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唐冉一愣，咬住唇“你不会是要说……”

    “对。”陶立阳直接揭开了谜底，“林益是他爸。”

    “确定吗？”

    “确定，不会错。而且……”他语调踌躇。

    “而且什么？”唐冉被这个消息惊得回不了神。

    陶立阳的声音带着点不忍，“他们并不是最近才发现彼此的关系的。应该在你们分手前不久，就知道了。”

    唐冉的手机啪地掉下去，弯腰摸了好几下才抓起来。

    陶立阳听到他的动静，在那边叹了口气，“我在家，你过来吧。”

    ☆、第二十章

    唐冉让杨蕊在路口下了车，自己换到驾驶室，一路维持着最高限速往陶立阳家赶，平时四五十分钟的车程，今天只用了半小时就到了。

    陶立阳听见室内机响，便提前开了门，坐在客厅里等他，见唐冉急冲冲地进来，倒了杯温水给他，“你是跑过来的吗？大冬天的，怎么汗都出来了？”

    唐冉没理他，仰头灌了大半杯水，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到底怎么回事？”

    “你这语气我简直以为你是来审犯人的。”陶立阳起身去书房里拿了一大叠资料出来，“咱们先坐下行不行。”

    “抱歉，我……”唐冉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退后一步坐下，把面前的纸巾盒放到一边，给陶立阳留出放东西的位置。

    “道什么歉，只是看见你这样，有点不习惯。”陶立阳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来，“算了，不说了。你看看这个。”

    他用手指点着照片上一个女人， “她叫江娣杉，江宁的母亲，林益的”他偏头想了一下，“大概是初恋吧，这个不是很确定了。”

    唐冉把照片拿起来，江宁的母亲和江宁有些相似，特别是在明确了两人的母子身份以后，他们五官的共同点就更容易发现，比如两人都偏薄的嘴唇以及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但江宁的长相更英气，也许是得益他弧度锋利的下颌角，这点应该是随了林益。

    “她和林益是大学同学，这是他们那一届表演系的学生名单。”陶立阳找出另一张纸，“江娣杉入学的时候是文化专业双第一，长得又好，在学校里也还算是小有名气吧。林益就不用说了，童星出身，念大学以前就拍了不少片了。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不太清楚，但持续时间可能就一两年吧。”

    陶立阳从手机里调出一张图，“我爸还有林益的聚会照片，我拍了一张。这是大三的时候，当时他身边已经是孟欣了。江娣杉也是那一年申请了退学。”

    “她退学是因为怀孕被学校发现了？”

    “估计是怀孕了没错，不过不是被发现了，她是主动申请的。”

    唐冉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人都穿着冬装，“这是几月”

    “十一二月吧。”

    “那时间对不上啊。江宁生日在五月，我记得他是早产儿，不管怎么样，总得怀够七个月吧，那就是说他们十月的时候都还在一起，这……”唐冉皱眉瞥他一眼 “太快了吧。”

    “两个月的时间不够换个恋人？”陶立阳不以为然地一耸肩，“当时林益的情况也比较特殊，他在那以前得罪了人，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没有通告了。孟欣什么身份你多少应该听说过，林益和她在一起以后，星途就又顺起来了。”

    “所以是个陈世美的故事。”唐冉面带倦色，低声道。

    陶立阳叹口气，林益和他父亲关系亲近，打小当面也是称呼对方为林叔叔，这些事他以前并不知道，这次回去打听，旁敲侧击地拐了多少个弯才套出一点话来，背后竟然是这样的故事，心里也有些感慨。

    “那林益当时知道她已经怀孕了吗？”唐冉摩挲着沙发边的流苏，开口。

    “我猜不知道。”陶立阳摇头，“孟欣三年前去世，但她活着的时候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这么多年都没有个一儿半女，林益要是知道自己还有个孩子不可能一直没有反应。他会发现江宁，还是意外的成分占多。”

    他说到这里顿住，唐冉的神色也明显不太自然，他伸手拿过已经冷掉的水，润了润唇才道，“你接着说。”

    “你上次和我讲江宁和你分手以前去客串了一部戏是吧？”

    “嗯。”

    “那部戏是耀星投资的，我爸是编剧。林益平时一般不去现场，但那部戏我爸跟了组，林益有天路过去看了一眼，江宁客串也是在那个时候。”陶立阳清一下嗓子，“照片你也看了，江宁和他妈还是有些像的。可能是父子天性吧，林益和他聊了几句，意外发现他母亲好像是自己以前的恋人。江宁的年龄又能对上，他当时就有些怀疑了。后来想办法弄了他的头发拿去做了鉴定……”

    “证实就是自己的骨肉以后，他就让人以拍戏为由把江宁叫去了是吗？”唐冉自己接下去，这一句话仿佛用光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扯过一只抱枕抵住脸，“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在既定的事实面前，这根本就不是一句疑问。整个屋子都沉闷起来，陶立阳平日的伶牙俐齿在此刻统统失了效。他陪着唐冉坐了一会儿，时钟已经滑向六点了。“饿了没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没胃口，不想吃。”

    “那你就当陪我吃。冰箱里还有两袋水饺，我去煮了咱们先把晚饭解决了。”

