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媳妇，”韩信不明所以，生怕自己哪个举动又招惹他不高兴，“你怎么……”

    话没说完，忽然被李白扑了上来，只感觉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在身上，顿时让他这身临百战的龙族大将慌了手脚。

    “媳妇儿你怎么了？你不是一向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怎么突然就……”

    李白突然抬起头，眼角微红：“韩信，我不想教他们了。”

    “好好好，以后我给你守着门，来一个赶走一个。”

    “我觉得青丘山住腻了。”

    “我在人间有几处产业，你喜欢哪儿就住哪儿，我去给你买宅子。”

    李白咬紧了下唇，回想到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如果说这样对待自己的韩信都不是真心，那么，这世上，还有谁敢说他对自己是真心实意？

    “我想跟你去龙族。”

    “好好好我们去……呃……”韩信突然刹住话，有些迟疑，“媳妇儿，我刚才好像耳鸣了一下……你说你要……跟我去龙族？”

    李白气得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喊我媳妇儿喊了都快一千年了！咱们俩到底什么时候成亲？！”

    李白突然松口还主动问韩信何时成亲这件事着实吓坏了包括另一位当事人在内的吃瓜群众。

    韩信晕晕乎乎的带着已经准备了将近一千年，并且在千年间还不断增加的聘礼单子去了青丘，又晕晕乎乎的回到族内让自家兄长替他准备婚礼，险些让龙帝以为他是在白日梦中听到李白松了口求嫁……

    不管怎么说，平日里明明已经习惯了的寝殿里突然变得通红，各种喜庆颜色的装饰被挂在了素来简洁干净的宫殿中。想到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婚所准备的，韩信就忍不住的开心。

    估摸是瞧着自家将军好事近，就连手底下的虾兵蟹将们也敢用喜事调侃一下这位龙君——这简直是几千年都见不着的场景！按照这位龙君以往不苟言笑的模样性格，谁敢在他面前废话，那下场必然是变成蟹肉煲……

    很快到了迎娶之日，疼爱弟弟的龙帝为了表示自己对于这桩婚事发重视，连九龙车都借了出去。

    从来习惯了素衣白袍的两人，在这个日子里穿上了大红色的喜袍，眉目间更显得英俊非凡。

    由两条巨龙牵引的龙车悬于半空之中，待韩信与李白迈入车内坐稳，巨龙扬起一声龙吟，响彻整个青丘，随后牵引龙车升空。周围尚有数十条巨龙环绕左右，簇拥着龙车朝着龙族飞去。

    看见韩信回来时果然把李白也带了回来，龙帝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繁复的礼仪在韩信的要求之下一再缩减，向来不喜麻烦的李白也在心底松了口气，同时也更深刻的认识到，韩信对于他的了解远远超出预料。

    两人在寝殿中喝完了合卺酒，礼仪官十分识趣的退了下去，留下两人在殿中独处。

    沉默了一阵，李白忽然问道：“你脸上的伤是我小时候挠的？”

    韩信想到了当年被自己耍着无赖定下终身的小狐狸，咧开嘴笑了笑：“是你们长老告诉你的？”想了想，觉得依照狐族长老对他的态度，好像不太可能啊……只是心里对于李白还是没想起从前的记忆感到有些失望。

    却没料到李白居然点点头，又问：“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掉？”

    韩信露出有些尴尬的笑，这事李白早就知晓，只是如今要对着失忆的他再说一次，多少有些不自在：“你也知道，我当初不愿被人掌控，因此故意荒唐行事。皮相于我而言无关紧要，但这是我欠你的，将你拖入龙族这趟浑水中，着实对你不起，顶着这几道伤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提醒。”

    李白脸上便露出几分茫然和不可置信：“所以……你当初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才会将逆鳞放在我身上吗？”他实在不敢相信，当初没有失忆的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条利用自己的白龙。

    “这么可爱的毛团子，有几个人会不喜欢。”韩信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反而露出十分怀念的微笑，似乎是想起他小时候的模样。

    “……那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关心和容忍也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李白突然伸手扯住了韩信的衣领，提高了音量，眼眶微微泛红的盯着他。

    韩信点点头：“这事说来……是有那么几分对不住你吧。”心里却在嘀咕，分明应该是你失忆多年，对不起我才是……

    李白瞪大了眼，似乎听到了极其不可置信的事情，随后松开手，扭头便往外冲……然后，被人一把揽住腰身，压在了巨大的龙床上。

    韩信不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压着李白摇了摇头：“你想去哪儿？”

    “你既然不喜欢我，何必管我去哪？”被制住的狐狸咬着下唇，把脸撇到一旁。

    轻笑声从耳边传来，柔软的狐耳被人轻轻舔了一口，迅速充血泛红。李白把脸扭回来时，脸颊也带上了微微的粉色。

    韩信知道自己把他惹急了，于是微笑着轻轻抚弄敏感的狐耳：“我说一句不喜欢你便信么？难道之前我宠了你一千年，也没见你肯松口与我成亲，就是因为这个？”

    李白愣住了：“你……”一千年？

    韩信摇摇头，松开了对他的辖制：“我连逆鳞都给了你，你却能因为我一句玩笑便要离去……”他想了想，叹了口气，“你终究还是没想起来。”

    “逆鳞……？”李白想反驳自己并没有拿到他的逆鳞，但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对方确实没有撒谎，他的逆鳞真的在自己身上。

    李白带着迷惘的神色看着韩信，谁知韩信却站起身来对他道：“你好好休息，在你什么都还没想起来的时候，我不会碰你。”

