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她也不会放弃这个男人。从他开始追求自己，从他说要自己做他的女朋友，好好照顾自己开始，他就已经有责任！

    陆邱泽下车追了两步，颓然靠在车尾不知所措。

    刘欣欣白天打电话给自己，只说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说清楚，他以为只是每对情侣分手前必经的一条路，却没想到她居然还约了莫南。

    刘欣欣小的时候高傲的像一个公主，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尹诺曾说，她的下巴都是翘起来的，看人的眼光向来都是睥睨的。可是，那时候她的眼睛很明亮，一眨一眨就蛊惑了他的心。

    他真的爱过这个姑娘。

    可时过境迁，十几年过去了，年少的怦然心动早已经退去，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对于刘欣欣，他除了愧疚就只有抱歉。此刻，他更担心尹诺，他不确定一个男人知道自己的女友欺骗自己后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莫南的车却早已经驶离了方才停靠的路边，一路往牙牙所居住的小区驶去。车稳稳停下，尹诺埋头不敢做声。她把她同陆邱泽二十几年的情分都说给他听，毫无保留，惟独隐瞒了两人已经领了结婚证这一件事。

    喜欢一个人，害怕失去一个人，不惜用谎言去隐瞒，她害怕莫南会因此离开。

    莫南从口袋里又掏出来一支烟点燃。尹诺给熏得泪眼汪汪却不敢说什么。两人坐了许久，尹诺终于抱着包包道：“那，我上去了。”

    莫南将烟熄灭，面无表情开口道：“我朋友去国外了，近期房子是空下来的，你先搬过去住一段日子，等我帮你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过去吧。”

    尹诺略显困惑转头看着他，终于反应过来。莫南起先以为陆邱泽是自己的弟弟所以两个人住在一起无可厚非，现在得知两个人只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伙伴，还住在一起就十分不妥了，更何况，青梅竹马那是一个多么暧昧的存在。

    她应了一声，转头往楼上走去，爬到五楼从窗口望下去，却见莫南的车已经驶离，两方明亮的尾灯在夜色里宛若怪兽的两只瞳孔。

    牙牙开门扔垃圾，看见尹诺不由惊奇。她刚刚做好晚饭，屋里散发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尹诺也顾不上饭菜里到底有没有巴豆，扔下包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牙牙看的有点发懵，给她倒了一杯水，颤巍巍坐在对面静静看她。偶尔在盘子见底的时候，“善解人意”的把另一盘菜推到她跟前儿，善意提醒：“你多久没吃饭了？”

    尹诺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半杯水，甩下筷子哼哼两声，有气无力道：“牙牙，我麻烦大了。”

    牙牙抱着肩膀就像听戏一样听尹诺把事情前后原原本本复原，还必须忍受某部分时段她手舞足蹈外加的肢体表演。最后一扭身呸道：“你活该。”

    尹诺一愣，脸垮的像一条苦瓜。“我是想让你给我出出主意，安慰安慰我的。”

    牙牙拿着喷壶给花卉洒水，听她这么说不由火冒三丈。“我怎么安慰你呢尹大姑娘。”她看着尹诺纠结的表情，掐腰靠在阳台上厉声训道：“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当初拉着陆大爷跟你领证的时候想什么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把婚姻当做儿戏的。不过好在我们一路看着你们俩走过来，大家心里都清楚陆大爷对你是什么心思。你俩这证领了也就领了。谁知道你俩还真能胡闹，俩已婚人士一个跟青年才俊你侬我侬，一个拉着小姑娘甜甜蜜蜜。我说你们俩把人家莫南和刘欣欣当什么了，这么胡闹！我要是刘欣欣，我都抽你。”

    尹诺眼巴巴听着，刚要开口突然打了一个嗝。

    气氛突然有点尴尬。

    “那个什么，我……”又一个嗝。尹诺捂着嘴不敢说话，看着牙牙显得有点可怜。牙牙黑着脸，一个没忍住终于还是笑出声。她转身接着浇花，开口颇有了长辈的味道。

    “要我说你还是早早把你是已婚妇女的事儿告诉莫南吧，以后知道了他火气更大。”

    尹诺压了两口水。“可是，如果他知道了，我怕……”

    牙牙放下花洒回到桌边，捡着残羹剩炙吃了两筷子，轻声问道：“尹诺，你到底喜不喜欢陆邱泽？”

    尹诺不知道牙牙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牙牙继续逼问道：“别说你真不知道他的心意。”

    尹诺抠着桌布上的线头，给牙牙一巴掌拍开。她想了想答道：“我以前真不知道，前一段时间去他家发现他藏了一张我的照片，我才隐约觉得他可能喜欢过我。不过我觉得现在应该不会了，他很喜欢刘欣欣。而且……”

    她抬头看向窗外，眼神颇为迷离。“我不知道我到底什么感觉，我跟他好得就好像是一个人，看到他跟刘欣欣这么好，我又是替他开心又是有点不舒服，我都乱了。”

    牙牙目光复杂盯着她看了良久，一拍腿起身回屋。“这事儿你得自己想。我去睡了。”

    夜色深沉，尹诺窝在沙发上用牙牙的笔记本刷网页，qq小头像晃动起来，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房子里轻轻回荡。

    陆邱泽问：你在哪，给你打电话为什么关机了？

    尹诺咬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字母摁道：没电了，我在牙牙家。

    哦。

    尹诺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又打到：我可能不会回家住了，你和刘欣欣别吵别闹，咱们以后都好好的。咱俩还是最好的哥们。

    陆邱泽那头静默了一会儿，正在输入持续了好一阵子，头像突然灰掉。尹诺心一凉，突然明白，她和陆邱泽这一辈子就只能当朋友了。

    莫南跟朋友打好招呼，第二天房子钥匙就被朋友的弟弟送到了公司。尹诺回家整理行李，陆邱泽上班还没回来。偌大的屋子充斥着浓烈的啤酒味。她的眼圈一酸，只好骗自己说一定是给这味道熏的。

    尹诺的东西真的不多。很多东西都是陆邱泽置办的，虽然很喜欢，她也不好意思给打劫掉。整理来整理去也只有衣服装了两个皮箱。

    她坐在床脚看着床脚的藤编箱想起陆邱泽在那上面贴的小字条。看看衣柜能想起他帮自己挑衣服看到内衣时脸红的样子，看到台灯也能想起那天夜里他一身风尘。

    对于陆邱泽到底爱不爱？这问题就好像问你，你爱不爱你自己？答案一定是确定的，可是一个人即便再爱自己也不可能跟自己恋爱，两个人太过熟悉，一个小动作就能洞悉对方的整套思路。二十年的相守，这样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爱情和友情的限制，她不知道该怎么来界定陆邱泽突如其来感情。抑或说，她不知道该如何接受。

