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会死。”带土回答，这几个字吐出来平静得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是的，卡卡西会死。

    就算和卡卡西一起进治疗室的那些医疗忍者没有出来告诉他这个事实，他也知道。

    “会这么说，就是代表你已经很明白自己的立场和要做的事情了吧？”鼬问道。

    “对。”带土闭上眼睛像是给自己下定决心一般，把他猜测的这些已经被他验证出是真相的事对鼬缓缓道出。

    “第四次忍界大战的时候，我释放了神树的查克拉，用轮回眼作为媒介施展了轮回天生。那个术复活了几乎所有人，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没有能够复活，譬如琳和水门老师，鼬，你也是因为轮回天生才复活的。”

    “我应该已经死了。”带土低头望着自己的手“从病床上看着那块天花板醒来的时候，我觉得我不应该还活着，施展了轮回天生的人一定会死，可是，活下来了。”

    “我对这一切充满了质疑，不停的探究活下来的原因，我的身体似乎和以前没有太变化，只是多了一个以卡卡西为中心半径为两公里的禁制活动区，最开始我以为那只是卡卡西为了限制我的行动略施的一点手脚，在一次我因为好奇跑出禁区昏过去之后我发现这个束缚我行动的禁术和我想象的不大一样，它不止是一根绳子，因为这个术也会影响牵绳子的人，当我企图跑出去，卡卡西也会体验到几乎和我感受到一样的痛苦。”

    “在那之后我不停的探究这个术的真相，很快从蛛丝马迹获得的线索得出了一个结论，但我不确定，直到那天早上卡卡西失去意识我才毫无疑问的肯定，这就是真相。”

    “这个术并不是一个限制活动的普通的术。它是一个半径为两公里的，传输生命力的纽带。”带土说到这里忍不住讽笑“我在这个范围之内，分享吸收着卡卡西的生命。”

    “卡卡西说我是四分之一个火影，他还真是太替我谦虚了，何止四分之一，应该是二分之一个火影。”

    “这个极难掌控的术需要随时随地控制好生命力的配比，不能过多或者过少，50的比例是最合适的，这要施术者保持平和自制，不要对自己或者被施术的对方有过多想法，也就是说[认为对方的生命比自己的生命重要]或者[认为自己的生命比对方的生命重要]这样的想法会干扰配比，导致出现严重后果。”

    “当两边的比例平衡严重失调时，就会[反噬]，生命力大量流失，使施术人直接死亡，卡卡西第一次昏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出现了[反噬]的迹象。”

    “宿主失去生命力，寄生的我也濒临死亡，卡卡西意识到这点后，迅速将自己与我隔离开来，想要恢复50的比例。”带土摇了摇头“但这根本不能解决什么，因为他的内心深处始终认为[带土的命比卡卡西的重要]，我能安然无恙的在这里和你说话，而他却躺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那家伙真的是个笨蛋，还号称同期里的木叶天才，他真是我见过最愚蠢的人了，身为木叶的六代目火影，村子最重要的人，身后有着无数的羁绊，他不把那些羁绊放在眼里偏偏抓着我这么一条半死不活的不放，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带土先生应该知道，六代目大人和你不能走得太近，但是为什么……？”鼬问道“从最初保持距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最初的时候我只是感到好奇，为什么这个人愿意为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确实，我曾经为了保护他死过一次，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与那时候不同了，我是战犯他是火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直在试探他，假借着写小说的名义，后来我发现，他喜欢我。”

    “不，也许说喜欢这个词过于浅了些，应该说，他爱着我。这代表他不能像我想象的那样理性自若的保持50的比例了，他将会陷入很危险的境地。确认这个事实是在亲热裁决第一次人气投票之后，我在他意识清醒的时候吻了他，那家伙没有抗拒，反而很高兴的回应了我，那一刻我感觉到未来将会很不妙，我试着刺激他让他对我心灰意冷，一次一次的暗示他应该解除禁咒，但那家伙竟然每次都振作起来了。更不妙的是在这兜兜转转的令人厌烦的爱情游戏中，我竟然也失去了绝对理智的主导。”

