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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自主的苏城想做那条鱼,走上去挑他满意的吉祥物,在众多木牌中,他一眼挑中那个圆形的木牌,翻开来看,上面刻着“半生情缘”,他心一动,半生情缘,难道有些人注定只有半生情缘吗?
“这种字的牌子只有两块,因为话不吉利不好卖,我只刻了两块,有一块刚才被一位小姐卖走了。现在只剩下这一块了。”老人说。
“你怎么想起来刻这四个字了?”苏城好奇地问。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每次都要刻上两块这四个字的牌子。不过很少卖的出去,在这儿摆半年了,今天才卖出去。明天还得刻两摆上。”老人无奈地说,似乎这样的牌子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利益。
“老祖宗传的规矩?是不是您的老祖宗曾有过一段不能终结的情缘才立下这个规矩的。”苏城不禁笑道。
“哈…哈”老人大笑,“谁知道呀!不过我们后辈都理解成是老祖宗让我们和这刻木生意断结关系,半生缘份就够了。他是想让我们出人头地罢!”
“或许是吧!”苏城也笑。“这个多少钱?”
“一块,别的都两块,这个只卖一块。”老人慢悠悠地说。
苏城也掏出一块硬币丢在那里,两块硬币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老人又眯上了眼睛。
天已经快黑了,路上的路灯亮起来,把地面照得明晃晃的。“该回去了。”沈心依想。站在路边等待出租车,一辆车过来,她摆一下手,上车。
路上还有许多行人在走,繁华的街道喧嚣的人群。她像观看一副画,她是画外人,把别人的欢笑记住,自己也开心起来。看着车窗外所有的人和物迅速逝过,就像人生的某一些事情。
在一瞬间,她愰惚在人群中看到她熟悉的身影,但车速太快,一闪而过,她朝后看,拥挤的人群中看不到她想看到的人。“或许是我眼花了吧!”她想,暗笑自己的笨。他已经消失了,就像一阵风吹过,她抓不住风的身体,连影子都不留下。仰起头,任眼泪肆意流淌。
“小姐,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吧!”司机问。
沈心依没有回答。
司机感慨地说:“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哪能件件都认真起来。要不,还不把人气死。看你年纪青青的,肯定是感情方面的事。要我说这爱情就不能当真,什么情呀爱呀,十年、二十年谁还记得谁?能和自己过一辈子的人才是该珍惜的人,其余的都是浮云。”
沈心依被他逗笑。司机也开心地说:“这万事都该想开,什么事一笑就过了。”
“谢谢您的话,我会记住的。”沈心依真诚地说。
第三十七章、元旦佳节
元旦佳节,到处张灯结彩。沈家也热闹起来,沈成匀亲自买了一些大红灯笼挂起来。他发了很多请帖,说是要开一次宴会,请一些亲戚朋友聚聚,看他那么有兴趣。沈心依路雅真也就顺着他,毕竟还不知道他过上过不上下一个元旦。
最活跃的要数沈心晨,他天生就是爱热闹的人。亲自去各处发请帖,看到沈心依就把一张请帖塞给她,说:“你也帮帮忙,这么多张,我发到明年也发不完。”
“那你怎么只给我一张啊?”
沈心晨冲她眨眨眼睛,神秘地笑着说:“一张就够你发的了。”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开了。
沈心依打开,竟是给陆凡的请帖。她有些犹豫,该不该自己送过去,想到以前他曾帮过自己那么多忙,她最终决定还是应该自己送过去的。
学校里也组织了元旦晚会,沈心依去的时候,陆凡正在台上表演节目,他弹的是一首钢琴曲。很悠扬的曲调,让人想起古老的原野夕阳落下,一派祥和的情景。沈心依站在台下静静地听,有些愰惚有些陶醉。台下所有的师生也都屏住呼吸静静地听他弹奏。
他一弹完,台下先是很静,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沈心依也跟着鼓掌。陆凡在台上微微鞠一躬,笑着走下台。径直地向沈心依走去,一弹完,他就看到了沈心依,很是高兴她来看他的节目。
“你找我?”
“嗯。”
“这里人多,我们去小树林走走吧!”陆凡提议。
“好吧!”
“老师的身体怎么样了?”陆凡问。
沈心依皱皱眉,叹声说:“虽然他一直表现得很开心,可是我还是很担心,医生说的时间只有两个月了。我真的很害怕突然有一天他会离我们而去。”
“那也不一定,医生的话也未必都是准的。医学界也讲究奇迹,我看老师的心情这么好,人也精神了许多。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这也不是没有的,前些天我还看了这样的事,说是有一位老人得了绝症,只能够活,可是他的儿女们不断地鼓励他,他竟然撑到了十年。我们不是也常说意力战胜一切吗?”
