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放很伤脑筋地摇摇头，说：“你这样可不好。”

    蒋昭斜睨他一眼，曲放一个熊抱压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不过，我喜欢！”言毕，急吼吼地一通乱吻。

    蒋昭连推带搡：“起来，没换衣服没洗澡呢。”

    曲放不为所动，呢喃了一句“好闻”之后，便手脚并用将人拐上了床。

    小别扭怡情，果真没错，那一夜，俩人不要命地狂欢，第二天都没起来床。

    之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蒋昭醋意大发，狂揍小明星的事就成了曲放朋友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跟曲放开玩笑，说他找了个超级妒妇。曲放淡淡回应：“就是过肩摔而已，你们言重了。”

    的确，蒋昭的清冷是为了配合曲放装出来的，曲放身份不一般，蒋昭必须有分寸，否则两人长不了，曲放则没考虑这么多，曾有一度他甚至觉得蒋昭是不在乎他的，而最终忍无可忍之后的一记过肩摔，则一扫曲放心里的阴霾，使俩人的腻乎程度又到了一个新高度。

    蒋昭吃过曲放的醋，那曲放是不是也吃过蒋昭的醋呢？当然。两人在一起的前三个年头，蒋昭依旧在郭宇那里工作，时不时接个小活儿外出几天，曲放倒也没什么意见。直到有一次，蒋昭的临时雇主，某知名企业家，要去某高校演讲，学生们纷至沓来，盛况空前，玉树临风的蒋昭举手投足间透着职业和优雅，收获了一票大学迷妹，其中便有那胆大的，一路追随，百折不挠。所谓无知者无畏，就算曲放站在她面前，她也不认识。看见年轻美貌的情敌，曲放心中警铃大作，一番威逼利诱之后，蒋昭成了实打实的家庭煮夫。

    第5章 等待爱人

    一阵清脆的电话声，打断了曲放的回忆，是个陌生号码，曲放没有接，看看窗外，夜幕已经降临，才意识到，自己神游了整整一个下午。自从上个月生日会后，曲放就一直心事重重，助理很贴心地将晚上的一切应酬都推了，也许夜夜好眠便可解忧。回家的路上，曲放给蒋昭打了个电话，他没接，过了两分钟回过一条短信：还在饭局，不必等我。

    等待爱人的滋味的确不好受。曲放没开灯，独自坐在沙发上，想起四年前的那段日子里，蒋昭是否也如自己今天这般躁动，依他的脾气，恐怕整整一个星期都未得安眠……想到这，曲放有些迟来的心疼。他走到古董架上，拿起一个装裱框，里面粘着瓷器的碎片，像是某种艺术品，但其实就是吵架时摔碎的一个瓷瓶，助理收集了碎片，弄成现在这样，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美其名曰“提醒”。

    第6章 波澜

    那次火山爆发一样的争吵，源于一个女明星，如今，曲放连人长什么样都忘了，只记得她有些与众不同的手腕，自己的确心动，一起去香港缠绵一个星期才回家。当他在瞒与不瞒间徘徊斗争的时候，女明星早就把消息发给了媒体，一时间绯闻铺天盖地，认识曲放的人都看得出，跟女朋星舌吻的就是他。很快，媒体接到通知，不允许继续挖掘男主的任何资料。既然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那就不惹，媒体一边倒地预测某女明星即将嫁入豪门，而豪门是谁，绝口不提。

    一周的时间，足够蒋昭将之前的四年和之后的四十年想清楚，于是，曲放进门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分手吧”。曲放抱住那人，打算再用之前的招数化解，却不想轻易地便被推开，他竟忘了，蒋昭是特种兵，上一次，他没能推开他，只是因为他不想。

    “你动心了？”蒋昭冷冷清清地问。

    曲放心虚地点点头：“有一点。”

    蒋昭冷笑一下：“那就分手吧，明天我搬走。”

    曲放握住蒋昭的手，将头抵在人家肩膀上，说：“不分。你是水，他们是酒，你不喜欢我可以戒了，但没了水我会死的！”情话越说越软，蒋昭愣着没动，曲放赶忙亲了上去。蒋昭一个激灵，再次推开曲放：“在你的眼里，吃醋就是为了怡情？你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蒋昭咬着牙说：“在一起四年，主动找你投怀送抱的没有一千也足够八百，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法阻止也不能抱怨，那种憋到吐血的感觉你根本体会不到。”蒋昭越说越激动，还红了眼眶，排练好的冷静早被丢到九霄云外。

