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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发生了何事?我真的听见一阵吵嚷声,似乎像是肖氏的声音。难道她从暗牢里逃出来了!?这不可能的,那暗牢可是朔风长老亲手督造的,固若金汤,就算是顶天的武者来了,在朔风长老的看守之下,也不可能逃出来的。那是夜游宫的余孽上来与公子为难了!他们在哪里,待我去砍了这群没眼色的孙子,扰了公子歇息,砍一百个头也不够的。”

    林思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团团的在屋中乱转,手上提着的佩剑在月光之下闪过一道冰冷的锐光,显然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陈陵头疼的看着他在这里自说自话,手上的佩剑上反射出来的光,词的他眼睛生疼,不由得摆手制止道:“你快别乱转了,我眼睛看你疼得慌。”

    林思坐是坐下了,但是眼睛珠子还是不肯消停的瞅着他,眼巴巴的就差在脸上写一句话,有什么我不知道,快点儿告诉我。

    陈陵也真的是拿他没办法了,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低沉的轻声道,“肖氏来了,她来见我,让我放她出去,说是还有未能完成的事情要做。求我看在她照看疼爱我一场的份儿上,成全了她这个心愿、”

    顿了半晌,林思都已经快要火烧上眉毛了,才慢悠悠的接着说最后一句,“我没有答应,还和她大吵一架,你刚才听见的那些动静,大约就是因为这个传出来的。”

    听见这个否定的回答,林思才拍着胸脯的长出了一口气,颇有点儿劫后余生的庆幸,“就要这样才好,这个女人狡诈奸猾得紧,公子可万万不能听信了她的话。就是因为她,老爷和夫人才会死得这样凄惨,就连老夫人也被折磨得不轻。死了之后,竟也不放过,顶替了夫人的身份,让公子叫了她这么多年的娘亲,真真是其心可诛!”

    说起肖氏犯下的罪孽,林思是说的口干舌燥也不带停的,能说上几天几夜。对这个让他,们公子蒙羞的人,他是一点儿都没有本性之中对女性的那点儿怜惜之情,目光冰冷的说起肖氏的时候,也是戾气深重,恨不得隔着空间就把肖氏给生吃了。

    刚刚听陈陵说了那么多,就只选择的听了这么两句话,看着陈陵还是郁郁不乐的坐在上首目光空茫的不知道看着哪一点,更是恨透了这个时不时的就要来找些存在的恶婆娘。

    刚想开口骂上两句,替陈陵解解气,就听见他们家公子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你说,她究竟有没有真正的疼爱过我,就像是对待一个自己的孩子一样的疼爱过。”

    听见这个问题的,林思差点背过气去,生怕他们家好容易冷酷无情一回的公子,就这么因为肖氏说不清的那么一丁点儿的怜惜疼爱,就又回心转意的想要对肖氏心生怜悯了。那肖氏就是个狼子野心的女人,若是知道他们家公子对她心生怜惜,不知道还要做出什么妖来。

    “公子啊,您问的这个问题,在小的看来就只有一个回答,那就是肖氏或许曾经有那么一点儿的爱过您,但是那一点点的爱意,也不过是看在您和老爷长得像的份儿上罢了!您万万不能相信她的花言巧语。”似是想起什么,但是顾忌着陈陵,林思踌躇了会儿子,才打定了主意,豁出去了一般的闭着眼睛道:“何况,那肖氏根本就是把您当做了复生老爷的傀儡和药引子,这么多年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喜爱,恐怕也只是在借着您怀念老爷罢了。”

    想起这个东西,林思就心中一阵恶心,这世上千千万万的恶毒心性,他不是没见过,但是为了这样的一个异想天开的目的,就搅和的人几辈子都不得安宁的人,他还是头一回见。

    眼睛虚眯,陡然之间射出一道冷酷的雪亮刀光,握拳恶狠狠地道:“公子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人,不能被任何人所取代,就算是老爷也不行。公子就是公子,老爷就是老爷。这般明显的事,大约被情丝裹圆了的肖氏是不可能明白的了。真真是便宜了她,专挑了这样的时候,觑着公子念着旧情,嚣张的在这里耍了一通威风,还毫发无伤的回去了。若是当时小的也在这里,定然是不可能让她就这般轻易的就走了。怎么说,也得生生的刮下一层皮来才行。”