    更何况，在一场四个人角逐的过程中，事情永远都不可能有一个固定的轨道。

    她抬手啪啪在脸上连怕几巴掌，拍走这突如其来的小矫情，也拍走脑子里乌七八糟的想法，挽起袖子把碗池里的脏碗洗干净，又把散落在客厅里的啤酒罐装进塑料袋扔进垃圾筐，最后看着夕阳下金灿灿的屋子，把写好的便利贴贴在防盗门上。

    陆邱泽下班跟着领导去陪客户吃饭，俗话说“感情铁不铁，不怕胃出血”，客户从陆邱泽的身上实在的体会到了两家公司钢铁般的情谊，当场签订合同。

    公司领导很欣慰，看着酒店外头吐得一塌糊涂的陆邱泽，和蔼吩咐另一个同事好好照顾他，又陪着客户去唱k。

    留下的这名同事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大学生，一头柔顺的长发，明亮的眼睛望着你总让你以为下一秒就会滴出水来。领导留下这个姑娘是为了犒劳陆邱泽。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这姑娘很是爱慕他。

    姑娘不负众望，从烂泥一般的陆邱泽嘴里套出来他家住址，打车一路疾驰过去。下车的时候陆邱泽已经有些醒酒。给冷风一吹，脑子越发清醒。他看了一眼姑娘，扶墙道：“多谢你送我回来，我给强子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吧。”

    姑娘连忙摁住他掏电话的手。

    陆邱泽打了个酒嗝。“恩，那你自己打吧，我就不送你回去了。”说完跌跌撞撞往楼上去了。

    楼道里的灯应声而亮，陆邱泽翻出钥匙摸索找到钥匙口，却无论如何都插不进钥匙。灯亮了一会儿突然熄灭，与此同时，陆邱泽感觉自己的腰被人从身后紧紧圈住。

    姑娘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委屈道：“陆哥，我真的喜欢你。你别赶我走。”

    陆邱泽迷迷糊糊眨了眨眼睛，道：“别介，我是有老婆的人，你不信我把结婚证给你看看。”

    姑娘急了，带着哭腔道：“我不在乎，我喜欢的是你，我不在乎这些名分。陆哥，我看得出来，她并不适合你。你知道我看着你每天衣服上的褶子都没人帮你熨烫是什么感觉吗。我可以照顾你，你给我一次机会！我爱你！”

    陆邱泽的手慢慢垂下，自嘲道：“我有什么好，她都不爱我，你爱我干嘛？”说完，掰开姑娘的双手，一面开锁一面冷硬道：“小姑娘长得好，条件也不差，干什么不好，找个喜欢你的男孩子还不是轻而易举，何苦在我这个已婚人士身上下功夫。我家教很严，我怕我老婆吃醋！”

    姑娘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跺脚喊道：“可我就是喜欢你。”灯随着门打开的一刹那亮起来，姑娘泪眼朦胧看着门板上的便利贴，突然破涕为笑。

    “陆哥，这回你不用怕了。”

    陆邱泽盯着便利贴，十指用力攥握成拳，咬牙一字一句道：“滚。”

    姑娘从没见过这样的陆哥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来看，他是真的对自己不感兴趣。留恋的又看了他两眼，这才不甘心的转头要走。

    就在这一刹那，陆邱泽却像发疯一样，突然把人拖过来甩进屋内，猛的关上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很感谢留言鼓励我的亲人们。别的话都不说了，大家都懂我的。所有的感谢都化作力量啦，我会用这个力量努力码字给大家看的！

    （——嘁~你是把这感谢都化成肥肉挂在身上了吧。

    ——不，这是胶原蛋白~）

    、29尹诺，咱俩离婚吧

    气息凌乱；隔绝了楼梯间里的光亮，只有陆邱泽一对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芒。姑娘平定了一下狂乱的心跳，伸出手在他的眼角轻轻触摸，呢喃道：“陆哥……”

    陆邱泽撑着双臂将姑娘圈禁在自己与墙壁之间；想着便利贴上的话，闭上眼睛咬牙吻了下去。就在这时——

    “龟孙子，你敢！”

    陆邱泽一惊，猛的松开手朝后退了两步，身后的架子被撞翻，上面摆放的cd纷纷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姑娘困惑的张开眼睛；脸颊上的红晕尚未退散，不解问道：“怎；怎么了？”

    陆邱泽四下观望了一圈，屋子还是方才进来的样子，较比早上离开的时候干净了许多，萦绕许多天的酒味也被疏散开，点点萦鼻的是一股说不出的香气。这屋子里除了他和这个并不熟悉的女人再没任何生物。

    陆邱泽揉了揉太阳穴，伸手摁亮客厅的灯，不大自然的指着餐桌道：“你先坐。我去煮一壶热水。”

    姑娘不知道陆邱泽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以一种异乎寻常的崇拜眼神盯着他，顺从坐在椅子上，娇羞道：“恩，我等你。”

    陆邱泽闪身进到黑暗的厨房里，戳着眉心暗呼不妙，也不知道刚刚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把人给拖进屋子里来了。这下怎么办？怎么办？

    他摸索着找到水壶，灌满自来水放到煤气灶上，拧开开关才觉察出异样。

    锅是温的。

    似乎不大能确定一样，他伸手又飞速在饭锅边缘摸了一把。还是温的。

    自己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在家里吃饭了，这锅怎么可能是温的？他扭亮抽烟机上的小灯在厨房里打量了一圈，看到墙角堆着一堆踩扁的易拉罐，愣了良久才终于笑起来。

    踩易拉罐这种事只有尹诺做起来才这么认真，只有她才会不顾脚板被硌得生疼一定要把易拉罐踩成一张片。

    她回来过了。为他收拾了房间，放进清新空气，做好晚餐，然后……仍旧离开。

    饭锅靠向窗户的一面仍旧贴了一张和门板上一模一样的便利贴，上面是她歪歪扭扭的字体。黑乎乎一片，看样子是写好了字觉得不妥又涂抹掉了。最后只写到：要好好的。

    陆邱泽打开窗户，初秋微冷的夜风鼓进来，将煤气火焰吹得走了形。他撑着窗台望着对面楼的万家灯火，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张口大团的雾气喷涌而出，也不知是温度过低的哈气还是烟雾。

    “要好好的……”

    那姑娘在客厅等了许久也不见这边有什么动静，终于坐不住，起身放下背包，脱下风衣小心翼翼蹭过来，从身后抱住陆邱泽，娇声呢喃道：“晚上风凉，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陆邱泽的手攥紧又放开，将烟蒂在窗台上摁熄，大笑道：“在想咱们两个的事啊！”

