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阅读
字数:34839 加入书签
阿松抬手又是一巴掌,顺势用胶带封住了他的嘴。只是果果嘴角的鲜血却没停住,渗透缝隙往下流。
路旁停着那辆黑色的汽车,莉莉就坐在驾驶室,只要上了车,她们就更危险了。
顾念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再看着轿车,急火攻心,眼睛一黑,也晕了过去。耳边似乎还有人在说话,“这臭娘们,跟豆腐似的,太娇弱了。”
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个白洁无暇的世界。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子。
“醒了?”
面前的男人面色憔悴,暗淡的眼眸一亮。
“果果呢?”顾念起身,才发觉手脚无力。
“他在隔壁。”
顾念的手撑着床板,坐在床沿上,“我要去看他。”
施向北起身离开凳子,扶住她的胳膊,“果果做了个手术,现在在吊针。”
顾念套上鞋子,没等完全进去,就踢踢踏踏地直奔果果的病房。她靠近病床,孩子的的眼睛还闭着,嘴唇一丝血色也没有,白得吓人。房间很安静,只有输管里液体滴落的声音。
“他怎么了?”顾念拽住施向北的衣服。
“小点声,别吵醒他。”施向北转头看着护士,“小李,你好好看着他。”
走出病房,施向北凝视顾念,“相信我,他没事。只是脾脏破裂,好在抢救及时。”
“你是说他的脾脏摘除了?”顾念拼命地睁开眼,“那些没人性的王八蛋,我要杀了他们。”
施向北伸手托着她的下巴,看着眼泪落下,每一颗都掉在他的心里。
顾念抬手,用手背擦去眼泪,“那些王八蛋在哪?”
“全部关押在市局的看守所,待审讯后,就会转移到监狱。”施向北带着她进了自己病房,“你身体虚弱,今晚就在这休息。”
施向北逗留片刻就离开了。
顾念失落地看着他的背影,手紧紧抓住床沿。现在的她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坚强,她希望有人陪在身边,哪怕静静坐着都是好的。
独自呆了半晌,顾念再度来到果果的病房。现在,孩子需要她的陪伴,她也需要孩子。
果果醒来的时候,露出灿烂的笑容。
顾念握着他的小手,心终于安定了。
这一晚,她就睡在果果的病房里,睡得并不安稳。梦里,那些人张牙舞爪,青面獠牙,甚是恐怖。她不停地跑啊跑,他们在后面不停地追啊追。眼见就要被抓到了,顾念大叫一声,惊出一身冷汗。
再也睡不着了。她起身披着一件外套,看着窗外的月光。直至月光隐去,晨曦微露——
这天一大早,靳锋来查房,后面还跟着几位实习医生。
“果果,今天精神不错。”
果果伸出手,比个胜利的手势,“叔叔,我想回家了。”
靳锋摸摸他的额头,“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几天。”
果果瘪嘴,不做声了。
“顾念,注意他通气没有。通气了,才能进食。”靳锋叮嘱道。
顾念点头,装作不在意地问:“向北这几天很忙?”
靳锋愣了愣,“估计是昨天消耗太大了,身体累到了。昨天他输了八百cc的血给果果。”
说完后,靳锋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念一眼。
整个白天,顾念都心神不宁。削平果,手指头竟然会破皮,幸好伤口不深,贴上创可贴就没事了。倒水的时候,水溢出茶杯,也没有察觉。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等来了俩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钟青和施孝仁一人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瓶推门而进。
“顾念,这是乌鱼汤,对伤口愈合再好不过了。”钟青打开盖子,一股鱼香味立刻飘出。
这鱼汤送得真是及时。果果是前一个小时通的气,正嚷嚷肚子饿了。她只给他喝了点水,吃了半个苹果。
施孝仁放下保温瓶,很慈祥地看着她,“念念,你受苦了。要保重身体。”
“这是鸡汤,你喝正好。”钟青补充道。
顾念错愕地看着他们。不是她不明白,而是世界变化快。就算她再能适应,也适应不了现在的状况。
施孝仁寒暄了几句,就接到好几个电话,公事繁忙,未几,就走了。
还是真是为民服务的好官。顾念心底暗暗讥讽。
钟青坐了会,等她喝了鸡汤,才告辞的。顾念送她到门口,忍不住问:“妈,你和他和好了?”
钟青神色僵住了,良久,未做回答。
顾念看着她的背影,走过了长廊,拐到楼梯口,然后不见了。
傍晚时分,消失了一天的施向北终于出现了。他推门而进的时候,顾念正拿着一本古诗,教孩子背诗。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首诗我们课本上有。古人就是傻,还大中午去种田。现在多好,开着拖拉机,太阳晒不到,雨也琳不着。”果果半躺着。
顾念哭笑不得。小孩大脑思维太活跃了也不是好事。
施向北进来的时候脚步很轻,到了床边,她才发现。
顾念握着书,心里酸楚难辨,低声道:“你来了。”
施向北坐在床沿,瞅着果果,“你小子,这么调皮,也不知道像谁。”
果果坐直身体,看着他半天,扭捏地说了句,“妈妈要我告诉你我是熊猫血。”
施向北鼻头无故就酸了,“我知道,我也是。”
顾念的心往下沉,坏事了。此一时,彼一时。当时要他说是为了救命,现在他说了就是坏事。
第45章
“爸爸。”果果对着施向北大喊一声。
施向北眼角湿润,扭头看着坐在下方的顾念。眼里的责备怎么也遮掩不住。
顾念的嘴几度张开,又闭上了。
“真精彩,太他妈精彩了。”房间里突然而来的掌声显得非常突兀。
顾念和施向北双双起身。
“你们一家人大团圆了,那我呢?我算什么?”严海灏步步逼近,“顾念,当初你嫁给我就怀着孩子。我竟然被你蒙骗了。”
顾念紧抿嘴,一言不发。无论如何,都是她欺骗在先。她无法解释,也不想解释。
施向北上前一步,挡在顾念身前,“严海灏,是男人就别拿过去说事。你们早就离婚了,她不欠你的。”
严海灏再度拍掌,“好口才,我真佩服。是不是要我一笑泯恩仇?”