    “非常可笑的，这个过程中，是的，陷了进去。”带土笑了两声“我早就意识到如果无法令他讨厌我就应该立刻冷处理，而当屡次想要这么做的时候却发现做不到了。我只想和他待在一起，至于这会不会危及到他的生命，让那些可能性全部见鬼去吧反正六代目大人看上去一直好好的不是吗？”

    “那天他昏死在我面前，我才发现我没有错，也彻底错了，没错的是那家伙真的用一半的命在养着我，彻底错的是我竟然毫无罪恶感的一步一步把他拉向死亡。”

    “但没关系，现在，一切都可以终结了。”带土看着医院的方向，卡卡西会不会因为他做了这个决定而恨他？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解开禁咒吧。”他对鼬说“那样，卡卡西就能活下来了。”

    “……”鼬望着带土半天没有说话，他曾经为了自己的弟弟付出了很多，此刻他能体会带土的心情，可是……

    “可是这对六代大人来说会不会残忍了些。”解开禁咒代表着带土将会，毫无悬念的，死去，鼬经历过止水的死，深深明白失去重要的人多令人心灰意冷伤痛欲绝。

    “……”带土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我不想死，也很珍惜和卡卡西在一的生活，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让我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但如果我的生命需要依附在他的生命之上，最糟的结果是两个人一同死去的话，这是非常不划算的选择。老实说我并不是什么自我牺牲主义，和我比起来卡卡西他更像是这样的角色，这只是理性分析后得出的最优解决方法。”

    [但是我和杏不一样，即使是死神也别想。]

    [追到地狱，我也会把你带回来的。]

    带土回忆起卡卡西曾经对他讲过的这番话，卡卡西没说错，上一次他确实从地狱里，把他带回来了。

    这一次将会是永远的别离。

    “我明白了。”鼬说“我们开始施术吧。”

    鼬对着他结印，身体里的查克拉在某点聚集然后被推扯出去，整个术结束后，带土睁开眼睛发现他并没有立刻死去。

    “六代目大人在你的身体里留了很多生命力，他几乎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你了。”鼬说“解开禁术后还留着一部分，撑不了多久，找个喜欢的地方等吧。”

    带土点了点头，他要找个喜欢的地方等，等死，既然是喜欢的地方那就回家吧，他和卡卡西曾经一起生活的那个家。

    他告别了看上去有些难过的鼬往家的方向走，走着走着见到一帮人扛着摄影器材在路中间拍摄，从器材和演员来看，他们在拍《亲热裁决》。

    带土这才想起来卡卡西好像对他说过这么一件事，《亲热裁决》的电影制作组要来木叶取材，他还嘲笑了一下演员，那时候亲热裁决第九章 还没写出来，现在植人在原著里已经死去了，电影又会是怎样呢？

    带土好奇的走过去问了导演，导演说末日老师这个发展实在有点不妙，他们还是会按照之前写好的电影剧本去演，在电影剧本里，植人创造了一个忍术不被用作武器只被用来生产的理想之国，植人把杏接到那个国家去，她不需要再用血融炼狱，两人就这样一直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直到儿孙满堂，寿终正寝。

    这个结局挺好的——带土想。

    卡卡西看了电影，可能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带土回到家里，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卡卡西好多天没来这里住家里都有灰尘了，他把丢在床头卡卡西那一堆破书捡整齐，把卡卡西那个讨人厌的闹钟方方正正的摆在床头柜正中间，打开橱柜把那两套餐具抹得光亮如新，又给六代目大人那些破绿植全部浇好水，这才如释重负，坐到了自己的工作台前。

    他要死得像一个有尊严的作者。

    把资料和参考书往桌子上一堆，原稿纸平铺在面前，带土看着窗外逐渐变黑的木叶村，连载了那么久，他每周都像这样坐在工作台前，思考着下一期的连载内容，想着远山杏的故事，高木植人的故事，还有《亲热裁决》背后的那位六代目火影大人的故事。

    六代目火影大人的故事里，一定也有宇智波带土的故事吧。

    带土闭上眼睛，身体开始变得很沉重，力气在逐渐消失。

    他盯着越来越模糊的原稿纸，在意识彻底消失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亲热裁决好像还没有写完啊。

    算了。

    坑了吧。

    第二十二章 为你写下的最终章

    [如果是少年漫画，最终章应该是怎样的？]

    [那一定是充满了欢笑、感动、泪水的幸福结局吧。]

