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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济惶桨伞!?br />
她们两个说得很热闹,却不知道为什么,付云景的面色渐渐地沉了下来,穆曼君听不懂,但是见付云景只是坐在那儿,始终没有吃东西,一抬头见他的面色沉郁,不由问道:“小哥哥,你怎么了?”
“哎哎,这不是那小丫头吗?”
眼见着,一个穿着蓝色t恤的矮个女孩子正手捧着一把零钱,见人就鞠个躬。
她很快地来到他们面前,话语未说,眼泪已经叭叭地掉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付云景和穆曼君的衣着特别光鲜,她鞠躬到底,说道:“求求你们,我妈妈躺在医院里快要死了,求求你们给我点钱吧……”
那面色微黑的女孩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零钱塞给她,问道:“哎哎哎,这不是那云吞铺子的小丫吗,你妈怎么样了?”
那矮个女孩看起来和穆曼君差不多大,哭得眼睛都肿了,左脸上还有点青肿,抽了抽鼻子又鞠躬:“我妈还住在医院里,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穆曼君不太听得懂,可是她也大约看懂了这是在讨钱,她的身上没有带什么钱,只能看向付云景,还没顾上拽他的衣角,他已经站了起来,对那女孩说道:“你带我去医院看看。”
穆曼君柔声说道:“我们不是坏人,也许我们可以帮得上什么忙呢。〃
女孩哽咽道:“我妈还缺医药费。”
“所有的医药费我都出了,你带我去看看。”付云景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无比自然,他吩咐道,“阿南,照顾曼君小姐回酒店。万力,通知投资部来个人处理医药费。”
他说话时带着上位者天然的气势,全程站在身后的两个强壮男人听到他的吩咐后同时动了。
阿南蹲下身将穆曼君背在身上,不知道为什么,那种不详的预感忽然笼罩全身,穆曼君请求道:“小哥哥,我要和你一起。”
穆曼君还有伤,他不忍心她跟着操劳。
大约是心底有侥幸,付云景柔声道:“曼君,你先回去休息。”
“小哥哥,你是不是怀疑那受伤的哑巴大婶是舅母?”穆曼君问道。
年轻男人俊秀的脸上一派肃然,付云景微微闭了下眼睛:“我想去看一眼。”
穆曼君看着他,说道:“小哥哥,让我跟你一起吧。”
她无法形容心底形容的那股升腾的不安,整个人都如同被一层说不清的哀伤裹住,仿佛即将要面临的,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付云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穆曼君眼神清澈地看着他,他点了下头,“好。”
尚在哭泣的女孩子整个人还在迷茫中,忽然就有人答应负担她母亲所有的医药费,这几日她因为医药费的事到处去求人,因为医院将母亲放在急救室外面的担架上,因为家里没有钱交医药费,所以医院就将母亲晾在那儿,还哄她说是要观察,有好心的病人告诉她,医生觉得救母亲不一定能得医药费所以故意冷处理。
她胡乱抹了把眼泪,说道:“好我带你去,你可要记得你答应了要付我母亲的医药费。”
付云景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好。”
他心里觉得特别难受,方才那两个女孩谈话的内容,沉沉地压在心上,眼下不由得他再犹豫。
他们走到街口的时候,万力已经喊来了投资组一个活络的经理人,那经理人十分积极地安排了车辆。
在驶向医院的路上,女孩抽抽噎噎地哭着,她说的话,穆曼君一句也听不懂,可是她眼见着付云景的眉头越皱越深,拳头也不自觉地握了起来。
事情仿佛往着很不好的方向上走,穆曼君压住心里的恍然不安,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云露。”那女孩子回答道。
付云景这一辈在付家是云字辈,但愿……这不是普通的巧合。
第091章 晚了一步
也许是那次,付云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病危的情景太过于吓人,一道又一道的病危通知单,所有的人都神色凝重,父亲被抓走调查,彻底失去家庭,而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人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那个时候的恐惧还留在穆曼君的心里,所以她一向不喜欢医院。
在死亡面前,生命完全终止,是一种绝对寂静的状态。
那个叫云露的女孩子比穆曼君小一岁,她止了哭,神态缓了过来。
“别哭了啊,不会有事的。”穆曼君递给她一块手帕,然后转脸看向付云景。
他的表情几乎凝固,一言不发。
“小哥哥,”穆曼君柔声叫道,付云景缓缓地转过脸看着她,话到喉头,又咽了回去,穆曼君也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她只是微笑了下,“就快要到医院了,我陪着你啊。”
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陪着你一起承受。
他们到的时候,晚了一步。
因为家属迟迟没有上交急诊费用,病人在医院急诊室的门外躺了一个星期后因失血过多引起的休克和脑部剧烈撞击导致死亡。
云露几乎是撕心裂肺地一声“妈……”就哭着跪倒在了床边,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么几天的筹钱的时间,养母没有挺过去。
这一下,实在是太突然。
匆匆赶到的路sir大步上前来,颤抖着手揭开了白布。
失去血色显得青白的一张脸,闭目的神态极为安详,刚刚只揭开白布,付云景整个人就如同雕塑一般愣在了当场。
母亲!那不是母亲,还能是谁?
她苍老了许多,眉目淑清,两鬓斑白,瘦弱的身躯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显得那样弱小无依。
路sir急切地回过头来问付云景“云少,是不是?”
云露的哭声那样地凄惨刺耳。
他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身周的世界一切都成了静止,他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巨大的手捏住,跳动不得也呼吸不得,心房的疼痛压住了所有的脉搏跳动,眼前的一切场景变得模糊。
付云景喃喃自语了一声“妈。”
穆曼君无法自控地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怎么会是这样?
最坏的结果,不是寻不到,而是彻底地失去吗?如果真的有上帝,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生生地夺走一个人最在意的,还将所有人的命运玩弄于鼓掌之中。她不要这样的结果,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穆曼君拽住从旁经过的护士,问道:“怎么会这样?”