    陶立阳给他的杯子续上水，取出水饺去了厨房。

    唐冉在客厅里呆坐着，神色麻木。陶立阳把水烧开，饺子下了锅，再回到客厅，见他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气，“多少年的事了，你至于吗？你折腾给谁看呢？”

    唐冉低垂着眼，只是不说话，他放缓了语气。

    “唐冉你不是不清楚，林益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现在他是只有江宁一个，可他还不到五十，孟欣又过世了，他再要一个孩子很难吗？江宁要在这个父亲面前站稳脚跟，你就是他要放弃的。”

    “这说不过去。”唐冉终于开口，“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没有签去耀星呢？他红起来也是这三四年的事，前面演的也是些小角色。”

    “傻子才会让一个新人去挑大梁，一步一步往上才是正常的捧人方法你真不知道吗？”陶立阳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脾气又被带了起来，“对，他前面是演的小角色，但几乎每个都人设讨喜，而且每拍一部就往上走一步，这不是有人捧是什么？至于为什么没签耀星，当时孟欣还在呢，林益不得避着点儿吗？他这次的绯闻也是林益解决的，你否认不了吧。唐冉，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我都可以去帮你打听，但是给出再多解释，也抵不住一句你不信。你不能因为爱他，就甘愿做聋子和瞎子。”

    “立阳，你让我再想想。”唐冉扯一下嘴角，似乎想挤出个笑，到底没有成功。

    “想什么？”陶立阳把桌上那一叠资料甩过去。“这么明显的事你是不信还是不想信？”

    “就算真的是这样”唐冉声音缓和 “也不代表我们就一定是死局。”

    “所以哪怕是为了前途放弃你的他，你也能接受？”陶立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如果把江宁换成许云清，你也……”

    陶立阳斜他一眼，冷笑，“连我伤疤都戳上了。”

    唐冉歉疚地看他。陶立阳点根烟默不做声吸了半支，开口“那现在你怎么打算？”

    唐冉把散落的资料捡起来，把脸用力揉了一下，“我先看看。”

    陶立阳的资料收集得很仔细，从江宁这些年参演过的影片资料，到林益和耀星近年的大致动向都有。唐冉一页页地翻过去，等到饭端上桌也还剩了一大半。

    “先来吃饭。”

    唐冉应了一声，拿了张照片过来 “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那是耀星某一年的年会，大概是好几年以前了，上面有几张现在还活跃在娱乐圈的面孔，只是这上面的他们看起来比现在年轻。唐冉指着的女人站在左边第二位，穿了件湖绿色的礼服，笑意盈盈地面对镜头。

    “舒如”陶立阳咬着筷子道，“耀星第一任艺人总监，后来嫁了个美国人，从耀星辞职了。今年听说是离婚了，又想回来上班，林益也同意了。结果在总部呆了不到三个月吧，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调到分公司去了。”

    “舒如？”唐冉记得这个名字，和高屏新吃饭那晚，他在车上提过这个人，唐冉在驾驶室没听清，还以为是姓苏。

    “你怎么问起她来？”陶立阳道，“她离职的时候你还没入行吧，她这次回来也没在n市待多久，你认识？”

    “不认识，但我好像见过。”唐冉把照片紧紧攥着，“她是什么时候离职的？”

    “记不清了，我问问。”陶立阳播了个电话，很快就得到了答案。“九年前，你是没入行吧，你才念……”

    “大三。”唐冉截住他的话头，这个时间点把唐冉面前的疑惑撕开了一条口子，他又把照片仔细看了看，他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舒如了。

    ☆、第二十一章

    江宁听见门铃响，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挣扎着起床。他一下飞机就回剧组拍戏，一个小时以前才收工。实在太累了，往床上一倒立刻就睡着了。

    “不是又要开拍吧，不是说明天下午吗？”江宁想着，走到门口也没有立刻打开，只是问了句谁。以前有过私生饭堵到酒店来的经历，他免不了要谨慎点。

    门外有人应了一句。声音不高，于江宁而言却如响雷在耳边炸开，睡意瞬间消失了。江宁把门打开，唐冉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两人视线对上，江宁愣了下，又匆匆错开，“你怎么来了？”

    “可以进去说吗？”

    他不太自在地往旁边侧一步，“进来吧。”

    江宁进去卧室披了件外套出来，走到灯的开关旁，想要把会客厅的光调亮些，唐冉突然开口，“林益是你爸吗？”

    他手一抖，把所有开关全按了下去，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江宁没有回答，也没有再动作，直到唐冉走到他身侧，重新按下按钮，“是吗？”

    江宁很艰难地动了动喉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承认了，唐冉想，“我什么时候知道的不要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摘下口罩，回到会客厅，拖开一把椅子坐下。

    “这重要吗？”江宁模棱两可。

    “你不想回答我？那我换一个问题。”唐冉闲闲地敲着桌子，用尽量平静的语调道“我们为什么会分手？这两件事有联系吗？”

    “不管为什么分手，我们已经分开了，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江宁背对着他，语气疲惫不堪。

    “我原来也是这样想的。”唐冉道，“直到我发现我大三的时候见过一个叫舒如的女人，她在我们分手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作为被分手的一方，还是应该有个知情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