    曲放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个劲儿道歉：“亲爱的，你听我说，这些我真的没有注意到，是我错，以后我注意，好吗？”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那便不会有后面的许多波折，可惜，蒋昭和曲放都不想粉饰太平，如果两人没法对未来达成共识，那么之后遇到更大危机时，互相伤害的结果就不可避免，也许这次爆发正好是解决根本问题的一个契机。

    蒋昭：“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

    “亲爱的，我发誓，以后我会注意你的感受。”曲放直起身子，与蒋昭对坐：“但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我可以不出去玩，但不能不结婚，你如此介意我跟别人的肉体接触，那待我结婚时，你要怎么办？”

    蒋昭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语气透着绝望：“我终于明白了，你家人对咱们的关系如此宽容，根本就是觉得你只是玩玩，断定了咱俩没有结果。”

    “我知道我是认真的不就行了吗？”曲放急切地说：“其实，他们这样想倒好，就不会为难我们了啊。即便以后我结婚了，我们仍旧可以在一起，只要我们相爱。”说完，曲放满眼希冀地看着蒋昭，蒋昭却一副见了外星人的表情，良久，推开曲放，夺门而出。曲放上前阻拦，蒋昭举起拳头一个回身，与曲放的脸已是毫厘之距，却终是舍不得下手，一拳打在墙上，还带掉了旁边古董架上的花瓶。

    蒋昭一走便没了踪影，很彻底，电话关机，车也没开，连出行记录都没有，曲放很着急，甚至想要去调天网的监控记录，被助理拦了，以蒋昭的身手，遇险的可能性不大，估计还是心情问题，都是男人，有些事需要一个人冷静。曲放点点头，可是，相伴四年的人突然无影无踪，任谁也不会好受。

    二人再见面时，季节都已更替。医院里，蒋昭翘着二郎腿，大爷似的躺在病床上，同事冯小建坐在一旁给他投喂橘子。曲放和助理张强从开着门的病房前经过，转头看见了郭宇，却未停留。

    郭宇：“那不是曲放么……瘪犊子的，什么东西，跟没看见我似的。”

    蒋昭：“人家什么身份，看不着你正常，看得着你才不正常。”

    郭宇：“你俩现在啥情况？”

    蒋昭：“就你看到的这个情况。”

    不一会儿，曲放折返，自觉接过冯小建手里的橘子，两个电灯泡见状默默退了出去。

    曲放：“张强父亲病了，我来探望。刚才我问过你的伤情，他们说过两天就能出院，回家我给你煮骨头汤。以后再跟我生气，记得开车出去，骑行没法定位，我担心。还有，下次见义勇为前，好歹先惦记惦记我。”

    蒋昭轻叹一口气，自己算是折这人手里了，三个月的心理建设，被一碗骨头汤冲成了渣，挣扎也没有用。蒋昭想好了，曲放要是准备40岁结婚，那就再陪他六年，也许六年的时间，足够让他们彼此厌烦……

    第7章 王子公主

    曲放36岁结的婚。

    妻子名叫曹慕，家里鲤鱼乡123，祖父是一位享誉全球的著名语言学家。外界传言，二人是在一次学术活动上认识的，一见钟情，相识三个月便订了婚。

    在告知蒋昭婚讯前，曲放拜托自己天生“催眠师”的母亲找蒋昭谈谈，她应该可以帮他平稳度过焦虑期。

    林美娇约蒋昭回家吃饭，给他讲了曲家和林家的很多事情，话虽委婉，蒋昭却听明白了，他知道，曲放终于要成家了。忍着刀绞一样的心痛，蒋昭故作平静：“阿姨，我懂的，曲放的婚姻一定是以家族利益为首要考虑，我会适时离开。”

    “不不不，你误会了”林美娇连忙澄清：“我们家现在已经触到天花板了，再想往上，便是贪心。譬如联姻之类的手段，对我们这种家庭来说实在没有必要。所以，曲放的婚姻以他的心意为准，要顾及家族颜面，却不必考虑家族利益。我问过曲放，为什么选择曹慕，他说，他不过是想要一个知书达理、温柔体面的，这里肯定也有为你考虑的成分。如果你和他决定继续在一起，相信新媳妇儿也不会那么不懂事。倒是你，一定要调整好心态。”