那护士是个年轻的面孔,还没有经历生老病死到麻木的地步,她红着眼圈说道:“哎,可怜的,若是早2天来补了急诊费,送进病房去也就熬过去了。年纪大了的人身上什么都脆,好好养着也不是养不好,可是这人……”她看了付云景母亲的尸体一眼,颇为无奈地说道,“这人是命苦,若是你们家属早来2天就好了。”
路sir原本是想汇报他搜集到了一条新的线索,就在x市一条小吃街上做生意,可是现在这一切还有什么报告的必要。
付云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跪在母亲的床前。
跟来的投资经理人摸不清楚情况,见此情况大吃一惊,得了路sir一个眼色,知道事情不太对头,于是打了一通电话给市里负责接待他们的政府官员。
这一来,惊动的人就多了。
可是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怎么也要问询清楚。
医生收到消息过来了一趟,他不认识付云景,但是他认识云露,“家里电话也打不通,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还不快点过来签字。”
死亡通知书,薄薄的一张纸,记录的是一条人命。
云露还在哭,路sir已经回过神来,他还没说话,就听到地上的付云景沉声道:“我来签字。”
那医生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家属吗?”
“我是家属。”
医生递过那张通知书,瘦长的脸上有些不可置信。他怎么看,都觉得现在来的这拨人不应该是这个受了伤孤独躺在病床上无人来探,家中只有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的大婶的亲人,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搞错了?可是还没等他细问,那个原本跪在地上的年轻男人缓缓地站了起来,只缓缓地逼近了一步,就有一种强大的气势镇住了他。
“你是主治医生吗?〃付云景问道。
“我……我不是,我只是值班医生。”
“去把能负责这件事的人叫来,我要一个交代。”
那医生本还想再多说几句,可是看到对方身后的两个精壮男人,还有哭成一团的两个女孩,又觉得多说不合适,他吭哧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一句不说还好,一说简直是戳了痛处。
云露哭道:“你们尽了什么力?我求求你们先救人,先转到病房去,钱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给的,如果你们真的尽了力,我妈妈怎么会死?”
“病人家属,要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医院也有医院的规定,不交钱是不能转病房的……”那医生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微弱,因为他看到一双眼睛幽深如古井般地看着他,看的他心中一阵发毛,不由缩了缩脖子。
“小哥哥,”穆曼君去牵付云景的手,他一向温暖的手掌此时一点温度也没有,手掌一直在轻微地颤抖,在她触碰到他的那一刹那,他猛地反手握住了她。
若不是她,没有逗留那2天,一切会不会有转机,可是偏偏是因为她!
他那样地在意她,那样地在乎她,她却只能为他带来不详。穆曼君没有办法不去自责,那种巨大的内疚瞬间就压垮了她的神经,明明是想要安慰,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都是我的错。”
付云景沉声道:“曼君,不要妄自自责。”
他悲痛到了极处,反而冷静了下来。
作为实力最雄厚的投资方,这边出的什么事在当地政府看来都不是小事,很快地,事情就有了个明晰的表述。
当市里的领导从家里出来赶到医院,医院的院长也被喊了过来。内陆和龙城这种高度自治的城市不同,在内陆任何时候,领导说的话都是第一位的,原本一件小事,领导一经重视,就变成了重要的事,市医院一向都有不交钱不救治的惯例,医院以救死扶伤为职责,可是整个x市一切的经营单位都以赚钱为目的,为了盈利,救死扶伤反而成了次要的。
胖胖的院长不停抹着汗,跟市里的领导解释着这件事。
市里的领导也明白这种情况,可是此时面对是市里引入投资相当重要的大财团幕后的真正负责人。
非常重要的一次引入投资,若是因为这件事得罪了,投资项目落给了别的市,市长一定会非常生气。
领导生气,后果是严重的。所以市里的这位领导一个劲地解释着,从各个角度来推脱责任。
付云景一向有耐心,可是此时他完全无法跟这些高官沟通,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连环扣。
市里有了投资案,吸引来了投资商,不光有他这样实力雄厚的龙城投资商,也有别的心思灵活的人想要挣到这笔钱,这次打伤他母亲的人就是x市一家通过走上层领导关系发家的建筑公司派来的人,根本目的也是为了跟龙城传说中的万安集团套上点关系,日后可以承接更多的工程来做做,这个人背景较为复杂,为了投资案的顺利进行,x市的公安局也就将事情暂且压了下去。
一个没有任何北京的普通小商贩,受了伤在医院内没有钱住院,似乎就只有等死这样一种下场。
市里的领导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付云景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很难过,丧葬这块您不用操心,我们一定都会办好的,投资这块……”投资经理送人的时候,市里的领导欲言又止,投资经理只是客套着应付了过去,旁人不知道,他自然是知道付云景实际的背景,龙城内陆相隔虽然远,但是如果龙头大哥真的要在这边办什么事,命令发出来,也并不是说办不成。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付云景的能力,他既然坐到现在的位置上,就定然不会不顾后果冲动地做事。
人再能如何控制自己,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路sir自觉地接下了所有的琐事打理。
一切的闲杂人等都被清了出去。
高级vip病房内,白色的床单覆盖下,是付云景的母亲。
她一辈子吃了那么多的苦,只是在等着能和自己儿子团聚的一天,这样微薄的心愿,上天竟然不肯成全她。
就这样擦肩地错过,就是生死之别。
云露站在床旁边仍然在哭,似乎除了哭,她没有更多的办法来表达。
付云景站在那儿,身形单薄,看上去有一种让人心惊的沉默,那一刹那,他觉得人生很多事,全然没有了意义。
“妈,为什么不肯多等我一会儿呢?睁开眼睛,就看我一眼,一眼就好。”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声音低低的,全然压在喉咙里,除了离他最近的穆曼君,谁也没能听到。
穆曼君的眼睛早已哭得红肿,看什么都隔着一层朦胧的水雾。
付云景的眼圈已经红了,眸色幽深浓郁,他应该恨,应该去报复,所以当找伤人者的指令发出去,万力没有任何犹豫地去执行了。
第092章 收拾遗物
经历过方才的闹哄哄,此时周遭一切都安静下来。
穆曼君从未见过付云景如同此时般难看的脸色,他低头看着母亲的脸,忽地身体晃了一晃。
心如绞痛,难以自已。
他向云露说道:“你跟我说说妈。”话一出口,嗓音已嘶哑地听不出音。
云露还不知道他是谁,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反问道:“你是谁?”
