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近年关，江凡忙碌了一年，早早关了店门放了假，时间一闲，往钱来那里走动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刚开始只是给他做做家务顺便买买菜蹭蹭饭，到后来升级至夜不归宿，和他同睡同起，盖着被子纯聊天，当然，偶尔也会摸摸小手搂搂脖子，吃吃嫩豆腐。

    “哥，今年过年你要回老家吗？”又一个盖着棉被纯聊天的晚上，钱来面对面睡在江凡身边，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

    说起来，江凡已经很久没回老家了，每次过年要么一个人凑合过，要么就是被许森拉着在他家里过。

    每年春节给家里打电话，父亲都是捡着最难听的骂，他已经习以为常倒没觉得什么，只是偶尔母亲主动打电话过来，哽咽着让他有空就回来看看，顺便给父亲道个歉，保证自己会走回正轨什么的，就让他觉得特别难受。

    不过是喜欢和自己一样五大三粗的男人，在父母亲的眼里，却成了十恶不赦的怪物、丢人现眼的不孝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有意想挽回父母对自己的误解，却一次又一次被他们推到边缘，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懒得解释了，爱咋滴咋滴吧。

    江凡的沉默，让钱来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别人的隐私他一向不会穷追猛舍地去打听，那无疑是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他也有自己不想对外人诉说的小秘密，也能理解江凡的为难之处。

    “时间不早了，睡吧哥。”钱来拉了拉被子，闭上眼睛故意发出呼噜声装睡。

    江凡无声地笑了笑，悄悄地往钱来身边挪了挪，透过窗外的月光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两人在一起待的越久，江凡就觉得自己越离不开他，明明是一个视财如命的混小子，却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自己的整颗心。

    活了三十几年，江凡总共就对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动过心；高中时懵懂的初恋，最后以各自上了不同的大学而分道扬镳；大学时候的学长，教会了他情侣之间该做的事，也因此出柜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最后学长敌不过现实的压力，抛弃自己南下经商，从此沓无音讯；然后是创业的合伙人，虽然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但也是实实在在付出过真心的。

    到了钱来这里，江凡便萌生出了要和他过一辈子的想法，也开始会想一些更长远更实际的东西，当然，前提必须是对方愿意和自己在一起才行，

    思来想去，江凡决定找个机会先探探钱来的态度，再视情况跟他表白，结果还没出手，就差点被人“捷足先登”了。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钱来所在公司要举办尾牙开始说起。

    做为一个以“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为原则的人，尾牙这种能蹭吃蹭喝还可以参加抽奖的活动，钱来自然是无比期待，他事先已经打听好，知道酒会是以自助餐的形式进行，为此还特地研究了一套“论如何在尾牙上吃垮半个餐厅“的计划，毕竟公司这次租的场地可是全市数一数二的大酒店，而且还可以带一名亲属参加，钱来不是本地人，朋友也没几个，想来想去觉得带江凡是最合适的，多一个人，也能多一次中奖的机率，他把这件事儿和江凡一说，对方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为此，江凡还特地翻出了当年面试时才穿了一次的西装，到了尾牙那天十分用心地倒饬了一番，往镜子面前一站，哦豁——自己都快要迷恋上自己了。

    “没看出来啊，哥你穿上西装这么帅。”钱来的目光在江凡的身上扫了又扫，越看越觉得他帅得不行。

    江凡目不斜视地开着车：“你除了能看到钱，还能看出什么来？”

    “这不是看出你帅来了嘛。”钱来乐呵呵地说：“你这么一捯饬，都快帅过我们公司的司草了，到时候肯定是全场的焦点。”

    “小样儿吧你。”江凡被他逗乐了。

    等到了现场，江凡才意识到，钱来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他俩才刚跨进大门，便被一帮花枝招展的孔雀们给围剿了起来。

    “这位兄dei，多大了？结婚了吗？没结婚的话，我们公司可是有非常多的好姑娘任君挑选，来这一次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小哥哥，加我个微信呗，或者我加你也行啊，诺，这是我的二维码……”

    “大帅哥，喝酒不？来来来喝喝喝别客气，喝醉了到时候我送你回家！”

    “我看你至少也有185吧？长得可真结实，艾玛！还有腹肌……”

    “……”

    “……”

    钱来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吵得脑仁子疼，忍不住用眼神示意钱来救场，然而对方早就被挤到了人群外，见江凡看着自己，他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公司肉多狼少，又都个性豪迈，男人们别说追求了，平时看见她们都是绕着路走，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殃及池鱼，面对江凡这种新鲜又帅气的面孔，全公司上下的女人集体表示，不能放过！

    “小来，快过来。”那边江凡被“骚扰”个不停，这边钱来被同部门的李姐拉到了一边说起悄悄话来。

    钱来看见李姐身边跟着一个年轻小姑娘，心里顿时了然。

    “这是我的远房表侄女，莫珍珍，刚大学毕业没多久，过了年就准备进咱们公司了，今天特地把她带过来熟悉一下，顺便让你俩也认识认识。”

    李姐为人热情仗义，平时最喜欢给人拉线说媒，嘴是碎了点，但人不坏，钱来刚进公司的时候被一些老员工排挤，就是李姐出手相助，当面斥责了那几个欺软怕硬的人，他的日子才好过起来，所以即使现在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他也要给李姐几分面子，不能当面拒绝。

    “珍珍啊，这是你钱哥，以后在公司里有什么不懂得可以问他，全公司我看也就他在技术方面最稳妥。”李姐拉着莫珍珍的手，捡着钱来的优点夸，莫珍珍一脸娇羞地低着头，对钱来有兴趣也不敢直接盯着人家看，偶尔偷偷瞄一眼，脸都能红好久。