    “咱们两个……”姑娘想了一会儿，突然开心道：“我看到门上的便利贴了，你妻子是要和你离婚是吗？你想我们两个的事，你是要……”

    “啊，不，对不起啦。”陆邱泽掰开姑娘的手，将她推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伸手把锅上的便利贴扯下来，一脸为难道：“男人都有这样的毛病，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老婆一直都讨厌我总在外面勾搭小姑娘，离婚这样的事也没少拿来威胁我，可是你看……”他把便利贴摁在姑娘的掌心，无奈道：“有哪家女人真想离婚还在出差前特意为你煮一锅饭菜？啊，我本来还想趁着她不在家偷腥的，不过像我这样的绝世好老公恐怕……”

    “陆哥！”

    姑娘把便利贴捏皱扔进垃圾筐里，仰头有泪水流下来。“你，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陆邱泽弯□子在她鼻尖轻点一下，正色道：“你还那么年轻，干嘛做这样被人唾弃的傻事。我不属于你，总有一天你一定也能遇见一个为你守身如玉的男人。回家吧。”

    “我不！”

    陆邱泽绕过她进卧室把他和尹诺的结婚证翻出来，在姑娘面前晃了晃，颜色有些难看。“一定要我把话说得难听吗？强子很喜欢你，别辜负他，他是好人，总有一天他会比我更加优秀。你如果不敢走我就帮你叫他过来接你了。”

    姑娘眼含热泪，死盯了他两秒，一巴掌甩过来，拎起风衣和背包摔门而去。

    陆邱泽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直到水壶发出警笛才反应过来，跑去熄灭煤气。他回头看着垃圾筐里的便利贴，挣扎许久还是蹲□子拣出来仔细抹平。

    好好的。尹诺，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好好的。这么多年我守候在你身边，不敢表达我的心意，为你经常带一身伤，即便被老爸罚去雨里自省也没把你出卖。这些心里的，身上的痛苦我都不觉得难过，因为你一直就在我伸手能触及的地方。可是如今我才第一次觉得。你就像是水里的月亮，我守着一方池塘不让别人靠近，当自己伸出手却发现那只是一个幻影。

    我为你做了二十年的梦，竟然敌不过莫南对你的一丝微笑。

    陆邱泽打开锅盖，看着锅里捂着的一团黑黢黢，宛如木炭的红烧肉，喉咙哽咽。他真想痛快的哭一场啊。可是尹诺说过，男孩子不能轻易流泪。所以无论他被人修理的多惨，他都在没有流过一滴泪。今天，他也不会哭。他那么听她的话，他一定会按她说的，好好的。

    餐桌上，炭化的红烧肉又咸又硬，憋在眼眶里的眼泪又涩又苦，明亮灯光里的背影又孤单又寂寞……

    尹诺的新家，到处都是别人的气味。

    没有陆邱泽做饭溢出的热气。没有他躲在房间里打游戏敲键盘的噪音。没有她暴打陆邱泽时楼下邻居上来敲门的打扰。

    这个房子里静悄悄的。好像连呼吸都有回音一样。

    两个人做什么都一起。此刻分开，好像连笑都少了一丝活气。

    她没有把行李打开，只是堆砌在墙角，自己抱膝缩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月色，心底莫名觉得凄凉。

    手机在黑暗里闪现出一道耀眼夺目的光亮，她嘴角突然裂开欣喜抓过来，张嘴刚要呼喊，却听那边莫南愉快问道：“怎么样，还习惯吗？屋子一直都有人照顾应该没那么难整理吧。”

    尹诺又缩回去。“恩，很好整理。”

    “吃晚饭了吗？要我过去接你吗？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尹诺摆弄着手腕上悬挂的核桃，声音里尽是疲惫。“吃过了。那个……今天有点累，改天再出去吃饭吧。”

    莫南靠在车身上仰头看着楼上漆黑的窗口，接口道：“那就好好休息吧。明天见。”

    “好，再见。”

    夜空如洗，尹诺从窗台上跳下来扯开被子准备睡觉，手机在被面上却又震动起来。她爬过去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咧嘴笑起来。

    陆邱泽的声音一如平常，丝毫听不出任何情绪。同莫南一样，开口也是问她有没有吃饭。

    尹诺摸着扁扁的肚子，撅嘴道：“还没……我做的红烧肉好吃吗？”

    陆邱泽蹲在厕所里忍受着腹部一阵一阵的绞痛，笑嘻嘻答道：“好吃。你怎么不吃饭？”

    “懒得做。”

    “……”

    “……”

    明明那么熟悉的两个人，此刻居然沉默得宛如初见。尹诺记起来有一首歌的名字叫最熟悉的陌生人，不知道说的是不是就是她和陆邱泽此刻的境况。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马桶抽水的声音。尹诺几乎无意识的开口，就在这一瞬间，只听陆邱泽轻飘飘说道：“我跟公司请了假，明天，我们去把离婚办了吧。”

    明天去把离婚办了吧……

    从兄弟变成情侣就没办法再回去从前。如今再断了彼此之间的最后一缕牵挂，那对方究竟还能成为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不是兄弟，不是爱人，亲人吗？

    只能是一种相视一笑的亲人了。

    尹诺点头应了一句。将混沌中那句“陆邱泽，不如我们在一起吧”咽回肚子，故作轻松道：“好，明天在民政局见吧。”

    天黑了……尹诺轻轻合上眼睛，胸腔里发出一种空洞的叹息。果然，他还是喜欢刘欣欣的。

    她和陆邱泽领证的时候，天气好得一塌糊涂，阳光普照，云朵大团大团堆砌在天际，天空蔚蓝如洗。那时候和周子默斗一口气，拉着陆邱泽领了结婚证，今天已经入了秋，叶子一片一片从树干脱落，天空还是一样的蓝，却再也没有挽着他手臂时候的那份安心。

    尹诺靠在民政局贴了白色瓷砖的墙上，躲着阳光，看着从地平线以下骑着摩托飞奔而来的陆邱泽。结婚的时候骑着这辆烂摩托，离婚的时候居然还是骑着它。也算是善始善终吗？

    陆邱泽摘掉头盔，从包里翻出来一袋牛皮纸，嬉皮笑脸道：“东西都带全了吗？想好了吗。离了大爷想找绝世好男人可没那么容易了。”

    尹诺捂着背包，磨磨蹭蹭。听他这样说忍不住也笑起来，抬腿踢一脚，骂道：“想好了吗？离了老娘想找这么我这样什么都要你关心的女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陆邱泽迎着阳光掐腰对她凝视良久，微笑朝她张开双臂。“老婆。抱抱呗。”

