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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的香味没加盖子,丝丝缕缕地从后厨飘散出来。下课铃响了,不少学生迫不及待地趴下补眠,于秋凉趴了一小会儿,禁受不住香气的诱惑,又抬起了脑袋。
“带吃的了吗?”于秋凉戳了戳宋词然,想从他那里听到个好消息。宋词然的百宝袋是时候派上用场了,不能让它一直闲置着。
可惜的是,宋词然今天出门犯了迷糊,带来的并非零食,而是他妈妈的护手霜。此时,两双眼睛注视着那管散发香气的膏体,不约而同地发出心碎的叹息。宋词然竟把护手霜认作了香肠,要怪就怪它们的颜色和外形太接近。
食堂的窗口飘出大白馒头的香气,其中夹杂着肉味儿。于秋凉顿时更饿了,眼睛不住地往窗外瞟。还有一节课就下课,等他下课了就赶快回家,消灭掉食品柜里的存货。
突然想起下午还要开家长会,不知道余夏生还记不记得这件事。于秋凉心大得可以,连家长会的事都给忘了,但愿余夏生还记得,否则下午班主任一来班里,发现他座位上是空的,那可真是非常尴尬。
今日天气晴好,然而于秋凉运势不佳,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老师的课,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拖堂。对面班级已然传来了学生们说说笑笑的声音,他们放学了,去食堂的尽管去食堂,回家的尽管回家,高高兴兴地吃完午饭再睡一觉,下午的美好生活又将开始。
阳光再明媚再灿烂,只要肚子饿,心情就美好不了。于秋凉满腹怨气地盯着对面班级走出来的人群,又看了数学老师好几眼,希望他能良心发现,早日放学生回家,但数学老师铁石心肠,不为所动,依然讲着黑板上那道题。
于秋凉的心思完全不在数学题上,他扭头看着窗外,稍稍坐直了身子,这让他得以望见楼下的情形。不光是同年级的学生们出了教学楼,高一高二的这时候也走了,忽然,于秋凉在人群中发现了宋词然的小女朋友,今天她头上戴了一只很可爱的发卡。
眼珠微微一动,立即看见了女孩身边的人,于秋凉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更加糟糕。宋词然的女朋友,竟然和谢江月走在同一处,她们面带笑容,不知在谈什么,看上去关系很好。
于秋凉正出神,没注意到数学老师放下了黑板擦,直到宋词然推了推他,他才反应过来拖堂结束了。数学老师也是奇人,一节课拖堂就算了,怎么还拖成了习惯?于秋凉好奇他中午饿不饿,好奇了整整三年。
“滴——”
“滴——!”
正午的大马路上吵吵嚷嚷,有人声,有车铃,还有私家车主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于秋凉被吵得头痛,不禁在心中暗骂这群在学校附近鸣喇叭的傻逼,警示牌高高挂在上面,难道就看不见此处禁止鸣笛吗?他甩了甩头,坐上车座,正要一拧把手一骑绝尘,正前方却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谁啊,横穿马路,不要命了吗?年纪轻轻的,嫌自己活得太长?于秋凉没好气地往旁边一拐,想等对方先穿过马路,然而就在此刻,前方那人忽地回头,竟是谢江月。
谢江月家是住这条路上没错,但她应该早就走了才对,如今她出现在前方,于秋凉立马怀疑她是刻意在等自己。
果不其然,谢江月回身朝他走来,身体恰好挡在车前。于秋凉左右皆是车,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
但在这危急时刻,于秋凉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能不能别拦着我,让我回家吃口饭?”
他饿得很了。
“你……”谢江月走到他车前,张嘴刚说了一个字,突然看到什么似的,转身就跑。于秋凉愣住了,搞不明白她又闹哪一出,回头望去,见到杜小园正向这边走来。杜小园低着头,并没有看到他,她手里捧着手机,脸上神色焦灼,大概是在忙工作的事。
于秋凉无意打扰她,再者,杜小园估计也不喜欢在工作时和熟人讲客套话。因此他只是遥遥看了杜小园一眼,在心中感激她吓退了谢江月,转头就骑着车直奔自家。
骑出好一段路,就快抵达小区门口,于秋凉猛然发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谢江月她认识杜小园吗?
才回到家,于秋凉就目睹了惊悚的一幕。余夏生又从外面逮回来一只怪物,把它五花大绑捆了起来,丢在了厨房里。于秋凉不知内情,一到家就拉开厨房门准备觅食,结果猝不及防地同地上那只猫头人身的东西打了个照面,别说吃了,不吐出隔夜饭就算他心理素质过硬。
小黑猫显然也不知道这儿关押了一只怪物,它跟着于秋凉过来,本想撒娇,却被地上那东西吓得乍起了毛。余夏生可真有想法,把这东西丢在厨房里头,他这是嫌那些食材过期太慢,想换一批更新鲜的填充进厨房?
