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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朝的回答也很简单,礼收下,事情说明白,只要不像之前一样有人作死,就算两国打出脑浆子,汉军也不会再插手。

    元狩元年八月,汉军大捷传回长安。

    天子当朝赏功,尚在行军途中的赵嘉、魏悦、李当户和韩嫣俱封列侯,曹时增食邑至万户。

    卫青、赵破奴、赵信和公孙敖封关内侯。

    霍去病斩伊稚斜,大功,封大上造。

    余下将领各有恩赏,封爵、赐金、授田不一。有功军伍亦得厚赏,战死者赏家人,有子赏民爵田地,无子有女则赏金银绢帛,另赐田。

    汉武帝颁圣旨时,丝毫不担心地不够分。

    对如今的刘彻来说,钱不是问题,土地一样不是问题。

    最重要的是,唯有调动起百姓的积极性,让他们主动迁往新开的疆域,就此扎下根来,才能将这片土地牢牢把握,彻底纳入汉朝版图。

    元狩二年夏,长安使者追上大军,宣读天子旨意。

    彼时,在向导的指引下,汉军已经接近欧洲,继续前进的话,很可能同罗马军团发生遭遇。

    使者的到来,除对全军封赏,更召大军返回国内,直接打断这种可能。

    “天子去岁幸雍,祠五畤,获瑞兽,继得周天子青铜鼎。有司观天象,奏请天子明岁封禅,故召几位君侯还,拱卫圣驾行泰山。”

    第两百九十九章

    元狩二年,秋

    深夜时分, 长安落下一场冷雨。

    未央宫内, 卫士身着铁甲, 手持长戈,立在石阶之下, 雨中仍纹丝不动,轩昂愧伟,气势犹如山岳。

    数名宦者提灯而行, 登上殿前台阶, 除去遮雨的罩衣, 抹去脸上水珠,用力搓搓双手, 试图驱散深秋寒冷。

    两名小黄门匆匆行来, 见到石阶上的宦者, 顾不得擦去雨水, 立刻躬身行礼。

    知他们在王夫人的通光殿伺候,一名宦者上前询问道:“何事前来?”

    王氏出身赵地, 元朔三年入宫, 五年得幸, 六年生皇子刘闳, 由美人晋位夫人。因其容貌秀丽, 擅长鼓瑟,且性情娇柔,善解人意, 十分得天子宠爱,甚至压过诞下皇长女的许美人。

    元狩二年春,王夫人更成为陈皇后和许美人之外,天子钦点伴驾郊祀的嫔妃,足见荣宠之盛。

    刘彻至今未立太子,刘闳虽比刘据年幼,已有聪慧之相。如非王夫人家势不显,父兄庸碌无才,不满窦陈之人难保不会借机生事。

    大概是王夫人过于得宠,又压过许美人,成为陈皇后之下,宫中佚最高的嫔妃,使她不复先前谨慎,开始恃宠生骄。

    偏偏刘彻并未因此冷落,赏赐仍如流水一般。

    这让许多人看不懂,如窦太主,更隐隐生出忧心。

    唯独陈娇始终安稳如初,见到入宫的刘嫖,非但不见忧虑,反而笑着出言安慰:“阿母何必如此?陛下宠几个美人又有何妨?”

    “她诞下皇子!”这才是最让刘嫖担心的。

    “那又如何?”陈娇轻笑一声,手挽长袖,拨亮摆在几旁的铜灯。

    “阿娇,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阿母,我是皇后。”陈娇转过头,在灯火的映照下,笑意稍显朦胧,“王氏家世不显,无富无贵,其子尚小,现下就传出聪慧之言,未免过于心急。这样的人不需要担心。”

    陈娇放下铜签,颇有几分漫不经心。

    “陛下春秋鼎盛,今后会有更多皇子,要是一个个都担心,岂能担心得过来?”

    “可也不能不留心。”窦太主坚持道。

    “我知道。”陈娇安慰道,“阿母,您也晓得陛下的脾气,别说还没什么,就算真有那一天,想得太多,做得太多,反而不是件好事。这个王氏还不值得我担忧,莫如放宽心,当成看一场杂耍。”

    “亏你能这么想。”实在说不通,窦太主只能无奈摇头。

    纵然有陈娇的保证,窦太主仍心中忐忑。归家之后,和堂邑侯一番细述,忧心陈娇不将事情放在心上。

    “卒能杀将,鼠可噬象。当年王娡什么样,栗姬什么样,薄后又是什么下场,娇娇为何就不能上点心。”

    “在我看来,女儿做得没错。”陈午道。

    “什么?”

