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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是家里丢东西哩,要找狗护院。”
“净瞎胡说,丢东西不会报官么?找狗作甚?”
“谁知道丢的是啥么?薛老爷一病,薛家跟盘散沙似的,二少爷每天只知道花天酒地,他娘是个女人不说,还是个偏房。熬了这么多年总算能当了家,还不得趁着薛家的钱财搜罗些好东西。指不定是那闺房里,嘿嘿嘿。”
“你瞅瞅你那猥琐的样儿,这全都是你瞎琢磨的吧,我可是听说薛家要狗是因为薛二少爷在妓院里跟人起了冲突,纵容小厮打了旁人,那人威胁要他的命,他害怕才要狗护身呢。”
“去去去,哪儿跟哪儿啊。你就瞎说吧。”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各种风言风语悉数用上。薛富站在薛府门口,也不管这外围的喧哗,只细心挑选着送来的狗。
终于,在看到一条黑亮大犬之时,薛富紧绷的面皮上才稍稍松快一些。
“这狗是个什么来头?”来人一身棕色粗麻衣服,裤腿上补丁落着补丁,头发杂乱不堪,像许久没有打理过的枯草一样。脸色极其灰败,如同将死之人,眉间有一颗痦子,黑大异常,整个脸看起来都丑陋无比。
“这是我在山里寻来的猎犬,好不容易驯服而来,平时在山中可以活脱脱咬死一头狼,看家护院更是不在话下。”
“哦?”薛富脸上略带嘲讽之意:“真如你说的这么好?”
“大爷不信的话,可以试一下。”
“护院的狗除了凶猛之外,还得识人,若是只知道凶猛,不会识人,疯起来连家主都咬,那就连一条蠢狗都不如,这狗如你所说凶悍异常,只是这识人的本事如何?你可没有说过。”
“大爷,话说再多都多余,您但凡让我的狗试试便知。”来人似乎对自家狗子的性情异常了解,说话十分自信。
薛富闻言,说道:“好,你先牵着狗跟我进来。”说罢,附身到一个小厮那边低声说了什么,紧接着带着一人一狗来到了薛府的花园之中。
还没等上一会儿,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进来了:“选狗这么小的事情,还需要田爷我亲自过来,养你们这群人是当米虫的么?!”说着,田德桂一脚踢翻了正乖乖给自己带路的小厮。
薛富知道这厮是在指桑骂槐,也不和他计较,恭敬的行个半礼说道:“舅爷,今日二夫人房里贴身衣物多有遗失,盘问过了家中所有小厮伙计都毫无结果,若不再给二夫人好好挑个护院的狗,那贼人胆子越发大起来的话,怕下次再丢的就不仅仅是衣物这么简单了。”
田德桂嘴里又嘟囔了两句,虽早就看不惯这倔脾气冷面容的大管家,可三契在他手里,也不能这么就跟他翻脸,只得作势回了个礼说:“大管家思虑周全,如今叫我过来,是寻着名犬了?”
“就是眼前这一只。”薛富往花园之内一指,田德桂低头一看,眼前这条狗通体黑色,一丝杂毛都没有,皮毛黑亮异常,一双圆眼里满是精明,微微露出的獠牙在狗嘴边前后磨动着,看上去便让人有些打怵。
“这狗看上去很是凶狠啊,看家护院应该没有问题,大管家挑的不错。”田德桂原想三两句大发了便回去喝酒,没成想薛富一句话又把他拉了回来。
“舅爷稍等,好狗除了凶悍之外,还得认主,这狗主人刚才跟我说,它能即刻分出家里哪个是主子哪个是下人,我并不相信,所以特请舅爷一同看看。”
“哦?”田德桂这边也起了兴趣,他只听说狗认自家主人,可却没听说狗还能辩主仆的,他转了转精光的三角眼,冲一旁的一个小厮招了招手,并低声和他交代了什么。
不多会儿那小厮就换了一身衣服过来了,薛富定睛一看,才发现小厮是换上了薛照青从前在家里穿过的一身衣服,田德桂这样做意味太过明显,薛富心下正要发怒,却看到对面牵狗的男人轻轻看过来的一道眼神。
薛富微微收了怒气,继续说:“舅爷这招想的好,您和这个小厮都穿上华服,让这狗辨认,也省着它只看了衣服就分得清谁富谁贱了。”