“我叫付云景。”
云露说道:“付云景!你就是妈一直念着的哥哥,”她的声音尖起来,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他,神色充满了震惊,眼泪却更汹涌了,“妈一直都跟我说起你,一直都跟我说起你,若是……若是她看到你现在好好地站在这儿,该有多高兴。妈……妈真是命苦啊!”
云露的话让付云景的心里更痛。
“我是个孤儿,不知道爹妈的,是妈捡了我养了我,我打小就跟她街头巷尾地卖云吞,起先我们推着小吃车卖,后来这条小吃街开发,妈在这里开了个铺子。妈每天早上4、5点钟就起来,将高汤锅架到炉子上,然后就开始包早上的云吞,晚上我们要忙到夜里,每天就这么忙忙碌碌的……妈说做人要勤奋本分,好心有好报,妈是个特别热心肠的人,虽然她不能说话,可是周围邻居有什么事她都愿意帮忙。”云露说起母亲,又是一阵伤心,站到病床上伸出手去抚摸着母亲的面庞,〃哥,我听过你的名字,从小听到大。〃
她说着就无限地伤感,“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付云景站在云露的身后。
而穆曼君站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反复地揪着自己的衣角,专注地听着他们说话。
母亲,一生隐忍而善良的母亲就这样去了,他凝住呼吸端详着她,伸手握住母亲的手。她的手冰凉而粗粝,一看就是做惯了粗活,他几乎可以想象,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母亲就会起来,在厨房里忙活着将开门时的食材准备好,然后打开门打扫卫生,擦拭桌椅,迎接客人上门。
她不能言语,却总是露出和善的微笑。
生活再难,她一定也从来都没有抱怨放弃过。
“云露,我会处理好母亲的事,你放心。”付云景说道,“母亲去了,你也无依无靠,跟我一起回龙城去。”
好像他的人生总是在遇到生离死别,丧葬的事由人一路处理,付云景不是在龙城自己的地头上,一切行事都十分低调,政府对于此事较为重视,请了x市最好的殡仪馆全权处理。
付云景站在那栋临街的小门面前,久久没有挪动,只是站在那儿,他仿佛就能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
云吞……呵,云吞。
他们第一次到县里,母亲就带着他在街上吃了一碗云吞,他还记得那一年冬天有多寒冷,一碗热腾腾的云吞面,皮薄馅大汤汁鲜美,母亲只买了一碗,他想让母亲吃,她却一直摆手,只摸出一块干馒头吃,老板看不过去,特地盛了一碗汤送过来,母亲比划着谢谢。
他跟母亲说,觉得云吞是最好吃的东西。
云露往上掀起铁卷门,说道:“母亲出事后,我只过来收拾过次东西。”
房间里,是略显凌乱的桌椅,母亲的性格,是不会容忍这样的乱,她总是喜欢将东西规整的整整齐齐,擦拭的干干净净。这是一栋临街的商业街门面房子,上下两层,后面还有个小院子,一楼的门面不过三十多坪,锅炉就在外面,那晚的凌乱无人收拾,锅里还余着半锅水,里面的云吞已经泡的散开,云露还没动,付云景就捋了袖子上前去。
“哥哥。”
“小哥哥。”
付云景说道:“我只是,从未帮她做过这样的事。”他许久没有再做过这样的活,动作十分地生疏,却做得一丝不苟,先将锅内的东西倒掉,然后倒入洗洁精,将锅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用大块的刷锅布擦拭着,云露见此情景,自觉地过去打了下手。
阿南也开始摆放桌椅,将凌乱的桌椅重新码放。
楼下收拾好了,云露才带着付云景上楼。
狭窄的小楼梯,踩上去格叽格叽地响,楼上的外间是个储藏室,里面才是睡觉的地方。
云露回来收拾过东西,所以衣柜打开着,她说道:“我和妈就睡在这儿。”
一点一滴,都是家常的生活。
付云景第一眼就看到了枕头旁一本翻得破旧的字典,那本字典是父亲留下的东西,母亲以前就用这本字典教他认字,他将字典拿在手中,纸张早已破旧发黄,边缘也都磨损的不成样子,可见时时翻阅。
“云露,你上学了吗?”
他们之间还很生疏,云露和付云景说话的时候都要思索一下,“没有,妈没有办法给我办入学的手续。”她的声音很低,“妈以前坐过牢。”
那个年代,有意图偷渡的倾向,就会被抓去坐牢。
她送付云景去龙城,送到码头,那一天又正好有船偷渡,政府会抓些人交差,付云景的母亲都全没有反抗。似乎在她的心里,为了付云景风险牺牲,都是理所应当的事。
她从不问回报,求得就是一个付出。
这样的人教养出的孩子,就是像付云景这样,就但是看云露,虽然悲伤,可是仍然是有条有理的。
将母亲所有的遗物都收拾了出来,云露坐在床上,神色悲伤,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总觉得不是真的,好像下一秒钟,妈就会踩着楼梯上楼来,那个时候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她怕我睡得不够长不好身体,总是不让我早起给她帮忙,她做好开业的准备,会上来重新梳梳头。再难过,母亲都很注意自己的样子,她说怕她的样子变化太大,到时候你找不到她。她很挂念你的,每年都申请去龙城,就是不批,她也没有办法,自己想办法打听,也没有什么门路。这么多年,你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可是她总是说,你从小就是个特别懂事的好孩子,心里有自己的主意,日后是个有大出息的,其实也不用她太担心什么,她就是想能再见你一面,只要能见到啊,让她做什么,她都肯。”
“妈平时最喜欢做什么?”