沈心依开心地笑笑,说:“但愿如此。”
陆凡停下脚步,幽幽地望着她,问:“你今天来不会只单看我表演的吧!”
“噢,我差点忘了,我是专程为你送请帖的。”
沈心依掏出请帖给他,陆凡打开看了看。“老师还真是有雅兴,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去。”
“那好,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再聊聊吧!好不容易来一次。”陆凡恳求。
“好吧!”
“你,有苏城的消息吗?”
“没有,或许他已经离开了大连。已经都过去了。”沈心依有些悲切地说。
“真的都过去了?”陆凡认真地看着她问。
“不过去又能怎样?连他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到现在我才发现,其实我对他一无所知,除了伤心和忘记,我还能做什么?”
陆凡默然又问:“你真的就这样退学了吗?不打算再继续读完吗?”
“我能够陪爸爸的时间不多了,尽我的可能陪伴他度过余生,我才不会在生命中留下遗憾。至于学业,我突然觉得很乏味,陆凡,我很累,真的很累。”
“我明白。”陆凡沉声说,看到她柔弱的身体,真的好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的安慰,可是,他却不能。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顾不得考虑未来了,现在对我来说过一天算一天。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出息。”
“不会,在我眼中,你永远是最好的。”陆凡深情地说。
沈心依心一颤,避开他热烈的目光,说:“我该走了。”
陆凡的心又一次沉入冰海。“我送你吧!”
“不用了。”
沈心依离开学校,心里一直无法平静。陆凡的痴情让她难以应付,拒绝的话,她已不能说,陆凡对她太好了。她怎么能忍心再伤害他。可是她也无法接受他,在她心里还是无法将苏城抹去,说忘记只是空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晚上,沈成匀笑意吟吟地在客人中间穿行,请的客人都到齐了。大都是老态横生和珠光宝气的男女,陆凡在众多人中更显得英俊儒雅,神采俊逸了。
香槟打开,沈成匀站在楼上宣布说:“今天,我之所以开这个宴会,就是想告诉大家两件事。第一件是我得了绝症,也许不久将会永别于世。”他说到这儿,楼下一片哗然。沈心依脸色微白,眼泪在眼睛中打转,沈心晨则脸色苍白,嘴唇不住地哆嗦。怔怔地看着他父亲。
第三十八章、宣布订婚
沈成匀继续说:“你们不必为我难过,人总难免一死。我很高兴在我临死前能和我的家人还有这么多亲朋好友在一起。这一辈子风风雨雨我都经历过。在文学界也算小有微名,我一生收过很多门生。无论他们以前会走路,在他们跟我的时候总算没有误人子弟。其中,陆凡是我最满意的学生之一。所以,第二件事要告诉大家的是,我决定把我最心爱的女儿沈心依交给陆凡。陆凡,你愿意吗?”
所有的人都看向陆凡,陆凡脑中一片空白,随后巨大的狂喜占据他的整个心灵。他颤抖着说:“我愿意。”
“好”。所有的宾客都鼓掌庆祝。
沈成匀和路雅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陆凡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他却忘记了看沈心依的表情。
沈心依被这巨大的变故惊呆了,别人却以为她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当别人的掌声响起时她才回过神来,她想大声喊她不愿意。但是却硬生生地说不出话来。尤其看到沈成匀满面红光的样子她更难以出口,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让他伤心呢!
人们喧闹地谈话、敬酒、吃自助餐。沈心依麻木地应和着别人,每个人都对她羡慕不已,说她找了位才貌双全的未婚夫。她只是机械地笑,很苦涩。陆凡却很开心。
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与伤心中,没有人注意到有人离去。沈成匀和路雅真忙着陪客人聊天,也没有注意到谁会不在。沈心晨是静悄悄地走的,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家门。寒气袭来,他不禁打个冷战,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身后传来了人欢快的欢呼声,他却伤心得痛不欲生。当沈成匀说出那句话时,他整个人都呆了,心一下子冷了。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高大健壮的父亲会得不治的绝症,但是他从沈心依悲痛的眼神中得到了证实。原来,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最后知道的人。
心痛的不能自己,他爱父亲,一种近乎痴迷的爱。在他的眼中,只有沈成匀是最伟大的人,但是他又憎恨他,他是那么的出色,而他却这样的平庸。他不配做他的儿子,命运却把他们连在一起。在爱恨交织下他对他无比的依赖。他已经完全迷失了自己,他不知道如果没有沈成匀他该怎样活下去。他叛逆不听话,其实,没有人知道,他都是为了引起父亲的在意而已。
现在他需要发泄和放松自己,否则他会被痛苦逼死的。他想到了“红舞厅”,只有在那里他才能忘记所有的烦恼。
舞厅浓烈的酒气和燥动的声音立刻让他全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他朝四处张望,寻找熟悉的面孔。
“呦,沈心晨沈大公子来了。你可好久都没有来了。是不是把我忘了。”咪咪性感地朝他身上一倒。
沈心晨全身一颤,一把抱住她亲呢地说:“怎么会呢?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我的小宝贝,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去你的。”咪咪一把推开他,娇嗲道:“放规矩点,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
沈心晨明白她要什么,从衣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熟练地塞进她低胸上衣里。拧一下她娇嫩的脸蛋,说:“这下满意了吧!”