施向北站直身体,盯着他,“她现在是我老婆,有事冲我来。”
“你的意思,你全担下了,就怕你担不起?”严海灏冷笑几声。
施向北微笑着,“没试过,怎么知道担不担得起?”
严海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天,走的时候,目光瞥向顾念。直到他走出房间,顾念仍然能感受到他眼光里不加掩饰的恨,或许也不全是恨。她说不清。
护士进来和果果量体温的时候,施向北拉着她去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关上门,坐在椅子上,面色很平和地问:“果果是不是我的儿子?”
顾念心里起伏,在是与不是之间挣扎,最后吐出一字,“是。”
施向北冷静的面孔溃散了,就在输血的时候,内心已隐约猜测到果果是自己的儿子。可一旦成了事实,带来的冲击还是无法承受。
他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按住她的肩膀,“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为什么让我误会?”
顾念整理思绪,组织语言,“我怕走漏消息,被严海灏知道了,对你不利。”
施向北大力一带,紧紧搂住她,“傻瓜,有什么困难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顾念闭着眼,环住他结实的腰身,心里默念:对不起,欺骗了你。真相就让我一个人埋在心底。
果果身体渐好,才和顾念谈起那晚他跳下窗后,发生的一切。那晚他跳下窗户后,想到自己裤兜里有家里的钥匙,就想试试看,能不能打开门。
他沿着墙面悄悄地走至后门,才发现门是虚掩的,根本就没上锁。接着他走到房间门口,门上的挂锁依然没有锁上。心里窃喜,今晚撞好运了。
顾念听完后,拍拍他的脸蛋。
心里纳闷,是谁暗中帮助了她们?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三个绑匪其中之一。那个叫阿彬的,阴森可怕,绝对不会是他。那个叫阿松的,心狠手辣,也绝无可能。唯一最有可能的,就是名叫莉莉的姑娘。
现在也不是她感恩的时候。
想到儿子挨的那场打,还有割去的脾脏,顾念就恨不得手里有把刀先捅了阿松,再找出幕后的指使之人。
到底是谁,和她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绑了她,还勒索一亿现金?
未等找到答案,她就开始上班了。日子波澜不惊地过着,从表面看没什么改变。实际上,还是有所变化的。
果果现在下课后,再也不敢让他独自回家了,施向北找来了一名身体硕壮的退役军人,当起了他的保镖。
至于顾念,每天上下班都开着轿车,其实,她上班的地方离住处,走路不过二十分钟。
回到家,也是其乐融融。施向北对果果更好了,也不是说以前不好,可现在的好是更上一层楼。
顾念看着他们的时候,会安慰自己,看,有时撒谎也不是坏事。只是夜深人静独处时,心里会隐约的不安。
好在时间是双最温柔的手,它可以抚平一切的喜怒哀乐。半个月过后,顾念的心态就平常多了。
周末,施向北提议去泡温泉。果果当然是鼓掌欢迎,顾念想着好久没出去玩了,也没有异议。
温泉山庄位于本城与领城交界处的梅山上面。之所以称之为梅山,是因为山上种满了梅花。
他们去的时候正值初冬,山上的梅花已开了三四成,粉白相间,错落有致。虽没有满山遍野的盛开景象,却另有一番意境。
换好泳装后,三人就去了一个最大的温泉池。池子很大,人不多,三三两两的,显得很宽敞。
起初三个人在一起泡着。后来果果嚷嚷,要去另一边看星星,说是那头的星星多而亮。他就坐在施向北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地走向另一边。
顾念闭着眼睛,全身埋入水中,温热的泉水抚摸着她的身体。就像是久逢干旱的老树,突然得来一场春雨。她舒展着身体,接受泉水的洗涤。
快不能呼吸了,她猛地站直,摔了摔短发。呼吸舒畅了,可身体仍然迫切需泉水的滋养。
顾念再度往下沉,颈脖以下全部浸入水中,头靠在水池边沿,仰视苍穹。今晚的星星真亮,像是对她微笑。内心升起无限的希望,日子会好的,坏人会受罚的,好人会有好报的。
就在她满心欢喜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顾小姐,帮帮我。”
顾念顺着声音,看见一张风韵犹存的脸,和上次相比,眼角多了几道细纹。心里吓了一跳,怎么会是她?
“求你放了我的女儿,你也是母亲,一定了解我的心情。”安虹眼睛里还有雾气,有着不会属于年纪的楚楚可怜。
顾念抬手拂去面颊的水珠,“安小姐,这事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实在无能为力。”
顾念大致也猜到了施向北的心思。他扣压小女孩,就是为了牵制这个女人,免得她闹事。依她对他的了解,在和安虹打成协议后,会放了女孩的,不管他承不承认,那都是他的妹妹。
“顾小姐,那你是不肯帮忙了?”
顾念仔细看着女人,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就会帮她的忙?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顾念没有搭理她,闭着眼睛,享受温泉的温柔。
“好,好。”女人发出几声冷笑,踩着水声就离开了。
经女人一番打扰,她心神疲倦,睡着了。直至有人掐了她的脸,才吓得睁开眼。一大一小,大眼小眼瞅着她,都笑意吟吟。
三人上了岸,披上浴巾,朝宾馆走去。他们预定是家庭套房,俩个房间,俩张床。施向北告诉她时,她觉得有些浪费。三个人,定一间标准房就可以了。
只是进去后,踏在光洁的地板,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就觉得值了。
果果跑进里间,跳上大床,双手插在腰间,“这张床我占领了。”顾念站在门口,颇为无奈地摇头,男孩子就是调皮,或许是要个女孩的时候了。念头一起,自己就吓到了。
施向北大步跨进,朝他钩钩手指,“下来。”
果果摇头,“我要睡这里,我和妈妈睡。”
施向北走到床前,抓住他的胳膊和腿,抗上肩,就往客厅去,“想造反,还嫩了点。”
果果跌到床上,故意呲牙裂齿地控诉,“你是我亲爹吗?下手这么狠。”
施向北坐在床沿,面孔逼近他,“你再乱说试试。”
果果嬉笑,“开玩笑呢。”
施向北进到里间时,顾念躺在床上看书。为了打发旅途的寂寞,她带了好几本言情小说。不过为了避免某人的唠叨,她在书面上包了封皮。
不用别人提醒,她也知道三十几岁的女人还看言情小说,有点不合时宜了。
“看什么呢?”果然,施向北在问。
“《女人的成长史》。”顾念胡诌个名字。
施向北点头,拿起ipad开始上网浏览新闻了。看到某个新闻时,他眉头微皱,内心些许担心。他点击鼠标,啪地换到另一个界面,看了会体育直播,就关了电源。
“还看呢。”施向北身子靠近她,目光正好瞄到了几行文字,压低声音念出,“莹莹看着男人袒露的胸膛,结实的腹肌,伸出舌尖舔着嘴唇,心里幻想,不知摸上去手感如何。一念之间,手已经触到男子的胸部,比想象中更美好。男人露出邪魅的笑容,宝贝,现在该轮到我了。说完,低头吻住她,强大的电流直击全身,莹莹激动地晕死过去。”
“住口,别念了。”顾念音量提高,羞怒地瞪他。施向北的唇贴在她的脸颊,声音低醇,“你的口味可真奇特。”
“有意见?”顾念伸手推开他。
施向北抓住她的手,亲吻她的手心,“真人就在面前,何必去看道具?”说完,抓起她的手从睡衣领口探入胸膛,“手感怎么样?”
