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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怪清醒过来,望着一片白色,小声道:“你的身体是热的,可是我还是很冷。”
天气寒冷,他们开口时嘴里都腾着白雾。大妖望着前方,白发随风往后飘动,眼神如一匹独行的狼。但他温和地对小妖怪说:“等到了极北,你便能像以前一样精神起来,你的血还能是热的。”
夜叉缩成一团,颤抖道:“可是我现在很冷。我要睡觉了,睡过去就不冷了。”
“不能睡,要等到了极北。”
“还有多远?”小妖怪已经十分疲惫,声音虚弱沙哑,头也低低地垂着。
茨木加快步伐,两脚甚至从地上腾起,远看是一颗拖着黑色尾巴的流星,嗖一声忽闪而过。他的声音很急促:“前面,就在前面。”
夜叉靠在大妖身上,他的手指已经十分僵劲,苍白得如同铁器,五指合拢时发出难听的机械运作般的声音,他抓住了大妖的衣服。
“我还不能看的时候,偶尔能听见一些声音,其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
“你的声音很好听,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你们都夸过我是一把漂亮的三股叉。他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他说为将者当身先士卒,他说忠义不可两全,独行时仅利叉为伴。他又说夜里挑灯空寂寞,鸿才不敌游子心。后来这个声音便消失了,我又听到时,它已经变得稀松沙哑,他说,好叉子,你还在这里。他们都不记得我了,我流过血的土地,埋过兄弟的土地,成了护城河,成了农田,成了圈着染缸的大染坊,他们丰衣足食,在太平盛世中每日里都欢声笑语。我的妻儿都离我远去,只有你陪着我。我活不动了,我买不起棺材,舍不得典当你,这房子是租来的,我不能死在这里让房东不能做生意,你就陪着我一起躺在荒郊野外吧。”
“我能动的时候,去看看他,却只看见一堆枯黄的骨头。”
夜叉问道:“那我活不动的时候,不就是一堆泛了锈的废铁吗?”
茨木道:“你和他不一样,人都会死的,你是妖怪,只要灵气充沛,可以无休止的活下去。”
这时风雪骤停,他们仿佛置身一个巨大的冰窟之中,天空是一片墨蓝的画布。星辰离他们只有一臂之遥,时间不再流动,万物停止运转,天地间只剩下冰上两只妖怪的影子。
一切都干净至极,纯粹的灵气如同水入沙土,温和地浸入大妖的身体,茨木垂下眼睛,深沉地呼吸。夜叉似乎好转一些,跳下来慢慢追着闪光的星辰往前走。
他高兴地回头对茨木道:“这么大这么好看的星星,像开了一个天空的花一样。”
茨木面色沉静,“你过来。”
他们相距几步远时,大妖空袖下凝成结界,小妖怪脚下也生成一个,将他钉在原地。夜叉一怔:“你不愿意带我走了吗?”
“是不能带你走了。”他垂下眼,一脸倦意,“你在这里睡一觉吧,醒过来就能好好活着,再也不会感觉到惧怕了。”
所有星辰的光芒似乎都聚在了夜叉身上,一道夺目的光束从幽暗静谧的大地刺向天空,凝固的时间闪烁一下,瞬间天地亮如白昼。
他要睡在这里了,醒来时什么都不会记得,茨木不再欠他一个铃铛,这一年的时光是一个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的梦,若是不幸连茨木都不记得,那就是真的没有存在过了。
夜叉没来由地惧怕起来,他不肯陷入沉睡,开始拼命挣扎。
“你在赖账!你不愿意还给我铃铛!骗子!骗子!大骗子!”他声嘶力竭地朝着茨木喊,坐倒在地崩溃大哭,幼小的身躯拼命抵抗铺天盖地的结界,片刻扭曲成一团。茨木来不及收手,只听到一声空响,如古钟轰鸣,伴着光芒层层向四方传去,片刻后万物寂静,那只倔强的小妖怪,漂亮的三股叉,碎成一地同样又漂亮的铁片。
那些铁片散得很远,映着星光闪烁,茨木看着它们,突然觉得和天上的星辰很像。
“就像开了一地的花一样。”他自言自语道。
一阵钻心的疲惫袭来,他再也站不住,周围没有别的东西可扶,他只好坐在地上,茫然地望着前方。
第二十三章 番外二夜叉的年少轻狂
屋子里烛光昏暗,混着急促的喘息和亲吻时发出的暧昧声响,气氛淫靡又热切,两只大妖十指相扣,两具身体贴得严丝合缝,似乎只需要轻轻摩擦就能迸出火花。
酒吞一只手在茨木胸上搓着,一只手抓着他的妖角,晃着头在他脸上点来点去,看他张着嘴喘息,潮湿红润的舌尖抵着牙齿,顿时觉得下腹一热,堵上他的唇舌放肆蹂躏。
说不出的愉悦充斥着身体,茨木将身体贴上去扭动,只想索求更多。
他们吻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分开的时候银丝牵连,酒吞托着他的头,拇指在妖角上磨砂,茨木眼睛迷蒙潮湿,嘴唇在他脸上点着,一声一声低低叫着“吾友”。
这意思不言而喻,一股血气涌上酒吞的大脑,他搂着茨木,腾出一只手去拿桌子上的膏脂。低声笑道:“不要急,马上就给你。”
正当他准备将滑湿的手指放进去时,外面突然响起惊雷般的敲门声。
浓稠的情事气氛瞬间被震得七零八落。
酒吞气急败坏地问道:“是他妈的谁?!”
