不要再把我当做弟弟，等我成为那个可以为你挡风遮雨的男人。

    得到了孙晓的回答，他在火锅店门口讨要了离别的拥抱。

    此去经年，他需要靠这个拥抱的余温，独自捱过漫漫时光。

    第34章 孙晓番外3

    从火锅店独自回来，孙晓心里说不上的酸涩胀痛。小孩就这么离开了，放弃了他的梦想。

    鬼使神差下他答应了丁旺达，等他。

    他不愿深入思考等待意味着什么，只是循着内心的答案回答。

    打开门，黑漆漆的客厅里有一个人影坐在沙发上，蓦地吓了他一跳。

    他反射性地寻找手边有什么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脑子里混乱飘过许多思绪，是小偷？家里有什么值钱的？我把钱包交给他行不行？看到脸的话会不会被灭口？

    “晓晓。”

    低沉的嗓音打断他的思绪，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那一秒，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抽痛了一下。

    是顾城。

    他把玄关的灯打开，真的是顾城。

    许久未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是几年前大年初一他们逛街时一起买的。他站在他们一起精心挑选的茶几和沙发中间，等着孙晓回家。

    他剪了个新发型，头发和刘海都短了些，理应更加精神一点的，却是满目疲惫。

    过去的影像和现在不断交错，孙晓有一些恍惚，然后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分开一年多了。

    刚刚离开的那阵子，他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后来他做了一件蠢事，也因此身败名裂；再后来他捡了一个小孩回家；后来小孩也走了……

    恍惚间，顾城走近他，张开双臂紧紧箍住他。

    “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