顾念的手心,脸颊,包括心脏都是滚烫烫的。这一个多月,俩人都没有亲密的接触。现在的她,感官异常的敏感。
“你得补偿我。”施向北声音渐低,手上的动作却是加紧了。他扑倒顾念,利索地扒掉她的睡衣,亲吻她的嘴,“念念,再给我生个孩子。”
顾念看着上面的男人情*欲覆盖的面庞,额头有细微的汗珠,眼珠黑的发亮,怔怔地发呆。
恍神的时候,他已经横冲直撞,进入体*内。
“今天很湿*滑。”他在耳边低语。
顾念心里啐他,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作。此时的她,完全失去了自我。身心上一刻还在天上,下一刻就落到了地上。天上,地上,地上,天上,反复的折腾。
终于耐不住折磨的她,道:“向北,我要。”
施向北停止了动作,俯身盯着她,“你自己说的,不要后悔了。”
顾念感到自己终于飞到了云端,她不想下来,紧紧地搂住了他。那一刻,心似乎也贴紧了。
第46章
从温泉山庄回来后,顾念心情愉悦,一扫以前的阴霾,工作起来也特别卖力。
同事们并不知道她曾被绑架的事情,她也不想向任何人吐露。倾诉有时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空闲时,她会耿耿于怀公安局的办案效率。明明人都抓到了,怎么还找不到幕后指使者。
会是谁呢?
她拿出一张白纸,写下严海灏,华天音,安虹,再打上问号。严海灏,出身黑社会,行事的确心狠手辣,可如果说他为钱绑架她和果果,她还真不敢相信。毕竟,他不缺钱。况且,那时他还以为果果是他的儿子,如此行事,与常理相悖。她在他的名字上划上大大的叉。
华天音,军人高干家庭出身,知名的歌唱家,属公众人物,做出这样的事,也是毫无道理的。一旦事发,演艺生涯结束,还要面临牢狱之灾。她继续划叉。
安虹?已步入中年的女人,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吗?万一事发,她的女儿可就没妈妈了。顾念摇头,当即否定。
每个有嫌疑的人都无可能。难道只是一场纯粹的绑架,根本就没有幕后指使之人?
就在顾念还为此纠结的时候,施向北已经开始遭遇人生中最重大的一次考验。
许多看似寻常的小事,叠加起来,就会由量引起质的变化。就如同多诺米骨牌效应,一个细微的能量,就能导致整副牌轰然倒下。
只是事情开始发生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有预测到结果。
这是个很普通的日子。星期三,多云,太阳始终躲在云层里不肯出来。
施向北下车的时候,抬头看着天空,有丝莫名的烦躁。他不喜欢多云的天气。
来到办公室,照例和几个部门负责人开个碰头会议,安排了今天医院的工作。
外科主任老王待众人都离开了,单独留下了。
“老王,还有什么事?”施向北站在桌边,随手翻阅文档。
老王走到跟前,“院长,今天那名患者是王局介绍来的,你看?”
施向北抬头,“你安排谁做的?”
“老张,他做过此类手术不下五百例。”
施向北沉吟半晌,“那就他了。”
老王走后,施向北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只钢笔。不过是普通的脑部手术,老张有二十几年的从业经验,完全没问题的。
这件事情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可往往发生意外的就是那不可能的万分之一。
下午三点,王主任闯入他办公室,气喘着汇报,“院长,那名患者手术途中血管破裂,大出血,走了。”
施向北扶着额头,“大出血,怎么可能?你赶紧给我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查明事故的原因。”
王主任满脸羞愧,“这也是没想到的。以老张的技术,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问题。”
施向北冷静片刻,“老张,先停职。你派人安抚患者的家属,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尽量按他们的要求做。至于王局那里,我去解释。”
给王局打完电话,施向北找出烟盒,竟然是空的。烟瘾难耐的他,只好唤秘书下楼去买。自己动手泡了杯咖啡,呷口,心里就舒畅些。
先头,王局的情绪并不好,后听他说明了大致情形,才缓和了。最后还安慰了施向北一通,说好好处理就可以了。
施向北知道自己创办医院以来一路顺风顺水,自然有自身的努力,可和家里的背景也不无关系。就算他再怎么低调,隐藏在身上的副省长儿子的光环在关键的时候总会闪亮。
他打开电脑,进入网页,那条微博已经删除了,于此有关的链接也不见了。
父亲动手可真快。
那个女人真是脑袋发昏了,这样的事情也干得出!原本他是想晾晾她,等她六神无主的时候,自然就好谈条件了。因此,前几天她上门来找他的时候,他故意避而不见。
现在,该是他出手的时候。
靳锋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院长,你还真有闲情逸致。”靳锋玩笑道。
施向北一见他,烟瘾就来了,“来一根。”
靳锋递上烟,打着火,“不会是烟又被收缴了。”
施向北刚吸口,就呛到了,“胡说什么。”
“向北,德国的那套设备安装好了,安装费是不是该付清了?”