“哎,别急么大管家。”田德桂说罢拉了薛富也一同往前走了一步,冲着牵狗的人说道:“你说你的狗能识人,那你现在便试试看,看它是否真的挑的出我们之中谁贵谁贱。”
说罢,微微一挑眉,挑衅的看了薛富一眼。
薛富拳头紧握,面上却是云淡风轻,他冲牵狗那人微微点头,那人了然,附身便解开了套在狗脖子上的绳子。
第57章
没了禁锢的黑狗倒也是乖顺异常,它先抬起头来四下看了看,紧接着撒开四个蹄子往三人面前走去。
用鼻子细细嗅了三人一遍之后,它又迂回走了几圈,似乎是在思量什么,紧接着又再次走回到三人对面。
“这绕了几圈也没分出个所以然来,这狗不不似大管家说的这么神吧。”田德桂见状,忍不住嘲弄起来。可没曾想话音还没落,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低吼便从狗嗓子里发了出来。
刚刚还面色平静的黑狗此时像是换了一副面容,獠牙亮起,怒目圆瞪,整个身上的毛发直立而起,前蹄后蹄交叠而向,似乎是要起势攻击。
然而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这狗并没有要攻击田德桂的意思,反而对着那穿着薛照青衣服的小厮亮出了獠牙,忽然,这狗狂吠一声,原地起身跳起老高,一下子把那小厮扑倒在地,锋利的狗牙亮在小厮脖子边上,似乎下一秒钟,这小厮的脖子就能被它活活咬穿。
“救,救……命……”被扑倒的小厮吓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浑身止不住的战抖着,却动也不敢多动,生怕被这狗活活撕碎。
一声哨声响起,黑狗听罢微微往后转头,看到了自家主人之后,才收了獠牙松开了桎梏住小厮的利爪。紧接着,这狗又向田德桂走去。看到刚刚一幕的田德桂见狗过来心下正是慌张,可没曾想,这条黑狗像是通了人性一样,獠牙利爪都收了起来不说,还乖乖的冲田德桂摇了摇尾巴,绕了他溜了三圈之后,静静的趴坐在了他的脚下。
“哈哈哈,这狗果然有识人的本事,大管家你眼光不错,就留了这狗下来放在二夫人院子里看着吧,看哪个下流污秽的贼人再敢来犯。”田德桂低下头去轻轻拍了拍黑狗的头,那黑狗低声呜咽的一声,牵狗那人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微微一变。
“是,舅爷。”薛富低声应道。
“这狗多少钱愿意卖到我府上?”
“回老爷,这狗小的愿意不收银钱送到府上,只是想求老爷能答应小的一件事儿。”
“哦?不收钱?那你想要什么?”
“小的在世上并无亲人,从前靠着给西安府上一个财主东家当伙计过活,前些时日那财主东家因着家道中落遣散了一部分人,小的就是其中之一,小的如今全身上下就只得这一灵犬相依为命,所以小的恳求老爷能给一份在府上当伙计的差事,小的不求月钱,只求一顿饭一席地,而且日日能看到这灵犬即可。”
田德桂听罢,迅速的在脑袋里打着算盘,一个伙计带着一只灵犬,不要月钱只要管顿饭管个住处就行,怎么都是一笔不错的生意,虽说院子里现在不缺人,可若辞掉一个两个年老体弱干活不行的,可不又是省下了一笔钱了么。
“行吧,看你这狗的确灵气,看你也是个可怜人,大管家,给他安排一下院里的活,就把人招进来吧。”田德桂说道。
“谢老爷。”那人低声说道。
紧接着,田德桂又拉着薛富耳语了几句,听的薛富连连皱眉头之后,才得意的走了。薛富遣散了花园之中的小厮,见四下无人,拉住那牵狗的人低声说道。
“大少爷,这狗真的像您说的这么灵?”
牵狗那人正是薛照青,他一番乔装之后,成功的骗住了田德桂和家里的仆从,若不是事前已经知会薛富,恐怕就连他也认不出来了。
“富叔,刚刚他在你耳边又说些什么?”
“这姓田的一听你不要月钱就愿意来当伙计,令我裁剪掉两个年龄大没有什么力气的劳力,他一向最会算计,绝对不会多让一口人来吃他锅里的饭。”
“富叔您先安顿好这两人,等日后我定会再请他们回来府上。如今到这现在这个时候,我也不能全然顾及了。偷拿姨娘衣服的人可能信的过?”