“她啊,总是在忙,一刻都不肯歇着,她喜欢什么都忙完了,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月亮。”云露说着,推开了窗户,外面是一片蔚蓝的天空,碧空如洗,连一丝云彩都没有。
“云景啊,你要是想我,就对着月亮说‘我很好’,我一定会听到。”母亲打着手势,温柔地笑了下。
这么多年,她被沉重的生活压着,拉扯着一个孤儿长大,忙完一切的事情后,就坐在这儿望着天上的月亮,思念分隔两岸的儿子。
楼上的小房间空间并不大,付云景站在门边,云露坐在床上,穆曼君只能站在更远一点的地方。
小哥哥的心里,一定非常地难过吧。明明他表现地还好,可是穆曼君却十分地不安。
“曼君,过来。”付云景喊了她一声。
穆曼君走到付云景身边,他侧过脸对她说道:“曼君,你怎么站得这么远?”
她应承过会在他身边,只要穆曼君在他身边站着,哪怕不说话,他也觉得有一种安定。
付云景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的情绪十分地内敛,高兴和悲伤都不会表现得太过于外露,可是此时他悲伤得无法掩饰。从母亲的旧居回来后,付云景就独自回了房间。
云露也跟着回了酒店,由路sir安排她去龙城的手续。
穆曼君走路有点拖,她的脚还是疼,却再也不肯吭一声。
房间里是黑暗的,一盏灯都没有亮,她用了好大一会儿才看到独自坐在沙发上的付云景。
再也没有旁人,他放任自己伤悲。
穆曼君进来后,就站在门的地方,她紧贴着墙站着,双手环抱住肩膀,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些年,寻找母亲对于付云景来说,几乎已经成了一种信念,他这么要强隐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心里始终有一口气在撑着。
他是个少年的时候,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所以成年之后,一直想要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
接回母亲,尽一个儿子应尽的义务,他从来没有想过,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一天。
现实就是这么地残忍,就算找到了那个鲁莽的流氓,将他打到半死,再送进监狱,母亲也是再也无法回来了。
阴差阳错,就是差着那么两天。
付云景却始终从来没有想过,他因为穆曼君耽误了2天的事。他不想,不代表穆曼君的心里没有想法。
穆曼君谨小慎微,却没想到最终是因了自己,小哥哥失去了这世间最亲的亲人。
“是……曼君?你过来。”他还是觉察到了屋内的动静。
穆曼君慢慢地走到沙发边,付云景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窗帘紧紧地闭着,一丝光亮都没有,他感觉到穆曼君走近,说道,“曼君,别开灯。”
他的额发还在滴着水,衣衫也是湿的,像是刚刚淋过一场冷水澡。
“小哥哥,你去给你拿块毛巾。”
“不要开灯,我想呆在黑暗里。曼君,去睡觉吧,我坐一会就好了。”
他的声音很不对劲,穆曼君伸手一探,才发觉他的额头烫的吓人。
第093章 很好的人
她心里急起来:“小哥哥,你是不是发烧了?”
触手的地方烫的吓人,谁能料到付云景竟会在这种时候生起病,穆曼君刚一动,就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曼君,我躺会就好了。”他说道。
“小哥哥,不舒服不要硬撑,我让他们去找医生来……”她说着,却发现身边的人没什么动静,刚一低头,就被付云景拽了一把,一不小心伏在他的身上。
付云景体型瘦削,平日里吃再多,也总没多长些肉。
穆曼君伏在他身上,发觉他这几日瘦的厉害,锁骨的地方硬生生的硌着她,心里一软,问道:“小哥哥,要不然我去给你倒杯水?”
有潮湿的感觉,穆曼君撑起身体,用手一摸,才发现他的脸上全然都是湿的。
怪不得,他不愿意开灯。
原来他一个人在黑暗里,无声地哭泣,此时的付云景,内心该有多悲恸。他从来都这样地要强,祖父去世之时,他只是刚到
那一刻,鬼使神差的,穆曼君选择坐了下来,双手抱住了付云景。
很温暖安定的感觉,就好像一艘茫然的小船驶进了港湾,穆曼君的温柔与细致体贴地熨烫了他的心。她没有大惊小怪,也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自然而然地抱住他,那一刻,她觉得原来小哥哥也不是想象中的无坚不摧,原来他那样地在乎,不管表面上看起来多么地冷静,他的内心却有一片不愿意让旁人窥见的地方。
这个地方,她幼年时懵懵懂懂地进来了,从此就成了他最信任的人。
人太复杂了,总有太多不为外人道的多面隐藏起来,付云景更是这样,可是他此时放心地在穆曼君面前表露出悲恸。他的难过,让穆曼君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她自认自己不详,当这种思维在心里扎了根,就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性思维,每当发生不好的事,她总是先要谴责自己。
因为穆曼君一向表现地都太过于懂事体贴,还很柔顺,付云景伤心之际,没能敏感地觉察到她的不对劲。
他只是放任自己沉浸在此时的伤悲里,说起自己的母亲来。
“我好几日没有闭过眼了,我总是恍惚觉得,她还在等着我。”付云景喃喃地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让她如何地尊荣,她也从来不稀罕这些,我想的只不过是她能在我身边,我再忙,想到家里有个人等我,平时可以陪她吃吃饭,我得空的时候,就陪着她说会儿话,听她说说父亲,说说那些和我父亲相处的日子……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我母亲这样的人,她为我父亲守了一辈子,只是惦念着过往的那些事,就足以笑着面对这么多的艰难,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年这么艰难都过来了,却不能多等我几天?我一直在找她啊,从来没有放弃过,为什么上天不肯给我多些时间?”
他的疑问,无人能够解答。
穆曼君难过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眼泪顺着面颊淌下来。
付云景的身上烫的吓人,还在喃喃自语,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伤心欲绝的小哥哥。
他是她的亲人,是她的依靠,是她这一生最在乎的人,她最害怕的就是他因了自己的缘故,受到伤害,可是上天何其地残忍,偏偏就是因了她!
如果不是她不听话,非要从车里跑出来站在大街上,怎么会被小六哥那个流氓盯上,在厂里被他追着堵住,又是她不小心崴了脚,付云景心疼她,不想她太过于辛苦,才在落县多逗留了两日,就是这两日的错过,谁知道最后一个目标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只差的短短两日,若是提前一天,及时地压了钱,舅母得了救治,一定会好起来,跟着他们一起返回龙城去。
那个时候,才是真正和美的一家人。
付云景有了母亲,她有了舅母,家里有个老人,其乐融融的。
舅母那样慈爱善良的人,一定会很喜欢她吧?她就再也不是从小没有母系长辈疼爱的女孩,她一定会乖巧懂事地孝顺舅母的。可是这一切,都成了一种奢望。
付云景的每一分难过,她都感同身受,穆曼君永远都忘不了当年那个目光清朗的少年,坚定而认真地向她说道,“曼君,我一定会接回母亲,你要陪我一起。”
陪他……一起?