外面的人也怒气冲冲,“小妖判官求见!请鬼王大人赏脸!”
酒吞披上衣服甩开大门,正准备发泄一通,判官也黑着脸,将身后的小妖怪扔到了前面。
“殿下的贵子,闯入地府,抢了鄙人的毛笔当勺子,搅坏了孟婆的汤,还打哭了黑白童子。”
“明明是黑白童子自己要和我比试的!他们两个一起敌不过我,就羞愤地哭了!”小妖怪叉着腰和判官理论,声音清脆就像炮仗一般。
“不过毕竟贵子尚且年幼,这些都还可以原谅,可是他竟然把阎魔大人的云彩吃掉了,大人出行不便,现在只能屈尊被鄙人背着。”判官常年协助阎魔批注公文,平时说话温声细语,举手投足温文尔雅,此刻也被气得双手颤抖,边说边拿淋了汤汁的毛笔一下一下地砸着地面。
判官的眼罩上还被歪歪扭扭地画着两个圆圈,酒吞一时间怒气全消,他心里偷着笑,面子上却还是严肃,他表明自己一定严加管教,三言两语地就将他打发走了。
他一走酒吞就瞪着小妖怪,这个时候茨木刚好走到,小家伙立刻瘪着嘴巴,飞身扑到他怀里,脆生生地叫了声:“父亲!”
他搂着茨木的脖子,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窝里蹭,软软地叫着:“父亲父亲父亲!我想死你啦!”
白发妖怪立刻化成了一滩水,他搂紧小妖怪,低头亲了亲他的发旋,轻声道:“父亲也想你呀!”
“父亲我今晚想和你一起……”
他还没说完就被拎着脖子提了出来。
“你父亲今晚很忙,不能跟你一起睡。”
小妖怪委屈地眨着眼,小手揪着茨木的头发。
茨木受不了被这么盯着,就安慰他道:“明晚,吾明晚陪着你。”
“不行,他明晚也很忙。”酒吞不耐烦道,“你别想了,他天天晚上都很忙。”
“父亲,地府的人都好可怕,我害怕呀!”
他嘴一撇,眼眶就红了。
酒吞差点没忍住在他屁股踹个几脚,刚刚还跟个小炮仗一样炸得老高,现在说哭就哭的跟真的一样,小小年纪就会逢场作戏坏他好事,长大还怎么得了?
他还没来得及沉下脸,茨木就将小家伙圈到怀里,心疼地说道:“不要怕,父亲陪着你。”
他在酒吞脸上点了一下,“吾友,委屈你了。”
酒吞也噘着嘴,委委屈屈地说:“你不陪着我,我也害怕呀!”
小妖怪搂着他的脖子,酒吞扯着他的袖子,茨木左右看看,为难地说:“那就一起睡吧。吾陪着你们。”
酒吞躺在床上,看着他跟茨木中间的夜叉,心想,再过几天一定要开始训练他,早长大,早下山。
他正想着,小妖怪伸出脚把他往床边蹬了蹬,又死死黏在茨木身上。
明天!明天就开始!
酒吞愤愤地想,谁拦都没用!
十冬腊月,风厉得像是能渗到人的骨头里,好像只要往外面一站就能冻成冰柱那样的寒冷。
小夜叉蹲着马步,浑身颤抖,脸颊通红,一下一下吸着鼻涕。
酒吞坐在一旁喝酒,时不时看他一眼,看他身形摇摇晃晃,便嘲笑道:“怎么,这就撑不住了?”
“没有!我稳得很!”小妖怪倔强地顶回去,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他站起身,背着手,一边慢慢绕着夜叉打转,一边说着:“力由心生,心要坚韧,能力只是枝杈,心力才是根基。你能有多强大,就得看你的心力有多强大。你要先有执念,才会去追求,有所守护,才会生执念。”
看看夜叉的样子,估计他也没怎么听懂,就叹了口气,说道:“好了,你过来休息一下吧。”
小妖怪冻得直哆嗦,酒吞给他灌了一碗酒,他被呛得直咳,连连吐着舌头。不出一会儿,他就晕晕乎乎的,抱着酒吞的腿断断续续地说:“心力……父王……我要长心力,我要喝酒……”
酒吞拿酒碗逗他,小妖怪伸着手,快要拿到酒碗的时候,他就往后一抽,如此几次,夜叉急得直蹦,他却哈哈大笑。
小妖怪扯着嗓子大哭起来,“我要找父亲!父亲!呜哇哇~~”
酒吞连忙用酒碗堵住他的嘴,“给你给你,不要哭了。”
他朝大殿那里看了一眼,茨木现在应该在处理事务,他一般专心,这点动静应该听不到。
他正自我安慰着,就看到白发妖怪一阵风一样往这边冲过来。
夜叉一看到他,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个劲往下砸,扑到他怀里就开始告状。
“呜……父王说我是个树杈……”他指着酒吞的酒碗,“他不给我长心力……”
小夜叉晕晕乎乎,语无伦次,茨木虽然没听懂他说的什么,但总归哭的的伤心,总结下来肯定是酒吞又欺负他。
“吾友,你干什么又欺负崽子?”
“我逗他玩儿而已。”酒吞挠了挠头发,突然又酸兮兮地说:“我叫你可从没看你跑得这么快过。”
茨木将夜叉的脸擦干净,小家伙已经昏昏欲睡,他直接把他抱在怀里慢悠悠地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