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呢，情侣手机套、超市里的那声嫂子，以及后来二哥受伤时哥哥的反应，这一切的一切，都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其实真不能怪她迟钝，她对这种事就像宋南岸说的，敏感得很……可再敏感的人也不会去想自己两个哥哥间会发生什么，虽然已经知道了宋禅身世的事，并且平时她也爱对他没大没小直呼其名，但心里还是有分寸的，是她二哥便会一辈子是她二哥，这都是她心里认定了的。

    所以她真的从来没想过，即使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也会告诉自己别想歪……而现在，显然是自己想得太正了，人家根本不需要她这么正。

    宋姣冶摇了摇头想使自己的思维更清醒，结果摇得有点发晕。

    得，还是别想了，反正也不重要，哥哥变嫂嫂罢了，横着变竖着变都是一个结果——自家人。

    “爱……”小九讷讷道，垂着头。

    这是七岁的小九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爱，以前只从路边放学回家的同龄小孩口中听到过，那些小孩都很漂亮，都比他漂亮，穿着崭新的衣裳，背着印有卡通人物的书包，在路旁蹦蹦跳跳走着，没大人接的会三五成群地过马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有大人接的会缠着父母买小吃摊上的零食，哭着闹着也要吃。

    这些是他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他只能提着一个装满废旧塑料瓶的大袋子躲得远远的，手攥着裤子粗硬的布料，强迫自己不看，不看就不会羡慕了，老老实实地捡瓶子，捡了才有饭吃。

    宋禅回神，很重地嗯了一声，顺着宋南岸的话强调：“爱。”他不清楚小九到底能不能理解这个字，即使他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成熟，但这依旧是个不确定的问题。毕竟孩子还太小，爱一般在他们心中都是一个具体的东西，比如夏天，父母同意吃个冰激凌这代表父母爱他们。

    幼稚但又很符合小孩子的思维。

    “我知道，我听过。”小九瞪着圆而大的眼睛看俩人，“我听很多孩子说，他们的爸爸妈妈很爱他们。”

    从小九口中听到“很多孩子”这种词，让人有些忍俊不禁，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就开始称呼别人孩子了，早熟得很。

    “对，就是那种。”宋禅点头，无论如何小九心中还是有个模糊概念的，他想着，伸手抱了抱他。

    小九弯唇笑了笑，回抱。

    宋南岸还想再说什么，被他拦住，这样就够了，孩子终究还是太小，说深了必定理解不了，反正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行了啊我说，”宋姣冶忍了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一家人还真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她一个外人还真是……哎，不对啊，她怎么就成外人了呢，好歹也是姨姨啊。

    “还去不去超市啊？”宋姣冶催促道，“要去就赶紧啊，都打烊了要。”

    宋禅放开怀中小小的身子，笑，“去，怎么能不去呢。”

    四人一道出了门。

    天色已暗，超市里随意逛着的还真不少，人手一个购物车推着都塞了零食，还真别说，现在的人呐，有钱了还真挺愿意多买点儿吃的犒劳犒劳自己的嘴。

    宋姣冶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领养的事，并为如此小一孩子经历了这么多事感到不忍。

    心疼了一路，直到前脚踏进商场，后脚便满心欢喜地牵起了小九的手，恨不得把个七岁大的娃塞购物车上推着走，要不是体型限制宋禅估计她一定已经塞了，还是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啧，真好看。”宋姣冶叹了口气，这小鼻子大眼的，眉毛乌黑，一条弯弯的像是墨画上去的，加之来的路上听到肚子响便买了个饼给他临时填填胃，此时小嘴巴红润润的。

    啧啧啧，好看。

    可惜皮肤是不太健康的苍白色，不然会更好看……唉，过去的都就让他过去吧，现在必须得好好养养。

    “巧克力吃不？”宋姣冶随手从货架上抓了一盒，“各种味儿的都有，你看看你要哪种。”

    小九有些局促地扫了几眼，摇头，脚步还往后退了退。

    “哎，别躲啊，”她抓住他，故意道：“那你给我选一盒，我爱吃。”

    “我不知道……”

    “这还不简单，”宋姣冶随意道：“哪个颜色好看选哪个，小九选的姨姨都爱吃。”她掐着嗓子说最后一句话，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嫩更年轻更可爱。

    “快选快选，选完巧克力再去买别的。”她假意催促，脸部幅度很夸张。为了拉进自己和小九的关系可谓是废足了功夫……她这个姨姨当得真是太认真了。

    宋南岸和宋禅站在一旁看着俩人选零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宋禅其实是很想跟着小九的，但奈何有宋姣冶在的地方他总是觉得自己插不上话，只得退了。

    宋姣冶用目光鼓励小九，只见他终于缓缓地伸出了手指，点了一盒。

    “行，那就这个了。”宋姣冶抄手拿出来扔进购物车里，“我们小九大王选了你那就是你了！”

