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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是迫不得已吧,人口众多,国土却小,没有足够的粮食产出地,人民的文化认知也受到局限,若是想要发展壮大百年不衰,必是要寸土必争的。”艾墨悄无声息牵起秦毅衣袖,带着他向前走,“苗疆虽不是什么富饶之地,但那密林之中野兽出没,蛊虫滋长,却是一道天然屏障,多少商旅客队花了多少年的时间,才开出一条小小的商道来通货往来,还要上缴商税……”

    “但是也不能将自己的百姓往刀尖上推吧!”秦毅有些激动,反手握住艾墨的手,只觉得入手微凉,丝毫没有武人特有的粗粝之感,心似乎也随之平稳下一些,“他内乱初定……”

    “若果现在不发兵东虞,再过不了几年,皇帝就有可能平定四海,到时候东虞更是坚不可摧,他目前尚蜉蝣撼树一般,怎么可能再给东虞休养生息的机会?”艾墨洞悉全局,只拿琥珀色的眼睛静静看着秦毅,“秦将军还是莫要再多想了,又不是杀人狂,谁会希望连年战祸呢,不过都是一个迫不得已而已,想孟都这样的人物,若真想要他消去打仗的念头,就必须让他清楚的知道,绝无胜算。”

    秦毅回望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然后轻轻的,坚定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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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者仁心

    行至主城正街大道上,就看到一些民众围在一张告示前,艾墨站在人群外双手抱胸歪着头示意秦毅过去挤人群,秦毅心不甘情不愿的还是过去了。

    “是孟都悬赏,让民众们进山抓野兽的告示,一只猎豹50钱。”秦毅一边从汹涌积极的人群中挤出来,一边抬手擦自己额头脸颊上的汗,南疆实在是太热了,他也着实穿的太多了。

    “咳咳咳,想来也是,他这里穷山恶水,连年战祸的,量孟都也出不起这么多的兵,既然他手中仍有驯兽师可用,那用野兽来对阵苗疆的蛊毒也算是一着好棋。”艾墨伸手掩着口鼻咳了两声,一脸厌恶的看秦毅,“你这一身的汗酸味是怎么回事?”

    秦毅用鄙视的眼神看了一眼艾墨,将原本觉得他长得好看的念想抹的干干净净,这人怎么跟他养的蛊虫一般的毒啊。

    “那怎么办?我们先投店,我洗个澡换件衣裳?”秦毅说着环顾四周,对这南蛮主城确实不甚了解。

    “逗你呢,别管这些了,南蛮的军营想来不是那么容易进的,现在这个天赐的良机,即刻跟着捕猎的人群一起进林子,说不得这几天就能遇上孟都或者他的那位驯兽师,先探个虚实再说。”说着就先一步拉开步子向城外密林处行去。

    秦毅对艾墨这种一会一个主意的做法,只能容忍为军师的诡异举止,常人是理解不能的。嘴中嘀咕着这会儿干嘛又这般急躁了,一边还是怪怪跟在身后随着人群的方向行进。

    两人行了小半个时辰,已经走到密林边缘,人群也都分散进入了山林,耳边依稀有些飞禽走兽的啼鸣之声,再不过片刻功夫,应该就能看到一些比较常见的小兽出没。

    艾墨拉着秦毅走到四下无人之处,从衣摆下摸出个小巧玲珑的鹿皮小袋,从里拿出一些研制好的药膏,这药膏装在粗陋的小瓷瓶中,呈浅绿色泽,带着些奇怪的辛辣味道,秦毅从未闻过,也说不出来只能开口询问。

    “这些药膏中有些苗疆特有的辛草椒叶,可以扰乱野兽的嗅觉,我们又不是来为孟都抓野兽的,还是少些危险好,你抹一些在身上吧。”说着便递了一个小瓷瓶过去。

    秦毅刚想伸手来接,突然听到离两人不远处的草丛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他只在腰后挂了一把小匕首,一瞬间已经握刀横胸,将艾墨护在身后。