咪咪摔开他的手,笑道:“这还差不多。”
咪咪把他领进包房,要了两杯白兰地。沈心晨一口喝下,斜着眼看她,欲火上升,急切地向她扑去。使劲地吻她的嘴、她的胸。咪咪挣扎,好一会儿才把他推开,怒气冲冲地说:“你干什么?”
沈心晨跌坐在地上,不屑地说:“装什么正经,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总不能当养花看吧!”
咪咪鄙视地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从戒毒所出来,我还真以为改好了呢。谁知还是这副烂德性,真是枉费城哥哥把你从那里救出来。真该让你死在那里才好。”
“城哥?哪个城哥,你有新相好的了?”
“沈心晨,你给本小姐记住。本小姐是只卖色不卖身。我之所以把你叫到包间来是因为城哥让我…算了。就你这副德性,已经无可救药了。”咪咪说完,抬脚离去。
沈心晨恨恨地在地上猛捶一拳,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连个舞女都让他窝气他愤然地站起来,走出去。音响强烈的摇滚声让他的四肢又不安起来,他冲到那群疯狂摇摆的人群中也疯狂地扭动起来。
酣畅淋漓后,他疲惫地坐到椅子上,眯起眼睛。现在大脑处于高度的兴奋中,使他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老兄,要白的吗?”
沈心晨一惊,睁开眼睛。一个瘦瘦的留着长发的男人坐在他面前。
“什么白的?”沈心晨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心里更是激动不已。
“就是那种能让你欲死欲仙,飞上极乐世界的那种药。老兄看你的样子不会不知道吧!”长发男人嘲弄地看着他笑着说,他认识他的,出了名的老顾客。
第三十九章、重新跌入深渊
沈心晨当然记得,那确实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他痴迷地回味那种美妙却无法形容。但他马上又记起没有时的痛苦和戒毒时的撕心裂肺的感觉。他惊恐地连摇头慌忙地夺门而去。
一走出门,脑子马上清醒过来。他又记得他的烦恼了,他的心又开始痛。他努力让自己不要想这件事,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他又想到刚才那个留长发的男人和他所说的话。“就这一次,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保证就这一次,只要让我现在忘掉烦恼和痛苦。”他在心里为自己找借口,终于下定决心重新回去。
“老兄,你…还有吗?”沈心晨艰难地问。
长发男人得意地笑笑,他早知道他还会回来。他见过他,知道他曾吸过毒,现在也戒了。但他知道如果诱惑一个没有吸食过的人或许有些困难,但是诱惑一个曾吸食过的人是很容易的。就像在熄灭的灰烬上扔一粒火种,迅速就会再燃烧起来。
“相要吗?就跟我走。”长发男人冲他眨了眨眼睛,沈心晨愣了一下最终跟着他走了出去。
长发男人带他离开这里,在门口碰到咪咪,咪咪朝他们看一眼,很失望的样子。沈心晨不理她,去得更坚决了,她不能让他快乐,自有让他快乐的东西。
长发男人把他带进一幢楼前,领他上了楼。在二楼,长发男人打开门,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沈心晨皱皱眉。“进来吧!”他只好进去。
里面亮着灯,但很昏暗,客厅的沙发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五个男人都在很忘情地吸食着白面。沈心晨看到他们很陶醉的表情,心中蠢蠢欲动。
“怎么样?想要吗?”长发男人邪笑道。
这里从套间里走出一个男人,很彪悍的样子。长发男人看到他脸上立刻显出恭敬的模样。“刁哥,我又给您带来了一个人。”
“嗯,”刁哥看看沈心晨点点头。“小三子,摸清楚没有,长得白净可不一定都是有钱的公子哥,上次就有两个穷光蛋,吸了我好多白的就没钱付帐。”
“打听清楚了,你就放心吧!”小三子连忙赔笑着说。
“嗯。”刁哥满意地微笑。对沈心晨说:“兄弟,我叫刁德钱,别人都叫我刁哥,在我这里你就放心地享用吧!要多少有多少。”
“还不谢谢刁哥。”小三子提醒他。
“谢谢刁哥。”沈心晨赶紧说。
“还不赶紧领这位兄弟去拿东西。”刁德钱朝小三子咆哮。