    曲母每次出现都会给蒋昭以毁灭性的洗脑，建立了三十多年的人生观分分钟碎成渣。直到后来见过曲放的未婚妻，蒋昭才意识到上流社会的女人都是外星人。加上曲乔，四个人的晚餐极其和谐，她对他微笑，没有拒绝他递上的纸巾，还会表达谢意，晚餐结束后，蒋昭刚准备独自回家，曲放竟钻进了他的车，二人临走前，她还对他们说“注意安全”。

    曲乔说未来嫂子不是外星人，他哥才是外星人，语毕，还朝蒋昭诡异地笑了笑。蒋昭想，自己怕是演绎了一场现代版的王子与灰姑娘，故事里面，只要你的三观对路了，那么，一切都会很和谐，也不会有人受伤害。

    虽然做了足够多的铺垫，蒋昭也已认命，但在曲放新婚后，他还是患上了焦虑症，食不知味，寝不遑安。现实生活里不会动辄就刻骨铭心、生生死死，恋人之间更多的不是非你不可的爱情，而是长久相处下来的依赖和放手时的不甘心。为了这份依赖和不甘心，曲放选择包容，蒋昭尽力压抑，可是，争吵的次数还是呈直线上升。蒋昭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那段时间，蒋昭只能尽量避开曲放，把情绪化解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蒋昭酷爱攀岩，在这个过程中，胸中压抑的情感得到释放，也让他结识了许多志趣相投的朋友。众多新友之中，有一个叫严峻的中年男人，身材高挑，眉眼带笑，温润如玉的气质跟曲放很是相似，他非常欣赏蒋昭，不加遮掩地表达出自己的好感，二人一见如故，如多年好友，一起运动、品茗、谈天说地，要不是严峻耐心有限，相识不到半年就把人往家拐，说不定，蒋昭真就中了他的温柔陷阱。

    那一日，严峻说自己过生日，邀请蒋昭到家里做客，蒋昭去了才发现，屋里就他们俩，酒过三巡，严峻有些按耐不住，眼含春水地向蒋昭表白，说自己已爱到无法自拔，言毕，不管不顾地欺身上来。

    蒋昭和严峻相拥的视频和照片到手后，曲放尚不及暴怒，便又接到了法院寄给蒋昭的传票，暴力致人重伤。看着手里的两样东西，曲放捧腹大笑，笑声招来了张强，大秘随即明白老板意思，着手替蒋昭解决事故。

    看到曲蒋二人和好，曲乔很是尴尬，蒋昭曾是个狙击手，观察力好到没话说，一进严峻家门，蒋昭就发现了他和曲乔的毕业大合照，本就不够高明的陷阱分分钟被拆穿，蒋昭觉得自己被人耍了，羞愤难挡，挥向严峻的拳头便没留丝毫情面。

    一场误会让许久不曾温存的两人重拾激情，那一刻，真真是水乳交融、难分难解。曲放纳闷，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偏就一个蒋昭让他如此爱不释手，习惯这个东西实在可怕；蒋昭则在心里反思，自己一出部队就踏入了曲放的圈子，对于感情的执念，恐怕也是因为太过空虚，没有自我导致的，两人缠绵着到达肉体巅峰的同时，蒋昭决定，开启自己的新生活。

    第8章 筹办学校

    蒋昭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市场调研之后，决定开办一家综合格斗学校，郭宇公司的大咖当教练，面向社会招收学员，普通班招募那些希望通过格斗强身健体的业余爱好者，特训班则是一些希望从事保镖类工作的专业人士，入学前经过背景审查后，可与学校签订合同，成绩优异者直接入职郭宇的安保服务公司。

    这个想法一经提出，就得到了曲放的支持。一来，二人已经过了对一些无关紧要的狂蜂浪蝶吃飞醋的年纪，二来，曲放也着实为二人无休止的争吵烦心，希望蒋昭可以通过事业平衡一下心态。

    曲放给了蒋昭一笔钱，加上蒋昭自己的全部积蓄，占学校60的股份，郭宇出了20，晟佳集团20，短时间内，大笔资金全部集齐。

    钱的事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批文，虽然曲放让张强里里外外都打过一遍招呼，但毕竟需要人跑腿，蒋昭坚持不假人手，亲力亲为，自己拿着文件将所有审批流程走了一遍，累并快乐着。只不到一周，所有手续就已齐全，学校红红火火地开了张。