穆曼君不可抑制地怨恨起自己,若是这一趟,陪着小哥哥回来的不是自己,而是杜璇姐姐,想来一切都会妥妥当当吧。
“小哥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不好。”穆曼君自责地开口,却发现身边的人没再说话。
她伸出手去按下了沙发旁茶几上的台灯。
灯光暖黄,刚亮起来的时候,她闭了下眼睛,过会儿呆呆地看着闭着眼睛垂着头坐着的付云景。他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许久,没人敢去打扰,也不知道他就这样悲伤沉郁了多久,高温烧腾的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他的嘴角微微抿着,带着几分萧索的凄苦。
穆曼君探过头去,想用额头试试付云景的体温。
在她凑过去的时候,付云景恰恰抬了下头。
双唇相接,他讶异地睁开眼睛,在看到是穆曼君后,旋即立刻闭上眼睛。
他嘴角带了笑,自言自语道:“我都糊涂了,曼君还没从法国回来呢。”
他应当是烧的有些糊涂,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时,身在何地。
她去法国的那几年,他一个人在家里,是不是也时常这样思念她?
付云景的嘴唇偏薄,面向上说这样的人薄情寡义,可是从小到大,穆曼君从来没觉得他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他平时对谁都不热忱,也不冷淡,总是温和有礼的,让人忽略掉他的情绪。
可是这么多年他有多疼她,穆曼君自己心里有数。
就算是亲生的兄妹,也不及付云景待她,可是她给他带来了什么?
他的嘴唇滚烫,却十分地柔软。
穆曼君未经人事,在外上学虽然韩宇烈和她关系很好,可是两个人之间也从未有过牵手之外的亲密举动。
小时候他们十分地亲密,她最喜欢和付云景玩捉迷藏,也时常被他背着,赖在他身上撒娇。
从她大了以后,付云景就很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从未轻待过她。穆曼君被养在家里,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她的身世被付云景瞒得死死的,他还转移了一大笔财产给她,无论她想要要求什么,他从来都有求必应,绝不会让她有半分地难堪。
她小时候从来没能得到的那些宠爱都由付云景给了她,他这样在意她,可是她却带来的都是霉运。
因为她生来不详,所以母亲早逝,父亲冷待,两家相互怨恨。
因为她生来不详,所以疼她的外婆也早去,还牵扯出母亲不是外婆亲生的事实。
付云景的生活,不该再由她来破坏。
穆曼君轻轻地说道,“小哥哥,我是个自私的人,小时候站出来拉住你的手,是因为我偷听了外公和素妈的谈话,所以选择为自己铺一条后路,从小我就刻意地亲近你,我害怕失去依靠,害怕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可是现在我不想这么自私了,就算想要忍不住留在你身边,也不能再为你带来这些。”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眼泪还留在脸上,就如同她的心情,带着毅然决绝的凛冽。
付云景尚在昏昏沉沉,只感觉到有人用毛巾擦拭着他的脸和头发,有人扶着他躺在沙发上,搭了一条冰凉的毛巾在额上,他想要睁开眼睛,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小哥哥这样要强的人,这种样子,不可能乐意让别人看到。
穆曼君只叫来了阿南,是阿南弄来了凉毛巾,同时还弄来了退烧药。
药片是苦的,付云景皱起了眉,却顺从地吞了下去。
身边的这个人,让他觉得安全。
穆曼君从卧房里拿出一床毯子,盖在付云景的身上,才对着阿南打起了手势:“别让他知道是我。”
阿南点了点头。
“阿南,我哥哥平时生病,是谁在照料?”
阿南指了指自己。
“那这次,也麻烦你费心些。杜璇姐姐不在,我又不懂这些事。”
阿南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还是点了点头。
阿南就是这般沉默而忠诚的一个人,付云景十分地信任他,他平常不怎么生病,一旦生病就是来势汹汹,就如同付冬青一样,他对于身边的人要求很高。
穆曼君的笑容有些勉强,让阿南也不禁跟着担心起来,打着手势道:“怎么曼君小姐有什么别的事吗?”
她没有什么别的事,只是从今以后,想要离他的生活再远一些。
阿南拦了她一下,犹豫着比划道:“怎么了,能和我说吗?”
阿南也算是看着穆曼君长大的人,小时候她都是亲热地喊他“阿南哥哥”,穆曼君忽然问道:“阿南哥哥,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想到是这样问题,阿南怔了下,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温情的回忆神色,想了想才比划道:“是个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穆曼君苦涩地笑了笑,回了自己的卧房。
第094章 一波又起
付云景的高烧来势汹汹,吃了药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
清晨醒来的时候,他躺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旭日东升。
心里有一块地方永远地缺失了,阴差阳错地错过,母亲的去世,拼尽努力也未能如愿得偿的失落。对于他来说,一切就是场不断失去的过程,他再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命运的安排。
幼年的时候,他最想的事就是能长大,真正地保护母亲,成长为母亲期待的人。
来龙城一路的血雨腥风,他从生死线上连滚带爬,畏惧死亡和不安定的奔波。
独自来到龙城,针对他的审视目光,让他将谨言慎行四个字刻在了心里。
祖父付冬青虽然慈爱,却有雷霆手段,教会他上位者的波澜不惊。
他自少年起就失去了少年特有的飞扬跳脱,自持稳重,从不多言,这些年大权在握,控制万安会,任人唯贤,培植自己的势力,将独立游离政府之外,道上庞大的严密组织管理的井井有条。
他唯有一直向前走,才不会害怕四顾无人。
付云景刚一动,一直坐在另外一侧沙发的阿南就站了起来,他过去探了下付云景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阿南松了口气,打手势问道:“好点了吗,弄点粥来喝?”