沈心晨躺在那群人中,忘情地吸食白面,享受毒品带给他的快乐。真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美妙感觉,欲死欲仙,感觉好像马上要飞住无限的极乐世界。欲望得到了暂时的满足,却又扩大的更大的欲望。
沈心晨昏昏沉沉地沉浸在销骨的欢悦中,小三子凑过来奸笑着说:“兄弟,以后我们大家都是兄弟了,不过亲兄弟明算帐,这东西也不好弄,警察查得很严,这都是兄弟们用命博来的。你也不能白享受,得给点…”
小三子搓搓两根手指,沈心晨当然明白什么意思。他在心里痛骂这些人的卑鄙无耻,把他坑害了还跟他要钱。可是他又不得不给他,他吸第一口时就知道以往所受的痛苦煎熬都白费了。他已经一只脚踏进去了,如不给他钱,那么他就会断绝他的毒品,那种痛苦他是再也无法承受了。
掏出三百元给他,小三子朝他冷笑摇摇头。沈心晨无奈,又给他二百,小三子才满意地笑笑走开了。
沈心晨疲倦地靠在沙发上,心中蒙上一层巨大的恐惧感。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却无法控制地走下去。他想到了父亲母亲还有妹妹以及关心支持他的人,他觉得对不起他们,心里内疚的要命。他慌忙又拆开一袋往嘴里送。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又来了,他又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咪咪去了“风盛夜总会”,她推开了301包间的门,苏城躺在床上看她一眼又闭上了。
第四十章、我才是最爱你的人
咪咪走过去往他身上一躺,说:“我就喜欢你这副处世不惊的样子。哪像他们,有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六魂无主,你才是我想要的真正的男人。”
苏城冷漠地把她往床上掀,坐到了沙发上淡淡地说:“可惜你不是我想要的女人。”
咪咪气愤地坐起来,挺起高高地胸脯,她一直气恼苏城居然对她没兴趣。她有很好的胸脯,细腰长腿,也有很漂亮的脸蛋。必竟她只有十九岁,花样年华,正是女人最艳丽的岁月。不知有多少男人向她献媚,围着她讨好她。只有苏城,她第一眼相中的男人却对她没兴趣。她很气恼,越是对她这样,她却越是喜欢他。
有的人就是这样犯贱,越是得不到的,就越觉得最好。
“城哥,今天那个沈心晨来找我了。”咪咪调正声音说,她记得上一次他是很在意那个小子的。所以,觉得这件事情他会感兴趣。
果然。
“他找你?找你什么事?”苏城盯住她问。
“还能什么事?当然是忘不了我。可是我没搭理他,人家只对你真心实意。”咪咪说着,往苏城的身上又是一靠,娇滴滴地说。
苏城并未领情,身体又是一躲躲开了。“后来呢?”
“哼。”咪咪嗲道:“跟小三子走了。”
“什么?跟小三子走了。那个混蛋。”苏城拿起桌上的书狠狠地扔出去。
“城哥,我真不明白,你跟那个沈心晨是什么关系?干嘛这么关心他。”咪咪一看苏城要走,急的连忙也站了起来。
“你不必明白。”苏城冷冷地说。
正在这个时候,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有人敲门。
“进来。”苏城说,他把自己拿起的衣服扔到了一边。
“城哥,去飙车吧!今晚街上肯定够刺激。”进来的一个年青男人说。
“走。”苏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现在这个时候他不能动,动了就代表了他的弱点。
“我也去。”咪咪赶紧跟过去。
当送走所有的客人,沈成匀才发现沈心晨不在家。“心晨呢?”沈成匀问。他这一问,其他人才注意到了沈心晨不在家。
“刚才还在呢?”路雅真说。
陆凡说:“放心吧!他这么大了不会出事的。或许是和朋友一块出去玩了。今天是元旦,街上会很热闹的。”他把眼睛瞅向沈心依,沈心依避开他的目光。
沈成匀看到了这一切,说:“你们也出去玩玩吧!年青人就该多逛逛,让我们也好好的休息休息,刚才闹得我还真是累了。”
“那我还是留下来陪您吧!”沈心依说。
“不用不用,有你妈妈陪我就够了。”
“就是,你们去吧!”路雅真说。沈心依无奈,只好和陆凡出门。
陆凡开的是他的黑色小轿车,坐在车上,陆凡打开音响,是贝多芬的小夜曲。“我们去哪儿?”
“啊,噢,随便吧!”沈心依漫不经心地说。
陆凡把车开向街上,街上的人很多,车开不进去。陆凡说:“我们还是下车走吧!”
“不了,人那么多,很闹的,也不安全。”沈心依知道他的意思,所以才想都未想就拒绝了。
“那好吧!”陆凡把车开动,向高速开去。
第四十一章、熟悉的声音
“心依,你是不是很不开心?”
“没有啊!”