    那草丛响动离两人越来越近,秦毅不敢妄动,生怕会有什么野兽冲将出来,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死死盯住那堆在瑟瑟作响的矮灌,身后艾墨却轻轻咦了一声,秦毅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刚想主动出击,就看到一个少年跌跌撞撞闯了出来,一抬眼看到两人,便失了魂的木偶一般摔在地上。

    秦毅愣愣没从这变故中回神,又护着艾墨观察了片刻,才在艾墨的催促下来到那少年身边,秦毅将人从地上扶起,靠在自己身上,就见那少年肋下三条深可见骨的抓痕,已经将暗灰色的长袍染得绛红。艾墨蹲下身来为其把脉,这少年不过弱冠年岁,皮肤是南蛮最寻常的黝黑色,浓密的睫毛紧紧压在下眼睑上,褪尽血色的嘴唇干裂而苍白,想是已经失血一段时间了。

    “他被野兽袭击了?”秦毅看着艾墨利索撕开少年衣衫,又从鹿皮小袋中取了药粉撒上,只片刻,那少年紧皱着的眉头就慢慢打开了。

    做完初步的止血工作,艾墨才抬头看了秦毅一眼,一边收拾小袋,一边似乎不经意的询问,“这少年应该也是看了那悬赏的告示,来密林捉野兽的,要知活捉野兽远比杀死一只野兽要难,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想来对付的应该是虎豹之类的猛兽。”收拾完小袋,看着将少年抱在怀中的秦毅又道,“他也是南蛮子民,而且还为了攻打我们帮着孟都找野兽,你还想救他?”

    秦毅自始至终都没有考虑到这么一层,听到艾墨此刻这么一说,突然不知该如何回应,直愣愣站在原地看着他,这时他怀中少年轻轻挣扎了一下,抵不过艾墨药粉中的安神药效,又沉沉睡去,秦毅目光闪烁,低下头去看自己怀中安静睡着的少年,却没有回答艾墨的问题,抱着少年转身向城镇方向行去。

    艾墨看着秦毅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浅笑,也不再多言紧跟而去。

    南蛮的客栈都是一溜烟的吊脚楼,既没有什么上房套间,就连棉被床铺也是没有,三个人住在一个小楼里,艾墨道那少年失血过多,还需要治疗,拉了张屏风将秦毅隔开在外。

    秦毅坐在吊脚楼边上,也换了南蛮的长袍,粗麻布裹在身上,果然透气舒爽,这时已是晚间,夜风习习清亮快活,没有战事的烦恼,没有战烟的喧闹,这个地方和自己的故乡一样,也是可以如此安宁祥和的。

    身后艾墨慢慢踱了出来,靠在门边,秦毅似有所感,开口说道,“我是该想想如何来打这场战役了。”他声音同他人一般清朗圆润,在寂静夜空中似有穿透力一般,悠扬着又转进艾墨的心理。

    艾墨本想说些什么,却一瞬间觉得今晚的月亮怎么如此明晃晃的晃瞎了眼,自己不过用了一两只引血蛊而已,不至于触醒了蛊母吧。想着便一头栽倒了下去。

    秦毅只看到那个总是双手抱胸,悠悠然调侃自己的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在自己面前倒下去,大脑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身体已经先行一步出手一把将人捞到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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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难自医

    “喂!喂……你怎么回事!”秦毅只觉得怀中的人全身的重量都倒在自己身上,在这个炎热维度的国家中,身体却像是冷玉一般泛着凉意。

    “……没,没事。”艾墨缓缓勾起嘴角想要扯一个微笑,安慰一下这个神色慌乱的人,但他脸色苍白,全身无力,想要自己坐起来都有些无能为力。

    “你……到底怎么了?下午还好好的,怎么给人看个病就成这样了?”秦毅轻手轻脚将艾墨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挨着竹楼的外围走廊坐好,目露关切的询问。