“余夏生!”于秋凉一怒之下,直呼其名。他气坏了,他看到那只猫头怪背靠着他的零食柜子。厨房重地,岂能容它玷污?于秋凉誓要将它赶走,但他不敢去动这东西。
猫头怪冲着他张开大嘴,露出两排寒光闪闪的尖牙。
哦,不是,是四排。
这是猫头还是鱼头?于秋凉只知道似乎有种鱼是长了两排牙齿的,他从前在科普读物上面看到过。
余夏生闻声而来,看到厨房中关押的“重犯”,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于秋凉疑心他是顺手把猫头怪塞进了厨房,并且关过就忘,要不是自己喊他,他兴许都想不起来厨房里还有只东西。
“啥玩意儿啊这是!弄走弄走,赶紧弄走。”于秋凉把余夏生往前推,要他去处理猫头怪,这东西可太丑了,多看一眼都让人恶心得难受。
“别推别推,我马上弄死它,你别着急。”余夏生挽起袖子,磨刀霍霍向猫头。
于秋凉并不想让自己家的菜刀或者水果刀染上此类怪物的血,尽管他平常不用菜刀切菜,也不用水果刀切水果。他见余夏生拿起菜刀,更着急了,刚要出言阻止,哪想一时语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猫头怪忽然发出惨痛的哀嚎,于秋凉猛地退后,还当余夏生真用菜刀切了它的头。然而余夏生还在原地没有动弹,反倒是那只猫头怪起了变化。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它瑟缩着变小,变成了一只普通花猫,紧接着,它张了张嘴,从口中吐出一块晶晶亮的碎片。
“我操……”于秋凉被吓傻了,没文化的他张嘴就是一句粗话。迟渝竟给猫喂这种东西,他的行为算不算虐猫?
花猫胆子很小,把那块碎片吐出来之后,它就慢慢地挪到了墙角。于秋凉越过它去开零食柜子,哪想刚拉开柜门,就看到里面空空荡荡,一袋零食也无。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家里能吃掉他零食的,肯定不是小黑猫。
“你都吃完了?”于秋凉把手伸进空空如也的柜子,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多,你就不给我留一袋!”
“天天吃零食对胃不好。”余夏生抬头瞅了他一眼,“锅里有粥,热的,等会儿我给你盛。”
他一面说着,一面把花猫拎起来,丢到了家门外头。于秋凉看了他好一会儿,又提出新的要求:“你去洗手。”
不是于秋凉嫌那花猫脏兮兮,任谁看见它刚才的样子,都会觉得它可怕。猫头人身,亏迟渝想得出来,能制造出这种怪物的,用脚丫子想想都能知道他们心理变态。
迟渝真是个怪人。
于秋凉仔细一想,发觉迟渝奇怪的点还不止这一处。从他找上门来的那一刻起,他走的每一步棋都那样不合常理。于秋凉始终认为是自己的某些人际关系将迟渝吸引而来,但到后面竟又感觉事实并非如此。老鼠爱吃的食物并非只有一种,吸引迟渝的,可能不仅仅是一样东西。
余夏生拈着那块天蓝色的碎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研究它,于秋凉坐在他对面,只管埋头喝粥。粥里好像泡了点干脆面,于秋凉尝出了方便面的味道,虽然不知道余夏生为什么要往粥里泡面,但说句实话,还挺好吃的。
“喝完把碗刷了去。”余夏生透过那块天蓝色的碎片看于秋凉的脸,只觉眼前所见皆蒙上一层蓝色,就连于秋凉的脸都是蓝的。这种颜色,他好像在多年前曾经火爆的某部影片中看到过。
阿凡达?
余夏生噗嗤笑了。
“你有病。”于秋凉放下饭碗,肯定地下了结论。
“咋的,今天天气这么好,你还闹什么?”余夏生把碎片搁在桌上,天蓝色的碎片滴溜溜滚动到于秋凉手边,被窥伺它已久的小黑猫啪叽一爪按住。于秋凉含在嘴里的一口粥遽然呛进喉咙,然而他顾不上给自己顺气,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伸手敲打小黑猫的头。
小黑猫刚要伸舌头舔那块碎片,就挨了于秋凉的揍。这还是它第一回 挨打,它睁大眼睛委屈地望着于秋凉,半晌,呜呜咽咽地跳下餐桌跑走了。
“……什么都乱吃。”于秋凉心有余悸,感觉这东西不能久留,但他又不敢现在把此物丢进垃圾桶。他害怕小黑猫在他们走后,趁着他们看不见,偷偷吞掉这块碎片。
假如它真这样干的话,那么等于秋凉晚上回家,说不定能看到一只黑色的猫头人。
那太恐怖了。
于秋凉耸耸肩,顺手将碎片塞进衣兜。他举起右手对余夏生晃了晃,大言不惭地说道:“手破了,你刷碗。”
他手上哪里是伤口,那分明是他上课时睡着了,在手上留了一抹红笔印儿。余夏生懒得拆穿他,从他面前收走碗筷,围上围裙进了厨房。
“那我睡觉去了啊,你记得快两点的时候叫我。”于秋凉厚颜无耻地给余夏生安排活儿,并且威胁他,“如果你不叫我起床,我下午就不去上学。”
“行行行,赶紧滚吧,我刷碗呢。”余夏生重重呼出一口气,感到自己此时正站在爆发的边缘。若是于秋凉再多说一句废话,他就能马上跨出最后那一步,丢掉碗筷,先动手招呼于秋凉的娇贵臀部。
不过于秋凉没多说废话,他跑去睡觉了。
余夏生注视着厨房的窗户,穿透玻璃看向外面灿烂的日光。
这孩子怎么回事?他不禁要想,怎么夜里睡过了,大白天还睡?
