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原来真认识——你认识我？”

    “喵——”

    “真的？也认识我？奇怪，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赵云澜挠挠黑猫的下巴，黑猫趴在沙发上，舒服地翻个身，露出圆滚滚的肚子，脑袋蹭蹭赵云澜的手掌。

    “这么乖，你是想吃小鱼干吗？”

    “喵喵喵——”

    “巍巍，家里有没有小鱼干啊？”赵云澜大声问。

    沈巍解开黑色塑料袋，阿姨今天买了条鳜鱼回来，沈巍叹口气，回答：“我做的鳜鱼给琥珀留一点，明天我们去买猫粮吧。”

    “嘿，巍巍叫你琥珀，那我也叫你琥珀，就这样定了，琥珀——”

    赵云澜仿佛从黑猫的眼睛里读出一丝不屑，他揉揉眼睛，仔细再去看，却只看到黄橙橙的圆眼。

    黑猫灵活地跃下沙发，跑向厨房。

    原来是蒸锅里鳜鱼散发出香味。

    黑猫顺着沈巍的裤子，背脊，爬到他的肩膀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盘中雪白的鱼肉。

    沈巍轻拍它的头：“等会就给你吃，别心急。”

    黑猫蹭蹭他的脖子，仿佛听懂沈巍的话，非常轻巧地跳到不远处的台面上，乖巧地盯住沈巍热油锅，炒青菜腐皮。

    四个菜很快上桌，沈巍找了个小碟子，从鱼肚子上挑出几乎一半的鱼肉，赵云澜看不下去，按着他的手说：“巍巍，你够了啊，都给琥珀吃，那我们吃什么。”

    沈巍看了眼赵云澜，收了手，把小碟子搁在餐桌边的地面，原本蹲坐在餐椅上张望沈巍的黑猫一下跃到碟子边，把头凑近盘子嗅嗅，才开始大快朵颐。

    沈巍注视琥珀的眼神柔软，让赵云澜心里有了某种猜测，他舔舔嘴唇上的汤汁：“巍巍，琥珀不会是你送我的圣诞礼物吧？”

    沈巍收回视线，望向赵云澜：“我觉得它是圣诞老人送给我们两人的礼物。”他伸手盖住赵云澜放在桌面的手掌，注视赵云澜的双眼，落地窗外江对面写字楼幕墙上变换斑斓，“云澜，我现在每天都很幸福。”

    赵云澜舒展手指同沈巍十指交缠，郑重回复：“我也是，巍巍。”

    蹲在地上的黑猫悄悄竖起耳朵。

    “在公司楼下我看到下雪的时候，马上就想到你，要是你在我身边，我们并肩看雪花落下，落在肩头，我会替你拂去衣服上的水珠，我会亲吻掉你睫毛和鼻尖上的晶花，我会同你看着圣诞树灯光闪烁，以后每一天，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

    最后一个词，沈巍没有说出口，像往常一样，耳廓浮起红晕，眼睛却亮得惊人，“不是，不会有期限，就算——我也会去找你，找到你，直到我们再次在一起。”

    十根手指像交错的藤蔓，紧紧纠缠在一起。

    赵云澜低下头：“我不需要你来找我，沈巍，”几个呼吸之后，他抬起头，眼眶湿润，“我会去找你，你就站在原地不用动，我也会找到你的，知道吗？巍巍，我现在看到一朵花开，都想你要是也能看到我眼睛看到的风景就好——”

    窗外灯光如昼，沈巍搂着赵云澜，亲吻他光滑的脊背，肩膀，手臂，两人维持着亲密的姿势一同陷入睡眠。

    黑猫从窗台的缝隙钻出室外，跳上扶栏，夜空中月光正亮，它回过头叫了一声，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仿佛从异空间传来的呼唤，它回过头，轻巧地跃入空中，身影缓缓地消散。

    ☆、day 19 - part 2

    窗外蝉鸣声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消失。

    沈溪将沈巍和赵云澜送到门口，玄关灯光下，两人身高相仿，赵云澜英俊潇洒，沈巍俊美挺拔，从外形到气质都格外般配。

    更何况沈溪是过来人，从两人的眼神能看出来，年轻人确实深爱对方，戒指也买好了，诚意也有，她倒不是反对两人的关系，而是爱人反目成仇的事例太多，总归感情要禁得住时间考验。

    赵云澜打开门，回头看着沈溪，欲言又止，嘴唇嗫嚅却没有说话。

    沈溪了解他儿子，宽慰道：“云澜，你知道你爸爸就是这样一个人，关心你但是又好面子不会直白表达，他虽然嘴巴上说小沈的戒指廉价，其实心里还是满意的，看得出小沈是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人。”

    她转头微笑地看了眼沈巍，“至于我这一关，云澜，在你们还没有生活三年五载之前，我会持保留意见。”

