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跪在最前排，穿着淡黄色的朝服，束着玉冠。

    窦青川不知太子如今是何种心情。会期待么？还是会为自己父亲担忧。

    窦青川听纱帘中不时传来低语，是皇帝胞弟，如今献王的声音。他心头一动，心中有了猜测。

    天色渐亮，窦青川跪的浑身发冷，强撑着一口气。天空破晓，一声钟鸣。

    皇帝驾崩，传第八子继位。念子年幼，封献王为摄政王，辅佐朝政。

    太子面色发白，踉跄着站起来，从太监总管手中抢过诏书，咆哮道，“不可能……你玩我呢？你这个老……”

    窦青川冷眼看着，看着侍卫把已经发了疯的前太子禁锢起来，押了下去。然后跪着的人中站起来一个半大的孩子，颤颤抖抖得接下了诏书。

    小孩颤抖着嘴唇，眼睛里含着泪，硬生生接下了众人的叩拜。

    一切翻转。一切尘埃落定。

    窦青川跪了一夜，回府后生了风寒，一直养到新皇登基大典才出了府，和白涟一同参加典礼。

    典礼之后，新皇召窦青川进了殿。窦青川刚想下了轮椅叩拜，便被人扶住了。新皇一双眼睛明亮，叫了他一声皇兄。

    “朕前思后想，决定把这个交还皇兄。只有它在皇兄手中，朕才能放心，朕的子民才能安心。”

    少年皇帝伸出手，递给窦青川一枚虎符。统帅三军将领的虎符，曾经从窦青川手里生生被夺走的虎符。。

    窦青川眼眶顿时热了，郑重得接过。

    “定不辱使命。”

    第11章 番外

    窦青川从校场回来，坐在轮椅上由着爱人帮扶着脱去外袍。阿笨兴冲冲得跑过来找爹爹，结果一看见窦青川，里面停住脚步，规规矩矩得走上前来行了礼。

    看着儿子这般模样，窦青川心里觉得好笑，故意冷着脸看着他。铁面将军，朝堂上，战场上令人威风丧胆。即使他在家中少了八分的戾气，还是吓得阿笨脸色一白。

    白涟心疼儿子，把窦青川买回来的桂花糖放进阿笨手里，“别怕，你父王逗你玩呢。”

    窦青川被人插穿了，尴尬得轻咳了两声。

    白涟坐在窦青川脚边的小凳子上，给他按了会儿腿脚。两人谈论政事是也没有避开阿笨的意思，阿笨乖乖得吃着糖，在旁边似懂非懂的模样。

    “嘶……”不知道按着哪处了，窦青川吃痛得倒抽了一口气，废软的跟腱抽动了两下，连着脚掌也抖起来。

    “怎么了？有感觉了？”白涟又惊又喜，窦青川这一年坚持按摩复建，不过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这次竟然有了痛感，算是天大的喜讯了。

    窦青川疼得起了一脑门的汗，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去叫太医！”

    阿笨听了赶忙往外跑，桂花糖囫囵个儿得吞了下去。

    太医来了，连同内侍一同把窦青川抬上了床，脱了袜子，食指般长短的银针扎进脚心和膝盖，窦青川咬紧牙关不吭一声，一双大手抠进床沿，在木头上留下指印。

    白涟心疼得红着双眼，挤在床头，握着自家王爷的手，才发觉手心已经完全汗湿，而且吃痛得颤抖。

    窦青川勉强冲爱人笑了笑，脚掌被人摆弄着，又一阵剧痛传来，他故意冲白涟做了一个呲牙咧嘴的表情。

    “……疼死老子了。”

    白涟含着泪被他逗笑了，窦青川把爱人的手放在颊边蹭了蹭，闭上眼熬过这一阵痛。

    针灸完热敷了一阵，窦青川被伺候得舒服，闭上眼睡了过去。他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身子一动就一阵酸痛，不过一直守在身边的白涟立马就醒了。

    “爷，灶上热着鸡汤，我去拿过来。”白涟说话间就要起身，却被窦青川拉着手臂又躺了回去。

    两人窝在软和的被子里，白涟攀着爱人壮实的肩膀，幸福得凑到窦青川的颈窝里嗅了嗅，安心得笑了。

    “什么味儿啊？”窦青川好笑。

    “好闻的味儿，白涟闻不够。”白涟抿着唇笑道。

    月光如炼，越过房檐，照进屋里。两人相伴的每一个夜晚的月色都这般皎洁。

    窦青川抱进了怀里的爱人，想起重生前牢中的那晚。

    这一次，他和他的爱人，终于得以相守到老。

    第12章 番外2

    窦青川被今上留下议事，一直到宫门落锁的前一刻才紧赶慢赶得回了府。

    一层薄雪落在肩头还来不及掸去，王爷就摇着轮椅进了里间，沉声问身边人道，“王妃今天怎么样了？”

    “王妃今天一日没出卧房，中午送进去的吃食吃了一小半，应当是没什么胃口……”下人回复道，眼见着王爷一双黑眉越皱越深，连忙加了一句，“比起前几日，已经好些了。”

    窦青川冷着脸恩了一声，推门进去，便听见白涟轻声唤他，“王爷……咳咳……”

    白涟拥着锦被半靠在床头，身边内侍端着一碗药，正伺候着他喝。

    窦青川看着家妻唇色苍白，肩膀消瘦的样子，心疼得厉害。摇着轮椅过去，把碗接过来，轻声道，“乖，把药喝了。”

    白涟纤细的手指扶着窦青川的手背，就着他的手把药喝了，长睫下一双清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窦青川。

    窦青川觉得他可爱极了，问道，“有什么好看的？”

    白涟乖乖由着夫君用手拭去嘴角的残汁，然后轻声道，“这身朝服是新做的那件，真好看。”

    窦青川把空碗交给身边的下人，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衣领，上面一圈精细的暗纹，“就数这领子最精致。”

    白涟弯着眉眼笑了。领子上的暗纹是他亲手绣的。

    “王爷……咳咳……吃饭了么？”白涟靠在床头，一只温凉的手被窦青川拢在掌心。

    “在宫里吃过了。”窦青川应道。下人端着一盆热水过来，窦青川伸手把白涟扶坐起来，把被子在他腰腹上裹好，把白涟一双纤白的腿脚露了出来。

    “烫烫脚，然后就睡吧。”窦青川把自己朝服的袖子挽了一挽，小心得把白涟的双足放进了热水里。白涟脚凉，放进去有些不适应，窦青川弯下腰来，伸手在水里握住爱人的双足，轻轻得把水撩在他嫩白的脚面上。

    白涟害怕窦青川腰背受不了，过了一会儿就抬脚要出来，窦青川把爱人一双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湿漉漉得沾得膝头一片湿。白涟脚不大，只比窦青川的手掌长一点而已，烫过之后热乎乎粉扑扑的，窦青川用布巾把爱人的双足擦干之后，又喜欢得在手里捏了捏才送回了被窝里，严实得盖好。

    ”你先睡，我去书房看会儿折子，不必等我。”窦青川伺候着病中的爱人躺好，伸手理顺了白涟散落在枕边的发梢，声音温柔又低沉。

    白涟心疼爱人辛苦，却也知晓拦不住他，便乖巧得点头应了。

    窦青川最爱他这副乖巧温柔的样子，更何况白涟是在病中，面颊苍白，双目眨眼间似水一般温柔。

    “涟儿，睡吧。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