    “刚刚为那个小子治疗时用了蛊虫,今日月亏阴盛,可能是蛊母异动吧。”艾墨依了一会,似乎是慢慢恢复了一些力气,便从秦毅肩头坐起。

    “你所说的那个蛊母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没见过?”秦毅感觉到肩头一轻,便转过脸来看着艾墨,朦胧月色下那人的皮肤像是要被照透了一样莹莹有些白光,带着温润如水的光泽,唇色也退成及淡的粉色,却仍有柔润的水感流连,秦毅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定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才会不受控制的产生想要低头去亲吻这人唇舌的冲动,他下意识的向前倾,就连艾墨抬起眼来看着自己都感觉不到尴尬和羞恼。

    “我的母亲以前是苗疆的巫女。”就在那张俊朗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鼻息都有些与自己的交缠在了一起,可能下一刻,他的唇就要印上自己的,艾墨淡淡的开口了,他的声音并不响,在这静谧的环境中却像是平地惊雷一般,将秦毅的心神拉了回来。

    艾墨看着秦毅反应过来后,有些不知所措的摸样,微红色的晕光从脸颊蔓延到耳后,整个人却与刚刚的主动完全不同了,慌慌张张的别过头去,连正眼都不敢再看向自己。

    “苗疆的巫女世代都需要豢养蛊母,在死前,将蛊母传给下一个巫女继承人。”艾墨也不再看着秦毅,抬头仰望南蛮之地的星空,今日的月亮像是被天狗咬去一口,垂头丧气的挂在半空,“并且,巫女必须是_处_女。”说道这里,又停了一会,秦毅偷偷瞄了艾墨一眼,看到他静静仰望星空的摸样,心中似乎平静了不少,只静静等着他再次开口。

    苗疆的巫女可以操控各种蛊虫,便是因为与蛊母相溶,因为蛊母属阴,为了保持蛊母的蛊性,巫女被禁止与男_性_交_好,但是上一代的巫女却不同于过去那些循规蹈矩的继承人,她性情洒脱,热爱生活与苗村里的每户人家都来往亲密。后来因为南蛮地区的战乱,南疆来了一位驻守的将军,仪表堂堂英俊潇洒,而且性格温和,对苗疆的民众都十分亲切,因为战火并未真正殃及苗疆,所以这位将军开始在苗疆屯田授课,将先进的农作物技术和最基础的文化教育带入这个落后的民族。

    久而久之,这样两位都在为苗疆的安定进步作出贡献的守护神之间暗生情愫,将军爱上了可爱伶俐的小巫女,小巫女也对这位温柔能干的将军倾心已久,两人情意难解明珠暗结。

    将军准备将两人的事公诸于众,不论是收到祝福还是鄙夷,他都愿意和巫女永远相守。但是好景不长,南蛮地区因为连年歉收,导致饥荒遍野,那些饿疯了的野蛮人纠结成散军,向南疆苗族发起猛攻,烧杀抢掠夺取粮食,将军义无反顾披甲上阵抵抗入侵。

    巫女在苗疆祈福树前等待着将军凯旋的消息,但是可能两人违背蛊训的爱情未被得到保佑,将军在最后的战役中马革裹尸,灵柩被士兵们扶回故乡。

    从此以后巫女天天以泪洗面,十月孕满,在没有将蛊母继承给下一任巫女的时候,诞下一子,也终因身体太过虚弱难产而亡。

    “那你?”秦毅听着艾墨将故事讲完,忍不住开口想要问些什么,一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我自出生起,就继承了母亲的蛊母。”艾墨也收回视线看着秦毅,突然抬起一手,将掩着自己左半边的长袍一把扯开。

    只见白皙紧实的胸膛上,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绛痣,红色的小小颗粒在艾墨本就十分苍白的皮肤上更显得妖异非常。秦毅不自觉的盯着看了片刻,竟有种移不开视线的错觉。

    “而这蛊母,就在我的心脏之内。”艾墨轻启双唇,说出的话却是将秦毅吓得不轻,“你若觉得我是怪物,我以后自会离你远些。”

    秦毅被这番话惊的有些语无伦次,几次开口都说不出连贯的句子来,只能拼命的摇头,过了很久才算找回自己的声音,“可你不是说蛊母属阴,可你明明是男子!”