    为求生源，蒋昭投了大大小小无数家媒体的广告和软宣，还拐着郭宇一起，接受各种访谈，一时间风头无两。曲放很为蒋昭高兴，电视里、杂志上蒋昭意气风发的样子，与6年前，两人刚刚相识时无异，曲放又一次在蒋昭身上感受到了那种蓬勃的气息。曲放感慨，这些年，为了跟自己在一起，蒋昭放弃了太多，也改变了太多。虽然不方便亲自露面助阵，但他跑前跑后暗中帮忙联络了很多业内知名人人士和政府相关部门负责人，帮学校打造口碑，这也足见得曲放的真心。

    在如此强大的宣传攻势下，第一批生源很快到位。有了学生之后，蒋昭将对媒体的工作悉数推给郭宇，自己亲自上阵带特训班，重新回归自己擅长的领域，蒋昭心情大好，状态也越来越积极，连对待曲放，也渐渐重拾了初恋的感觉。学校第一笔分红下来后，蒋昭从意大利定制了一个纯手工镜框送给曲放，曲放身上从不着贵重之物，好在镜框虽价值不菲，但也不是很显眼，镶了镜片后曲放便一直带着，无一刻离身。曲放不忙的时候会去接蒋昭下班，若恰逢蒋昭心情大好，一番拥吻肯定是少不了，车里亲热还不是最刺激的，蒋昭偶尔造访曲放办公室，从前规规矩矩一言不发，如今，也会趁着没人与之耳鬓厮磨。曲放虽说也很享受蒋昭的热情，但毕竟身处高位，又是已婚的身份，需要格外注意影响。于是，当蒋昭又一次在办公室腻歪曲放时，曲放推开他道：“你看你，越来越孩子气，还不如刚认识那会儿懂规矩。都不记得注意影响。”闻言，蒋昭尴尬一笑，此后，便极少在公开场合与曲放亲近，即便是曲放主动，蒋昭也会掐着点。

    第9章 身在咫尺心不可及

    学校一旦局面打开，学生便源源不断。就算曲放不说，蒋昭也没了时间和精力再缠着曲放腻歪，他愈发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曲放知道蒋昭是个靠谱的人，不会出去乱搞，便放任着他去。时间匆匆而过，这一放任，便是一年的光景，四季交替时，曲放才堪堪意识到两人之间出了问题。

    这一年，曲放忙曲放的，蒋昭不再时时陪伴，蒋昭忙蒋昭的，曲放也不再车接车送。经常是，曲放早回家，蒋昭会未完，等到万籁俱寂，曲放独自睡去，蒋昭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第二天日上三竿，蒋昭闻声醒来，曲放已经拎着行李登上出差的航班。好不容易蒋昭有了假期，曲放却要陪着曹慕参加家宴，好不容易曲放得了闲，蒋昭却被临时抓走执行任务。两人偶尔也会心生愤懑，但转念一想，这样的生活不是当初二人共同的选择么，与其像之前那样闹得不可开交，还不如保持现在冷静克制的局面，于是，坏情绪都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被悄悄压下，没有争吵，没有解释，甚至没有沟通。

    曲蒋俩人认识的第七个年头，曲放带着曹慕，和曲乔一起参加了几个死党办的新年party。曹慕喜静，不太适应聚会的狂热气氛，一个人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电影。曲乔一进门就没了踪影，留下曲放一个人胡乱捣着桌球。

    “你最近经常带曹慕出来啊。”party的主人是曲放多年的好友徐塬辉，见他一个人无聊，便也拿了球杆过来作陪。

    “有吗？”曲放一边瞄球，一边无意识地答对，“啪”一杆进洞！

    “漂亮！”徐塬辉道：“当然有了，这已经是我这个月第四次看到她了。”

    “你倒数的仔细。”曲放笑道。

    “蒋昭呢？”徐塬辉问：“你们分了？”

    听到蒋昭的名字，曲放微微一愣，还真是的，他似乎好久都没见到蒋昭的人影了。

    看出曲放的失神，徐塬辉惊讶道：“真分了啊？我以为你们能黏糊一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