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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虽然组委会安排了十首钢琴曲,但是其中有些曲目是世界公认的“无法演奏的音乐”,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这首《信仰协奏曲》。

    即使是在凡尔赛音乐大赏举办的百年历史上,也从来没有人敢挑战这首曲子。因为这往往不是意味着胜利,而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这个年轻人,他才二十岁出头吧?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居然以为自己能凭借《信仰协奏曲》俘获众人的听觉神经?

    就连坐在观众席的格尔斯先生都诧异地挑高了眉毛,一副被吓坏了的表情,透出一股与他专业形象完全不符的滑稽气场。

    这首《信仰》是上个世纪一位伟大的钢琴家为他在战火中挣扎前进的国家所作的,旋律从头到尾都饱含着最坚毅的战斗民族精神和最强大生命力。

    曾经有人这样评价弹奏出《信仰》的叶赫诺夫:“他是钢铁和黄金铸成的,钢铁是他的手臂,黄金是他的心灵”。而叶赫诺夫本人也戏称这部作品为大象之作,足见其沉重和庞大,据说完整演奏一次《信仰》所需的体力相当于铲十吨煤矿。种种原因都表明了它难度之高,挑战性之大简直骇人听闻。

    梁韧从出场开始,整个人的状态就很低迷,无论是面对观众还是镜头,都是一副空茫的表情,仿佛感觉不到周遭一切的存在。

    此刻他也只是轻轻闭上眼,手指落在琴键上,脑中无数画面像碎片一样纷飞。

    他太清楚“信仰”这个词所饱含的意义,所能带来的能量。

    从前世初见的第一面起,那个人就成了他的信仰和光,成了他在无数个黑暗恐惧绝望充斥的夜晚里,向死而生的勇气。他就是他的国,是他没日没夜建造的城堡里唯一的国王,主宰着他的喜怒,他的生死,支配着他的灵魂。他虔诚地跪在他的脚边,卑微地爱着他,将能够为他献出生命作为无上的荣耀。

    爱到最浓烈时,蒸腾了泪水。只余下这满腔的热血,迫切地想要为你流干。

    充斥着疯狂和激烈的琴音,仿佛炮与火的冲突,夹杂着血液冲破血管的巨响,一刻不停地刺激鼓噪着被染成赤红色的战意,心脏不受控制地拼命跳动的节奏,让无数观众难受地捂住胸口,张开嘴大口呼吸,却无济于事。

    这种直击灵魂的磅礴力量,仿佛被魔鬼紧紧攥住心脏的可怕感觉!这个年轻人,居然真的还原了叶赫诺夫的《信仰协奏曲》,不仅是演奏技巧,更是每一下敲击琴键时传达出来的澎湃热情和坚韧不屈,仿佛那位在战火中诞生的钢琴家重新复活了亲自上场弹奏一样鼓舞人心!

    第150章

    那天之后,有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人们都对那场音乐大赏上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有人将之称为史诗级的巅峰演出,也有人将它叫做魔鬼的音乐会,所有称谓的由来都是那个最终毫无悬念赢得了冠军奖杯的年轻人。

    他以一种完全宣泄式的演奏,让全场每一个人都没能逃过这场疯狂的情绪感染,一遍又一遍切身体会着他旋律中所传达出来的虔诚、炽热、焦灼、疼痛和恐慌。

    他的胸腔里燃烧着一团仿佛要毁灭整个世界的巨大火焰,而他自己首当其冲,备受煎熬。

    与其说他是在比赛在表演,不如说他是在呐喊在报复,他在拼命地把这份精神承受不了的痛苦和折磨驱逐出体外,在煎熬中失去理智地嘶吼。他在无差别地攻击和报复着每一个无法懂得他的疼痛和恨意的人,每一个有可能把他的挚爱从他生命中夺走的人。

    他在喊,在叫,在大声哭嚎,却没有一个人能安抚他的黑暗和绝望。

    他不要命地演奏了一首又一首几乎没有人挑战成功过的超难度曲目,当最后一首曲子的中间一段旋律整整挤满了三百多个音符时,他甚至用上了手臂和手肘来辅助演奏,飞溅的汗水一刻不停地打在琴键上,几乎要聚成一片肉眼可见的水泽,他却浑然不觉。所有人都知道他疯了!只有疯子才能连续不断地演奏出这样超出常人的音乐,在长达四个小时的比赛中始终保持机器一样可怕的巅峰状态。

    没有评委能给他点评,因为这是连他们也达不到的超技演出。甚至在最后颁奖的时候,也只有一位评委给出了让各国媒体纷纷转载的最高评价,“在未来的一百年里,恐怕再也没有人能超过甚至达到今天yves在这场比赛里的演奏水准了,他是天才,也是魔鬼。”

    一直以来在古典音乐方面落后于西方国家一大截的华国,横空出世了这样一位惊艳整个世界的音乐天才,所有的主流媒体和信息交流平台都炸了!