光线太暗,于秋凉犯困;光线太亮,于秋凉还是犯困;可光线不亮不暗刚刚好的时候呢,他又在犯懒。余夏生无奈了,默默低头冲洗着碗筷上的泡沫,油污随着水流一起坠落下去,不断下滑,它们最终注入了污水池。
第117章 新约
从小到大几乎每次家长会,于秋凉都有种莫名的紧张感,哪怕他在学校并没做什么出格到要请家长的事。读高中之前,老师眼中的他还是挺安分守己的孩子,一开家长会基本都是表扬,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背地里的他是什么模样。
上课偷吃零食;冬天吃糖,夏天吃冰棒;传小纸条,切橡皮;下课追逐打闹——这才是真实的于秋凉,他绝不是老师们眼中所看到的那个乖孩子,更不是同学们学习的榜样。幸亏开家长会没有学生参加,否则就凭于秋凉这两面三刀的做派,老师一夸他,他立马没脸再和同学们一起玩儿。
高中阶段的最后一次家长会,能来的人其实不多,不过家长们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与。宋词然的父亲虽然工作很忙,但儿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远远高于工作,因此,他和从前一样,提前十分钟到了学校。
宋词然并没有在校门口等他亲爹,他们早在半小时以前就放了学,任课老师一走,他就等不及要溜出学校。高考临近,他的心都飞了,一分钟也不想在教室里多呆。于秋凉怕余夏生找不到位置,本想多留一会儿,等余夏生来了再走,却经受不住宋词然的催促,匆匆忙忙在桌上留下一张写有自己姓名的字条,就拎起书包追着宋词然跑出了班门。
由于开家长会,这一天没有晚自习,宋词然来了兴致,拉着于秋凉跑去网吧打游戏。于秋凉不是很想出去玩,他饿了,肚子里仿佛住了一只饕餮,无时无刻不在叫喊着要吃东西,可宋词然财大气粗,用一顿饭贿赂了他。所以现在,宋词然在打游戏,他坐在宋词然旁边写作业。
他们坐在包间里,外界的吵闹声一概被隔绝,宋词然打游戏一贯很安静,能不逼逼就不逼逼,于秋凉坐他旁边写作业,思路竟然没有被打断过哪怕一次。过了会儿,敲键盘的声音也停了,于秋凉还当宋词然饿了,要去楼下买东西吃,然而等了老半天,也没见宋词然起身离座。
不会是睡着了吧?打游戏打到睡着?于秋凉停笔抬头,但见宋词然戴着耳机,一脸凝重地盯着电脑屏幕,而网吧的宽屏上显示着熟悉的界面——新闻联播。
“……”
倘若有人在此时推开包间门,定会看到今生难忘的奇景。包间里坐了两名高中生,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一人身边堆着书本,摊开练习册正在做题,一人全神贯注地收看新闻联播,过了一会儿,又切换到另一个电视台的晚间新闻。
“看这干啥,又不考。”于秋凉觉得同桌简直有病,平时不见他关心时事政治,怎么今天忽然改过自新,要做关心时政的大好少年?估计是玩游戏玩多了,开始觉得游戏没有意思,想从学习中发掘出一点新的乐趣。
说白了,还是闲的。
“学无止境嘛,不能光抱着书本死啃。”宋词然振振有词,自认为很有道理。
的确是这样的,不能光抱着书本看,不然容易看成书呆子,但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没有说服力。于秋凉深深吸了几口气,最终鼓足勇气质问他:“可是大哥,平常你也不看书啊?”
谈话间,包间门突然被敲响,紧接着有两人推开门,探头进来。他们看到椅背上搭着的高中生校服,眉头顿时一皱,转眼又看到电脑屏幕上的晚间新闻,以及于秋凉身边堆叠的各样参考书,紧皱的眉头霎时间又舒展开来。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关上门又走了。
于秋凉脑子一懵,很快明白这是来查网吧里未成年人的。宋词然真的有心机,自己被他拉过来,是为了给他上网打掩护。他突然收看新闻联播和各类晚间新闻节目,大约也是在掩人耳目。
如此有心机,为什么不把这种聪明才智用于学习?于秋凉递给宋词然一个诡异的眼神,宋词然佯装没有看到,他淡定起身,到外面看了两眼,确定检查的人走了以后,便坐回桌前,飞快地关闭晚间新闻,再次启动游戏。
键盘啪叽啪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回宋词然非常放肆,连带着说话声都抬高了不止一个档,震得于秋凉耳朵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