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琛握了握手中的剑：“走，我们去看看！”

    林殊还没有正式的佩剑，从百宝袋里找出一把趁手的，道：“走。”

    两个少年从树上站起，一路飞檐走壁而去，十分迅疾。

    终于，那声音越来越近了，他们落在一处房顶，向院中看去。

    这是林殊第一次见到魔族，身躯如马一般大，身体是深黑色的，六爪，上半张脸上是一只硕大的单眼，下半张脸是一张血盆大口，长了一口獠牙。

    在它的手下，是未吃尽的一条腿，看样子是个人。

    林殊刚才吃下去的饭差点呕出来，少年第一次亲眼看到残忍的现实，他才知道太常峰那些书籍对魔族的描写实在太过平淡，也太过文雅。

    林殊心中激荡，压抑的实在难受，又不知该如何发泄，于是握紧了手中的剑，冲那魔物杀去。

    林殊年际虽小，但能被选为掌门传承之人，可见天资出众，这一下用了一个筑基灵修十成十的力量，又有剑法的加成，那魔物被他一击致死，墨绿色的血溅了他一身。

    刚才林殊出手太快，聂琛现在才反应过来，落在庭院中。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惊魂未定。

    林殊颤巍巍拔出剑，又颤巍巍道：“魔族阶层越高智慧越高，外形也越像人，修出魔核的魔族死后会化为飞灰，这个应该只是一只连魔核也没有的、低阶的魔兽。不知为什么闯到了这里。”

    聂琛拿剑柄拍了一下他的肩，强自镇定道：“我知道，又不是没背过魔族百解。我们看一下屋里还有人吗。”

    “嗯。进屋看看。”

    房间简陋，桌椅也陈旧，可藏人的地方并不多。

    床上一床被子，被子下有一点轻微的鼓起，虽不像有人，但林殊还是顺手掀开了被子。

    下面是一个安然熟睡的婴儿。

    两个人把庭院中仅剩的一条腿入土为安。

    次日清早，林殊询问了邻居，婴儿母亲早逝，是被父亲拉扯着，并无其他亲人了。于是把婴儿抱给了神曲峰的师姐。

    一行人继续向万仞关行去，两天后抵达万仞关。

    魔族凶残，普通人难以抵挡，是以守城的军队出自各大修仙门派，皇帝只管安抚治理普通民众。

    守关的将军急急地迎上来，因为来了援军满脸欣喜：“见过尊上，魔族已经发起了攻城。”

    林殊就跟在卫无盛身边，看着城墙下形态狰狞的魔兽，后面跟着魔族大军，它们不惧疼痛也不惧死亡，前赴后继的冲上来，一旦冲上来，便像成群的白蚁，把人啃食的尸骨不留。即使有卫无盛这样的大乘尊者，也不过保一段城墙安全无虞。

    每一次守城，都意味着许多将士有来无回。

    孤城一片万仞山，林殊好像明白了，何为除魔卫道。

    ☆、第 5 章

    十五岁的林殊，依旧每日读书、练剑、修道、被师尊卫无盛考校。

    他拥有了自己的佩剑，剑身非金非玉，吹毛断发，清光卓然如江河映月，林殊很是喜欢，唤它濯缨。

    在院中擦拭佩剑的少年已经露出几分成熟模样，一身白色校服，头上发髻束的十分端正，脸庞还是青春稚嫩的，又生的秀美，一笑便生出少年风流韵味，但被周身气质压着，丝毫不见轻佻。

    “铮——”

    少年忽然举剑回防，借力落后三尺，先行了一个端正的弟子礼：“见过师尊。”

    卫无盛点点头，化气为剑，再次向林殊攻来，开始每日的随机考校。

    一开始林殊被压着打，现在可以勉强自保，稳扎稳打的防御。卫无盛心中暗暗点头，手上继续施压，给林殊提高难度。

    威压面前，林殊难受的很，每次林殊可以自如的在卫无盛手下周旋，卫无盛便要增加难度。林殊再沉稳，也到底是少年心性，日日压迫，他疲于自保，为何不试试鱼死网破，不破不立。