“行了,这事你经手的,你安排好,到时给我签字就可以了。”
靳锋笑了笑,“那我给财会上打个电话。”
靳锋走后,施向北继续抽烟,看着烟雾一圈圈地转动,漂浮,一些隐藏许久的情绪也随着消散。放空了,也是一种快乐。
他拨通电话,“你好,我是施向北。”
“是你。”电话那头的声音颤抖着,“把我女儿还给我。”
“没问题,不过我们是不是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施向北语气温和有礼。
“去哪儿?”安虹警惕地问。
“你选。”
“你要愿意跑一趟,就来我家。”安虹小心地补充一句,“我前几天扭到了腰,
不方便出门。”
“行,一小时后见。”
一小时,快的话也许四十分钟就能到。对于父亲的爱巢,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原来安虹安安分分地隐居,他也就懒得去招惹。现在,她既然不怕死地想夺权,那就别怪他插手了。
车子驶入了别墅区,幽雅的环境,淙淙的流水,葱郁的树木,明艳的花朵,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刺眼。相对于母亲所居住的老宅,简直是天壤之别。
来到别墅门口,他按下门铃。
开门的是位年轻的姑娘,腰间还围着围兜,显然是保姆。她倒挺会享受的。
进到客厅,面积足有七八十方,比寻常百姓的整套居室都大。客厅的摆设也是极尽奢华,真皮沙发一看就是名家出品,餐桌竟然是用红木做的。
施向北粗略估算,光是客厅的家私摆设就超过了整栋房子的价格。心里愈发为母亲感到悲哀了。
衡量一个男人对女人好不好,指标有很多。千百年来,人们一直宣扬真爱至上。只要有颗真心就是最好的。
这完全是谬论。
没钱的男人能给的也只有感情了。这样的感情其实很廉价的。如果他能给予整副的身家,不管多少,那就是真爱。
而有钱的男人,他的感情是不多的。在繁华的世界里,他们的感情早就稀薄如烟了。如果他能尽力给予女人想要的物质生活,大约也算得上是爱了。
而母亲既没有得到父亲稀薄的爱,也没有享受到奢华的生活。完全就是一个悲剧。
“安小姐,难怪你有底气在微博上炫耀你昂贵的首饰,竟然还实名论证?我真怀疑你的大脑当机了。”施向北坐在单人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安虹坐在长沙发中间,蜷缩成一团,身上还盖着毛毯,“对不起,我腰痛,只能躺着。微博是我一时失控发的,后来就删了。”
施向北懒得看她,“只要能说话就行了。你以后行事可得注意点分寸,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运的。”
安虹呐呐地问,“小施,什么时候能送我女儿回来?”
“很简单,只要你办好出国护照,我就会送她回来的。”
安虹蜷缩的身体突然直了,“你要我出国?”
“这样对大家都好。”
安虹脸上煞白。出国对她,并不是好选择。她文化不高,英语底子不好,出国后,首先语言就不通。
有的人想出国,那是在国内混得不怎样,想在外面镀层金再回来就业。有的人则是热爱国外的民主体制,希望在国外定居。
可她,完全不在上述情况之中。
“能有别的选择吗?”她咬着牙问。
施向北笑着,“你慢慢考虑,我不急。”他不急不忙地掏出手机,起身,递给她,“给你看段录像。”
安虹迟疑地接过。
女孩先是坐在地上玩拼图。然后起身,找出洋娃娃,给她梳妆打扮了半天。这时,有人背对镜头,问她:“小妹妹,想家了吗?”
女孩眼里隐约有泪光:“我想妈妈,我想家了。”
安虹还握着手机,抚摸着女儿的脸蛋。施向北轻巧地拿走,“好了,这下你知道了她的消息。可以慢慢考虑了。”
“我走,我走。只是出国不是小事,怕一时半会办不下来。”
施向北转身背对着她,“你同意就行了,事情我去办。还有对我爸记得说是你自己的主意。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影响我的家庭关系。”
安虹眼里含着恨意,嘴里却应了声。
施向北走出房子,开着车朝家驶去。他看得出这个女人并不安分。他也不相信这个女人会老老实实地按他的要求去做。
施向北平静地看着挡风玻璃前方。
为了守卫自己的家,必要的时候他不排斥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
第47章
日子波澜不惊地悄悄溜走,有些事情就在人们猝不及防的时候突然就发生了。那么的突然。
这天早晨,他吃完早餐后,拿起当地的早报,翻到第四版的时候,手握紧了报纸边缘,仔细地看着。
坐在对面的顾念心里纳闷,平常他看报也就匆匆浏览一遍,没这么仔细。正打算起身,看看是什么新闻这么惹眼。不料,施向北已经将报纸折好,塞进餐桌下面的收纳盒内。
“我有事先去医院,你送果果上学。”施向北抽出餐巾纸,抹嘴,笑着就转身走了。
表情很正常,行为不正常。平常他都是抢着送果果的,说自己上班时间自由,迟到也没关系。
待门关上后,顾念猫着腰,蹲在受纳盒前,翻了许久,才在中间找到了今天的报纸。
打开一看,醒目的黑色粗体标题跃入眼底仁爱医院再出医疗事故!!!
顾念蹲在那,仔细地看完内容。
“妈,再不走,我要迟到了。”果果背着书包从屋里跑出来。
来到台里,人是坐下来了,可脑袋还在急速运转,总觉得今天的报道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她还记得自己以前去做仁爱医院的医患纠纷报道,同样的题材,录好了节目,愣是没播出。当时何辉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有些报道是不能报道的。
现在,是谁这么大胆,敢在仁爱医院头上动土,显然来势凶猛,来头不小。
整幅报道都针对仁爱医院医生的职业道德,医院的管理水平,话里话外还暗示仁爱医院有后台背景。
这样的报道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小记者可以做主的。
她有预感,这事没完。现在只是侦查部队出马,大部队躲在后面,还没出来。
顾念不由深深地担心。
想到早晨施向北瞒着她,顾念放弃了打电话给他的念头,一切,静观其变。
施向北一来到医院,就招来办公室主任小刘。
“你去联络媒体,叫他们不要再乱报道了。当事人亲属都没闹,哪轮得到他们瞎搅和。”
小刘连忙点头,小声说道:“我觉得这事蹊跷,早报和咱们关系一向良好,怎么突然就来篇这样的报道?”