    “当今天子是何性情,你应比我了解。别说诸皇子尚小,天子未透出立太子之意,即使透出此意,也不该轻易卷入。稍有不慎就会带累阿女,到时后悔莫及。”

    “照你之意,真如娇娇所言不闻不问,什么都不做?”

    “对。”陈午颔首道,“做得越多,错得越多,最好静观其变。”

    历经两朝,宦海沉浮多年,陈午看问题的角度自有独到之处。在王夫人这件事上,他和陈娇想法一致,不需要做任何动作,静观就是。

    如果王氏真的聪明,就该小心蛰伏,不该如此张扬。偏偏她行事太急,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除非天子决心要立刘闳为继承人,否则的话,一如陈娇所言,不需要过多担心,全当是看一场杂耍。

    事情的发展正如陈娇所料,椒房殿没有任何动作,王夫人愈发产生错觉,行事变得更加骄纵。

    就如今夜,天子留在宣室,她竟遣小黄门前来,借口刘闳身体不适,请圣驾移步。

    这样的做法实属愚蠢之极。

    宦者听完小黄门的话,眉心当即皱出川字。然事涉皇子又不能不报,唯有令来人等着,自己前往宣室外,请中书谒者向内通禀。

    “这是第几次了?”中书谒者沉声道,“还代人递话,你是嫌活得太自在?”

    宦者嘴里发苦。

    他也不想,可王夫人用皇子为借口,难道真能瞒下?万一事情是真的,耽搁皇子病情,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中书谒者也知轻重,低声训斥两句,没再为难他,很快入内通禀。

    过了不到半刻,宣室门打开,中书谒者走到宦者跟前,对他摇摇头。

    “长者,陛下是什么意思?”

    “命宣侍医。还有,通光殿闭门三月,皇子闳暂移飞羽殿,交李美人照顾。”

    “嘶——”宦者倒吸一口凉气。

    “别愣着,随我去传旨。”中书谒者道。

    “诺,诺。”宦者迅速跟上,想到王夫人今后的日子,不免暗中摇头。

    闭殿门三月,足够让天子忘了她。

    早几年,宫内也不是没有受宠的美人,结果怎么样?只要行事张扬,越过界,有一个算一个,很快都会销声匿迹。运气不好,直接送入永巷,别说富贵荣华,活着都是煎熬。

    王夫人到底是想不开。

    就算再得宠,以她的家世,做个夫人已是顶天。贪心不足,还想继续向上,无疑是和自己过不去。

    皇长子的舅父是关内侯,表兄是大上造,都是沙场立功晋身,称得上是朝中新贵。饶是这样,他的生母照样囚在永巷,无论前朝还是后宫,似乎都忘记这个人,提也不提,哪怕她依旧活着。

    宦者一边走一边想,下石阶时没看路,差点跌了一跤。被身侧人提醒,发现中书谒者正眯眼看他,当下头皮发麻,迅速收敛起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

    不提听到旨意,王夫人犹如遭遇晴天霹雳,是如何后悔,刘彻处理完政务,想到封禅之事,既感到激动,又有几分心绪不宁。

    “去椒房殿。”

    每当遇到烦心事,刘彻下意识就会去见陈娇。

    数年下来,他早察觉自己这个习惯,一度想过改变,尝试几次都是无果,索性也不改了。反正两人是夫妻,不出意外,生将结发,死当同穴。

    陈娇是唯一能让他放松和诉说心情之人。虽则称孤道寡,刘彻终不想真正孑然一身,连这最后的一点温暖也亲手扼杀。

    椒房殿内,陈娇斜靠在榻上,手中竹简展开,上面是关于秦始皇封禅的记载。

    刘彻未令宫人出声,直接走进殿内,因未着履又刻意放轻脚步,足下悄然无声。突然挡住灯火,抽走陈娇手中的简册,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见陈娇瞪圆双眼,红唇微张,满脸惊愕的样子,刘彻不由得朗声大笑,竟如少年时一般,笑得坐到地上,甚至还拍了一下大腿。

    “陛下!”陈娇坐起身,故作薄怒,“你吓到我了!”

    刘彻笑够了,用手指揩过眼角,长臂探出,将陈娇拽进怀中。

    “我的不是,娇姊莫气。”

    听刘彻唤自己“姊”,陈娇有瞬间恍惚,用力闭上双眼,再睁开,将骤起的心绪压下,道:“陛下政务处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