    尹诺一愣，蓦然记起结婚那天她像模像样喊了一句老公，陆邱泽一口水倒灌鼻孔的样子。嘴角扯了扯，想笑却觉得嘴里都是苦涩。她侧头看了看那幢陌生又熟悉，悲情又喜庆的小楼，向前走了两步，用力抱住陆邱泽的腰。

    如果……那该多好。

    “嘁，你们这是要离婚吗？”一个声音蓦然自身后响起。“真有意思，结婚跟你们一起，离婚居然还是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拖了好久才更新，我自觉去揪耳朵蹲墙角……

    、30骄傲的离开

    老人常说秋老虎秋老虎。秋天到了；太阳居然如此毒辣。尹诺挽着陆邱泽的手臂，看着眼前分道扬镳的两个人只觉得头晕目眩。

    寇悦甩甩细长的胳膊，将墨镜扣在脸上，潇洒朝尹诺挥挥手。对周子默道：“我走了。你趁早收收心；再过几年想找老婆就有心无力了。”

    这话说得很暧昧，让尹诺不自觉又想起了两人分手最初自己一手导演的那个流言。

    再过几年就有心无力了……别是一语成真了吧……

    周子默脸色有些难堪，看着寇悦上了一辆黑色宝马，又扭头继续讥讽尹诺。

    “你们两个这是来离婚？早知道这样你还不如一早就跟了我，白白便宜了一个外人。”

    尹诺就像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刺，瞪着周子默道：“外人不外人的从这阵仗上你分不出来吗？懒得跟你多说。”

    周子默一愣，旋即却又笑得特别灿烂。“尹诺；你该不会还没告诉你朋友你和陆邱泽已经结婚了吧。”

    周子默这话说的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尹诺刚要开口回点什么，却听身后一个声音难以置信的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你和陆邱泽已经结婚了！”

    尹诺浑身一抖；陆邱泽的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下一秒，他听尹诺颤巍巍的说道：“文竹，你，你怎么在这？”

    文竹拎着手提包快走几步逼进尹诺跟前，眼睛瞪得滴流圆。重复质问道：“我问你，你和陆邱泽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尹诺没说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文竹喘了两口粗气，突然甩包向尹诺狠狠砸下去。陆邱泽一惊，眼疾手快连忙挡在尹诺身前，背包铁扣在陆邱泽脸上划过，留下一道长长地痕迹。

    周子默没料到事情能闹到这个地步，幸灾乐祸里更多的是害怕波及到自己身上。四下里偷瞄一圈，撒腿开溜。

    文竹仍旧怒火不消，声嘶力竭质问道：“我问你呢，尹诺，我待你不薄，你就这么耍我？欣欣是谁？她不是外人，她是我老公亲妹妹！你这么耍我们姑嫂很有意思是不是！你让我怎么跟她，跟她哥交代！你要是一早告诉我你喜欢陆邱泽我难道还能拆散了你！我有没有跟你确认过！你就这么对我！啊？就这么对我！”

    文竹说着，喊着，手上的包一刻不停的甩下来，无一例外都砸在陆邱泽的身上。尹诺心疼的窜到前面，把陆邱泽往身后塞，嘴里一刻不停的道歉：“文竹，对不起，你先消消气，你听我说。”

    “啪！”一记耳光甩下来。

    空气所有的震动全部停止，尘埃在一束一束的阳光里分崩离析，所有的咒骂，所有的道歉都在这一刻宛如被人扼住喉咙般发不出半点声响。似乎只要再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就能得到力量不让眼泪落下来。

    文竹显然也被自己的举动震惊了，只是一瞬，转身踩着高跟鞋“蹬蹬”远去。

    陆邱泽从背后将尹诺抱进怀里，摸着她滚烫的脸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其实，也不需要说什么。自己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心疼，她一定都懂。

    文竹公司附近的餐厅刘欣欣很少来，这一次特意赶过来是因为接到了嫂子的电话。

    文竹坐在角落里喝了第三杯冰水仍旧不能平复心里的怨怼，两只手气到发抖。如果是别人，她至少不会这么生气，为什么是尹诺，为什么是她最信赖的尹诺！

    刘欣欣看她脸上的神色不大友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嬉皮笑脸道：“嫂子，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我是来赴鸿门宴了。”

    文竹回过神，看着刘欣欣穿的光鲜亮丽，心里忍不住暗想：穿成这样给谁看呢，被人欺骗了你知不知道啊欣欣。

    面上却仍旧要努力缓出一丝笑意。抬手叫过服务生。竭尽全力平静点餐。

    刘欣欣看人的眼光颇为毒辣，大部分倒是得益于父亲常年带她出入各种场合。文竹这副样子她一早就觉察出一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大半上是跟哥哥吵架，叫自己出来吐吐苦水，所以文竹不开口她反倒不好发问。

    文竹目送服务生远去，透过打磨的发亮的黑色玻璃打量着自己的倒影。许久才试探着开口：“欣欣，你和陆邱泽最近相处的还好吗？”

    刘欣欣微微一愣，继而淡淡拂去这一丝不易觉察的痕迹。笑道：“嫂子怎么想起问这回事了？”

    文竹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的蜷缩起来。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刘睿和自己的关系会不会更差？也许，会摊牌，会离婚也说不定。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了就问问。”

    刘欣欣端着冰水轻抿一口。“没别的事？”

    “没别的事。”

    刘欣欣笑的灿然。“嫂子不远万里把我叫过来就是问问我最近跟陆邱泽相处的好不好？拿我当小孩子糊弄呢。”轻声笑了两声，又问：“别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人跟嫂子嚼什么舌根了吧。”

    文竹蓦然抬头看着刘欣欣，心下隐约觉得，刘欣欣似乎早在自己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了。斟酌着问道：“欣欣，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我家你问我陆邱泽和尹诺的关系？”

    刘欣欣垂下眸子笑的有点凄然。果然是有人跟嫂子说什么了。陆邱泽吗？为了摆脱自己不惜通过嫂子来表明心意吗？还是尹诺？她说这话是因为欺骗了朋友心里愧疚还是为了占着莫南的时候还要拖着陆邱泽？

    “嫂子……是，陆邱泽还是尹诺跟你说什么了吗？”

    文竹看着刘欣欣，喃喃道：“你果然一早就知道了！”

    刘欣欣埋头盯着杯子里尚未融化的冰块，故作轻松呼了一口气。“恩，我知道了。”

    文竹错愕的看着她，良久才不确定的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跟嫂子说？跟他分开吧，毕竟他们两个已经结婚了，免得将来你背负什么骂名。”