    正在规矩运行剑法的濯缨剑忽然变了力道和方向，却鬼使神差的第一次突破了卫无盛的威压，变守为攻。

    剑气在林殊左臂划出一道血口，而卫无盛的气剑被击得四分五裂！

    纵然卫无盛未尽力，但到底是大乘宗师，林殊不过凝神，差一步迈进元婴期，可见林殊这一剑的威力。

    卫无盛放下手，眼中闪烁片刻，却叹了一口气。

    “倒行逆施，于己无利。”

    “但可作为一条出路。”

    林殊知道，卫无盛的出路，是指杀死魔尊的出路。

    “请师尊明示。”

    “魔族强盛，魔尊地位特殊，与整个魔族的力量息息相关。若能杀魔尊，可在短时间内让魔族损失一半兵力，这是如今削弱甚至平定魔族的唯一方法。但魔尊太强，三个大乘尊者才可勉强为敌，如果你每一剑的威力都如这一剑提升，便可以与魔尊一战了。”

    “但万事万物都有它的法则，此消彼长，你突破了威力，却会反噬你自身。到底不是正道。”

    “谢师尊教诲。”

    林殊看着卫无盛离去，脑海中是师尊所说魔族密辛，和刚刚自己一剑的感受。先施用术法治好手臂，他摸了摸自己闷痛的胸口，服下一粒平静灵力的混元丹。

    “是挺疼的。”林殊喃喃道，“但使出来的时候却是畅快淋漓的。”

    与师尊对招时，那剑招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想那么用便用了，仿佛水到渠成一般。

    林殊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想道：明日与聂琛对对招，我还有两招没用出来，与他试一下威力。再去请教请教师尊，看看这剑招可能改进。

    林殊与聂琛试过剑招，威力巨大，却没有师尊帮他改进了。

    第二天，边关告急，各门派前去支援，半月后卫无盛才回来。

    “殊儿，随我来。”

    林殊跟卫无盛进入室内，林殊已经察觉不对：“师尊，您怎么了？”

    卫无盛没有答话，旋身坐在蒲团上，看了他片刻，良久才朝他唯一的弟子道：

    “我给你取了字——晏昭。”

    林殊错愕，看着面前由灵力组成的两个字，心神不宁的将两个字收在掌中。

    “师尊，您怎么了？”

    卫无盛答非所问，继续说：

    “在我收你为徒时，岑微曾来替你算卦。”

    岑微是当世另一位大乘尊者。

    他终于不再十分严肃，看向林殊的眼中有三分欣慰三分骄傲，亦或藏着几分不舍。

    “她损耗神元，得窥天机，说你是能平定人魔两族战乱的天命之人。我为你取字，晏昭，河清海晏，天道昭彰。”

    “师父无用，平定魔族的大任，就交给你了。”

    “我……”林殊看向卫无盛，为他这句话感到无限悲哀，郑重道：“弟子谨记。”

    “过来。”卫无盛道。

    林殊依言在卫无盛对面坐下，两人两掌相抵。

    “抱元守一，专心感受。”

    灵力激荡，卫无盛不知使用了什么秘法，以自身修为和神魂为代价，强行提升林殊的境界。

    元婴、小乘、大乘。再全然接纳卫无盛那一身灵力。

    他说：“天下苍生，即为道。”

    林殊体内灵力刚刚平静，他看着对面的卫无盛，一脸的胡茬，面容严肃，略显凶恶。

    只是没了气息。

    几日后，去边境的其他人才返回。

    林殊这才知道，卫无盛与魔尊交手，重伤濒死，是撑着一口气提前回来的。

    “我已向山门传信，无常峰马上派人来勘探灵脉。我们何时去启程东南方向？”

    怀泾的话打断了林殊的回忆。心中却仍沉浸在无道山的旧事中，又想到自己拼死也不过重伤魔尊，他想：“去他妈的天命之人！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辈子，也够了。”

    林殊笑了笑：“现在吧，等无常峰弟子来了，看到我诈尸，吓坏这些孩子们就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是个小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