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狐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还是小孩子心性，又懒惰又贪玩喜恶还分不清呢给块糖就觉得是好人，我督促他练习倒是做了那恶人。”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笑了“都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若是妖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大人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别和个孩子一般计较。”

    大天狗被三尾这几句刺得只觉手里糖果变得烫手起来。妖狐说了什么？无非是缠着他讲故事时说了句喜欢自己，大天狗承认是自己有意误导，却还是在心底暗自欢喜，被三尾点出来只觉有些恼羞成怒。

    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妖狐在他心里的地位，只是不能说

    至少不能在他成年之前说。

    这些隐忍让大天狗有些暴躁，又不得不压抑下来装作毫不介意的模样。天知道他有多想将妖狐拥入怀中--以爱人的身份。

    妖狐会不会接受他还是个问题，他还小，尚且不懂感情之事，在此之前大天狗更不能开这个口。

    只是，妖狐前世是三尾狐带大的。

    这倒是提醒了大天狗，记得他过往如何薄情的，不只有自己，还有三尾狐。这位狐族长老总是一副笑眯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让大天狗拿不准她究竟知道多少，妖狐现在对三尾更是亲近有加，连杀人灭口都做不成了。

    “吾知道的，妖狐他很好。”

    妖狐回到房间便看见桌上摆的小东西，“这些都是什么啊。”

    “大天狗大人送你的一些小玩意。”

    颜色鲜艳的糖果糕点，稀奇古怪的玩具，甚至还有个拨浪鼓，都是些哄小孩子的东西。

    “小生已经长大了，已经不喜欢这些小孩子才喜欢的玩具了。”妖狐嘴上这么说，却是颇为欢喜地拿在手里摆弄。

    “既是不喜欢，那便送给山兔去玩吧。”

    妖狐忙把手一伸，将一桌子小玩意圈在怀里“不要！”

    “你不是不喜欢吗？”三尾逗他

    妖狐别别扭扭地承认“有的也是喜欢的。

    【14】

    晴明无视面前的大天狗，不紧不慢地落下最后一笔，才开口道“不可。”

    没料到晴明会反对，大天狗皱着眉隐约有怒气“为何不可！”

    “没有为何。妖琴师与妖狐同住这么久并无不妥，只因你一人私心便要换你以为你是谁？”

    “吾是真心待他，汝不必担心。”

    “可笑。”

    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煎熬，可说到底还是他自作自受，大天狗揉揉眉心语气缓和下来“吾不是想强迫他，只是弥补而已。”

    “还是要看妖狐意愿的。”

    感情向来是你情我愿的事，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大天狗对妖狐好，更是阻止不了妖狐一颗心渐渐偏向大天狗。从最开始的敬畏到现在，妖狐的情绪转变晴明看得清楚。这世大天狗真心不是作假，妖狐缠着他更不是作假。

    “小生很喜欢妖琴的。”妖狐晃荡着两条腿靠在晴明身边“为什么要换呀。”

    “你想和大天狗住在一间吗？”

    “大天狗大人不是自己住一间吗？”

    “你只说你想不想？”

    “他会给小生盖被子吗？”

    “会。”

    想到大天狗为他讲的那些故事妖狐有些动心，要是住在一起岂不是可以天天听故事？他咬着手指有些纠结“可是妖琴就是一个人住啦，小生可不能不讲义气的。”

    妖琴师失笑，揉了揉妖狐的头顶“你可让我清静清静吧。”

    对他的有心相让晴明不满，到底是没有当面说出来，晚上到亭子里找到弹琴的妖琴师“我以为你是向着妖狐的。”

    “我自是向着妖狐。”

    “那你还同意换？”

    “难道晴明大人觉得一堵墙就可以改变一切？”妖琴师拨了下琴弦“若是妖狐不愿，大天狗便是连强迫都不成的，若是妖狐自己愿意，您就是把他关起来也无济于事您总说大天狗把妖狐当做孩子，您又何尝不是呢。”

    “我只是不想再让妖狐”

    “您这是钻牛角尖了。”妖琴师笑容柔和“妖狐想不想愿不愿意，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您不能替他决定所有事，更何况是感情？我看大天狗是认真的了。”

    “只是气不过。”

    “可是，是否原谅他，那也是妖狐自己的事。”

    “你说的对，是我太较真”晴明叹气“三尾亦是说过这样的话，你们倒都比我看得开了。”

    “您也是关心则乱。”

    就这样，大天狗便搬到了妖狐的房间，成了他的新室友。

    妖狐自是不愿意睡的，眼睛一转便换了笑嘻嘻的表情，蹭过去靠着大天狗的手臂“小生还想听故事。”

    “还想听什么？”

    “听阿爸说大人你是自愿留在这里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吾要找一个人从前把他弄丢了，欠他几句话没有说。”

    “那你找到他了吗？”

    “算是找到了吧。”

    “他有没有原谅大人？”

    “还没有。”揉揉他的耳朵大天狗转开了话题“快睡，明天还要早起练习。”

    “求求您啦，小生今天特别累，走了好远的路呢。”

    “不行。”

    “小生讨厌大人。”妖狐拧过身子背对他不理，气了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他也是说惯了，大天狗却被这两个字狠狠刺了下。

    妖狐曾经说过讨厌他。

    倒也不是说讨厌，是比讨厌更强烈的情绪。那已经是故事的最后了，到底是心灰意冷，妖狐最后一次问他“大天狗大人，您可对小生，哪怕只有一分真心？”

    他凄楚的表情实在太戳心，直至几百年后的现在，大天狗依旧忘不了那日妖狐的模样，艳丽到极致反而透出颓败的死气。

    而此时，面对他字字带血的询问，大天狗觉得心口哪里堵得酸涩发胀。明明只当他是暖床的玩意罢了，怎么这般难受？他不曾为之付出半分感情，妖狐所重视的在他眼中只是场风花雪月，无味生活中的暧昧色彩。

    可此时，他分明感受到那只狐狸无处安放的情意，浓烈到前所未见。

    原本想说的话哽在喉中，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了。

    见他许久不答话，妖狐反倒是笑了“是小生自视甚高，妄想从大人身上得到真情，是小生一腔真心错付，平白叫他人看了笑话这辈子是福是祸小生认了，只盼着来世再与你无半点瓜葛！”

    回忆到底是难以言说的痛，大天狗拢回思绪时妖狐已经睡得很沉打起了小呼噜，深深地看一眼妖狐的睡脸，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他方才对妖狐说，是欠他几句话。

    一是对不起。

    二是，吾心悦汝。

    【15】

    这一夜大天狗并未休息好，大概是睡前不太好的回忆让他又梦到了妖狐去世之后的事情来。

    妖狐就这么从大天狗的生活中消失了，大天狗似乎并未有所影响，再去九尾那里时九尾忍不住开口。

    “那狐狸爱慕大人得很。”

    九尾有些抑郁，她亦是狐族，虽是见多了薄幸寡义，到底是亲眼见到妖狐从最初的小心思到后来压抑不住的爱慕。蠢到一颗心都系在这人身上，半分都不曾为自己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