施向北心里已转了几个弯,面上去笑着,“别想得太复杂了,先和记者联系联系。”
小刘心神稍安,“院长,那我去联系了。”
施向北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片刻,就打电话叫来了外科王主任。
王主任五十多岁,干了三十多年,是当初施向北从省医院重金礼聘来的。平常施向北对他很尊重。
这次,手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还连带医院名誉受损,他心里也不好受。推开房门后,脚步都放轻了。
施向北睁开微阖的眼睛,“王主任,患者家属那边,谈好了吗?”
王主任站在办公桌前,“我们提出赔付四十万,他们不同意,提出最少一百万。后来,我们加码到六十万,并坚持这是我们的底线,他们口风松动了,说考虑几天,给我们答复。”
施向北看着他,没有做声。
“院长,我们是这样考虑的,这次事故主要责任是我们,可他们病人也不能说一点责任也没有。据我们调查取证,那位患者隐瞒了过往病史,对手术的治疗也起到了反作用。再者他年约六十,也丧失了赚钱的机会。因此我们提出了六十万的价码。”
施向北笑着,很客气地说:“王主任,我知道你是为医院考虑。现在的关键不是省这点钱,而是如何及时地消除在社会上的不良影响。”
王主任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派人去和他们谈,这俩天一定谈妥。”
施向北揉揉太阳穴,放松心情,准备去做手术。换手术服的时候,他心想,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医疗事故,和以往一样,很快就会过去的。
想象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没几天,意外接踵而来。
这天上午,施向北刚做完手术,院办的小刘就推门而进。
她的眼底有丝不意察觉的慌乱。
施向北露出镇定人心的笑容,“小刘,有什么事?”
见到院长表情如常,小刘的心跳渐趋平静。太邪门,这几天早报的记者,编辑,怎么也约不出来。平常一个电话,屁颠屁颠就赶来了。后来一位和她关系良好的记者说了一句话:我们也是听上头的,没办法。”
听她说明了情形,施向北的眉头也不由地锁紧了。事情不对劲,绝对不对劲,可哪里不对,他现在找不到头绪。
施向北假装低头看文件,待面部表情平稳了,才抬头,“小刘,不过一句话,别太紧张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小刘一听老大亲自出马,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凭他的面子再处理不好,那本城也就没人可以处理好了。
待小刘走后,施向北拨通了许亚东的电话,说明了事情的来由。
“亚东,这事麻烦你了。”
“行了,跟我还客气什么。”许亚东满嘴就答应了,“早报不给你一个版面赔礼道歉,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许亚东是传媒业的大佬,不管是纸媒,还是网络,电台,人面都很熟,由他出马,那算是找对人了。
施向北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他现在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父亲施孝仁,会不会他也遇到什么麻烦了?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现在报纸敢跟仁爱医院叫板,会不会里面隐藏着他不知道的内情。父亲这尊佛,地位也不稳了?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再度推开了。
王主任现在出现的频率可是相当的高,施向北看着他,也不知是喜是忧。
“院长,患者家属改口了,已就医疗事故向法院起诉了。”王主任冲进来,神色仓促。
施向北心想,总算来了。与他预料中一样,有人在在后面捣鬼。
看着一脸愧意的老王,他安抚道:“你已经尽力了,这事不怪你,我会处理的。”
“真奇怪,明明说好了昨天签协议的。结果人也联系不到了,今天就接到了法院的传票。”老王懊恼地说。
施向北起身,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天冷,喝杯水。”
老王握着水杯,看着他,“院长。”
待王主任走后,施向北唤秘书端来咖啡。平常他很少喝咖啡,可现在他急需提神,人只有在清醒的时候,才不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
看样子,严海灏开始动手了。
施向北取出一张纸,写下严海灏的名字,再在名字旁边画了几个箭头,谁是他的同伙?谁又是他的靠山?或许,现在是老刀再次出马的时候了。
施向北啜着咖啡,很苦,不是他喜欢的口味。可他今天临时改变主意,叫秘书不要放糖。
就像生活有苦有甜,他倒想尝尝,这苦是不是和想象中一样。
电话铃声响起,施向北拿起。
“院长,人事科的张科长有事向您汇报。”秘书汇报。
“让他进来。”
难道又出了事?施向北当即否定自己的想法。如果真这样,那也太衰了。
张科长表情很拘谨地站在一边。
“坐,老张。”施向北做个手势。
张科长走过来,站在他对面,犹豫地说道:“院长,有件事情很奇怪。”
施向北笑着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这几天内科,外科陆续有主治医生辞职。这一时,又招不到人手。”老张迟疑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想法?”
“是不是能到别的医院挖人?”
施向北摆手,“撬墙角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在业内的名声可就坏了。这样,你去订个加班奖励,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招人同时进行,以免影响医院的正常运作。”
“院长,咱们医院待遇这么好,他们怎么会辞职?”老张满脸不解。
施向北也想不明白。
今天的意外一个接一个,是他创办医院以来最受打击的的一天,可作为老板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泄气。
“人各有志。”施向北简短地总结。
晚上回家之前,他先去了个地方钱记钱庄,取回了自己抵押的几件物品。上次为了筹集绑匪的赎金,他不得不抵押了几件珍贵之物。
这段时间,家里院里事情扎堆儿来,他都忘了赎回东西。
施向北拎着两个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盒子,按下门铃。
“买什么回家了?”
顾念接过一个,捧在手里,分量不重,也不知是什么。
施向北走到书房,打开保险柜,小心地把两个盒子按大小叠加搁置在内。关上保险箱后,他把钥匙递给顾念。
顾念迟迟没有伸手。
书房有俩个保险箱,一个小的,里面是母亲留给她的首饰,还有父亲给的房契,钥匙归她保管。
一个大的,是施向北的,里面有些什么,她从没有过问,钥匙也是由他自己保管。
施向北摊开她的手掌,钥匙搁在掌心,而后将她手掌合上,“顾念,我的身家都在你的手上了。”
第48章
顾念握在手里,重如千斤,“向北,我怕担不起。”
施向北双手托着她的腮帮,凝神盯视,“你可以的。”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顾念闭着眼抬手盖住他的手背。既然他敢于托付身家给她,那她绝不辜负他的深情厚意。
顾念照常上班,心里甜蜜与担忧交织在一起。她知道施向北遇到麻烦了,那晚他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处境。她忘不了他的眼神。不舍,留恋,那是情人分别时才会有的。顾念的心猛地就纠成一团。他到底怎么了?