    过亿人点赞转发了梁韧决赛的视频和各国媒体不要钱似的大肆褒奖,一时间街头巷尾所有人都在无比自豪地讨论着这位年仅二十就完爆了世界各地最出色的音乐家的少年天才。这就是华国的活名片,华国人的面子啊!

    然而,这一切都和此刻已经坐上了归国班机的梁韧无关了。十个小时的航程下了飞机,正好是华国时间上午七点五十三分。

    宫袂接到他一个人回国的消息就匆匆赶到了机场,这时候见到他真人才发现,他的脸色比网上直播的视频里看到的还要差。

    梁韧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上了车,直到车子驶出一段距离,才开口问道:“我们去哪儿?”

    宫袂顿了顿,沉声说出两个字,“医院。”

    梁韧闻言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者恐慌的神情,只是再次沉默地看向窗外飞逝的风景,直到车子停在沈氏医院的楼下都没有再说话。

    宫袼半靠在病床上,头上绷着固定纱布用的纱网,右手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即使是这么狼狈的造型也没有减损他多少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优雅。

    病房门轻轻打开的时候,他偏过头去,看着站在门外憔悴苍白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来的小东西,心里像是有什么被突然戳破了一样,酸酸胀胀的疼。

    他笑着朝他的小人儿招了招手,温声唤道:“阿游,过来。”

    梁韧就再也绷不住了,大步跑过去,跪在床边抱着他的腰身放声哭了出来。

    宫袼用完好的那只手轻轻抚拍着他的脑后,眼眶却也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没事了,没事了。阿游不怕,我在呢,我在这儿。别怕,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说好的走一辈子我怎么可能半途扔下你一个人?”

    梁韧死死地抱住他的腰身,声音断断续续的,全是令人心疼不已的沙哑,“没有电话……没有电话也没有信息……整整一天一夜……从来都没有过……以前从来都没有过……我就害怕你出事了……我该死的为什么要离开你身边……为什么那么虚荣要去在意那些狗屁的名声……我差点就失去你了……我后悔了……”

    “傻子,这不怪你。出事的时候,我最庆幸的就是还好你不在。我真的想都不敢想,如果那时候你在我身边,如果我没能及时护住你,到底会造成多可怕的后果。”宫袼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小人儿的发旋,温声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都没事,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你不需要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情而自责,从头到尾你没有任何责任。乖,坐到床上来,别跪在地上了。”

    梁韧吸了吸哭得红通通的鼻子,起身在床边坐下,双手还是扒拉着宫袼的半个身子不松开,瓮声瓮气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宫袼抱着他的手顿了顿,轻叹一口气,“我承诺过你,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不会瞒你,更不会骗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听完以后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了,让它过去,好不好?”

    梁韧没有说话,只是埋在他胸口的小脑袋动了动,心不甘情不愿地表示应承。

    宫袼只好无奈地再次开口,“阿游……”

    “嗯。”梁韧闷闷地应了一声,把他缠得更紧,“你说吧。”

    宫袼这才把前因后果娓娓道来,“老板回了美国之后,京城的局势就越发紧张了。方楠初识破了我们当初让老板假意和他交好的计划,恼羞成怒就想暗中联合宁远涛在中央办公厅里给宫家使绊子,却没想到大伯一早埋下了暗棋就等着他自入圈套。这件事过后,宫、方、彭、宁四家的关系就从暗处彻底转到了明面上。为免夜长梦多我就直接下了狠手,清了宁家在s市的所有人脉关系,包括宁筠敏控股的六家娱乐公司和四处房地产都连根拔起。却没想到会逼得她釜底抽薪,雇凶找人埋伏在国道上制造车祸,想直接跟我同归于尽。”

    第151章

    蓄谋已久的车祸……同归于尽……

    梁韧把脸埋在宫袼的胸口,用力闭上眼睛,根本无法想象当时的情况到底有多危险。

    十年时间,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失去理智的宁筠敏究竟有多可怕。

    曾经他的逆来顺受,强忍着撑过每一天的折磨,就是害怕宁筠敏会因为自己的反抗不配合而盯上宫袼。却没想到自己的死亡,反而激化了他们之间的矛盾。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不是自己当年识人不清,又怎么会有现在的这一切?