“大少爷放心吧,这老妈子在薛府做浆洗衣服的活儿做了多年,我曾在她儿子病重时候帮了一把,如今这个事情找上她帮忙,她绝对不会反口说出去。”
“那好,让她留好这些衣物,以后还有用到的时候。”
“好,老奴记着了。后续还需要老奴配合什么,少爷您尽管说。”
“暂时先没有了,富叔你这段时间先韬光养晦,切记不要和他们起正面冲突。”
“是,老奴记着了,少爷,我暂且给你安排一个打扫二夫人和田德桂院落的活,也方便少爷您查证,这几天的时间里,得委屈少爷您住在通铺上了。”
“富叔,您只管安排,我没事的。”
“哎,少爷……。”薛富长叹一声,道:“若是老爷知道您要受上这样的罪,还不知要心疼成什么样子。”
“没事的,富叔……,您这两天能不能瞅着个机会,带我去看看我爹。”
“好,少爷,这点事情老奴还是安排的来,您只管放心,我一切打点妥当之后,便会带少爷去看老爷。”
二人在花园里面窃声说了几句,因怕落人口舌,并不敢十分长留。薛照青跟着薛富先去了小厮住的通铺安顿一番,便和其他小厮一同开始干活。
熬了一天终于到了夜幕低垂的时候,抹着一脸灰暗的薛照青趁着小厮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偷偷溜了出来,他本就是小厮之中的生脸,第一天吃饭没有过去也并没有谁会在意。
他躲在阴影之中,猫着身子轻手蹑脚的来到二夫人所在院落之中,正是晚餐的时候,二夫人院里空空如也,原应该有两个当班的小厮守着,可这会儿估计也是趁着主子不在,跑到哪里吃酒逗乐去了。
小白趴在院子里临时搭建的小窝之中,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锃亮异常,薛照青刚刚踏入这小院儿一步,小白便立刻抬起了脑袋,冲着他所在的方向看去。
“小白!来!”薛照青低声说道,小白得令迅速跑了过去。薛照青搂着它亲上了好几口才舍得松开。
白日里见田德桂那狗贼拍了小白的脑袋一下,他当下便想剁了那厮的一双爪子。来前,他早已用薛富处得来的田德桂衣物训练过小白的嗅觉,这才没有引得小白起身攻击他,可要小白冲那人摇尾撒娇,薛照青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行。
“小白,等这事儿过去了,我买十只,不是,二十只烧鸡给你吃,这几天得委屈着你了。”薛照青顺着小白背上锃亮的毛,低声说着。
小白乖乖的舔了舔薛照青的脸,放松着身子倒在他的怀里撒娇。一人一狗腻歪了一会儿,薛照青松开小白,悄悄往薛田氏的厢房之中走去。
小白竖起耳朵,警醒的看向四周,似乎在帮他放哨一般。
进了屋子的薛照青在黑暗中四下摸索着,这个点儿夜色还没有完全笼罩下来,可屋子里也确实是昏暗不明,他大着胆子点亮了屋里的一盏小灯,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找寻着。
这信在薛田氏房中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他也决意要冒着危险找上一找,薛田氏的房间不算太大,构建和他的厢房差的不多,只不过厢房一侧放笔墨纸砚,经史子集的地方改成了梳妆铜镜,胭脂水粉的架子。
薛照青翻遍了厢房之中的上上下下,视野可及之处并没有什么可疑,唯一没有翻查过的,便是薛田氏的床铺了。薛照青心中略有忐忑,他毕竟从小读圣贤书长大,趁无人之时闯入姨娘房中翻查已是不妥,再去翻找姨娘睡觉的地方,的确太过有辱斯文。
他拿着小灯走到床铺一边,却怎么都伸不出手过去翻找,这床铺通体一片鹅黄,黄色的枕头,黄色的被子,连床单子都是绣着金线鸳鸯的鹅黄色。可这鹅黄之上,为甚,多出了一点棕褐之色
薛照青心里觉着不对,他沿着那棕褐色摸去,果然摸到了床单之上,枕头之下有几块凹凸不平的东西,他掀开枕头一看,那底下居然是几封被折成乱七八糟形状的信件!
薛照青心中一喜,难不成这多封书信之中,就有田德桂模仿自己笔迹写下来的一封?他借着灯光仔细看着,这一封封书信上的字体熟悉无比,有几封字体苍劲有力的,是爹的笔迹,还有几封字体整齐清秀的,是他自己的笔迹。
那薛田氏枕头下藏着的,竟然是他在西安府时寄回来的家书,还有爹写给他的家书!
这几封信件里唯有一封是被拆开来的,其他的几个信封都用火漆封的好好的,一点都没有破损,唯一被拆开的那个便是他在西安府时托田德桂寄出的那一封。
薛照青了然,薛田氏的房里并没有藏下其他,而只是单单的留了这几封信件。薛照青当下拿了其中一封离开,怕姨娘发现后起疑,又把剩下的几封信放回了枕头之下。
吹灭了小灯,他又轻手轻脚的出了薛田氏的房门,亲了口趴在院里的小白,薛照青才偷偷溜回了自己的通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