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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神越来越阴暗,不耐烦地在桌上敲打着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
天色变暗,他踢了桌子一脚,骂了一声,一掀衣摆起身,半跪在晓星尘的尸体旁,反复确认自己的阵法,皱眉思索,又全部擦掉,重画了一次。
薛洋察觉事情有异,把手放到晓星尘的额头上,闭目而探,半晌,猝然睁眼。
尸体只剩下几片碎魂了。
薛洋脸上出现了一片空白。
他后知后觉地用手去捂晓星尘脖子上的伤口,然而,血已流尽。
晓星尘想伸出手,突然发现自己的胳膊离开了薛洋的身体,皱眉一思,应该是师弟的魂魄越来越虚弱,已经无法约束他了。晓星尘离开薛洋的身体。
眼见薛洋霍然起身,双手紧握成拳,在义庄里横冲直撞地一阵摔踢,一阵巨响过后,整齐的屋子被他砸得一团糟。
他发泄的吼声和无章法的摔打,像一个真正发了狂的疯子。
砸完屋子,他又平静下来,蹲回原地,小声地叫:“晓星尘。”
他道:“你再不起来,我要让你的好朋友宋岚去杀人了。
“这整座义城的人我全都会杀光,全都做成活尸,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不管真的可以吗?
“我要把阿箐那个小瞎子活活掐死,曝尸荒野,让野狗啃她,啃得稀巴烂。”
无人回应,薛洋突然暴怒地喝道:“晓星尘!”
他徒然地揪着晓星尘道袍的领口,晃了几晃,盯着晓星尘的脸。
魂魄状的晓星尘此刻的表情也是扭曲的,既恼怒又心疼,眼中流露的是他从不曾有过的复
杂情愫,气薛洋的杀人如麻,又心疼他的无情无感的脆弱和面对人性的选择时不自知的痛苦挣扎。
看着马上疯魔的薛洋,晓星尘红了眼眶,深叹一声,嘴角勾起一个熟悉的无奈又宠溺的笑。
就在薛洋六神无主时,魂魄状的晓星尘站在了招魂阵里,叹道:“师弟。”
☆、如愿以偿
一时间,大起大落的剧烈情感让薛洋有些受不住,看见晓星尘后,第一反应便是猛地扑了上去,晓星尘下意识伸手接住,结果当然是没接到,薛洋用力过猛,从晓星尘魂魄中穿过去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晓星尘担忧道:“师弟,不要太冲动。”
薛洋却是不管不顾,像是看见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恨不得把晓星尘揉碎吞下肚子,生怕他又不见了,立即施法,想将他困进尸体里,做成一具自己喜欢的凶尸。
晓星尘被薛洋疯狂的样子弄得有点发寒,于是就向后退了两步。
消失了。
瞬间,薛洋像被定格了,所有的疯狂都凝住了,只剩死死瞪着虚空的眼球情绪激烈地颤动,嘴唇轻颤微张,像是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晓星尘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可怜极了,心一软,又往前走了一步,踩在阵法的边缘,劝道:“师弟,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说话。”
薛洋再次看见晓星尘时,突然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起来,身体放松,做出他最常用的人畜无害的表情,道:“晓星尘,你过来。”
晓星尘见他那笑不及眼底的样子,默念道:你当我真傻啊。
随即,不前进也不后退,试问道:“师弟,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晓星尘总觉得他正常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薛洋又笑了笑,原地坐下,一条腿曲起,上身靠在背后的棺材上,摊开双臂,做出一副毫无攻击性的样子,但挺得笔直的脊背略有一丝僵硬。薛洋又道:“嗯,你过来。”
晓星尘:“······”我在你身体里呆了这么久,难道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看不出来你想抓我了吗?
薛洋见他还是一脸防备的样子,闭了闭眼,攥紧了拳头,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突然睁开眼,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下来,声音是柔和的沙哑:“晓星尘,你过来,我不动。”
晓星尘想了想,还是选择相信他,完全站进了阵法里。
薛洋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蜷曲的手指松开。
晓星尘道:“师弟,你还记得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薛洋挑眉,嘲讽道:“我是什么时候成了道长的师弟?我怎么不知道?莫不是死了一次,道长脑子坏掉了,第一次见面不是你四处追捕我的时候吗?我当时还以为自己在遛狗呢。”说完还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完全没有发现,此时的晓星尘眼睛完好,年岁更小。
晓星尘被他梗地胸口发闷,颇为怀念现在躺在外面的乖巧师弟,但转念一想,若这是师弟的前世,而且师弟都记得的话,那岂不是师弟一直这般毒舌,在我面前那么乖都是·····装的····
晓星尘脸黑了不少,在心里气道,你还真是用心良苦,不对你生气是我脾气太好了吗?
薛洋似乎察觉到了晓星尘的情绪,怕他又跑了,只好生硬地拐走话题,妄图转移晓星尘的注意力,道:“你回来是想杀我吗?”
晓星尘的表情冷漠起来,语气也不似刚才的亲热,疏离道:“你骗我杀了那么多无辜村民,骗我杀了我最亲密的至交好友,我难道不该回来报仇?”
薛洋红肿的双眼瞪大,想发脾气,但不知为什么又忍住了,闷闷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还没杀我,你可不能走了。”
晓星尘道:“我走不走关你什么事,我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不知为什么,薛洋被他一句‘我跟你没关系’,委屈到说不出话:“你!”薛洋按着心口,心好痛,眼眶一热,有点想哭,薛洋却被自己委屈想哭的念头震惊了,哭?他薛洋会想哭?真是笑话!