“我也没有想到老师今天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你交给我,我也很震惊,你为什么没有反对?”
“我只想让爸爸高兴,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心依,你放心。我会让你幸福的。”陆凡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沈心依一颤,抽出来。“你好好开车吧!”
宽宽的公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四周很静。陆凡很兴奋,佳人在身边,他真想把车永远开下去,永远不要停下。
“噢…啊…”
他们后面传来一阵阵尖叫声,沈心依赶紧回头,在他们车后有十几辆摩托车跟着,眼看就要追上来了。“陆凡,怎么回事?”沈心依惊恐地问。
“不要怕,有我在没事的。”陆凡加快速度。
“噢…噢…噢”
两辆摩托车追上来,一个人开着,一个人坐在后面。坐在后面的人使劲地拍他们的车窗冲他们尖叫。虽然他们都带着头盔,但还是能分辨出坐在后面的是女人。
跟上来的摩托车越来越多,有两辆还骑在了他们前面。左拐右撞,不得不令陆凡减慢速度。看来他们是碰上小混混了,沈心依只是害怕也没有呼叫,她本能地抓紧陆凡的胳膊。前面的一辆摩托车猛地停在他们前面,陆凡赶紧急刹车才没有撞上去。摩托车上的人冲他们尖叫吹口哨。
陆凡忍无可忍,忿然下车,所有的摩托车都开过来了,在他的车前停下来疯狂地嚎叫。沈心依害怕陆凡出事也下车了。那群人叫得更大声了。“你们想干什么?”陆凡气愤地问。
最后赶来的那辆摩托车用车灯照向陆凡和沈心依。沈心依惊恐地站在陆凡身旁,她感觉到那个人一直在看她。
“我们走。”那个穿黑色皮衣的人低沉地命令。所有的摩托车上的人都不叫了。开动机车,准备走。
沈心依全身一震,这个声音是多么熟悉,还有这个身影。她突然冲到那个穿黑色皮衣的人面前,恳求地说:“请你摘下头盔。”
“心依”。陆凡急喊。
沈心依却像没有听见他的呼唤,依然倔强地站在那里。
那人一愣,其余的人又大声尖叫起来。还不时地喊:“城哥,这妞看上你了。”
“走开,否则我撞死你。”那人冷冰冰地说。
“不,我不走开,除非你摘下头盔。”沈心依很坚定地回答。
“我不认识你。”
“你是苏城,你是苏城对吗?”沈心依的声音有些哽咽,和他说了那么多话,她更确定这个人是苏城。
“不,我不是。你快走开,否则我会撞死你的。”
“那你就撞死我吧!死在你的车下也比得不到你的音信而伤心死痛快得多。”
那人把车向后退几步,然后开动迅速向她撞去。沈心依闭上眼睛等待他撞。陆凡怔怔地看着她,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样绝决。连生死都不顾,既让他害怕又让他敬佩。
那人把车只开到离她一步远就停下了,叹一口气,摘下头盔果然是苏城。沈心依的泪涌出来,消失了三个月,为他牵肠挂肚,为他夜不能寐,今天再见到他了。
“你为什么那么固执?”苏城无奈地说。
“因为我爱你呀!”
沈心依的一句话,彻底让苏城投降了。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冷漠,都在这个柔弱的女孩面前化为乌有。
第四十二章、不能哭只能笑
“你下车。”苏城命令车后的女孩咪咪。
“为什么?”咪咪抗议。
“快下车!”苏城再次命令。
咪咪怏怏不乐地下车。
“把头盔摘下来。”苏城说。
咪咪无可奈何地摘下来递给他。苏城接过来来递给沈心依柔声说:“戴上它。”沈心依听话地戴上。“把手给我。”苏城握紧她的手,用力一拉,沈心依顺势跳上摩托车。苏城戴上头盔向前开去。
陆凡还愣愣地呆在那里。她还是跟他走了,只要他一招手,她就会义无反顾地跟他去天涯海角。而他算什么?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他笑,男人不能哭只有笑。咪咪走到他面前恨恨地说:“真是个窝囊废。”
陆凡不理她,上车准备走。咪咪敲敲他的车门说:“唉,我的男人带你的女人走了,我没车,你可不可以带我一程?”陆凡冷冷地说:“他不是你的男人,她也不是我的女人。他们从来就没有属于过我们。”
陆凡说完开着车就走了。咪咪气得在后面大叫:“你这个混蛋,伪君子。”
“噢…啊…”那群人也开着摩托车走了。只剩下咪咪自己。寒风侵袭着她娇小的身体。她冲着远处大骂:“混蛋,都是混蛋。”
苏城带着沈心依在路上飞驰。风一波波地冲向他们,但他们心里都是暖暖的,从没感觉过冬天的风也竟是那样柔那样暖。
沈心依把头靠在他的背上,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生怕他会再次消失。她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阵阵体温,让她心中无比甜蜜。现在就算他带她去死她都不会害怕。
苏城只带她到了一座小坡前就停下了。他们下车,苏城把车向旁边一扔,摘下头盔拉着她向小山坡跑去。很快就到了坡顶。他们大口喘着气,化做一缕缕白气,相对而笑,又紧紧拥抱起来。