    刘欣欣一惊，猛地抬头死盯着文竹。“你说，他们两个结婚了？”

    文竹轻轻点点头。刘欣欣眼神毫无焦距的的盯着桌面，许久突然抓过背包对文竹道：“嫂子，我先走了，你……”后半句话还是没说出来，埋头风风火火离开了。

    文竹看着玻璃门外刘欣欣从口袋里翻出手机不知给谁打了一个电话，僵直着身子不知道该怎么办。镜面里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她扭头看去，竟是老总的秘书。

    秘书小姐对她微微一笑，点头离开。文竹看着服务生端上来的午餐只觉得索然无味，付好钱也离开了餐厅。

    这边尹诺正陪着陆邱泽在医院里给伤口消毒，只见他皱着眉一面跟大夫叫着“大姐，轻一点，轻一点”一面从裤袋里掏出手机。他轻飘飘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又轻飘飘扫了一眼等在外头的尹诺。然后摁下接听键，淡淡应了一句。

    听筒里静寂了一会儿，传来一声被拖得长长地车笛嘶鸣。然后刘欣欣轻声道：“你已经结婚了？”

    “是……对不起。”

    “你们两个真是般配，连最起码的道德心都没有。”

    “对不起……”酒精棉擦过伤口，带着神经抽痛般的疼痛。陆邱泽低垂眼帘，掩下所有的愧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这么欺骗了你，也对不起，我已经不再喜欢你。

    “分开吧。”

    陆邱泽难以相信般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刘欣欣怒极反笑。“什么？认为我一定会死缠烂打？我一定会逼着你离婚然后跟我在一起？陆邱泽，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

    陆邱泽连忙摇头。“不，在我心里，你一直骄傲的像一个女皇。”

    刘欣欣不屑的嗤笑一声，不再听陆邱泽其他的话，反手挂断电话。

    不假，我就是要骄傲的像一个女皇。我不想听你自以为是的安慰，不想听你说千篇一律的“你一定可以遇见比我更好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我自然清楚我一定值得有更好的人来爱。所以无论是你还是尹诺，这辈子，你们永远都不会比我更幸福！

    尹诺等在外面，看陆邱泽出来连忙跑过去，伸手在他脸上比划了一下，吓得陆邱泽张牙舞爪把头抻出去老远。两个人笑闹着出了医院，尹诺突然接到了莫南打来的一通电话。

    这电话就像炎热夏季突然落下的一场雨，打落了繁花，打碎了午后慵懒的梦，然后痛快淋漓的浇洒在头顶，将头发黏贴在头皮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莫南的声音冷到极点，透过电波将心底的不快一丝不落传达给尹诺。

    陆邱泽侧头观察着尹诺脸上的表情，收了嬉笑的意思，问道：“怎么了？”

    尹诺回神，对陆邱泽一笑。“我回一下公司，你路上小心。”

    、31心痛

    办公室里开了空调；温度一年四季平稳，毫无波澜，尹诺走进旅游部，却蓦然觉得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旅游部有同事见她进来；微微一笑，在她转身时连忙伸手戳了戳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尹诺转过头，却又寻不到半点儿痕迹。

    组长从莫南办公室里出来，抬头看见尹诺不禁一愣，继而脸色暧昧不明道：“你来了。”

    尹诺故作轻松吐了一口气，像从前一样神秘的拉着组长的胳膊。“今天大家都不太对劲啊；怎么了。”

    组长身子一躲避开她。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停留在那里，形成一种难堪的姿态。尹诺觉得自己的嘴角有神经在跳动；竭力维持的笑容还是缓缓落下去。

    组长也觉察到自己行为的失态，摸摸鼻子道：“进去吧，莫总等你半天了。”

    尹诺叫住转身欲走的组长，艰涩开口：“那个……你知道是什么事吗？按理说我都已经调出旅游部了。”

    组长朝下面打量了一圈，叹口气。“有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其实真正想找你的是上头，莫总经理给拦下来了。”

    胡总要找自己？

    这个念头晃过脑子尹诺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公司高层找一个食堂里头打饭的，这说出去谁信？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那就一定是坏事。

    莫南端着杯子出来倒水，抬眼看见尹诺微微一愣，阴沉的脸上似乎又添了一些阴霾。他侧身让开，扬头道：“进来吧。”

    一步之差，温度低得更甚。尹诺忐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翻策划案的莫南，他似乎没有要说话的**。还是说，他要说的话必须经过深思熟虑才能说出口？

    小腿的伤口又开始痒痒的疼起来，尹诺忍不住弯腰蹭蹭，莫南嚯的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神复杂至极。是担忧，是庆幸，是愠怒，是犹豫不决，不管是哪一种情绪，通过层层剥离尹诺分辩出一种叫做怨恨的东西。

    他恨她，恨不得伸手掐死她。

    这种情绪一闪而过，莫南垂下眼眸遮掩住这种触目惊心的想法，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一个印有公司标志的信封，抬手递给尹诺。

    尹诺没有接，隐约似乎能猜到这是什么。莫南也没有收回手，两个人隔桌对峙，似乎在比拼谁的耐力更长一些。

    女人和男人的区别是什么。是心里更柔软？是韧性更强？还是其他的一些什么？女性的弱势此刻在尹诺的身上彰显，表现形式是她轻轻问道：“胡总这次是什么原因辞退我？”

    莫南把信封放下，十指交叉叠在膝头，人往后拗去靠在椅背上轻蔑的看着尹诺。

    “不是胡总，是我。”

    “你？！”

    “是我，我提出来要解雇你的。”莫南转动椅子望向落地窗外有些阴沉的天空。外面早晨的时候还是阳光普照，只是短短几个小时居然阴霾到这个地步，像极了自己的心情。

    “一个有夫之妇在外面勾搭男人的感觉是不是很刺激？”

    尹诺脑子嗡的一声炸开锅。

    他知道了，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脑子里过一遍民政局前发生的一切，界面生生停留在文竹那张暴怒的脸上。是她么……什么解释都不愿意听，一分一秒都等不得要把自己干的丑事告诉给全天下的人知道吗。在她的心里，居然这么恨自己吗？

    莫南盯着尹诺脸上的表情，一丝儿都不想放过。她听着自己的过往时那种若然的模样，她拼改策划案时的专注模样，她威胁三句杀后被修理缩在仓库里的模样，那么多那么多的样子重叠在一起最后画出来的居然是她嘲笑自己的嘴脸。

    真想把她的心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看看她对自己好的背后是不是充满了嘲笑！

    “不想解释吗？”