    说着懊恼的狠狠的拍了一掌自己的脑袋,眉头也耷拉下来的道:“都是小的懒怠了,本该守在公子身边陪夜的,今日竟然没跟着公子,是我的不是。让公子单独处理这样糟心的事情,还请公子责罚。”说着“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恭敬的拱手对他说。

    陈陵头疼的摆手让他赶快起来,膝盖上重新趴上去的猫咪,很好的安抚了他纷乱如麻的心绪,“怎么出去一趟,竟变得这样的死板起来,以前你跟在我身边客从不曾像这样。动不动就请罪的,我可不爱听。”

    林思之执拗的看着他道:“那是公子体恤我和公子一起长大的情分。这次在外边游历了一番,才发觉以前实在是我太过于懒散了,因着我的性子,为公子搅出不少的事儿来。虽说其中并没有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但是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还是我仗着公子的疼爱,太过于任性了。”

    这般深深地自我检讨一番,还不等着陈陵安慰他,叫他起来,就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郑重其事的发誓道:“日后定当不再如此,林思一定先公子之忧而忧,后公子之乐而乐,一定把供职照顾的妥妥当当的,做一个公子身边最离不开的人。”

    若说是前头几句话,还叫陈陵感动得心中发酸,那最后一句话,就让他哭笑不得起来,只是脸上方才郁郁不乐的神色也如吹开的云雾一般的消散不少,站起来,亲手扶起林思的道:“我知道你的忠心,你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你也一直是我身边最离不开的其中一个人。日后你还要长长久久的跟在我身边,陪我一直到我们都老掉牙的时候了,还跟我在一起。”

    拉着林思的手,跟着话,陈陵像是也想到了日后两鬓斑白的日子,嘴角不由得现出一抹轻快柔软的笑意,眉眼也温柔宛如水波一样动人。

    “到时候,你牵着你的媳妇儿,跟我和阿章一起,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底下,喝茶逗鸟。说不得到时候你的重孙子都满地跑了。”

    看着陈陵兴致勃勃的样子,林思也跟着憨厚的笑起来、

    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并不是心血来潮的虚情假意的表忠心,而是在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之中,就已经深深地埋在心中的一个愿望。

    他愿意为了他的公子,此生做一个最贴心的侍从,永远的陪伴左右,就算是到了白发苍苍的时候,也一样的张着掉了牙的瘪嘴巴,如现在一般的憨厚老实的笑着听他的公子说的每一句话。

    陈陵心中的疑问,被林思岔了过去,但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还是会偶然直降想起在最年幼的童真时刻,那时候看见的女人,眼中仿佛出现过的脉脉温情。

    再往后的岁月之中,或许也有过这样真情的时刻,她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的。但是这样的真情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维持着假象的平静的湖面上,只是被轻轻吹来的风擦过一缕痕迹,顷刻之间,那样的温情的假面,就瞬间分崩离析。

    他不想再去问,也不想再去听。他们之间不可能再会有从前那样温情缱绻的时光了。

    ······

    ······

    ······

    肖氏最后还是被朔风长老逼得吐尽了肚子里的话,等到最后一句话说完,就被朔风长老割了头颅,扔在天幕山的乱葬岗里,天生天养的喂了那里的狼。

    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陈陵坐在窗前看了一整日的花。从晨起第一缕晨光,坐到日暮西坠。在林思忍不住的要去叫戚梦棠来的时候,才缓缓地动了动僵硬的身子、

    林思看着他面色虽然苍白,但是精神头还好,眼中曾经的那一抹晦气,仿佛被驱散的浓雾,重新见到了曾经最为熟悉的那一抹灿烂的明光。

    “不必担心,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现在我身边有你,有阿章,还有师傅,还有许许多多关心我的人,我定然不会做出什么于己不利的事情来的。你放心。”