“曼君呢?”
阿南指了指隔壁的房间。
昨晚,他烧的迷迷糊糊,只觉得有个人很温柔地照顾他,可是醒转来,身边是空落落的。
付云景觉得不可能是曼君,她是他从小宠大的小姑娘,哪里会照顾人,不吓得哭鼻子就好了。
门开了,穆曼君走进来,离着他很远的地方问候了一句:“小哥哥,你醒了。”
“嗯,等我洗漱下。”
穆曼君穿着白色的衬衫,下面是一条黑色的高腰百褶长裙,她平时的打扮很少这么正式,这样一看,有点大人的样子。
付云景出来的时候,她还坐在沙发上等着。
“曼君,昨晚你过来了没有?”付云景问道,他还是希望迷糊中感觉到的那个人是穆曼君,她却摇了摇头,“小哥哥不让人打扰,我很早就睡了。”
“嗯,今天事情办得妥,我们就回龙城去。”付云景说道,“我想将母亲送到龙城安葬,父亲的尸骨没有了着落,但是祖父为他建了一座衣冠冢,我想将母亲带回去和父亲合葬。”
这是他能为父母做到的,将他们安葬在一起。
穆曼君说道:“大舅舅和舅母,也算是团聚了吧。”小哥哥的亲人都离他而去了,就和她一样,他们又是一样的处境。只不过现在两个人都长大了。
当真正能掌握自己人生的时候,才是真正的长大。
付云景还不知道穆曼君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他。
他虽然悲伤自责,但是还是保持了冷静,多年的压抑,让他很快就能从失控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这样一趟内陆寻亲,离开龙城已经十日。
他曾经跟自己发下重誓,那就是要寻回母亲,一想到这里,付云景忍住心中的伤痛,才办完母亲的后事。
x市市长到底给了他一个交代,以故意伤人罪判了个无期将推倒他母亲的那个流氓关进了监狱,有钱能使鬼推磨,监狱里早就安排好了人等着那流氓,估计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生不如死,为自己的蛮横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管人生前是什么样子,临终到最后,只有一盒骨灰。
紫檀木镶嵌象牙雕刻,当地殡仪馆里能买到的最好的骨灰盒,云露紧紧地搂着这个骨灰盒,哀戚地跟在付云景后面。
云露是母亲的养女,自然要跟着他一起回龙城。
同时带回去的,还有母亲时常翻阅的那本字典,穆曼君坐在付云景身边,看他一直低着头翻那本字典。
踏上龙城土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
刚一下飞机,杜璇就在贵宾通道迎接着,身后是统一黑衣黑裤的万安会成员。
一向喜欢热闹的付云晴没有来。
“云少,”杜璇迎上去,看到付云景面无表情地戴着墨镜,身后是穆曼君,再然后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孩,那女孩穿着一身款式老土的衣服,手里抱着个黑布兜子。
杜璇在接到付云景的电话之后,就将事情都安排好了,付云景一边往前走,她一边跟在后面汇报事情,她说道:“万安会一切如常,集团事务一切如常。有件事要跟云少汇报一下,风扬集团董事长韩风烈先生在三日之前订婚了。”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韩风烈先生的订婚对象,是华容集团的三小姐傅敏依。”
这样的事,杜璇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刻意地汇报,付云景警觉起来。
“云晴小姐……”杜璇抿了下唇,“集团财务部林副总监特别报告过来,云晴小姐已经一周没有上班了。”
“她没说去哪了吗?”
“前几天还打得通电话,后来再打就打不通了,不过人好好的,是在风扬旗下的酒店找到的。”
“什么叫不好?”
“云晴小姐在酒店开了个总统套房,不准旁人进去打扰,她在里面喝的酩酊大醉。阿福进去劝过一次,被高脚杯砸破了头,我也进去劝过一次,云晴小姐都没有听,最后就不耐烦地让我们走。”
阿福是付云晴的专职司机。
“怎么回事?云晴在闹什么?”
“大约是云晴小姐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可以这样胡闹,连阿福的头也打破了?那阿婶怎么说?”
“……夫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只怕知道了事情就压不住了,阿福也是有分寸的人,这事传出去对云晴小姐不好,事情被压了下来,那边我派了人过去,就怕有狗仔队挖到这件事做文章。请云少放心,不会有什么负面消息传出来的。”
放哪门子心?刚一回来就得处理这件事,他一直觉得付云晴性格爽朗大气,却没想到她这么让人不省心。
因为付云景没有娶妻,所以万安会内的人仍然尊称沈舒兰一生“夫人”,也是对付容安的尊敬。
沈舒兰再如何强横干涉他,付云景都一直将她当做家中长辈一样敬重。
付云晴发生了什么,杜璇避讳得连她的母亲都不敢告知。
付云景皱起眉头,杜璇只觉得一道清冷的目光透过墨镜盯在她身上,她定了下神,说道:“云少,事情我们回去再说。也许云晴小姐这几天心情不好,过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杜璇,你知道她心情不好?”
