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四散的士兵冲进敌方阵营后，以自身为引，妄图烧灭蛮夷人嘴上那轻蔑的笑意。

    那散仙只是一挥衣袖，哪里还见得到半点火星？

    “欧阳轩宁！！！！！”

    萧故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他不顾阻拦冲向刚刚欧阳轩宁离开的方向，随手捡起一把敌军弃掉的弓当剑使，游走之间，阵营一下子就缺了一大片。

    他仔细地在轰轰的巨响和无数人聚集的声海中分辨欧阳轩宁的声音——哪怕是一生强硬忍下去的痛呼——只是那句“你们家将军的头已经在我这儿了。放弃吧。”，彻底击垮了他残存的信念。

    磷火在夜里漫无目的地游走，跟随人微妙的脚步寻找何为混沌，然后，消亡。

    亦或者，愈烧愈旺，猖狂地讽刺着人们那不堪一击的幻念，将优雅的青色穹顶染得血红，咆哮着压向苍茫大地。

    “你说什么呢？”萧故顿住身形，勾起嘴唇，“你在开玩笑吗？”

    散仙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是怎么在一瞬来到他的面前、一瞬击穿他的心脏、一瞬捏碎他的魂魄的。

    他的嘴还张着，血溅进了萧故平日那双精灵古怪的眸子里，变得暴怒。

    “将军说了会回来的。你们休想挑拨离间哦——”

    萧故以自身作为引子，引爆了整片乌峰山脉的磷火。

    从此以后，乌峰方圆十里，再无人烟，沦为贫瘠之地，寸草不生。唯乌峰深山如昔日般清脆，细水长流，鸟啼三绝。

    也有传说是当地的神仙看不惯别人在自家地盘上打架，一怒之下把所有人都烧了呢？

    谁知道呢？

    第19章 惟梦漫漫第拾玖

    萧故知道，自己食言了。所以误年仙君没有帮他保存欧阳轩宁的三魂七魄。

    但误年仙君帮他保存了一魂一魄。这让萧故感到很诧异。

    于是，萧故就每年七月十五时守在乌峰，召出此时被赦罪的所有鬼魂，妄图找到欧阳轩宁的其余二魂六魄。

    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

    当然萧故也明白，自那一战后，他在天庭火了。大帝亲自下来请他回去——当然被拒绝了。萧故提出的要求也很直接——找到遗落的二魂六魄。

    这让大帝很是为难。人死后，魂归天地，真是做不到。

    萧故也什么都没说，兀自把乌峰搬到他们初遇的那座屋子旁，在乌峰深处等了三千年。

    等到乌峰上的树长成了五人合抱之宽。

    等到乌峰上的溪水流下断崖。

    等到乌峰积雪三尺深。

    等到乌峰被重新赐名为珠穆朗玛。

    等到乌峰已经再也燃不起磷火了。

    萧故叹了口气，将乌峰移回了它应该在的位置。

    「当先醒……当先醒。」

    「怎么让人舍得醒啊……一群白痴。」

    「欧阳轩宁啊欧阳轩宁……你是想……什么时候回来呢……」

    萧故哭笑道。

    他矗立在乌峰顶端，俯瞰绵延千里的山河。

    感慨万千啊！

    他微笑着望向天空，剥离了自己的一魂一魄。

    他感到很奇怪，不是说剥魂是很痛的么？为什么他感受不到呢？反而有几丝兴奋？

    他撑着最后一丝意志，将四捧鬼火升上夜空，拼尽力气向其中注入能量——

    「别人叫我不可追溯前世今生，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欧阳轩宁，你真是个讨厌的人。你于我食言了，我便要诅咒你——诅咒你不得解脱。」

    「诅咒我们俩一同堕入六世轮回。」

    「诅咒我们不管变成什么，指尖都连着一道若有若无的红线。」

    「诅咒你我永世相守——」

    「以我混沌之名。」

    「——啊，还有。姑娘不要玩了。误年那个傻子——一直在等你。」

    第20章 轮回缱绻第贰拾

    乌峰山林深处有一将军冢名曰「当归陵」，乃盖世功臣欧阳轩宁之冢。相传，年年七月十五中元时，皆有满山灯火徐徐燃烧。此灯凭空自燃，似鬼火重重，漫山之火，颇为壮观，也诡异至极——其一，乌峰方圆五十里，未人烟也；其二，乌峰乃万丈高峰，未人可攀也。道人观之猜测，乃是乌峰一战将军靡下战死之士，中元时节地官赦罪，隧重回人间，安将军之魂也。

    黄历二零零七年。

    “震惊！据科研人士发来的消息称，在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的山顶上发现了四团磷火！”

    “神秘古峰惊现白骨？科研人士正在加紧调查中……”

    洛轩随手按掉了电视，揉揉隐隐作痛的脑袋，随手拿了条围巾往脖子上一围，出了门。

    好吧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对于萧故突然要带他来新疆玩这件事，洛轩一直感到很不解。

    直到做完最近这种莫名其妙而一醒来什么都记不得的梦。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一处破败的屋前。

    茫茫扫一眼，屋里却是一尘不染。

    他脑袋又有点疼。

    继续往前走，是一处难得的山林。

    洛轩觉得很奇怪——因为他一点都不冷。

    随后，他看见前方有一处火焰冉冉出现。

    他不禁吓得一身冷汗，转身即走——然而一转身，更愣了——

    他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山林深处。

    两簇，三簇，十簇。

    世界都亮了起来。

    洛轩只觉得浑身无法动弹。他若微微低头，却会发现自己的身体——颤得有多么厉害。

    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以及想到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一万种死法，就快绝望时，一声响亮的“洛轩！”把飞在天上的魂一把拽下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擒住了来人的手腕，喝了一声，“谁？”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道，

    “在下，拾遗散仙。姓萧，名故，字伶春。这个伶春嘛……”

    萧故一把抱住洛轩，在他的耳边轻轻呼道，

    “是我深爱的人赐的。”

    ——人啊，独行久了，回顾年少轻狂时，才发觉自己的天真——所谓仗剑天涯、平定天下？其实啊，美梦不是无法攀登之峰，只是若想成真，得先醒过来。

    小小剧场

    第21章 剧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