    “其实族长们都误会了,蛊母属阴,才更需要阴阳相调,因此我使蛊虫也是苗族百年来最出色的。但是……”

    “但是什么?”秦毅见艾墨又有些欲言又止,急不可耐的问道。

    “但是先人定下的规定,必定也是有他的道理。自从蛊母在我体内摄取阳元,我的操蛊之术虽是登峰造极,但身体已经有些支持不了它的贪婪了。”艾墨说着为自己整理好衣物,有些自嘲的笑笑,“我包揽医书又有何用,终究是医者不能自医的。”

    秦毅一瞬间沉静了,心里有些不知名的痛楚。

    “前段时间的大战,孟都攻势太盛,我不得已使用大量蛊虫扰乱敌军,触动了蛊母,身体更是透支的厉害。但是探敌一事确实是不能再拖了,只愿我们能在晦日阴盛之时回到苗疆便可。”艾墨看了他一眼,又双手抱胸靠到门边,眼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漫不经心。

    “那如何,这蛊母之疾有没有什么医治的办法的?”秦毅性格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百折不挠,顽固,他既然对艾墨的事上了心,便总是希望能帮上点忙。

    “如果你对我有些……那方面的冲动,我告诉你,那也是蛊母散发的气息所致,其实,你对我这个人是不会这么有兴趣的。”艾墨笑了起来,刚刚他就注意到这个小将军那些情难自禁的亲近行为,自己既然已经将生世秘密都全盘告诉了他,便也不想再利用蛊母戏弄他。

    秦毅的脸一瞬间又涨得通红,却梗着脖子不肯退让。

    “好吧好吧,”艾墨没奈何的摇摇手,示意对方别再瞪着眼睛这么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我也不屑使用罢了。”

    一听到有可以医治的办法,秦毅双眼一亮,就要再问,身后却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那个少年应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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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捕猎少年

    那少年肤色黝黑而稚嫩,水灵灵的眼睛因为刚刚睡醒而圆润泛着水光,南蛮人特有的小巧鼻尖被他缩的一皱一皱,脸颊上已经恢复了红润的色泽。

    艾墨上下打量了一番,瞧这少年身材矮小,大概十五六岁的摸样,又想到南蛮地区民众常年吃不饱饭的现状,心想他应该与自家两颗小摇钱树一般大小了,下身换了条干净的宽腿裤,上身因为绑着绷带而j□j着,小小的身体依稀也能看出些肌肉的轮廓,一块土色的挂饰垂在胸前。

    少年抬手揉了揉眼睛,看清楚走廊上坐着的两人,赶忙站的直直的,双手合拢在身前不停鞠躬,“谢谢恩公救命之恩。”

    艾墨站起身,秦毅担心他的身体,连忙上前扶了一把,搀着他走到少年面前,艾墨十足医师摸样,对着少年上下捣鼓了一番,才笑眯眯的道,“已经无事了,这肋下的伤以后好了是会留疤的,如果你要去了疤痕,我便留些药给你以后用。”说着就要回身进屋去找自己的鹿皮小袋。

    “不!不用麻烦恩公了!”那少年急急伸出手在身前摇晃了两下,他说的汉语带着南蛮的口音,似乎是担心两人听不懂,便一把拉住了艾墨。

    艾墨本来就护短的厉害,对庄中两个小孩极是宠爱,便也对这少年产生些亲近之感,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两下。

    秦毅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巡了一圈,淡淡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叫夏也,是个驯兽师。”说着拿起胸前的小土片放到嘴边,轻轻一送气就有短促精细的笛声传出来。

    秦毅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夏也,这么轻轻小小的一块破瓦,居然还能吹奏。

    便是要证明自己驯兽师的身份,只一会儿,就有一些夜间活动的小雀鼠循着笛声围了过来,向着笛声的源头探头探脑的。

    艾墨瞧着有趣,便蹲下身来,一只小田鼠便不怕人的抬起脑袋,圆亮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