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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来何人?”

    “来者两人,夜色太重看不清容貌,只是有一人手中似有一柄名刀,其光灼灼,在下使人乱箭截住他们之时,被其光刺目,所射飞矢皆失了准头。”

    “放箭?”曹操的却忽然微微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刺向那千夫长,后者慌忙把身子降得更低了些。

    “你们放了箭?”声音变得更加低沉缓慢,带着其惯有的威慑力。

    “小人……”

    那千夫长刚吐出两个字,便被曹操掷过来的酒碟正中了头部,被酒水泼的一头一脸,狼狈不堪。

    “蠢材!”曹操忽破口大骂,接着站立而起,以手撑腰,重重的吸了口气。

    “真是蠢材!留你何用!”说罢,左右踱了两步,便复又坐了回去。

    “拖出去,斩了吧。”说罢,以手支额,面前的晚膳似也没有心思再用。

    程昱伴着那人被拖出去时一路鬼哭狼嚎之声进了中军大营,见曹操依然坐于案几边,一副苦恼的样子。虽已经习惯了主公的性情,却还是心有疑惑。

    俯身一揖,便问道——“丞相这是为何啊?”

    “无知匹夫,险些坏我大事。”曹操见是程昱,略略抬了抬头,语气亦平复了些许。

    “丞相可是说那今夜所来探子?”程昱实是不明所以,语气俱都谨慎小心的很。

    “啊……正是。”曹操展了展宽袍大袖,眼神却直视前方,就仿佛能望过江去。

    “德谋可知,今夜来人所持之刀必是名为古锭,乃周瑜周公瑾从不离身之物。”

    程昱听了这句话,似有些清明了。他上前更近一步,躬身道——

    “主公是有意将那周公瑾收于麾下?”

    曹操斜看他一眼,从唇角挤出了一丝笑。

    “奉孝在时,曾对我说这周公瑾有经天纬地之能,胆气雄略,才堪我用啊。”程昱见他叹了口气,眼神却不易察觉的暗了一暗。

    “一代名将,若死于乱箭之下,岂不可惜,可惜。”

    程昱见他还是长叹,却不知叹的是谁。是周瑜,还是那举荐他的,英年早逝之人。

    心念一转,却又觉得有些不妥,不禁言道——

    “可那周公瑾事孙家日久,恐怕不是言辞所能动。”

    “浅薄之见。”

    曹操转过头来,指着程昱,又慢慢站起身,后者赶忙低下头,一副受教之状。

    “曹某人纵横疆场,为国驱驰半生,还有何看不透?”说罢,曹操便负手下了主位,程昱凝视着他面上沟壑,竟不觉有了些沧桑之感。

    “那孙权黄口小儿坐领江东,功高震主,君臣有隙,是必有的事。孙权不敢罢他,不过是惧他在军中人心所向。”曹操微微眯了眯眼,接道——“孙吴已决议一战,周瑜却还身赴敌营查探,就能看出那孙权,并不信他。”

    程昱依然低头不语,却在心中为自己主公的英明感喟。

    “所以——”曹操忽然回头注视着程昱,眼中精光暴盛。

    “不是那孙权誓要与我一战,是周瑜。”说到此处,他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是那周公瑾,誓要与老夫一战啊!!!”

    “经此一役,他便了然,何人,才是真正的英主明公!”

    程昱还是站在军帐内,见曹操大笑着步出了大帐,阔达的笑声传了很远。

    有这般的主公,赤壁一役,应不在话下吧。

    他们为臣者所能做的,也不过为主公分忧罢了。

    如此想着,便叫了门口守夜的兵卒过来。

    “通知蒋干蒋大人,今夜我军帐一叙。”

    两个时辰后,周瑜回了渡口,果然等不多时,便见那一方走舸,逆水而归。

    手中所携水酒,其醇香顺风一直飘到舟中二人鼻子里。

    “他还真备了酒。”孙瑜站在船头,唇边一抹笑散开。眼神却直视着雾中那人,专注的很。

    吕蒙望他神态,想起适才回程时他所问的问题,不禁又觉得有些尴尬。

    那个问题,他最终也没有回答。孙瑜自然也没有逼问。

    但他清楚,为了周瑜,甚至只是为了周瑜的一个命令,他是乐为之死的。

    但见了他,自己便又变得木讷起来了。

    于是,望着已在面前的周瑜,他还是躬身恭敬的抱拳一礼——

    “大都督所料果然无差。按那曹军战舰数量及负载量所断,此番,也至多三十万人尔。另外倒是有一桩奇事……”

    察觉到周瑜目不转睛的在看着自己,他不禁觉得言语又有些发涩——

    “那曹操似是怕北方兵士不惯水战,将船都用铁索相连,成了一片。”

    周瑜却只是淡淡笑笑。对这回禀似早已成竹在胸,只在听到铁索之事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他接过吕蒙手中图纸,小心在怀中藏好,便牵过了马,对二人道——

    “瑜现下便去主公处密谈,二位自便吧。”

    说罢也不拖拉,上马扬鞭便走了。

    吕蒙却清晰的看到,他上马前,与站于一旁大口喝酒的人,交换了一个狡黠的眼神。

    却是那人在他胸前捶了一拳,打断他的臆想。

    “愣什么啊?回营吧。”

    吕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讷讷的应了,便跟着孙瑜,牵马回营。

    本想回营便可休息的两人,却意外的另碰上一桩事。

    甫一进营门,便见某处兵士里里外外围了三圈,挤都挤不进。

    费力的拨开旁边兵卒总算是入到里面,便见程普黄盖二人已是喝的东倒西歪,却还抱着酒瓮对饮,一脸醉态,连步履都有些摇晃了。

    饮酒,军中饮酒。不只饮酒,还骂人。

    更愁的是,他们骂的,却是某人心心念念的人。

    孙瑜见他们样子,不觉眉头便皱了起来,看一旁吕蒙,竟也是同样神色。

    “周瑜小儿……废物,废物。”

    程普一边嘟嘟囔囔的念着,一边将手中抱着的酒坛摔在了地上泄愤。

    他醉眼斜睨着周遭看热闹的兵卒,所幸伸开双臂,大喝起来。

    “老子们听了他的鬼话!战!战便战!谁怕!可他至今未有战略!”他喊了几声,却还觉得不解气般,一摇三晃的过去,揪住了黄盖的前襟,嘶声道——

    “公覆,公覆你来说个……说个公道话。”

    “咱们跟着老主公打天下的时候,他还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奶娃子!他如今……如今靠着先主公与他交好,便爬到了我们头上啊!无能之辈!”

    黄盖也喝得眼睛通红,闻听他这一言,泪水似乎都在眼里打转了——

    “老哥哥啊!”说的动情,灰白的胡子都随之颤抖。

    “我本意无心与他争,可孙吴的江山,就要毁在他手里了阿!”

    两人越说越是伤心,似乎到了后来真便哭成了一团。

    若是换了十年前,孙瑜定会冲出去,与他们打上一架。

    可此刻他却拦住了咬牙切齿准备过去的吕蒙。

    这程普黄盖虽脾气刚硬些,却都是忠肝义胆的老臣,纵使喝的再醉,如今大敌当前,也不会当众辱骂周瑜,动摇军心。

    更何况……程公与周瑜不睦,是自己在时便知道的,这黄盖怎的也……?

    别人不知道,自己对此二人脾性却是清楚的很。

    吕蒙被孙瑜死死拽住,正待与他理论,却见他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如此闹剧持续了一会儿,看热闹的兵卒渐渐散了。

    程普在地上抱着个酒瓮,低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