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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兀术红了脸,很小心地从羲言身上下来,勾着头不敢看他。

    羲言动了动酸硬的四肢,扭了扭脖子,掀开被子,“进来。”

    兀术惊喜地抬起头,两只眼睛在羲言脸上搜索着肯定的答案。

    “进来。”羲言皱着眉,又重复了一遍。

    兀术忙不迭失地钻了进去,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反悔。

    月色朗朗,两人挤在一张小床上,一个静默不语,一个满面春风。

    “羲言。”

    “嗯?”

    兀术在怀里掏了半天,极为小心地从一层层布中剥出一只小巧的发冠。“本来是那天你加冠礼给你准备的,你们汉人都用这个,我用五匹马跟一个汉商换的。”兀术颇为得意的说。

    这哪里值五匹马羲言终于知道为什么汉人喜欢和胡人做买卖了。

    “兀术,汉历与胡历算法不同,按汉历算,还差一段时间。”温润的声音响起,潺潺流水一般,还夹杂着笑意,让人如沐春风。“兀术,谢谢你。”

    “啊—,怎么会这样。”音调明显低了下去。

    听出了他的失望,羲言想了想,终是把那句“不合礼节”咽了下去。

    他接过发冠,坐起来,梳发、绾髻、加笄,一系动作行如流水。

    兀术看着羲言把常年散开的如墨的长发一点点尽数收进发冠中,一点点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露出精致的骨节,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好了,你看。”羲言扭过头冲着兀术一笑,“没有歪吧?”。一瞬间,繁花似锦,阳光洒落,月光呢喃,再难移目。

    “羲言,你真好看。”兀术看呆了,愣愣冒出一句。

    “哈哈哈,兀术,我们中原人都长这样,尤其是女子,你要是到了中原,不得天天看疯了。”羲言哈哈笑起来。

    “不。”兀术轻轻摇头,“他们没你好看。”

    “哦?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去过。”

    “羲言,你会走吗?回中原,你的国。”兀术不自然地把眼神移到别处,悄悄隐藏着自己的揣揣不安。

    “会。”羲言毫不犹豫地回答,顿了顿,又补充道“等皇上再派人来时,我就会回去了。”

    十几年了,满朝文武已经忘了,他们用了换取和平,苟且偷生的“大将独子”还在塞北胡地未归。或许,他们根本不愿记得。这一点,羲言很清晰。

    十年了啊……羲言闭上眼睛,堵住了满腔酸涩。

    “那你会留下吗?”兀术声音充满试探。虽然早已料到结果,但还是想不甘心。

    这次,羲言沉默了许久,久到他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

    “兀术,就像南海留不住雪花,太阳一出来,它就化了”

    兀术眼神变得紧张,慌乱之间,他背过身去。“可不可以我”他轻声嘟噜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真没良心,光想着自己回去,都没想带我去看美人。”兀术冲他吐了吐舌头。

    怎么会没什么,方才的一切他都听了个真切。谁说胡人粗俗短鄙,野蛮无情义。他们只是太淳朴憨厚于表达,一切都是最自然原始的模样。相比之下,自诩礼仪之邦的汉人,是该说知书达礼,还是该说惺惺作态。

    他叹了口气,“以后我会陪你去南海,那里女子最温婉典雅。”末了,他指了指方才被自己踹过的小腹,“还疼吗?对不起,是我太”

    “羲言抱抱就不疼了。”兀术没等说完就又一脸嬉皮笑脸地蹭了过来。

    羲言眉尖抽了抽,“那看了是不疼了。”转过身去,准备睡觉。

    兀术从后面一把搂住羲言,紧紧抱住了,脸埋入发丝间。“羲言,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

    管他呢。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明天会怎样,谁也不知道。起码说好的,今天要在一起。羲言,我喜欢你。

    兀术嗅着发丝间盈盈香气,混着羲言的体香。心里酸酸楚楚,触目惊心的伤痛。

    不是我不爱你,是我不能爱你。角度关系,兀术他看不到羲言眼中的波光流转。

    月,可以思乡,也可以凝霜。天地雪白之间,照着二人心思各异。

    第5章 圣命难违

    当粉色的格桑花再次开遍草原时,中原的使者也随之而到。

    兀术“躲”在桌子后,听使者读完了礼书,他瞟了一眼羲言,没瞧出任何神色。

    那晚,他在屋子枯坐了一夜,心像夜色一样苍茫无边,月白了一地,亮不起他的眼。

    油尽灯干,晨光熹微中,他被下人叫醒:“少主,小公子准备起行了。”

    “嗯。”他想了半天,不知道想说什么,“好。”

    那人又递来了一封信,他打开了看,满篇汉文,他不识得。

    当兀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人群中,私语中突兀出一辆马车。

    这应该是兀术见过最好看的一辆马车了,鎏金雕饰的纹路,四角银铃悬起,用红丝线串着,淡蓝色的纱掩住了窗牖,愈显神秘。旌旐飘飖,玉质辔头衬得马的一嘶一铭都带着贵族之气,是来自皇城的威严。红巾黑衣的侍卫像石雕般守护马车,等待着主人到来。这,就是来自中原的车,遥远的中原,带走羲言的中原。

    兀术眸子闪了闪,转身准备离开,人群又沸腾起来。

    在转头看瞬间,兀术就被惊艳到了,羲言穿着一件玄色的常服,佩着一块润泽无暇的羊脂白玉,绣着浅金流纹的衣摆微微荡开,墨发半束,大部分倾斜于肩头,随着身体走动,摆出了优美的弧度,活像墨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羲言含着微笑,形喜之色溢于言表,他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兀术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只是机械的随着人群一起鼓掌。他想冲上去说些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羲言上了车,转身的瞬间。兀术把自己藏在了人群后,混杂的身影遮住了自己,挡住了所有冲动的妄想,也掩了一瞬的心悸。

    人群散去,视线再次开阔。一览无余,黄沙漫起,不知是被风吹起来的,还是马车带起来的。

    走了,羲言走了。

    终于

    还是走了。

    少了嘈杂,他记起了方才的冲动和奋不顾身。

    他说:“为什么,不能爱我?”对着那团还未散尽的尘土,他说。

    (数年后)

    兀术没想过,还能再次见到羲言。更没想到,他们会在这种场景下相遇。

    三里之隔,两军对峙。

    兀术一眼就瞅见了为首的羲言,他还是那样的好看,戴着一只凰鸟纹重的玉冠。

    比自己给的那个不知道好看了多少。

    他终是没等到羲言的加冠礼,没等到替羲言戴上象征成人的发冠。

    他歪着头看了一会儿,砸了砸嘴。

    羲言也瞧见了他,有些惊讶,又随即了然。

    短暂的僵峙。

    终于,不知哪方先擂响了战鼓,一片厮杀中,恍恍惚惚,他们被推向了战场,推向了彼此。

    羲言很厉害,一个接一个阵法变换,一轮又一轮战术叠加,冲得这些胡人晕头转向——他们不懂战术,只是靠着一身蛮力去拼。

    两个人出招都很狠戾,不留一丝情面。兵刃交接时,他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