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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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缨嗡鸣一声,似在回应。
他把濯缨拿在手里,沿着小院一周刻画符阵,灵阵又起,光芒大盛。
长剑入鞘,他叮嘱道:“两个时辰内,不可出此符阵。”
村长经历了狼群,还有些战战兢兢,强作镇定要:“我会看好他们的。谢谢陆公子。”
“无妨。”
林殊一生以天下苍生为道,最后杀身成仁,重创魔尊,换的是天下百年太平,当得起一句“立身处世,行心中所安,无愧于天地”。
当他要死时,要说心中放不下的,不是天下,不是无道山,他不负师父仙逝前的嘱托,为大战在即的天下谋求了和平,也让无道山坐稳了修道界首席的位子。他放不下他的徒弟,他还没有正式出师。
山上那一道魔息,应是天狼领主,老朋友了,正好可以作为出师的试炼。
如果放手一战,怀泾有五成把握不输,有三成把握取胜,可如果要他全身而退,不受伤的话,他连一成把握都没有。
他凭借灵活性和阵法的辅助,并不与天狼硬碰,而天狼看出他心有顾虑,反而越战越勇。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忽然一股气息靠近,天狼心道不好,使出杀招。怀泾虽然及时避开,但仍有一道魔息在他手臂上割出道口子。
天狼正要远遁而去,却已经迟了,一柄雪白的剑穿胸而过,一剑击碎了魔核。偷袭魔族,林殊从不觉得胜之不武。
濯缨入鞘,林殊看向怀泾。
一些他刚刚无暇细想的事情浮出水面——
在他受伤的时候,林殊明显感受到了气血的流失。
林殊养伤半年,怀泾的境界没有丝毫的进步,反倒像是受过重伤折损了生气。
怀泾从不是欺软怕硬,畏首畏尾之人,今日为何不敢与天狼共拼?
濯缨剑在人死时才会封印记忆。
无名指上的指环,运转灵力时隐约显露出铭刻在手指上的符咒。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实已经很明了了。
☆、第 3 章
天狼魔核已破,整个人顷刻间碎成光点随风散去,在原地留下身上了袍子和一堆零零碎碎。
林殊在一堆零零碎碎里翻找,将控制群狼的魔咒印记毁去。
他来到怀泾身边,查看他血肉模糊的小臂。
止血术,恢复术,既是被魔气划伤再加个驱散术。他一边将恢复术法施加上,一边道:“不赶快治伤,在这演劳什子的苦肉计”
他说完,才发觉自己是迁怒了,他生气的可不是这件事。
他吸了一口气,松开怀泾的手腕,转而握住他的手。
灵力激发下,怀泾左手的无名指上显现出一圈符文,他藏起了红鸾,却藏不了手上的契约。
“说说吧,这到底什么回事?”
“……我……”
怀泾从刚刚开始便低着头做忏悔状,一副听凭处置的模样。他已经做好了林殊大发雷霆的准备——今天那一个吻还没有结果。
他没想到林殊张口就问红鸾的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把我从阎王手里抢回来,至少赔上了你半条命吧,如果没抢回来呢?是不是就把你自己给陪进去了?!”
“……”
“师尊养我教我,护我爱我,对我恩同再造。”怀泾抬头,“废我条命又如何?”
“再说,这不是成功把您抢回来了吗,修道之人命长的很,养养就回来了。”
这话并没有让林殊气消,反而有加了把火的趋势:
“生命受之于天地父母,怎么能这样轻视!就算是我,又哪里值得你用命来换了?”
怀泾盯着他,想说什么却犹豫了一瞬,救林殊因为几分私心几分大义,他自己清楚。
他的声音很轻但清清楚楚:“很值得,是我做过最划算的买卖。”
怀泾闭了闭眼,经年积攒仿佛在他心中压了一把火,此时一有机会,不吐不快。
“这指环名叫红鸾,是我家的传家宝,一直是家主和夫人人手一只的信物——据说是一位高人赠给先祖的。以前我家没人修道,也没动过上面的符文。”
仿佛开了个头,他就敢把所有捧到他的面前。
“它是同命契约的承载物。我与你结了同命契约,契约有结没有破,以后我的命都跟你连在一起了——这是我心甘情愿、乐意之至的事情,出自我的私心。”
或是因为已无路可退,他更加真诚更加坦然。
“但即使无关救命,无关契约,我也想给师尊戴上红鸾。”
“我喜欢你,想与你结为道侣。”
说完,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林殊,目光是平静的,手却不由自主握得死紧,仿佛等待着判决的罪人。
林殊一腔怒气好像打在了棉花上,他终于回过味来,许多点滴汇聚成河。
无道山太虚峰上十几载,寻常弟子没有命令不得入内,只有他二人相伴,他醉心于道,怀泾却把他的每一样都打理的妥帖。
他从来一身伤病,怀泾便时常去神曲峰请教,与药草打的交道多了,竟成了一位很不错的炼药师。
他与魔尊斗的两败俱伤,醒来时便是怀泾猩红的眼眶。
半年来的悉心照顾,万事纵容。
刚刚怀泾对上天狼却不敢正面交锋,一直避其锋芒,想想便知应是因为不想让他跟着受伤。
就连失忆的自己,凭着半年来的相处,都能觉得怀泾喜欢自己是情理之中。
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以前为何没发现?”
“……师尊以前心中都是天下和宗门,分在我身上的一分也被用来传道受业了。”
是了,他以前确实是这样过的,失忆这半年是他最悠闲地时候。
如果之前借着他失忆,两人还可以各自逃避,让这件事慢慢过去,不去应对。那现在怀泾简直就是把心意□□裸地放在他面前,逼他给出一个裁决了。
“这指环叫红鸾?不是说有两只么?”
怀泾不明所以,把脖子上的红绳拽出来,红绳的末尾带着那只指环。
林殊一道轻微的剑气,隔断了红绳,把指环拿下来,动作轻柔的套在怀泾的手指上。
“你若不嫌弃我——红鸾先一人一只戴着,道侣合籍的仪式,选个黄道吉日补给你。”
“师、师尊……”
“不行么。”
怀泾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他的判决,让他一方面不敢置信,一方面欣喜如狂,就像终于到达了沙漠里的绿洲。
“行。”
“走了,下山了。”
已经后半夜了,村民们或立或坐,挤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
小孩子不知忧愁,不知灾难,兀自在母亲的臂弯里睡得香甜。
林殊一道剑气挑开柴门前的挡路的魔狼尸体,走近小院。
村长闻声看向两人,天气转暖,林殊早就脱了御寒的大氅,着一件月白色的衣袍,襟带松松垮垮的系着,他练得剑诀威力巨大,凡胎肉体承受不来,所以从来体弱多病,面色依旧是虚弱苍白的。只有一双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芒,衬着他手里那把清光流转的剑。
依旧是那个病秧子,可他拿上他的剑,整个人就天翻地覆了。
怀泾还握着林殊的衣袖,在村民们面前只能不得以、不情愿的放开。
林殊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又不是小孩子了。
经此一事,村长觉得按以前的叫法叫人家名字太不尊敬,张口就是:“两位仙师,刚刚那群狼群都跑了,但我们听了您的嘱咐,都不敢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