    ☆、第四十五章

    拿完巧克力又选了不少零食，花自己哥哥的钱宋姣冶向来不知道手软二字怎么写。小九依旧不太放得开，即使姣冶费尽功夫在一旁皮上天也带不动眼前这个显然早熟过度的少年。

    每每她说三句他就回个嗯或哦，眼神全程放在宋南岸和宋禅身上，弄得宋姣冶郁闷半天，两个谈恋爱的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离开食品区后来到服饰区，宋姣冶兴致高得直往里冲……女人的购物冲动不可小觑，无论是为自己买还是为别人买都一样，一个词形容，疯狂。

    “这个？”前前后后转了好几圈，挑了件灰色的带绒毛的连体睡衣，有尾巴有耳朵，她一直想买来着，碍于年纪大了不好意思卖这个萌，只能将想法往眼前这个活靶子身上套了。

    小九抿着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半响后才别扭地摇头。

    “好看啊，”姣冶纳闷，“衣服这种东西看颜值的。”更何况还是这么卡哇伊的熊熊睡衣，配上小九的颜，简直是满分。

    可惜……小九显然不这么觉得。

    眉毛要拧出波浪了。

    “保证好看！”她不放弃，使劲说好话，“咱小九大王披麻袋都好看！”

    “真的，现在小孩儿都穿这种，老好看了。”

    “要不是姨姨年纪大了，保证买一套和你在家一块儿穿。”

    “真的真的，试试？”

    一顿死磨硬泡下，小九终是不再吝啬话语了，“这是女孩子穿的。”

    “啧，谁说的？”宋姣冶立马蹲下来平视小九，进行正经的思想矫正：“说这话的一定是个乡巴佬，别听他的，好多小帅哥都穿这种呢。”

    小九朝衣服瞥了一眼，没再吱声

    实际上小九没见过这样的衣服，可以说现在所处环境中见到的种种事物都让他觉得陌生且新奇，他从小住的地方不过就是个小破胡同，捡垃圾不敢走得太远，这么多年来就困在个屁都打不响破地方，可以说从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

    至于这件衣服他会觉得是女生穿的也是因为从小到大只穿过粗布裤子或牛仔裤，普普通通缀几个口袋，像这样装饰品众多且很可爱的……见得少所以接受不来。

    这又是尾巴又是耳朵的……在小九这种半大不大的男孩子眼里就该是女孩子的东西。

    “挺好看的。”宋禅一直留心观察着这边，在小九沉默时顺口搭了句话。

    是真挺好看的，小孩子嘛，穿什么都好看，没必要纠结。

    话音刚落，只见小九朝他望来，眼光里有询问的意思。

    小屁孩还真是和宋禅亲近。

    “你看，我说了好看吧。”宋姣冶接话，“你哥……哎不对啊，他到底叫你们什么？”她拿着衣服转头问宋禅。

    “就是哥哥啊。”宋南岸不明所以，不叫哥哥还能叫什么。

    “那他要叫我姐不能叫姨。”宋姣冶说，可惜了，姐姐没姨姨叫起来亲近。

    “谁让你告诉他乱叫的，”宋禅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事，反正小九还没叫过她。

    “其实……叫姨姨也行，让他叫你们爸爸，”宋姣冶越过他朝宋南岸瞥了一眼，将衣服挂上衣架后试探着说：“……你们，懂吧？”

    话题突然正经，几人都没能立即反应过来。

    她方问完，小九扭头看着俩人，几人说话都没刻意避开，看样子他也听懂了部分话的意思。

    宋南岸立马一眼扫过去：“胡说什么呢？”

    宋禅挪了一步右手接过她手中的购物车，“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别整天瞎说。”这种事，开个玩笑可以，提上明面儿来说就很奇怪了。

    “嘁，没意思。”一连被俩人责怪，宋姣冶撇撇嘴，硬拉着小九开始比划手中第二件衣服。她原是好意，既然已经决定了要领养那就必须清晰地给出孩子在家里的定位，而定位这种东西呢又只有一次给的机会，初次来家里告诉小九这个人怎么称呼那个人怎么称呼是很重要的，这就是定位的一部分，如果未来是真的想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能有这样一个孩子是求也求不来的。

    别看她年纪小，但看过的耽美故事不算少，该懂的都懂。

    “大老虎，这件总可以吧？”她不再想，继续诱哄，“男孩子穿的哦。”

    “熊的那个好看，”宋禅接嘴，“这件……”他接过她手上老虎的，“黄不拉几啊，丑死了。”

    “小九说熊的那件是小姑娘穿的。”

    “这种衣服不分男女吧。”

    “可他不要我也没办法啊。”宋姣冶在架子前绕了好几圈后倏然顿住，视线挪不开了。

    真巧，还有亲子套装。

    “这个！你们三个一起买。”

    见她嚎得那么厉害，宋禅跟脚走去，打量一眼，“你这是让我穿妈妈的？”同款三件，依旧是熊的样子，只不过由灰熊变成了黑白的熊猫，样式还挺好看。

    “蠢，”宋姣冶攥在手中摸了摸质量，左看右看，“拿两件爸爸的啊，我去问问看可不可以。”说着一阵风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