想到那天严海灏在医院的一番话,她的心往下沉。除了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施向北。而一切的源头,就是自己。
顾念犹豫了许久,才拨通了电话。
“海灏,我是顾念。”
电话那头停顿片刻,“是你。”
“有事想找你谈谈。”顾念深吸气,“有时间吗?”
“如果是为了施向北的事情,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真的是你做的!”顾念音调提高。
严海灏笑,“念念,别太激动了。等你哪天打算和我暗度陈仓,我随时恭候你的大驾。”
顾念啪地就按下红键。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男人这么龌龊,不要脸,猥琐脑海里能想到骂人的词,通通都用尽了,顾念才沮丧地倒在椅子上。
找他是没有用的。
就在顾念还在纠结怎么帮施向北的时候,另一场风波又开始拉开帷幕了。
这次的平台,不是报纸,而是传播面相当广,影响面相当大的网络。
靳锋打电话的时候,施向北正准备换白大褂,去手术室。最近,人手不够,他每天不得不多做几台手术。
“什么事?我要去手术了。”施向北语气有些不耐烦。
“大哥,你上网看看。”
“看什么?”
“微博。”
施向北点击微博的首页,其中有一条新闻被不少名人转发。
某省高管的小三高调炫富。画面上的女人赫然就是安虹。这女人不知死活,又在闹事了!施向北差点把电脑摔了。仔细一看,原来就是前段时间那个女人发过的,后来又删除了的那条微博。
他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绝对有有人在捣鬼。环环相扣,步步紧逼。现在不光是仁爱医院,就连父亲的处境也很危险。
施向北没时间多想,就进了手术室。好在手术顺利,只是腿站久了,有些哆嗦。上午四个小时,下午三个小时,今天做了三台手术,还好晚上不用再做了。
出来的时候,正好是下班的时间,他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回家一趟,好好跟父亲谈谈。
电脑图片那些明晃晃的钻链还在眼前晃动。如果是由着心,他根本就不想掺和这破事。
施向北来到停车场,倚靠着车门。一阵秋风刮过,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仍站着,似乎毫无察觉。
钢琴声起,是顾念的来电。
“晚上我请客,去外面吃顿好的。”
施向北嘴角的弧度瞬时柔和,“好啊,果果呢?”
“我让托管的老师来家里管着他,等他写完作业,睡觉了,老师才会走。”顾念的声音很低柔。
“嗯,去哪,你做主。”
“听说天堂酒店很不错,好久没吃西餐了。”
施向北顿了几秒,“是不错。”
天堂酒店,没结婚前,他是那的常客,当然不是孤身一人,身边总会有各色各样的如花似玉。
现在乍一想起,都有点恍惚了。
顾念订的位置是顶楼,靠窗,俯身s城的景致尽收眼底。侍者还是常服侍他的那位卷发女孩,记性特好,一见他来了,就迎上前,“施先生,您的座位一直给您留着。”
施向北瞅瞅靠窗而坐的顾念,笑着说:“以后那位置不用给我留了。”
施向北走到近处时,顾念就察觉到了。待听到他和女侍者的一番对话,心里微微一动。
见他来了,也不搭理,自顾自地就翻阅菜单。
施向北赔笑着,“想吃什么呢?”
顾念将菜单推至他面前,“你是常客,你来点。”
施向北看出她的别扭劲,也不多话,就按照俩人的喜好点好了菜式。
卷发女孩就站在身边。以往施向北带来的女孩都年轻的很,二十左右的年纪,而顾念看上去明显就老成不少。她不由多瞅了几眼。
拿起单子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施先生,您看那头。”
俩人均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望去,隔着两个位置,坐着一对男女。看上去,并没什么特别,唯一的亮点就是男女年龄悬殊较大,女的二十出头,男的两鬓发白,至少五十岁以上。
女孩似乎感受到这边的注视,嫣然一笑。
施向北不得不佩服卷发女孩的超常记忆,时隔两年,他带谁来过,她都记得。
“很漂亮,眼珠子都舍不得动了。”顾念揶揄道,只是话里话外都透着酸意。
施向北靠在椅子上,很镇定地说:“女孩名叫王美美,我和她吃过一次饭,仅此而已。”
顾念将信将疑,却不愿再追问了。既然是前情往事,何必再纠缠其中?他已放下,她就更不必执着了。
施向北看着顾念优雅地吃牛排,就想到了大学时候,俩人在外面就餐的事情。
那时候,他钱不多,只能请她去一般的小餐馆。地方小,环境嘈杂。她坐在他对面也是很优雅地吃着辣椒炒肉。她不善吃辣,辣到了,也只是微微皱眉,淑女态十足。
那时候,他其实没有想到俩人之间会有这么多曲折,更没想到会走到这么远。
吃饭的时候,顾念不喜说话,也是多年家庭教育的结果。父亲顾天仁平常总是教导说食不言寝不语,她也就认真地执行着。偶尔抬头,见施向北正看着她,视线相撞,她的心跳竟然加快了。
气温不高,顾念却有点出汗。她的身体机能绝对紊乱了。都结婚这么久,怎么可能还会心率失常?