    听着最后一句话,林思看着眼前熟悉的人,不知怎的突然流下泪来。但脸上却是放晴了一样的灿烂的笑脸。

    “公子能想明白,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我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宗主大人去!”说着兴冲冲的就要跑去找戚梦棠汇报此事。只是还不等他离开,就听见一声懒洋洋的,像是含着缱绻情丝的让他格外讨厌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是什么高兴地事儿,也该说与我听听,一同乐上一乐。”

    陈陵霍然转过头去,喜悦不自知的从眼角蔓延到嘴角,脸颊因为激动的欣悦而飞上一抹浅浅的绯红,晕染的那双像是醉了酒一般的韩这般春水的眼睛,也格外的柔波潋滟。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从此再也不走了。就跟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嗯。我会好好努力,当一个最好的剑宗宗主,来养你。”

    “呵……好!”

    第九十九章:南柯一梦

    傍晚的晚风凉凉的从砖石的缝隙之中漏进来,吹得肖氏湿哒哒的额发艰难的微微动了两下。久违的来自远方的自然的气息,让气若游丝的肖氏突然之间清醒过来,一双浑浊的眼睛,慢慢的复苏。

    干裂的嘴角勉强的微微分开一个笑的弧度,只是这样的弧度,很快的也被浑身上下无止境的疼痛给逼退了回去。

    这样的风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吹到过了,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让肖氏陡然之间升起一股难耐的悸动。她很想再看看外边的世界,很想再在梅花树下再吹一夜的冷风。只是这也只能是无望的奢望罢了。如今她身陷囹圄,只有等待死亡之后,才能再自由的呼吸一口外边的冷风了吧。

    这样的等待并没有耗时太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她快要失去意识,就此回归混沌的时候,昭示着死亡来临的脚步声一声一声的缓慢而悠闲的响起。

    有郁郁的沉水香的味道蹿到她的鼻尖,不必看都知道那该是一个杀伐铁血的让人胆寒的位高权重的人物。

    “怎么?晾了我这许多日,终于查清楚我说的那些东西是否是真的了?”即便肖氏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也不妨碍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和骄傲。

    站在面前的人并未动怒,像是在她面前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游曳的目光在她已经没有了血色和往昔风华的脸上睃巡了许久,半晌才幽幽的似是惋惜又似是嘲讽的叹息一声,“可惜了。”

    她并不需要这样高高在上般的怜悯,于她来说,不过是一种没有历经她的痛苦的人,为了满足自己的那点儿想要为人所称赞的善心,所做戏的怜悯。

    “能在一贯杀伐决断,甚至连自己亲缘都能笑看着去死的朔风长老口中听见这一声可惜,实在是让我心中恶心得紧。”肖氏昂着下巴,骄傲的抬头看着虚空之中的一处,没了眼珠的眼眶之中,是干涸的血渍,和已经有些腐蚀发臭的筋肉。空洞洞的似乎有沉郁的暗火在深渊般的两个空洞之中跳跃。

    朔风并不害怕她这样怨恨的凄厉,甚至可以说,他已经见惯了这样临死之前,满载的怨恨和凄厉。

    “曾经很多人在死前,都会这样说。说他们未曾有后悔过的时候,下辈子再来,还是这样过活。”朔风长老淡淡的挑了挑嘴角,撩了一下衣摆,在身后侍从端上来的干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没有一瞬离开过肖氏,口中罕见的温柔了些的轻声道:“只是这样的话,总是会在真正的要死的那一瞬被尽数吞噬。他们最后留下来的,只有未尽的怨毒和悔恨。”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在死的那一刻,也保持这样骄傲自负的风采。”

    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了声息,很快的,就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股让她熟悉的作呕的血腥气。