杜璇脚步一顿,随即又很快地跟上去,“女人心里的事,也不难猜。云少,您……节哀顺变。回来就让您处理这样的事,是杜璇无能。”
付云景叹了口气:“先回吧。”
若是事情不紧急,也不会他一回来,杜璇就立刻将这件事报给他。
付云晴是付容安的女儿,付容安是万安会的上任龙头大哥,也是万安会的功臣,付云景对待付容安家属的态度,其实就决定他对待万安会老下属的态度。
杜璇已经整理出一间屋子,里面摆设简单,却一眼就能看出布置人花的心思。云露将骨灰盒放置于摆台的中间位置上,付云景先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
客房早就收拾出了一间,云露也是个懂事的,跟着仆妇就去了房间。
杜璇看向穆曼君,发现她神色恍惚。
“曼君小姐,您早点休息吧。”
穆曼君点了点头,说道:“小哥哥,我先去休息了。”
付云景神态柔和地回道:“去吧。”
出了这样的事,付云景心里也是焦急,可是事情还没弄清楚,穆曼君在他眼里又一直都是小孩子,这样的事他选择先瞒着是想着等事情有点眉目,再告诉她。
穆曼君方才一直走在后面一点,杜璇说事情的时候是紧跟在付云景身后的,她声音压得低,这种事自然不会张扬,所以穆曼君此时全然不知。
付云景直觉上这件事不简单,还是因情所致,头就有些疼。
进入书房,付云景揉了揉眉心,问道:“杜璇,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要不然我们现在过去兰贵一趟。”
杜璇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付云景拿掉墨镜,叹了口气。
他刚刚奔波回来,就要马不停蹄地处理这件事。杜璇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可是此时,付云景没有表现出任何地不妥,一如他走之前那般从容。
杜璇是个下属,最大的本分就是做好自己的工作,付云景让她说,她只能条理清晰地将自己所知的汇报上去。
“三日前,韩风烈传出订婚的消息,报纸大幅刊登了这则报道,都在这里了。”杜璇将剪报夹递上,付云景一边翻着,她一边继续汇报,“云晴小姐是在这则消息大肆传播出来之前,就不到公司了的,因为您走之前交代过林副总监,所以她一直都盯着云晴小姐,云晴小姐本来是一直在好好上班的,接了个电话之后就离开了办公室,林副总监看她的包还在,以为她还会回来,谁知道从那以后云晴小姐就再也没去过集团。林副总监就打了电话过来找您,您去了内陆,我也没法联系到您,只能安排内八堂的人四处打听下,看云晴小姐有没有回沈叔公那边,或者是回了别墅这边,或者是去她自己的公寓,谁知道都没有消息,若不是那边主动说起来,怕是到今天我们还没找回云晴小姐呢。”
第095章 感情受伤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不管是为什么,先见到人再做打算。
付云晴还在北区的风扬酒店,并没有传出什么消息,杜璇汇报的很是中肯,付云晴心情不好,不想工作,也不想见人,而且话里话都透露出整件事与情有关。
饶是付云景再淡定,不由也多问了些。
他知道韩风烈的未婚妻傅敏依,她是华容集团主席傅辰生的三女儿。
前段时间华容集团前任主席逝世,傅家生变,傅辰生夺权上位,立足未稳,曾经好几次托人往付云景前递话,予以整三年度投资贷款支持换取支持,但是被付云景婉言拒绝了,一是万安集团不需要,二是他本人也不需要。
所以在听到韩风烈与傅敏依订婚消息的时候,他是有所察觉的,看来傅辰生转移了目标,拉拢了北区青木帮,那么连着这几年,华容集团的投资项目应该都放在北区。
韩风烈也是个颇有能力的人,他和付云景是龙城各据一方的后起之秀,自小就被人拿来做对比,两人虽然在那次外来势力压入北区的时候联手立了规矩,但是之后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当北区大局已定之后,两边还是各做各的生意。
韩风烈追求穆曼丽,早就成了过去式,正因为此,之后他和付云景之间关系仍是不冷不热的。
傅家想要通过联姻,获得龙城大帮派的支持,事情做得很隐蔽,期间弯弯绕绕,想来旁人也不会知道付云景的拒绝。可是若是这件事和付云晴有了什么牵扯,付云景就有些头疼了。
他应承过阿叔付容安,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妻女。
如果真如杜璇所说,整件事是为情,他希望云晴不要犯糊涂,毕竟韩风烈订婚已是定局。
将此种想法与杜璇一说,她想了下,才说道:“云少,云晴小姐心高气傲,有些事一时想不开,可是很快就会想开的。”
付云景若有所思,过了会儿他说道:“杜璇,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杜璇笑了笑:“这是我分内的事。”
其实她发觉了,他这次回去,瘦了许多,神色也阴郁了许多,为付云景端上一杯热茶,杜璇问道:“云少,那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她也有多年没有回去过,隔着海,两岸对望,故乡已是他乡。
“很乱。”付云景只回了短短两个字,杜璇却明白这两个字内的含义,官黑勾结,公共基础一味求盈利,政府只求引资,这样的环境对于商人来说是天堂,对于民众来说却是地狱。
“杜璇,你内陆家中……还有人吗?”
杜璇回道:“有没有人还有什么区别。”她是被家人卖掉的,一笔钱卖掉今后的人生,若是没有遇到付云景,怕是还在倚栏卖笑,卖掉她的家人不会再管她的死活,同样的,她也再没有了家人。
“云少,您……还请节哀。”
节哀,至亲之人的离去,生者唯有节哀二字。就如同心上鲜血淋漓的挖去了一块,伤口终究会好,可是内里始终都是缺失的。
付云景淡淡笑了下:“我没事。”
他的两颊瘦削得凹陷下去,原本俊朗疏清的长相因这瘦削,显得越发清越。离开十多日,书房已堆积了厚厚的一摞文件,一回到书房,他仿佛就自动进入了一种工作状态,翻看文件的神态很是认真。
只有认真地工作,心内的那块空落才不会被自己觉察到。
在隔壁的房间内,穆曼君也是一夜没有睡觉,而是埋头将付云景带回来的那本旧字典的书角一点点抚平压住,用透明胶带粘住开裂的边缘。
一个物件,有时候是个念想。人内心的苦,不能与之分担,她所能做得不多,唯有这样,才能减轻内疚感。
房间内全是浓郁的酒味,外边有人在敲门。
一个空瓶子啪地扔到门上,发出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滚”。
付云晴半倚在沙发里,只觉得头疼欲裂,电话也早已摔的四分五裂,电池滚落在一边。
门竟然开了,付云晴勃然大怒,却看到一脸焦急的穆曼丽,她给了开门的酒店领班一叠小费,穿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近付云晴,弯腰眯着眼看了她会,发现她除了眼睛哭得红肿,脸有些浮肿,一身的酒气,衣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但是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大碍。
穆曼丽提溜着的心放了下来,坐在付云晴身边,给自己点了根烟。
“我说,收到你短信的时候我在拍戏,没顾上看,等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打你电话就怎么都打不通,我就买了机票赶紧飞回来了……幸亏你还知道给我留个房间号码,虽然来的是晚了点,但是你也不用把自己弄成这副倒霉样子吧?”穆曼丽说道,付云晴没什么大事,她心里放松了不少。
穆曼丽在茶几上找了找,找到半瓶伏特加,她看了一眼满茶几七歪八倒的空酒瓶,说道:“云晴你真够可以的,一个人喝掉这么多。”
“我找不到你,只能一个人喝闷酒。”
“家里没找你?”