    还是没有办法解释，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尹诺低头咬紧嘴唇，许久才抬起手缓缓接过那个信封。“对不起。”

    或许该把当时的状况讲给他听，或许该急切的拉住他告诉他自己已经要和陆邱泽离婚了，如果他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他即便接受了离婚的自己又怎么样？在这之后根本看不到未来。

    “我……我走了……”

    缓缓起身，脚下一乱险些跌倒。一双手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莫南用一种近乎于乞求的声音问她：“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还是变成了这样。曾经自己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的女人，可现在自己居然也变成了这样，有什么比自己变成自己最鄙夷的模样更来得让人难过？

    莫南似乎猛的回过神来，缓缓放开手。他转过头看着发亮的机子，声音有一丝发抖。

    “我给你两天考虑时间。”

    尹诺看着玻璃上莫南的背，挺得那么直，嘴角轻扯问道：“你不介意吗？”

    ……

    “我……可以！”

    尹诺什么话都没说，嘴角带笑，在所有人震惊，不屑，鄙夷的目光里一路出了公司大楼，然后随着雨点落下她才惊觉自己的脸上已经潮湿一片。

    她慢悠悠在雨里逛着，从这条街走到那条街，从那条街再兜转到另外一条陌生的街。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湿漉漉让人难受。脑子里却是空的，不需要思考，似乎答案马上呼之欲出。

    转来转去也没个去处，最后居然逛到如花的酒吧。如花看她的模样，眉头一拧，捏着鼻子把她推进更衣间甩给她一套员工穿的制服。等她把自己擦干这才挥手让人送了两瓶酒，翘着兰花指帮她把酒倒满。

    陆邱泽明令禁止过不准给尹诺酒喝。

    但今天是个例外，他觉得尹诺现在需要酒，他也觉得今天她或许不会醉。

    但他显然还是高估了这老姑娘，两杯酒下肚人仍旧迷糊的七晕八素。她靠在如花的肩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耍酒疯，吆喝得房梁直颤。

    “嘿嘿嘿，你喜欢耗子吧！小花儿，花儿？嘿嘿嘿！你这个胆小鬼。”

    如花脸一暗，身子一闪把尹诺丢到地上，嗤笑道：“五十步笑百步！”

    尹诺语文不好，但并不傻，这话她听懂了，然后就不乐意了。

    “谁五十步了。我是百步！”往如花腿边蹭蹭。“其实，我真没想那么多，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是错的彻底，我真不该为了那孙子拉陆邱泽下水。不就是失恋吗，我干嘛非得跟那孙子置一口气。这回好了，我俩都成了二婚了。”

    如花一愣。眼睛眯成一条缝，诱导道：“恩，接着说……”

    “二婚了啊，你没看见莫南那张脸，给他一把刀他就能把我剃成秃子送尼姑庵里头。可是……”她打了个酒嗝。“我还算幸运，二手了他也愿意要。陆邱泽怎么办啊？我跟你说，你别不信，别看你像女人，可你不是！”

    如花踹她一脚。

    “女人的心啊，就这么大，这么大……刘欣欣要是知道了我和陆邱泽结婚了，她指不准闹成什么样子呢。如花……我从来没觉得我这么坏……”说着居然拉着如花的裤腿哭起来，如花这裤腿是多功能的，不仅能当手帕，还能当纸巾。比如有鼻涕的时候，很解决问题。

    当尹诺把鼻涕抹在他裤腿的时候，如花一整张脸都绿了。

    尹诺浑然不觉，依旧哭得惊天动地。如花刚要发怒，想起陆邱泽那活阎王，生生忍了下来。捏着她的耳朵把人拎远些，拿着纸巾看着裤腿的粘稠物无从下手，最后只好放弃。

    “尹诺，你到底喜欢他们两个谁多一些？”

    尹诺脑袋一歪，枕在沙发上打起鼾。如花看着那些恶心的粘稠物，尖叫着冲出包房去换衣服。等他回来，看着空荡荡的包房不由得傻眼了。

    尹诺人呢？如果在他这失踪了或者出什么事，陆邱泽非得把他祖宗三代叫出来一起收拾自己！

    想着后背就觉得凉飕飕的。

    斟酌再三，如花还是拎出手机赶紧给陆邱泽打了电话，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边陆邱泽却异常淡定的说道：“我知道你什么事，我跟着她呢，没事。”

    陆邱泽跟着尹诺呢？他怎么知道尹诺在自己这儿？

    这些管自己什么事儿！送走了小瘟神大瘟神就不会来找麻烦了，他真该买两挂鞭放一放。

    尹诺今天真的没有喝多。只是借着酒意把心里憋着的话全都喊出来了。如果不找一个突破口，会憋死的。有关如花问的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落荒而逃。

    喜欢陆邱泽和莫南谁多一些？这答案不管是哪一个，自己都是一个坏女人了。选择一个，必定要伤害另外一个。

    迎风受雨，尹诺朦胧正居然看到楼下站了一个人影，不消仔细辨认，那一定是陆邱泽。

    他的身上湿漉漉的，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嘴角的笑容都快要僵掉。看见尹诺长舒一口气，欢快道：“终于回来了。咱们两个今天去民政局也没办成，我把离婚协议书签好了，你签字就行，家里面我自有办法，你躲一段日子就行。”

    尹诺直愣愣看着陆邱泽，觉得身体某一个部位好像被坦克碾压过一样。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她哆嗦着接过牛皮袋，转头往楼上走去。开门关门过程全然不记得，进屋便冲到马桶边把胃里翻滚的胃液全部吐出来。

    也把碎掉的心一起吐出来。

    吐出来就清净了，吐出来就不难过了……

    抱着马桶圈看着地上陌生颜色的瓷砖，看着那个洁白的洗手池，眼泪噼里啪啦滚下来。哭吧，把所有自私都哭出来，把所有虚荣都哭出来，把所有对别人伤害后的愧疚也都哭出来，把这一切都流干之后，自己能不能干净一点……

    、32知晓心意

    尹诺是被一阵电话铃音吵醒的。张开眼睛一看自己居然趴在马桶盖上睡了大半天。天色已经全黑透了；墙上的钟表显示现在是八点三十八分。

    手机指示灯还在不断晃动，尹诺爬到桌边灌了两口水，接起电话有气无力道：“牙牙，你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好不好；我头好疼啊。”

    牙牙压抑着，但尹诺还是从她的喘息声里分辨出一丝端倪。

    “我刚刚出去吃饭了。你猜猜是跟谁？”

    “谁？耗子？如花？叶猛？”

    “是沈清源！”

    尹诺在乱蓬蓬的脑袋上又抓了两把，迷迷糊糊叨咕着：“沈清源是什么东西？”