“你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躲着不见我。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多着急吗?”沈心依委屈地哭诉。
“唉,傻丫头,我离开你是保护你的一种方式呀!”苏城说。
“什么离开我是保护我的一种方式?我不懂。”
苏城扳开她,捧着她的脸,说:“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有多危险,和我在一起,你并不合适。”
“为什么?”沈心依偎在他身边。苏城的眼睛看向远方,远处的城市灯火通明,放出的烟花在天上展现出一个个美丽绝伦的色彩。沈心依淡淡地说:“你知道吗?我一直认为我的爱情像烟花一样。一次就会散放出无尽的美丽,哪怕是生命用尽。”
“我的生活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单纯。或许这是个错误。”
“不,既然上天让我们相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珍惜这难得的缘份?要知道,在茫茫人海中能找到一个心仪的人是多么不易。我不会放弃的。你的生活我都懂,我不会要求你放弃改变你的生活,流浪江湖我随你了。”
苏城看着她坚绝的眼神,无奈地苦笑。
“你还上不懂。我们这种人就像见不得光的老鼠,根本是一群人渣。”
“可你不是。”
第四十三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相信你
“但是我身边的人是,现在虽然他们尊敬我畏惧我,但是只要我背叛这种规矩,他们就会联合起来对付我。在那里,要想不被人欺负就只能欺负人。所以有时候我不得不干一些违背我良心的事情。甚至是杀人,如果我不杀人就会被人杀,被人代替被淘汰,一旦被淘汰了,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完了。你的亲人朋友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之所以混到这个位置那是因为我没有亲人朋友也就没有了牵挂。可是一旦你成为我的牵挂,我怕我会被淘汰,我怕你会受伤害。所以离开你是最好的选择。”
苏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无奈,他的人生早就已经注定,他从未为自己的这种人生难过过后悔过。可是现在,他突然有些无奈了。
“那你为什么刚才还承认,为什么一开始就给我机会?”沈心依哭道,如果一开始没有开始,现在也就不会那么痛苦。可是明明给她机会,现在却又残忍的剥夺,这样才是最残忍最痛苦的。
苏城看着她哭得伤心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的揪痛。半晌,才喃喃地说道:“我,情不自禁。”
一句情不自禁将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柔和在一起了,沈心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哭道:“够了,就这句话就够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生,我们一起生。死,我们一起死。”
苏城也紧紧地搂紧她,说:“好,生我们一起生,死我们一起死。”
夜幕下,这一对恋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星星眨着眼睛,也为他们而高兴。
苏城轻轻地吟唱:雪霁天晴朗,蜡梅处处香。
骑驴坝桥过,铃儿响叮铛。
响叮铛,好花采的供瓶养。
伴我书声琴韵,共度好时光。
沈心依柔柔地说:“好美的歌呀!”
苏城轻笑,“这是我母亲教给我的,小的时候我经常唱。我母亲的家乡在黑龙江,那里和这里一样,会经常下很大的雪。可是我的家乡却不会下雪,那里温度很高,会经常下起小雨,平常也会湿湿的,春秋时节都是大雾遮天,看不清楚路,我就会很怕出门。出门也会和母亲一起,都是紧紧地跟着,一隔远一点就会看不见对方。我就会很害怕母亲会突然消失。可是她还是在一个大雾迷漫的天气下走了,所以我就一直想看看雪是什么样的。母亲说,她很喜欢雪,可是为了父亲,她来到了这个没雪的城市。”
沈心依更加的靠紧他,她知道,他现在心里的苦楚。
苏城接着说:“我母亲一直都不知道我父亲是干什么的。我父亲会经常不在家,母亲除了等待只有等待。最后一次我听到他们争吵,母亲问父亲的工作,但是父亲还是不肯告诉母亲他究竟是做什么的。我想母亲一定是绝望了,她觉得父亲欺骗了她,根本就不爱他,所以才离开。心依,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好吗?”