    李姐见自家侄女这副模样，心知有戏，也不再打扰两个年轻人的交流，找借口离开了。

    “钱、钱哥。”气氛顿时陷入尴尬，莫珍珍鼓足了勇气跟他打了声招呼，完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站在原地，不停绞动着手指。

    “我大不了你几岁，直接叫我名字就行。”钱来尴尬地笑了笑。

    老实说，面对女孩子，他向来都是一颗木头，不会主动找话题，也不知道怎么逗对方开心，但从学生时代开始，他就很受女孩子的欢迎，可能当时韩剧大行其道吧，白白净净的小男生都有固定的小迷妹，最疯狂的时候，女孩子们会拿着情书和巧克力追着男生屁股后头“欧巴欧巴”地哭喊着，场面极为震撼。

    钱来对热情开朗的女生没辙，像莫珍珍这样乖巧文静的更是他的死穴，为了避免继续尴尬，他找了个人少的餐桌，试图靠美食来转移注意力，莫珍珍安静地跟在他后头，见他吃什么，自己也跟着夹一点，如同影子一样寸步不离。

    钱来顿时头都大了。

    “那啥，莫……莫小姐，我……”

    “小矮子，你可真行，把我撇到一边自己吃独食，又欠削了是不？”

    钱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凡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一转头，看见江凡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他下意识地缩缩头，避免自己的脑门与对方的大手亲密接触。

    “这位是？”等走得近了，才发现钱来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江凡瞬间收回武力。

    “是……是以后的新同事。”见江凡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钱来有点心虚，他避重就轻地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答案。

    “是吗？”江凡表示，我信了你的邪。

    莫珍珍见江凡一副恐吓的表情瞪着钱来，又听他刚刚叫对方小矮子，心里略有些不快。

    钱来其实不算太矮，加个内增高勉勉强强能到180，但往江凡身旁一站，气场立马弱了一半，莫珍珍不喜欢如此盛气凌人的江凡，虽然嘴上没说什么，脸上倒是展现得明明白白。

    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江凡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本来不爽的瞪着自己，发现自己突然看向她，吓得赶紧缩到钱来的身后，拽着他的衣角一脸被欺负了的表情。

    江凡无语，他算是看明白了，合着这小姑娘是自己的情敌来着。

    钱来蹭了蹭江凡的胳膊，用他俩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哥，人家是女孩子，你别摆着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小心吓到别人。”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江凡的脸都黑了。

    莫珍珍见此情景拉着钱来就往旁边的餐桌走，钱来也不拒绝，转头还冲自己无奈地笑了笑，这无疑是火上浇油，江凡都要气炸了，他握紧双拳做了好几个腹式深呼吸，才忍住了要上前拉人的冲动。

    第10章 第 10 章

    钱来感觉从刚刚开始，身后就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自己，他不敢回头，怕和那道目光对上就会玉石俱焚，计划好的吃垮餐厅也没能实行，整个酒会下来，也就吃了个六分饱，还好莫珍珍之后就没说什么话了，安安静静的，也免去了尬聊的烦恼。

    同样的，江凡也没怎么吃，看见钱来和莫珍珍站在一起就够喝一壶了，那小子还试图想要避开自己的视线，要不是再度被孔雀们包围，他都打算上去抓人了。

    最后，两个都没吃饱的人，在厕所里相遇了，江凡二话不说把人拉进最里面的隔间，“砰”地一声关上门，把钱来锁定在夹板和自己的臂膀之间。

    “怎怎怎怎怎么了？”钱来被对方的气势吓的都结巴了。

    本来还想着欲速则不达的江凡在见到莫珍珍以后猛然意识到，自己再不快点下手的话，这小子可能就要变成别人的男朋友了，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吧！

    这么想着，江凡恶狠狠地开口道；“老子稀罕你，就算你不稀罕老子，老子也要把你追到手。”

    “？？？！！！”这下子，钱来算是彻底懵了。

    江凡一点也不奇怪对方是这个反应，双手一收就把钱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再开口，声音便多了些沙哑：“你是我的，别想逃。”

    活了这么多年，被人关在厕所里如此霸道的表白还是头一遭，整整五分钟，钱来都感觉大脑还在嗡嗡作响，直到被江凡抱的差点喘不过气，才逐渐清醒过来。

    “哥，哥，抱太紧了，我难受。”钱来小浮动地挣扎着，江凡一听赶紧松开了怀抱，但两手还是抓着他不放。

    “没事吧？”上下打量了一番钱来，见对方脸都红了，心疼道：“对不起，刚刚太激动了，还难受不？我给你捏捏？”

    钱来脸更红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过会儿就好。”

    “……”

    两人站在厕所里大眼瞪小眼，瞪完彼此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说你也不挑个好点儿的地，非要挤在这么个破地方表白，让我以后想起这事的时候，该摆什么表情啊？”钱来对此表示强烈的谴责和不满。

    江凡难得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那等会儿出去了，我重新表白一次？”

    “可别，一次都够我消化好长一段时间了。”钱来连连摆手，见江凡的脸瞬间就黑了，赶紧将话锋一转：“欸，哥，马上就要抽奖了，我们赶紧走吧，特等奖可是现金一万块呢！”

    “你丫就知道钱！当哥刚说的话是在放屁吗？”江凡气的伸手□□了一把钱来的呆毛，把他梳的一丝不苟的发型瞬间弄乱。

    “哪能啊。”钱来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支支吾吾地：“我、我、我都记得呢。”说着说着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江凡顿时乐了：“那我得先盖个章。”说完低下头，在钱来的嘴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回声环绕倍儿响亮。

    钱来顿时懵了：老子的初吻！！！

    江凡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还是个雏儿，心里美得不行，看来开发提案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