    他一言不发地趴在宫袼怀里,宫袼却像是能看透他的心思一样,温声说道:“每一代政权交替都免不了明争暗斗互相算计,就算是现代,也不存在所谓不流血的战争。得益于大伯卓越的政治才能,宫家在这次的角逐里花费的代价,已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他特意让薄先生留下来,大概也是预想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出。就算是没有宁筠敏,也难保方家不会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举动来。”

    宫袼注视小人儿布满血丝的一双大眼睛,带了几分调侃的笑意,“所以,作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这时候要做的不是拼命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而是应该好好想想,要怎么感谢在危急关头救了你老公一命的薄先生,我们的……大伯母。”

    梁韧闻言,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呆呆地问道:“那、那我要怎么做?”

    宫袼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把外衣脱了,钻到被子里来,咱们悄悄商量。”

    小人儿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自己,一下子就红了脸,从他怀里坐起身来,小声说道:“我先去洗个澡,身上衣服都臭了。”

    “不用了。”宫袼轻轻拉住他的手臂,“先陪我睡一觉,睡完再洗。”

    看小东西还有点犹豫的模样,宫袼立即皱起眉头,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嘶,头好疼!你乖,不折腾了。上来陪我躺会儿,就当是体恤我昨天晚上因为担心你,一夜没睡好的苦心了,好不好?”

    梁韧闻言,瞬间红了眼眶。

    到底是谁体恤谁,其实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脱了外衣外裤,躺到病床里面,梁韧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缩进宫袼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

    只有这个人,他转世重生忘却前尘都舍不得丢掉,只想像这样待在他身边,哪怕一直做个人事不知的傻子也好。

    隔着薄薄一层衣料传来的灼热和潮湿,烫得宫袼心里猛然一疼!

    他用力闭了闭眼,抚拍在小人儿背上的手掌连节奏都没有变化,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直到胸口传来渐渐平稳均匀的呼吸声,他才抱着他的小东西,在他头顶上缓缓落下一个吻。

    如果可以,我想要做那棵风雨不侵的大树,能护你展翅高飞九天翱翔,能在你归来时,给你一个纤尘不染的温暖巢穴,让你能静静安眠。

    梁韧睡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正对上宫袼含笑的一双黑眸,小脸儿一红,也跟着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我睡了多久了?现在几点?你怎么不叫我?”

    “没什么事儿,就想让你多睡会儿。”宫袼见他双眼终于不再是充血的样子,揪着的心也松了一块,“饿不饿?先吃根香蕉垫垫肚子,我让宫袂送晚饭过来。你去洗个澡,出来就能吃饭了。”

    “哦,好。”

    梁韧迷迷糊糊地下了床,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进了浴室隔间,想着拿淋浴器冲巴冲巴,打一遍沐浴露就出来,才发现两条胳膊酸得根本抬不起来,连拿个沐浴露手都抖得跟帕金森综合征似的。

    他咬着牙,好不容易洗完了,一边想着千万不能让宫袼知道,一边抖抖索索地穿上衣服。

    出来却发现宫袂正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给宫袼支好了小桌子,把带来的那些补身养伤的汤汤水水一一在桌面儿上布置好,此刻正手握着一瓶红花油,朝自己笑得阳光灿烂,“来来来,小方游,让哥哥好好为你服务服务。”

    不知道为什么,梁韧就是觉得他这一脸的笑莫名瘆得慌,只好硬着头皮走过装傻,“为什么说是为我服务,我又没有受伤?”

    宫袂把药油倒在掌心里搓热了,直接撸起他的袖子,一边从上往下揉着,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你就逞强吧你!嘿,我说你重活一辈子,那么多坏毛病都没影儿了,怎么就这死要面子的臭脾气改不掉呢?”

    梁韧自知理亏,却还是梗着脖子哼哼道:“什么叫那么多坏毛病都没影儿了?你倒是说清楚,我以前都有什么坏毛病让二少爷记恨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我懒得说你。”宫袂满脸嫌弃地白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你也就对着我横得起来,有本事对我哥也尥个蹶子试试?”

    梁韧反呛他,“你怎么不回去跟景燃抱怨他的坏毛病?”

    “我家燃燃那么好,鸡蛋里挑骨头都挑不出个错儿来,我就是想抱怨也没辙呀。”

    梁韧看他一副春情荡漾万事足的模样,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我老公又温柔又体贴又聪明又优雅,吃饱了撑的我要对他使性子?”

    “小屁孩儿,幼稚鬼,哥懒得跟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