“那是当然的,苏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相信你的。”
沈心依幸福地忘记危险,女人在幸福时就不再考虑危险了。无论以后怎样,至少现在是幸福的,苏城想。
四十四章、你今天很奇怪
陆凡开着车急急飞驰,沈心依和苏城的身影不断地在他脑中闪现,揪着他的心揉成一团再狠狠地踏上两脚。他恨他的懦弱,恨他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却无能为力。更恨为什么让他遇上她爱上她却不能得到她。他宁愿回到从前他还是他,充满信心,满身才华的富家公子。他想忘记,但是记住了也就记住了,在这世上什么都可以丢掉,只有记忆抹不去丢不掉。他把车停在路边,像一个孩子一样趴在车上低低地抽泣。
“师傅,你可以带我一程吗?这里没有出租车了。”
一个女人柔柔的声音,轻轻地敲他的车窗。陆凡抬起头,外面站着一个长发披肩的漂亮女人,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凄楚可怜让人心动不已。可是他觉得这个美丽的女人很面熟,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他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在他的记忆里,他所认识的女人除了沈心依还没有哪个像她这样美丽。
但是那个女人却认出了他,看到他抬起头惊讶地说:“是你?”
陆凡打开车门,那个女人进来。陆凡仔细地看她,高挑身材,很优雅的动作。比沈心依更显得成熟有气质。“我认识你吗?”
那人女人笑笑,从包里掏出眼镜戴上,说:“陆老师,这下认识了吧!”
陆凡大笑,真是没想到这个让他一时惊艳的女人竟是他的系主任李清寒。他又仔细看看她,也怪他认不出来。以前见她总是穿一身黑或蓝色的职业装,挽着头发戴着眼镜,不化妆,冷冰冰的一张脸。现在她竟然穿起一件米黄色的风衣,里面是白色的高领线衣衬得她的脸更加如花如玉。直直的披肩发,化了淡淡的妆,不戴眼镜是干净迷人的。“你今天很奇怪。”
“是吗?”李清寒摘下眼镜,“让你大吃一惊吧!”
现在连她的声音也温柔多了。陆凡轻笑。“这么晚了,你一个女人在路上乱走是很危险的。这个地方离城很远,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我的未婚夫,今天是他的忌日,他就葬在这里。”李清寒苦涩地说。
“对不起。”
陆凡抱歉地说。他好像听钟晓燕说过,李主任以前订过一次婚,但订婚后不久她未婚夫就死了。从此她整个人都变了,不语不笑,常常冷着一张脸,对任何人都没兴趣,所以到了二十九岁都没有结婚。
“没什么,我每年都会来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司机走了。幸好碰见你,否则今晚我就要在这里挨冻了。对了,你怎么会上这儿来?看你的心情不是太好。能跟我说说吗?”
李清寒的声音宛如慈母般温柔祥和,令陆凡心中温暖异常。不禁向她吐露出心事来。
“我喜欢一个女孩,很喜欢很喜欢。我一直相信天命。在我第一眼看见她时,我就确定她会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可是命运却给我开了个玩笑,她爱上了别人。一个连一生都可能给不了她的男人。你知道吗?我很痛苦,我想和她结婚,想和她过一生。可是她不要我给她的安稳的生活,她却非要和那样一个人在一起。其实,那只是她的异想天开,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却还要那么执着,我不懂,真的不懂。”
第四十五章、李清寒的过往(一)
陆凡悲哀地说,倒令李清寒万分诧疑,她没想到平时充满自信、万事皆全的人竟也会失意如此,她不禁感叹情爱真是神奇,它能让一个平凡的人感觉到飘飘欲仙,也能让一个理智的人灰心丧志。在她眼中,陆凡一直都是那种很理智的男人,她一直称他为天之娇了,没想到…她柔声安慰说:“每个人年青时总会很冲动盲目地做一些事情,我想那个女孩,她只是年青,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谁会是最爱她的人。”
“会吗?”
“相信我,我也是女人,我了解女人的心思。年少时总希望得到一份轰轰烈烈充满激情刺激的爱情。可是女人又都会现实,等到她一旦过了那段迷惑不清的岁月,就更愿意踏踏实实地生活了。”
“那您为什么还一直独身?是为了那个死去的男人吗?”