    旗木卡卡西站在公寓的门口。

    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居住了，单从紧闭着的大门上看不出来，门旁边的邮箱夹缝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纸张倒是可以传递出这个信息。卡卡西用手里这串钥匙其中一条打开了邮箱，把里面的纸张整理了出来，其中大多数是缴费通知，其中倒是还夹着一封信，粉红色的，摸起来很厚，信封上写着“末日老师收”。

    把这一叠纸捏在手里，卡卡西用另一条钥匙打开了公寓的门，房间里光线倒是还好，就是有些尘土的味道，他走进屋里把信和通知放在带土那张工作桌上，开始整理这个房间。

    说实话一开始两人一起生活确实磨合了一段时间，他是极简主义者，带土倒是对生活挺有想法的，整个房间的布置很有他的风格，伟大的作家专门制作了一个小说的大纲进度版放在桌子上，上面贴满了角色设定，剧情关键节点，人物关系图，还挺像模像样的。他之前和带土一起住的时候那家伙故意把写作用的物品全部收起来了，这样摆满整张桌子是他离去之后的情况了。

    房间很整齐东西井井有条，宇智波的家训在，带土这家伙乱来是乱来，这个方面倒是挺讲究的，他会抱怨卡卡西不叠被子，还会把餐具一件一件的摆放在橱柜指定的地方，认真的样子真的挺可爱的。卡卡西打开橱柜，两套餐具被擦的光亮摆在一起。那家伙总是特别在意这两套餐具，也许是把它当成共同生活的证明吧，上次他把它们拿去准备晚餐，他还特别紧张的朝他发火呢。

    笨蛋，人在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人不在，植物都枯萎了啊。

    卡卡西看向窗台，他带过来调剂生活的那几盆绿植由于常年没有浇水已经干枯蔫成一团，虽然他没说，带土对他带过来的生活用品一直非常在意，他甚至还把它们写进了《亲热裁决》里。

    枯萎的心需要爱去浇灌，爱人逝去带来的伤痛无法挽回，他明明知道，甚至把这些都写进小说里了，为什么还毅然择死亡？

    他扫视这间留下那么多痕迹却无人居住的公寓，想起带土曾经在他写的小说里描述植人离去后，杏一个人对着两人生活痕迹发呆的场景。

    带土是不是早就预见了这么一天？

    高木植人留下了远山杏。

    创造他们的宇智波带土留下了旗木卡卡西。

    他说他是天才，是优等生，一次两次三次每次都这样走在他前面一副英雄很了不起的样子，笑着做着鬼脸跑去他再也看不见的地方，留给他一个石碑，一个空房间，几盆死掉的植物，还有不会有人回的读者来信。

    卡卡西坐到桌前，看着桌上的那封粉红色的信封发呆，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它烧掉，想了半天还是拆开了它。

    他迅速浏览了一遍，这是个女孩子的来信，看落款，似乎还是一位认识的女孩。

    尊敬的末日老师：

    您好！

    我是您的读者纯子。

    纯子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要哭，努力写完了这封信。

    在最新一期的《亲热裁决》连载中，纯子最喜欢的植人，死在了杏的怀里。

    其实亲热裁决粉丝里的大家很多人都猜到植人会死，但是纯子不愿相信，植人没有死去的理由，植人一定知道，杏深深爱着植人，植人不在的世界，杏也已经不在了。那样的杏，一定已经和植人一起死去了。

    植人一直说，只要杏有了新的同伴就会忘记他，杏应该存在于她的同伴身边，杏的幸福应该是在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里，与很多很多的同伴在一起。

    但是植人为什么没有想起来呢，如果不是植人在那个杏被同伴们抛下的夜晚，那个深渊之中对她伸出了名为救赎的手，杏就不会是现在的杏了，对杏来说植人就是一切，大家从故事里读懂了杏的心，为什么植人却没有读懂呢?

    杏很现实，也很随遇而安，她不会随植人去死，她只是会一直这么，痛苦下去，直到她的生命对所有人都失去意义，那一刻她才会到那个世界去，到植人身边找回已经死去很久的真正的自己。

    这样的人生对于杏，真的是幸福的吗？

    为什么植人，没有办法理解呢？

    纯子也非常的担心末日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