顾念呆了,傻了,不能言语了。
施向北身子前探,伸出手指拈去她嘴角的肉沫,放进自己的嘴里。
调戏,赤*裸*裸的调戏,四周笼罩着一层浓重的暧昧气息,连空气也变得混沌了。
牛排也没吃完,顾念就招来侍者结账。
卷发女孩看着施向北,还是第一次有女性主动结账的。
在顾念的眼里就成了眉目传情,心想,行啊,他可荤素不忌,和服务员都有一手。
施向北清清喉咙,“这是我妻子。”
卷发总算是明白了状况,“施先生是我们这里的贵客,吃饭不用付钱的。”
施向北走到她身后,从椅背拿起外套。
顾念一伸手,衣服就上身了。
施向北握着她的手,顾念原本想挣脱,可他太用力了。俩人并肩下楼,顾念调笑着,“看不出,这里还是你的窝点,吃饭都不用付钱了。”
施向北侧头,对着她耳朵低声说道:“今天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醋味。”
顾念抬脚就踩下去,“是吗?我怎么没发现。”
幸好她穿的是平底鞋,力道也不大,饶是如此,施向北脚背还是一阵痛。
正想训她,却见她的视线越过他,看向身侧。
徐徐上升的电梯上站着一对男女。男的是他的岳丈顾天仁,女的是一位青春貌美的姑娘,正笑着仰头看着顾。
施向北猛地站直,转回目光。这种情形太尴尬了,当然是装作没看见。距离太近,他看到了年轻女孩眼里的倾慕之光,也看得出顾天仁的纵容。
顾念则是面红耳赤的站在他身边,仿佛做错事的人是她。
施向北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原以为她长大了,没想到,有时候,她还像个孩子。
俩人站在门外的台阶等泊车小弟开车过来。
“下次不准踩我脚。”
“哦。”顾念还没回过神。
反应过来,才补充一句,“那也得视情况而定。”
施向北无奈地摇头,这女人,吃不得一点亏。
“还真生气了?”顾念捅捅他的胳膊,“最多让你踩回来。”
月光下的她,脸上的红晕还未消退,眼里的光芒比灯光还明亮。
施向北心神激荡,俯身,吻着她的唇角,“晚上回家再罚你。”
花好月圆,美人如玉的时候,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顾念扭着身子,偏到一旁,掏出手机,“你好。”
对方说了几句。
顾念大叫一声,“什么,萧灵被抓了。”
第49章
“在哪个拘留所所?”顾念追问。
“市第一看守所。”
顾念呆了,握着手机半天才答,“好的,我会去看她。”
拘留所和看守所关押的人员有质的差别。拘留所一般是关押违反了治安行政的违法人员,而看守所关押的是犯罪嫌疑人,也就是触犯了刑法的。
顾念一听到看守所三字,直觉不妙,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凉飕飕的。
施向北坐在驾驶室,按响喇叭,她才回过神,上了车。一路上,俩人均无语。就连晚上睡觉,顾念也是翻来覆去的,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一大早,顾念就向台里请假,直奔位于本城远郊的第一看守所。她在路上买好了一大袋水果,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牙刷,饼干点心,足足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才来到目的地。
顾念两手拎满东西,抬头仰看第一看守所几个黑体大字,第一次对法律产生敬畏之情。
传达室的警察是名中年男人,平头,眼神很尖锐,“干什么的?”
“同志你好,我想看望一名叫萧灵的女孩,昨天刚进去的。”
警察轻蔑地瞅着她,“你当这是你家呢?想进去就进去。”
顾念气血上涌,忍了半天,“我是省教育台的记者,是她的朋友,能不能帮忙通融一下?”
怀疑的眼神在她全身上下逡视,“记者也不行。上面有规定。”
“什么破规定,看个人都不行!”
“你说是看人,万一给她传递消息,到时来个窜供,那案子怎么审啊?”
“那麻烦你个事,我买的东西能不能帮忙给她?”
警察摇头,“所里有规定,外来食品一律不许进内。”
顾念一直拎着袋子,手沉心更沉,气急之下,袋子就搁在桌子上,“我反正就放这,你爱给不给。”
警察见她发横,声音倒缓和了几分,“你要真想帮你朋友,就存点钱到她账上。我们这伙食不好。没有钱的话,菜都吃不上。”
顾念一听有道理,就掏出皮夹,幸好前几天才取的现金,数数足有三千元。
警察接过后,给她打张收条,“钱我会帮你存到她户头,东西你带走。”
顾念想了想,“东西你能带到就带到,不能带到就搁这了。”
“哎,你别走了。”
顾念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只要钱能交进去就放心了,东西嘛,她只当是付了劳务费。
只请了半天的假,下午还要去上班。打工一族就是这样,毫无自由。
顾念握着方向盘,瞄眼时间,十一点半,赶到单位还能吃上午饭。
就算是开车,也无法专心,她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该请几天假,搞清楚萧灵到底怎么回事了,怎么给她出力。
来到办公室,气氛格外的诡异,平常空落落的座位坐满了人。
对面的贺伶笑眯
眯地说:“空降部队来了。”
顾念喝口热茶,刚吃饭,嘴里干巴巴的,“哪个部门?”
“你昨晚没看邮件?”
顾念坐下点开邮件箱,竟然有一封何辉的发来的,大意是他请辞了教育台的工作,即将赴国外定居。
他难道没有和华天音在一起?为什么出国定居?心里有一大堆疑问,却无人解答。
对于一个曾给予自己帮助的上司,纵使曾看到他不完美的一面,内心还是有些不舍和关心。人总是有感情的。
“你怎么来上班了?”