    “尹诺！”牙牙不悦，朝着通话口一通狂喊。尹诺顿觉天灵盖一片清凉，人也精神许多，毕恭毕敬道：“沈清源是哪位？”

    牙牙扭捏了一会儿。“就是那个你住院时去看你的啊。”

    “眼镜男？”

    “恩……他，刚刚送了我一样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尹诺越发觉得事情有点诡异；不大确定问她：“不会是……戒指吧！”

    牙牙一声尖叫。“是呀是呀，好大一枚钻戒。我琢磨着我也老大不小了；实在不行我就将就一下嫁给他得了。”

    牙牙的性格尹诺实在了解，说是将就，心里指不准有多高兴。强打精神陪着她聊了一会儿方才撂下电话。

    莫南有钱，他朋友似乎也很有钱，房子很大。撂下电话仿佛还能听见房梁的回声。尹诺抱着膝盖又灌了两口凉水，觉得脸上的笑容很僵硬。揉了揉脸上的肌肉，一抬眼就看到落在地上的牛皮纸袋。

    陆邱泽小的时候学习不好，也不爱学习，每天看着尹诺做演算一个人无聊就买了字帖练字，练着练着就练成了一手好字。尹诺很喜欢看他写字，漂亮。可是这离婚协议书上的签字，就好像是字帖上滴落的一块钢笔水污渍，好端端就把练字的心情都给破坏了。

    她摸过手机搜出一个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摁了下去。

    莫南说给她三天时间，但其实有些答案并不需要那么久才能得出。

    就比如说，她到底爱不爱陆邱泽。

    莫南接到尹诺电话的时候正靠在窗口吸烟。听到铃声心里莫名奇妙抖了一下。

    “有事？”

    “啊，有些事我想我还是得跟你解释一下。”

    莫南没说话，端过酒杯细细品着。

    “陆邱泽是我从小长大的朋友。我们结婚其实就是一场胡闹。你还记得周子默吗？他是我以前的未婚夫，我们两个房子都买好了，但是他领证前突然劈腿，陆邱泽和我为了不让周子默羞辱我才一时脑热领了结婚证。”

    莫南叹了口气。“你不需要跟我说这些，我既然说我能接受你离婚我就……”

    “不……”尹诺走到阳台，冷风吹过，哈气随着风消散干净，头发拍打到眼角，又疼又痒。

    “不，我有话想说。你一定怨恨我欺骗了你。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那么优秀，我成为你的女朋友让我一直觉得好像活在梦中。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所有的一切都要小心翼翼。连呼吸都要调整到最佳，生怕你会疏远我。可是，哪个女人不是这样呢。无论平时多么强势多么自信，这个时候都会害怕，汗毛一样大小的缺点都会被自己无限放大，总觉得配不上对方。接受他一个好都要战战兢兢。”

    莫南握着酒杯的手指有些发白。他沉着着。“我不知道你压力这么大……”

    尹诺又哭了。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她看着别人哭，这些年亏损的眼泪仿佛要一下子都弥补回来。“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可是……”

    可是，纵然喜欢仍旧不能在一起吗？可是，对他的喜欢要多于我吗？

    莫南看着天空。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爸爸妈妈恩爱无比将自己送到小西镇给阿婆抚养，他们一人牵着自己一只手，笑嘻嘻允诺，要不了多久就会接自己回去。是自己，自己舍不得他们挣脱阿婆的手跟在后头跑了出去，才看见本来还笑脸盈盈的父母冷脸告别。

    他们的允诺根本不作数，不过过了几个月就听街坊说起他们已经离了婚，父亲再娶，母亲也随着别人一道去了国外。

    好端端的家就那样没了。

    此后，再也没有人关心他想要的是什么，也没有人肯再为了他去做那些本来不可能的事。

    直到遇见尹诺。初次见面的尴尬，看她脸上的茫然和羞愧忍不住侧头把西装递给她，看她在房檐儿下躲雨有着歪脚的坏习惯就忍不住劝她少穿高跟鞋。也是她，只有她为了自己一个梦不顾安危跑去招惹三句杀。

    那些别人不曾为自己做的她都做了，那些自己不曾为别人做的也都为她做了。明明是互相喜欢的却还是不能在一起。只是因为在她心里，陆邱泽的分量比自己还是重了一些。

    挂断电话尹诺的心里总觉得沉甸甸的，但是郁结在胸口的浊气总算呼出去，一桩事了，心境居然平和许多。

    对于莫南是爱的，只是这爱却还没强大到舍得离开那个家伙。

    她和陆邱泽相识二十多年，受他的好也有二十多年，可是却从未有过亏欠的感觉，一切都似乎是理所当然。就好像在口渴的时候为自己倒一杯水，谁会跟自己说一句谢谢？

    陆邱泽是她骨子里所有的桀骜不驯，他就是这世上另一个自己。

    这事儿有了结果，离婚协议书自然不能再签字，只是陆邱泽把离婚协议书递过来只怕心里头还是放不下刘欣欣，这会儿倒是应该给他打个电话过去，是好是坏就咬定他不放了。刘欣欣怨也好，恨也罢，这个混球儿死活不能让出去的。

    心里想着把手机又摸了过来，冷不防家里居然打了电话过来，尹诺估摸着是要说过几天补办婚礼的事儿，再想想陆邱泽打小害怕自己，如果自己死活不离婚估摸着也能拖一段日子，倒时候再慢慢磨磨感情，兴许也就成了，这么想着，接电话的时候难免口气欢愉了许多。

    却不想，电话接通那边传来的居然是尹妈妈抽泣的声音。

    尹诺心头一绞，爬起来赶紧穿衣服，失声喊道：“妈，你怎么了，是不是爸的高血压……”

    “傻孩子……”尹妈妈又抽噎了一声。“你们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和家里说，受了这么多委屈，你真当爸妈年纪大了？”

    话说一半电话给尹桂雄抢过去，呼哧好一会儿才强硬道：“你放心，爸会给你做主的！”

    说完又把电话交回给尹妈妈，不用想尹诺也能猜到老尹一定躲在一旁气鼓鼓的抽烟。不过这俩人闹这一出到把她弄糊涂了，听着耳边尹妈妈的抽泣忍不住问道：“妈，你们俩怎么了？”

    “你这孩子平时跟大院里的孩子飞扬跋扈的，怎么遇见事了就这么窝囊，陆家那混小子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你怎么就不知道回家来跟爸妈说。要不是他今儿回来说漏了嘴，我们还被蒙在鼓里，欢天喜地的帮你们准备婚礼呢！这回好，给你爸气的发狠，等再见到他活要打断他的腿。”