    她被人抱着放在一个光滑的石头上去,冰凉的触感,在她瘦骨嶙峋的身上凉飕飕的泛起一股麻痹的酥痒。

    有铁器斩断山风的锋冷在她的脖子上徘徊,很快的,她的喉咙就被割开一个口子。破开的喉管有新鲜的血液冒出来,呼啦啦的发出细碎的汩汩声响。

    这样的声音太过于细小,在她的耳中却如炸雷一般响亮。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能够挣扎,软弱无力的四肢,只能在滚烫的血液离开身体的时候,才能勉强的挣动一下,很快的她耳边那呼呼地风声和鲜亮的汩汩声也似是在梦中的笛声一般遥遥远去。

    她知道她要死了,就在血液流干的最后,她就会变成以前在她手上变得冰凉的尸体一般模样。

    到了现在她还是没有什么可后悔的,若说遗憾,最遗憾的,大约是没有真正的再见上一面俞书哥哥的身影了吧。

    提起这个名字,肖氏在心中自嘲的冷笑一声,她的爱,大约他是不屑的,他恨她,恨她搅乱了他的生活,让他的妻子为此而生了一场闲气。她于他来说,大抵上也不过是一个举手之劳之后,却甩不脱的一个麻烦。

    但就算是如此,她还是爱他,爱得无药可救,爱得无可自拔。

    在生命渐渐走到尽头的最后一刻,她终于如愿,再一次在那一个改变了她此生命运的雪夜,看见了那个男人清隽飘逸的身影。

    深蓝的天幕上挂着一弯。亮亮的弦月,满山的寒梅在月光中凌然绽放。山上的积雪在一阵冷风之后,平地浮起一阵雪白的寒雾,吹拂着她素青色的裙角,露出她脚上穿着的一双比翼齐飞的绣鞋。

    梅林之中有踩踏雪地的咔嚓声慢慢的朝她的方向而来,玉白的花蕊,红艳艳的傲雪梅花,转而出现的是一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

    “初见姑娘,只觉心中亲切,此去前往忘川,不知姑娘可否随我一道远渡忘川。”

    “小女子爱慕公子已久,既然公子这般诚心相邀,岂有不从之理?”

    她的手,轻轻地搭上男子伸出来的那双宽大的手掌,那手掌的纹路和温度,她曾经百遍的在寂静的夜里体味过。

    在那双含笑的眼眸之中,她羞涩一笑,眼角眉梢是她最喜欢的少女般的羞涩和风华。

    她妄想的一双俪影终于在此刻真切的展现,可是很快的这一幕就像是一张随时可被吹破的梦境,被渐渐流逝的热血激荡破碎。

    她伸长了手臂,想要重新抓住那双让她在无数个夜里慢慢安心的手,但是这双手,很快的也就远去了。

    就像那个被赶出家门的夜里,她孤独无依的蜷缩在一株梅花树下的样子,在真切的感受到了一回那样的温暖以后,很快的,就如同风吹浮花一般的失去了。

    “俞书······俞书哥哥······小鱼······来找你了。俞书哥哥,你等一等我好不好?”

    已经满溢血沫的口中含混不清的发出呜呜的声音,行刑的人并不关心她在说什么,在一边等她死的朔风,听见了她最后的话,但也不过是在唇际轻讽的微微弯了一下唇角,旋即便再没有了踪迹。

    “尊者,人已经死透了。”

    “把她拉去乱葬岗,卷一裹草席,扔了吧。”

    “是。”

    身上的最后一点还未褪尽的余温,也很快的被人冷漠的吹散。她此生辛苦寻觅的那个男人的温存,到了最后,也只换来了虚无的一场自己追寻的心酸和风霜。

    第一百章:夜半美人

    距离洪州夜游宫的剿灭已经过去不知多少时候了,江湖上曾经茶余饭后热火朝天的闲话过的复生之术,和夜游宫宫主与天幕山剑宗宗主戚梦棠的嫡传弟子陈陵父的风流韵事,也已经被闲置在了过去,和那些蒙尘的旧日往事一般,被人逐渐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