“我为什么不来上班?”顾念大感不解。
贺伶同情地看着她,“我以为你心情不好。”
顾念盯着她,笑笑,“还好。”
壁挂上的液晶电视在不停地变换画面,在本市新闻台定格了。播音员是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字正圆腔地播报新闻:施孝仁同志因身体原因请辞副省长一职。然后,开始回顾他的职业生涯。
顾念的眼睛盯着屏幕,才明白了贺伶的自以为是。
她家庭的事情从不在单位谈论,可台里都是些消息灵通人士,什么人有什么背景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以前施向北曾来台里接过她,也被同事撞见过。被他们知道也就不奇怪了。
“顾念,其实也没什么,反正你们靠的是自己,也不靠老人。”贺伶安慰她。
对于她一副深知内情的态度,顾念愈发不舒服,面上却是淡然而笑。
对施孝仁,她向来没有好感,管他是请辞,还是罢免,都与她无关。
担心的是施向北,父亲下台了,他以后的事业多少会受影响。就算他是靠技术吃饭的,可现在哪里不需要打点关系,少了保护伞,总是要费力些。
新来的主任是位三十出头的女人,披着卷发,女人味中掺杂了几分干练。
“刘主任,我想请几天假。”顾念就站在她桌前。
刘主任正伏案写东西,头也没抬,“行。”
答应得这么爽快,倒让顾念心生几分失落。如果是何辉在,一定会问她原因。
也许,自己在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重要,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谢谢主任。”
“出去的时候记得关上门。”刘主任终于抬头了。
“好。”
第二天大早,顾念就直奔市局经侦大队,一推开门,就见到了上次遇到的女警。
“路队长,我想请教一下,萧灵怎么被送去看守所了,她可是举报人员,不是应该是保护的吗?”顾念一口气说完。
路汶起身倒了杯水,“坐吧,有话慢慢说。”
顾念接过杯子整杯都灌进去了,眼睛也不眨就盯着她。
路汶坐在办公桌后,“这事情,原本我们并没有告知你的义务。你既非与案件有关人员,也不是萧灵的亲属。”
“帮个忙
,拜托了。”顾念双手合十。
“经我们调查取证,萧灵是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所有的文件都有她的签字。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我们提请检察院批捕她也是依法行事。”路汶不急不缓地说道。
“可她是冤枉的!”
“冤枉,证据呢?法律是讲求证据的。”
顾念傻了。证据呢?她到哪里去找证据?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也不想冤枉任何一个守法的公民。案件还在调查,她只是犯罪嫌疑人,现在还不是最终的结果。”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能怎么办?就算内心烧着一团火,她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告辞。
走到大街,彷徨,难受扑面袭来。顾念蹲在一棵树底下,头埋在膝盖上。现在该怎么办?都怪她,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叫萧灵去自首,就不会遇到这倒霉事了。她太自以为是了,也太相信法律了。
她一直蹲着,腿脚麻了也没有知觉。
一阵大风刮过,紧紧身上的外套,天气开始冷了,本城的初冬除了寒意,别无惊喜。
难受后,后悔后,顾念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她现在不完全相信公安机关。如果可靠的话,萧灵就不会进看守所。以前在报纸,网络上看到冤假错案,她愤怒过,可情绪很短暂,毕竟离自己的生活很遥远。
现在事情就发生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她怎样才能帮到萧灵?她想到了父亲顾天仁,凭他的人脉关系,出面找人应该是没问题的。她不想坚持无谓的原则,既然有捷径,何必走弯路?
想到就行动,顾念出现在顾氏大楼的时候,久违的熟悉感包围着她。她眼前恍然出现年少的自己牵着父亲的手,无忧无虑,意气风发。
推开办公室外间的门,秘书迎上前,“顾小姐,董事长在里面等你。”
“爸爸。”顾念礼貌地喊道。
顾天仁起身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坐吧。”
顾念在沙发上坐下,顾天仁也坐在她身边,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专属座位。
多少年,第一次和父亲靠得这么近,顾念像个小女孩,手足无措。
秘书端来了茶和咖啡。
咖啡加了很多糖,很甜,是她以前喜欢喝的。人吃了甜食,心情无故地会好很多,就像她现在这样,脸上的笑容都明朗了。
顾念鼓足勇气将萧灵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地述说一遍。
顾天仁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就这事,我去问问。”
很久没看父亲,一看就提要求,他应该是不高兴的。顾念也不知如何是好,半天才说,“爸,你办公室还和我以前看到的一样,没大变化。”
“难为你还记得。”顾天仁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
顾念起身,走到办公室桌子旁边,指着桌子下方,“以
前我最喜欢在这躲猫猫了。”
那还是她四五岁的时候,顾天仁刚娶第三任妻子没多久,念着她没了母亲,总是格外怜惜些。常带她来公司。
顾天仁眼角有点潮湿,一晃眼,都多少年了,如今她也是做妈妈的人了。
父女俩许久未这样亲近地呆在一起,时间过得特别得快,顾念告辞的时候,都快晚上了。还好,施向北打了电话给她,说是今晚他会早点回家买菜做饭。
顾念满心雀跃,很久没吃到他烧的菜了。太怀念了,口水都要流出了。
走到走廊的时候,她意外地看到了上次在和父亲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和她擦肩而过。她穿着一套职业女装,头发盘起,因离得近,才看出没有上次看上去那么年轻,至少应该比自己岁数大。
看穿着,不像是公司的员工,或许是和顾氏有业务往来。
顾念没多想,这些事情也不是她能操心的,她现在太想吃到施向北做的菜了。
一回到家,就闻到了诱人的香味。
施向北围着半截围裙,在摆放碗筷,见她回来了,笑道:“你还真准点。”
顾念童心大起,冲到他面前,环住他的脖子,像个无尾熊紧紧趴在他身上。
施向北笑着转圈,顾念的头晕啊晕,心甜啊甜。只愿时间停留在这一秒。
躲在房间门后的果果偷偷地笑着。妈妈可真像个孩子。
晚上,顾念入睡得特别快。最近出了这么多事,她都快神经衰弱了,晚上老是睡不着。今晚一上床,沾到枕头,眼睛就打不开了
她睡觉的时候,施向北一直呆在书房里做事。
半夜被尿急醒,顾念摸摸身侧,被褥还是凉的。这么晚了,人呢?
从卫生间出来后,顾念不放心,就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敞开着,灯光大亮。
“向北,睡觉呢。”她揉揉惺忪的眼睛。
待走到里面,才发觉空无一人。睡意跑了,心里发慌,他到哪里去了?
顾念去了儿子的房间,客房,厨房,统统没有人。再度来到书室,电脑是关着的,书摆放得整整齐齐,走到书桌前,才发现有张便签纸,上面有几行遒劲的钢笔字:我没想到你会欺骗我,这事实让我很难受。我不想和一个骗子在一起生活。
纸被划破了,墨迹留下一大团,没有署名。
第50章
他发现了,他知道了果果的身世。大脑蹦出这个念头后,顾念浑身无力,便签纸从手中滑落,在空中转个圈,就坠落在地板上。
撒谎伊始,</br></br>
<font size="2">《<a href="./">再婚男女</a>》ttp://. “<a href="." style="color:red"></a>”,!</font></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