    他说着，便要离去。

    李白急忙扯住了他的衣袖，仰着脸看他：“你喜欢的只有从前的我是不是？”

    韩信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定定的回视他：“从前和现在，一样都是你，执着于此的，到底是我还是你。”

    李白与他对视了许久，终于低下头，慢慢松开了他的衣袖。

    韩信走到寝殿门口，正要打开门，却听到身后传来低不可闻的水珠落地声。他心里一抖，回头看时，果然看到李白低着头掉泪，要打开门的手便再也伸不出去。

    “别哭。”耳边传来韩信无奈的叹气，一块手帕轻轻拭去他的眼泪。

    李白只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熟悉，似乎也曾有谁这样为自己擦掉脸上的泪痕。

    韩信有些无奈：“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哭起来怪难看的，又不是跟那次一样掉进了蛇窝里……”

    蛇窝……？

    李白隐约发觉这说法有些耳熟，也不知是否方才情绪过分激动，松动了封印，他脑海中忽然闪出一袭银白铠甲的韩信，抱着一只小狐狸团子从妖怪洞穴从容步出的场景——

    “哥哥是谁啊？”

    “哥哥是你未来夫君哦！”

    “夫君……？可是，小白是男孩子……”

    “我知道你是男孩子，可是哥哥只喜欢你呀……”

    ……

    李白晃了晃脑袋，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封住了想要钻出来。

    “狐狸？狐狸你别吓我！”

    “我……我也不想啊……”

    “你这笨蛋，到底为什么突然扑上来帮我挡，你不知道龙族的防御力很高吗！”

    “我怕……把你砸傻了……你就不记得还有……还有我这么个媳妇了……”

    ……

    脑海中“嗡”的一下，似乎有什么冲破了阻碍，李白周身漾起紫色波纹，不但将身上的衣袍震得粉碎，就连身旁的韩信也被他震退了几步。

    九条巨大的狐尾从身后倏然弹出，一对狐耳不知何时立在了头顶，嘴角甚至还长出了一对尖尖的獠牙，一双紫光莹然的眼睛里一片空茫……

    谁也没有料到，李白居然会在这时突破了八尾的皓制，成为了九尾天狐。

    龙狐联姻的新婚之夜闹了这么大动静，饶是见多了的龙帝和狐族族长都吓了一大跳，匆匆忙忙赶到韩信的寝殿，结果看到一条白龙把李白光裸的身体团团缠起来，而李白身后九条毛茸茸的狐尾胡乱拍打，将整个寝殿弄得一团糟。

    狐族长老几次想要靠近，却都被李白一条尾巴抽了出去。

    缠在李白身上的韩信抬起头，银色的双眸变得猩红：“你们之前封印他记忆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他现在到底怎么了？要是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解决办法，别怪我扒了你们的狐狸皮！”明明只是突破封印和屏障，修成九尾，怎么就全身发烫，意识全无？

    韩信又急又气之下，强大的龙威压在狐族的族长和几个长老身上，直让人吐了一口血。狐族众人这才知道韩信的本事——往日总觉得他骗走了族内最有天赋的李白，各种给他下绊子，也从不见他反击，只以为他不到三千年岁，以往名头不过夸大其词，如今这次才知晓，原来只是看在李白的面子上没有跟狐族计较罢了……

    狐族族长好不容易靠近李白，大致查看了一下他的状况，还没等说出结论就又被一条狐尾抽了出去。

    “咳……你们俩还没那啥吗……”狐族族长咳嗽两声，“小白就是灵气积攒太多。之前他在人间修成八尾，后来被封印之后退化变回六尾，那些灵力潜伏经脉之中，等会洞房的时候双修，替他疏导一下多余的灵力就好了。”虽然是老狐狸了，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事多少还是会脸红的……

    韩信似乎愣了一下，随后龙尾一扫，寝殿内包括龙帝猝不及防之下都被扫到了门边：“那你们还待在我的寝宫里想干嘛？出去！”

    宠弟弟的龙帝摸摸鼻子，带头先走了出去，身后狐族鱼贯而出，韩信又是一扫尾巴，走在最后的狐族长老惊出了一身冷汗——妈呀！差点把尾巴给夹门缝里……

    把人都赶了出去的韩信又变回了人形，四肢纠缠，将李白压在龙床之上。

    “狐狸，媳妇儿！”韩信单手制住了李白的双手，扣住对方的下颚，让他与自己对视，“告诉我，你现在是清醒的对不对？”他不愿意在两人还有误解的时候占有对方，即使他们已经成婚。

    冰凉的触感对于缓解燥热十分有效，李白狠狠咬着唇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漂亮的紫瞳对上了韩信深情而担忧的双眼，忽然露出了一个十分惑人的笑容：“我当然……很清醒。当年是谁答应了，不会再叫我‘媳妇儿’了？”

    韩信顿时愣住：“你……”想起来了？！

    纤长温热的手指轻轻抚过，韩信回过神，只见李白挣脱了一只手，指尖凝着法力，一点一点从脸上划过，伸手去摸时，才发现他竟消去了在他年幼时给自己脸上留下的伤疤。

    “我的男人……还是这样更英俊些。”李白勾唇轻笑，狭长的双眸之中，明晃晃写满了诱惑。

    韩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露出了邪恶的痞笑：“狐狸，这可是你自找的！”

    漂亮的九尾天狐一声闷哼，被受到了诱惑的白龙压在身下，拆之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