    尹诺越听越糊涂，隐约知道是陆邱泽得罪了岳父，起因却听不懂了。能说漏嘴的事儿也就是俩人假结婚的事儿了，可是这事儿说出来估计不仅是陆邱泽，老爸首当其冲要打的一定是自己个儿啊。

    “妈，你把话说清楚。”

    尹桂雄在那头怒不可遏，吼道：“还说什么说，我看像这种婚后在外头胡搞的，比起那个周子默还不如！”

    尹诺这回听懂了，回想起在楼下那家伙一脸大义凛然告诉自己，家里他有办法搞定，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办法，原来不过是保一个，摔一个。

    “那他人呢？还在大院？”

    尹妈妈抹眼泪。“哪有，说漏嘴了你爸和你公公都怒不可遏，那家伙跑得快，早不知道哪儿去了。丫头，要不，你回来吧。妈想看看你……”

    尹妈妈哭得伤心，尹诺听的也心里头酸酸的，可陆邱泽这么颠倒黑白，总不能放着不理，遂连忙跟老妈交代道：“妈，这事儿我回头跟你细说，但是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如果他回去，你千万拦住我爸。”

    尹妈妈抽抽搭搭埋怨了两句，但总归还是答应下来，尹诺又安慰了两句，挂断电话连忙打车往陆邱泽住处赶过去。

    但是早已经没有人了。

    东西还在，收拾的齐整整的几个大箱子堆砌在墙角，似乎已经准备离开了。

    电话打不通，尹诺又拨了几个好友的电话，却是个个都说不知道陆邱泽人哪里去了，最后总算有个同事告诉尹诺，陆邱泽主动请缨去**出差了。

    出差总比失踪好，出差就表示还有回来的一天。

    尹诺连夜又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搬了回来，第二天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的时候顺便把钥匙交给莫南。莫南没有让她进办公室，只是让组长帮忙把东西先收着就客气的请她离开了。

    下了楼，推门却是正跟人撞了满怀，抬头一看居然是文竹，两个人都颇为尴尬的伫立了一会儿，然后文竹什么都没说，让过尹诺，就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往楼上去了。

    尹诺看着文竹的背影，几次想冲过去质问她为什么不听听自己的解释就着急把这事儿在公司里大肆宣扬，但转念一想终究是自己对不起她在前也只好作罢。心里头却是难受的要命。

    离开了公司，离开了文竹，也离开了莫南，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尹诺一面开始重新找工作，一面等着陆邱泽回来。期间偷偷摸摸回了一趟大院，把陆邱泽的日记本偷回来当成小说一样的来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哭，再看着就忍不住笑。

    如此这样等了约有一个月，尹诺渐渐觉察出了不对。

    就算**那边联络再不方便他也不应该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消息，他不想跟自己报平安也总归要给他妈妈打个电话才对。

    这么想着，冬天里第一场冬雪飘下来的时候，尹诺家的房门终于给人敲响了，大开门一看却是陆邱泽的老妈。开口声音就有点儿走音儿，拉着尹诺问道：“丫头，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啊！”

    、33损友一枚

    今年冬天特别冷。家里的暖气夜里漏水；尹诺寻了好多水盆接水，回到床上却怎么样也睡不着。手伸到枕头下一摸，又把那个黑皮日记本掏了出来。

    ——————————————

    四月十八日，天气小雨转晴

    她生日；问了牙牙才知道她很喜欢百合花。不过我还是买了玫瑰。买好了又不敢送给她，不过以她的情商应该也理解不透这花背后的意思。

    高中女生都巴不得背后跟着一个加强排，就和男生一样，在姐妹兄弟面前赚足了面子。她看到座位上的花的时候眼角都飞到头发里了。

    但真郁闷，她以为是徐一航送的。

    她居然喜欢那个小白脸。两拳就撂倒的家伙真没出息，被我恐吓就不敢追她了，真不知道她喜欢他什么。那么衰。

    不过她把花抱回家被她老爸收拾了；说她小小年纪就早恋，不把心思用在学业上。

    那声音真大；我跟二丫蹲在大门外都听到了。

    活该，谁让她喜欢那个小白脸不喜欢我。

    为了买那束花我把零花钱都花光了，没有生日礼物给她明天一定还得跟我吼。怎么办……怎么办啊……

    靠，追个女生怎么这么费劲。

    ———————————————

    尹诺咬着牙根把手机拿过来，拨过电话号听着里面的忙音才想起来，陆邱泽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音讯了。

    那年的生日她还记着。

    陆邱泽没钱给自己买礼物，又拗不过自己，只好偷偷摸摸带自己去郊区看了流星雨。结果半夜的时候军区里开出来好几辆车把他们俩给团团围了起来，那阵仗现在想起来还惊得透心凉。

    那时候陆爸爸还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因为执行扫黄打黑结下很多仇家，孩子突然没了还以为是仇家寻上门把人绑架了。上级领导听说后立马派人在城区大规模搜查，轰动极大。

    陆爸爸赶过来的时候狠劲剜了尹诺一眼，劈手一巴掌甩在陆邱泽的脸上，白净净的一张脸立马浮起一个火红的掌印。尹诺乖巧的跟着回去还是没逃过老尹的一顿皮带炒肉。第二天上学两个人还偏要死鸭子嘴硬互相嘲笑，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像好哥们一样勾肩搭背互相扶持，一瘸一拐往学校去了。

    尹诺想，如果那个时候陆邱泽能告诉自己那束玫瑰是他送给自己的，如果每次爬树偷果子的时候他能对死党们说：尹诺是女生，让她在下面捡吧，如果他不对每一任女友作介绍的时候说：嘿，这是我哥们尹诺，如果他每次失恋不是要死不活来找自己要自己帮忙再去追某某某。

    或许，会更早相爱吧。

    但或许，连靠近都不会吧。

    这样的感情专属于两个人之间，不会再有人像他那样知道自己发呆的时候其实是在发愁午餐吃什么。不会有人那么默契在她中意某个男生的时候适时出现扮演流氓地痞。可是，相识二十几年，她却从来不知道他心里居然一直藏着这样一段感情。

    究竟是自己太笨，还是他藏得太深？

    不管是怎么样，她真希望这个时候他能在自己的身边。

    早起的时候物业上来修暖气，物业经理也跟着过来，看到尹诺不由得错愕。瞠目结舌指着尹诺的肚子。

    “你，你不是怀孕了……”

    尹诺抱肩一笑，学着陆邱泽无</br></br>

    <font size="2">《<a href="./">这个老公有点怂</a>》ttp://. “<a href="." style="color:red"></a>”，！</font></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