“我哥哥去内陆考察投资项目了,我妈跟她那帮小姐妹去山庄度假了……”
穆曼丽摸了摸付云晴的头:“哎呦,真是可怜。”
付云晴拨开她的手:“去,谁可怜?”
“弄成这样,还不够可怜。”穆曼丽找了两个杯子倒上酒,“我陪你喝呗。”
付云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难受?”
“韩风烈订婚了,你为什么难受,我还用问吗?”
“你都知道?”
“你心里还能有藏住事的时候?我只是庆幸,跟韩风烈订婚的人不是我,不然我可就再没你这个好朋友,为了男人翻脸是最不值得的了。你从小感情方面就比我看的淡,这次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件事,付云晴愤怒起来:“我就是个蠢货!”
“哎哎哎,要骂骂韩风烈,自己骂自己才是蠢货。”穆曼丽又去卫生间,然后跳了出来,按了服务呼叫,“云晴我们换个房间吧。”
“不换。”
“好好好,不换就不换。”
有了穆曼丽的陪伴,付云晴心里好受了许多,她心高气傲脾气大,但是好朋友就是好朋友,虽然她对穆曼丽游戏男人间的行为有些看不惯,可是在她看来完全无法接受的事,穆曼丽竟然完全没有反应。
“韩风烈会喜欢的人,就是表面一套背里一套有心机的女人,他那个家庭,没手段怎么压得住……云晴,你怎么会在这件事上想不开?他订他的婚,你难过什么?凭着你哥哥,凭着你现在在万安集团的位置,多少人想破头要和你搭句话,你们家整个龙城都在瞄着呢……”
“这就是你当年不肯和他订婚,把他当猴耍的原因?”付云晴尖锐地反问道。
“是啊,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他假惺惺地追求我,我就是玩弄他了,你现在还替他打抱不平?那现在韩风烈春风得意订了婚,你在这里暗无天日躲着喝成这个样子,谁帮你打抱不平?”穆曼丽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你们付家和韩家就不在一条线,韩风烈窝着一口气就要跟你哥哥比个高下,付云晴你是脑子里进水了,居然上了他的当?”
穆曼丽情绪有些激动,眼圈都红了。
“这辈子除了你哥哥,我没真正喜欢过谁。”穆曼丽别过头去,“别人若是不喜欢你,做什么都没有用。”
“你放弃了吗?”
“我没放弃。”
付云晴笑了笑:“我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不喜欢,他也不会把人的一片真心放在地上踩。”
她只是一句感慨,穆曼丽却被触动了。
确实,付云景不喜欢她,瞎子都看得出来,可是不管在明处在暗处,他都对她算是有礼貌,就算她做出了几次勾引的事,他也都从未声张过,且顾全了她的颜面。这样的人,就算是娶了个毫无感情基础的妻子,也会相敬如宾吧?
见穆曼丽沉默,付云晴说道:“曼丽,我心里难受,说话也不好听,还提到我哥哥的事,你别跟我计较。”
“我怎么会跟你计较?我们两个不都是在犯傻。”穆曼丽笑了笑,递给付云晴一个杯子,“我也知道你不会有大事的,难受这种事,过段时间就真的过去了,再难受都会过去的。他走他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喝完这杯酒,去洗个澡,我们去购物去,你还是风光的付家二小姐,龙城年轻才俊放眼挑,谁敢不把你放在眼里,捧在手心里?”
付云晴仰头喝了一大口,闭上眼睛,过会儿点了点头。
穆曼丽笑了笑:“我可是连夜赶坐的飞机,又从中桓打车过来,现在喝了酒,眼睛都睁不开了,我想在这儿睡会,过了下午三四点钟,我们商场购物去。”
第二日一早起来,付云景去了墓地。
母亲是付家媳妇,付冬青当年为付容彻立了墓穴,付云景带回了母亲的骨灰,欲将父母合葬,这些事他不愿他人经手,事事亲力亲为。
付云景还在担心付云晴,可是她电话始终打不通。
付云晴入住的酒店没有什么消息传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付云景也相信付云晴真的是心里难过,可是她自小性格就好,应该很快就会过去的,心底虽然这么想,实际上还是很有些在意,那种心情就如同看着妹妹受了欺负的兄长,感情方面的事,就算是至亲也无法分担。
回去的路上,杜璇说道:“云少,方才传来消息,穆曼丽小姐去看望云晴小姐了,进去后许久都没有出来,但是有叫客房服务。”
付云景才松了口气。
“有个朋友,有什么事就好办一点,人再固执,也会听听朋友的意见。”杜璇说道。
付云景“嗯”了一声,说道:“今天我还是去看她一眼。”
第096章 酒会误会
这几年北区发展很快,高楼林立。
付云景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风扬酒店三层的餐厅正在举办一场酒会。
凭着付云景在龙城道上的地位,他刚一踏入酒店范围区,就早有迎宾组的人看到。
付云景无意来参加这场酒会,他是来堵付云晴的,他的衣着简约,但是也算正式。杜璇是没想到风扬酒店竟然有个酒会,她还是下午时候的那身衣服,黑色职业套装干练爽利。
当看到西装革履的韩风烈,再看到远处下车的女士都身穿晚礼服,杜璇说道:“云少,我得换身衣服。”
付云景也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就看到杜璇拿起车后座的一个包包快速地进了酒店一楼。
做东的韩风烈携他的未婚妻闻风而来,见付云景先是笑,那笑里带着几分自得,他大概是误会付云景是前来为他祝贺的。
“云少,有失远迎,听说你去内陆考察投资项目了,那边市场环境怎么样?”几句客套话没说完就转到了正题上,就算是有好的合作项目,在这种情况下付云景也不欲与他多谈。
韩风烈的身边那位秀丽的年轻女士,自然就是傅敏依,一身红色晚礼服,颈上的钻石项?</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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