情绪波动间,薛洋的神智恍惚了一瞬,像是意识跟周围的环境脱离了,一些陌生的记忆涌进了脑海,他看见晓星尘站在他面前,认真地对他发誓说,此生不离!
薛洋倒吸一口冷气,心跳猛地加快。
又看见他在一块空地上教自己剑法,不厌其烦地演示一招一式,耐心地讲述自己的心得,看着晓星尘温和青涩的样子,薛洋觉得自己软成了一团棉花。
接着是他跟自己耍闹的样子,
他们一起除妖时将新剑法配合的天衣无缝的样子,
还有他为自己生气的样子·····
一点一滴,逐渐汇成洪流涌进薛洋的心里。
一旁的晓星尘见他全身包括衣服的颜色一下子都灰暗了不少,心中一慌,也不敢再跟他生气闹脾气,焦急道:“师弟?我逗你玩儿的,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在抓猴子,师弟?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你再不理我,我可就走了?我走了?”晓星尘抬脚,作势欲走,眼睛却直直盯着薛洋,他还是没有反应,晓星尘又转回来,走到阵法里离薛洋最近的地方,威胁道:“我以前答应过你,说这辈子都不离开你,你若是再没反应的话,这誓言可就不作数了。”
恰巧,薛洋在此刻清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想都别想。”抬起头,眼中温柔与疯狂交杂,那执着的神情,仿佛晓星尘敢反驳一下就要跟他同归于尽。
晓星尘无语。
又见薛洋露出一个甜丝丝的笑,声音得意又满足,说出的话却让晓星尘觉得自己的脸在莫名其妙地发烫,他道:“师兄,没想到你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还有,你寸步不离守着我的样子,真是让我····好感动。”
还好晓星尘是魂魄状,脸红没红也看不出来,避免了尴尬。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幽远的钟声,是祁巍在提醒他们了,晓星尘忙到:“你的魂魄开始混乱了,你在此刻记起了后面的事,证明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快跟我回去。”
薛洋却笑了,不慌不忙道:“师兄,你很害怕我死掉啊。”语气不是疑问,而是一种愉悦的感叹。
晓星尘再好的脾性也要被他这遇事不分轻重的样子给点炸了,强忍着把他就地正法的冲动,道:“对,我害怕你死了,赶紧起来。”
薛洋虽然嘴角还挂着笑,眼神却严肃了起来,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紧张,却故作镇定:“晓星尘,你是怕薛洋死了,还是怕你的师弟死了?薛洋手上沾了那么多血,你现在救了他就等于救了你最恨的人。”
晓星尘都被他气笑了,带着假笑,咬牙切齿道:“薛洋跟师弟在我眼里都是一个人,我不会为没有发生的事情去憎恨谁,我脑子没坏,你再敢跟我废话我就跟你一起灰飞烟灭!”回去了再跟你算账,以后待在我身边你还想杀人干坏事?你当你师兄是吃素的吗?
钟声又想起,这一声比先前那一声更重。
薛洋不敢相信,晓星尘在得知一切之后,没有恨他,没有厌恶他,没有说嫌他恶心,圆睁的眼眶中积攒已久的水珠终于坚持不住,掉了下来,薛洋小心地问道:“你真的愿意一直跟我在一起?”
钟声接二连三地传来。
晓星尘忍无可忍,但看见薛洋一击就碎的脆弱样子,却突然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他现在意识不清醒,脑子不好使。然后转回来,面对着薛洋,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一字一句,说道:“我晓星尘,对天地起誓,以万物生灵为证,立下魂契,从此刻起,往后余生都会跟眼前的薛洋在一起,不离不弃,若违此誓,甘愿受烈焰焚灵之苦,一生受他驱使!”晓星尘的魂魄发出淡淡银光,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完,从他的眉心化出一根金色的光线,流入薛洋的魂魄。
晓星尘面不改色,问道:“现在信了吗?”
薛洋晕乎乎地点点头,后面自然是晓星尘说什么就是什么,乖乖地跟着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都没人愿意说话,写的太烂了吗?但是我都快大结局了。
☆、回来算账一
见晓星尘从引魂冢内醒来,祁巍和祁家老宗主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人就这么死了,那他们可就血本无归,还好醒的及时。
祁巍疲惫又欣喜,道:“恭喜晓道友,道友的师弟吉人自有天相,醒过来之后就无大碍了。晓星尘起身出来,向二人诚恳谢道:“多亏祁宗主与老宗主倾囊相助,将这些宝贝借与我们师弟二人,只是我们师弟身无长物,给不出同样珍贵的东西,之前所说的承诺不论何时都算数,只要宗主有需要在下出力的地方,决不推辞。”
祁巍连忙道:“客气客气,同为修道之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祁老宗主也道:“晓道友只需安心等候薛小道友醒来,再好生修养一番即可痊愈了,且安心在这里住下,若是推辞可就是见外了。”
待两人走后,晓星尘站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已经安静下来的薛洋出了会儿神,脸上没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晓星尘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支安神香点燃放在床头,又替薛洋检查了下被子,这才出门,请等候吩咐的仆人带他去浴房,这几天一直紧绷着,他也有些累了。
薛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这时晓星尘已经练完了晨剑和心法,正要进去看看薛洋,身后却传来一道轻快的女声:“晓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