    赵云澜惊讶地说：“妈，你不是都帮我说服爸见巍巍，怎么还要持保留意见啊？”

    “你们两个孩子正在兴头上，我反对就有用吗？我当然希望你们能好好地走下去，但是以后的事情，我说了不算，你爸说了也不算，要时间来证明。”

    “感情需要两个人的经营，现在你们谈恋爱的时候，当然会觉得对方哪里都好，同居之后要面对柴米油盐酱醋茶，做不完的家务活，双方最不修边幅的一面都会展现在对方眼前，等到那时候，你们还能记得当初对我和你爸说的话，我这里才算勉强过关。”

    沈巍站到赵云澜身边，对沈溪说：“阿姨，我们会做到的，谢谢您。”

    赵云澜嘟嘟囔囔地抱怨：“妈，你是哥大教育学毕业的，怎么思想那么传统——”

    “我只不过说几句实话，就不爱听啦？”

    “没有没有，妈，当然没有，你放心吧，我跟巍巍一定会处得很好，你预想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妈，谢谢你，”赵云澜走上前拥抱沈溪，高大的身影几乎把他妈妈完全遮挡住，“我爱你。”

    沈溪拍拍赵云澜宽阔的背脊：“我和你爸也都爱你，好了，这么大还要跟妈妈撒娇吗？”

    赵云澜松开手，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

    “对了，云澜，你记得带小沈去买个大点的钻戒，下次再回家的时候，让小沈带上给你爸看看，要不然他又得觉得没面子要念叨。”

    赵云澜翻了个白眼，无奈回答：“知道了——妈，那我们走了啊！”

    “嗯，开车慢点。”

    “小沈，云澜他在生活上有很多缺点，希望你能帮助他改正，平时你们相处产生问题要多沟通，有了沟通才能想办法解决问题，我希望你们能一路走下去。”

    “非常感谢您，阿姨。”沈巍注视着沈溪的眼睛，腼腆地笑，“我非常庆幸能够遇到云澜，谢谢您和叔叔培养出他这样优秀的人。”

    “巍巍，你在干嘛，我们走了！”

    沈巍再一次同沈溪道别。

    赵云澜已先行一步走出家门，站在门廊下等沈巍。

    暖黄的光线给他周身晕染出一层浅浅的金色。

    沈巍看着赵云澜。

    他觉得自己在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一瞬间。

    就像他第一次在写字楼下，看到赵云澜的笑容，抽烟的身影，回过头，对着他露出潇洒不羁的笑容。

    他拥有这个人，已经非常满足。

    让沈巍略有遗憾的是原定的求婚计划泡汤，下台阶的时候他忍不住叹口气。

    “怎么了，巍巍？干什么叹气？”

    “我原来打算带你见过我的父母，在凯旋门下跟你求婚，没想到刚才脑子一热，就在你爸爸面前脱口而出——”沈巍垂下眼睫，握紧手里的戒指盒，神情隐约失望。

    赵云澜低头亲吻沈巍的眼睛，说：“别难过，巍巍。我很高兴，虽然求婚应该是我来做才对。”

    忽然之间，赵云澜像是想起什么，兴奋地大吼一声，拉起沈巍沿着小区曲折的小路转向左侧跑去。

    “巍巍，你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赵云澜没有多说。两人穿过灌木丛，越过一座小拱桥，又跑了几十步，眼前一户人家在后院搭建了一座拱门式的廊架，木篱笆挂满一团团一簇簇粉色、橘色、浅黄色的月季花。

    “当当当，这里怎么样？巍巍，是不是很有气氛？比干巴巴的凯旋门美多了！”

    赵云澜拉着沈巍站在拱门下方，远处房屋的落地窗被窗帘遮挡住，影影绰绰露出晃动的人影，飘出絮絮说话的声音。

    沈巍安静地笑笑，不说话。

    他摸出衣袋里的戒指盒，将它放在手心打开，两枚镶嵌碎钻的铂金戒指在夜色里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赵云澜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沈巍。

    沈巍张张嘴，没由来地开始紧张，这种紧张甚至让他比在赵心慈面前更加无措，沈巍的手开始发抖，睫毛微颤。

    他看出赵云澜眼里的催促。

    他们周围被一团团一簇簇盛开的月季包围，姹紫嫣红，仿佛站在某场室外婚礼的新人展台。

    沈巍咽下口水，深呼吸后终于开口：“云澜，你愿意——愿意和我结婚吗？”

    “我当然愿意。”

    说完赵云澜抢先一步拿出其中一枚戒指，珍而重之地戴在沈巍左手无名指上，看了又看，最后亲亲沈巍的手指。

    他抬起头，看到沈巍眼眶里仿佛有盈盈泪珠。

    像人鱼眼里落下来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