陆凡的突然问话令李清寒心头一震,一种痛苦迅速漫延,笼罩她全身,往事又都鲜明地出现在她脑中。
九年前,她才二十岁,正是花样年华,她年青美丽、成绩优异,一直上父母和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龄人的榜样。在学校里不知有多少男孩子爱慕她,追求她,而她总是小心地回避着。她总觉得女人应该先有自己的追求才能够谈恋爱,她很努力地学习,不想让别人把她只当做可以欣赏的花瓶而无一点实用价值。不想依靠男人来增值自己。她一直认为自己的想法很正确,可是毕竟年青啊!年青总容易冲动,冲动总会犯错误,而可怕的是有的错误可能毁了人一生。
薜涵英俊潇洒,理性睿智,成绩优秀,做事一丝不苟,这些都令她无比迷醉,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样样都比她出色的男人,所以她一心认定她是爱上了他。她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她相信薜涵也会爱上她的。因为她还没见过比她更优秀的女孩,因为她相信没有是她得不到的。所以她常常去学校找他,即使两个学校隔的是那么远,每次都要坐上四个小时的汽车。
薛涵对她却一直是淡淡的,不是热烈也不拒绝,这更加加深了她对他的迷恋,认为这才是男人本色。真正的男人是不应该每天想着向女人献殷勤的。薛涵的同学莫一凡却每次都对她很热情,她看得出莫一凡喜欢她。他是个羞涩内向的男孩,极清秀,不善言辞,和薛涵住同一宿舍,薛涵称他为上铺的兄弟,从高中时他们两人就一直是上下铺。他很善良,会在她和薛涵谈话时递上一杯热热的茶。所以她不忍心伤害他,也就没有说过拒绝他的话。
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向薛涵表露心事,薛涵总是躲躲闪闪地回避她。终于有一天她急了,冲薛涵大吼:“为什么?”她看到了薛涵眼中受伤的眼神,没有回答她的话就离开了。她哭了,很伤心,不光是被漠视被拒绝,更重要的是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她不明白为什么薛涵会拒绝她,她是那么优秀,很多男孩子都围绕着她转,为什么她看上的男人却偏偏对她无动于衷。
第四十六章、李清寒的过往(二)
就在她哭得忘乎所以时,莫一凡出现了,小心地站在她面前柔柔地劝慰她。她就不顾一切地扑在他的怀里痛哭起来。她是因为伤心而他恰在此时出现她才倒在他怀里哭的。可是莫一凡却不这么认为,或许是爱情的风此刻正从此经过吹进了他的心里,他竟以为她爱上了他。
和薛涵坦白后,她就不再去找他了。伤心了好一段才慢慢平复。重新正常生活后,她开始怀疑她是否真正爱过,或只是一时的年少无知,演绎了这场自说自话的爱情荒唐戏。所以当莫一凡一次次的来找她时,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酷无情,用尖酸刻薄的话伤害他,不用再顾及他是谁的朋友,甚至她还有一种快感,看到他伤心难过的样子,就像看到了薛涵的样子。这也不能全怪她,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会有点报复心理。莫一凡被她一次次伤害后,终于有一段时间不再来了。她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很快她便忘记了这件事开始了她的正常生活。
可没有想到,突然有一天,薛涵来找她。一贯谦谦有礼,处事稳重的他竟然对她歇斯底理的疯吼。当时,她完全被他吓呆了,他脸色胀红,双眼布满血丝,看她的眼神是愤怒的仇恨的。她从来都没有被这种眼神看过。除了莫一凡临死前那双哀怨的眼神令她终身难忘外,就是薛涵的这双眼睛了。直到多年以后,每次想起他的那双眼睛她都会不寒而栗。
她还没弄懂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薛涵拉扯着上了公交车。她很奇怪她没有挣扎没有反抗,从心底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会有什么事分发生,而制造事件的人会是她,她心里一直害怕,不敢呼叫,脸色苍白地任薛涵带她走。
当她被他带进医院时,她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莫一凡正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紧闭双眼,身上盖着半截白布单。她惊恐地看着莫一凡,第一个直觉就是他死了,是她害死了他。
有两个医生过来把他们推出去,关上了门。她才看清楚这是急救室。她心里狂喜,这说明莫一凡还没有死。可是他为什么会进急救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和她有关吗?她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可是这时薛涵却不说话了,一直沉默地坐在那里,阴沉着脸,两只手握得紧紧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倒又希望他能对她说话甚至指责痛骂,这样至少可以让她得到答案。莫一凡是不是因为她才会这样的。
时间一秒秒过去,薛涵还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不出声。她觉得好压抑,胸口憋闷的快要喘不过气了。还有医院里那股浓重的气味令她恶心,来来往往的人从她身边经过。她都感觉得每个人都怪怪地看她,那些人心里一定在想,这个女孩为什么坐在这里?急诊室里会是她的什么人?一想到那些人把她和莫一凡联想在一起,她就觉得很恶心很丢脸。
她开始细想她自己的事情,这样就可以缓解心里的恐惧感。她想到了离婚的爸爸妈妈,妈妈是那样一个灵秀的女子。充满了江南女子特有的温柔如水的性格。她一直不明白妈妈那样的人怎么会选择嫁给爸爸。在她记忆中,爸爸是那种粗旷不羁的人。高大的健壮的身体和母亲纤小的身体成了她记忆中最明显的反差。
爸爸是北方人,喜欢大口酒大碗肉地吃,而妈妈总是迁就忍让他,做他爱吃的饭,讲他爱听的话。可即使如此,终还是留不住呀!一个女人即使做得再好再完美,若那个男人不懂得欣赏终是全无一用。爸爸走得很绝决,不再顾及妈妈那肆无忌惮的泪水。不爱了就不爱了,就算再多的泪水也不会勾起他的一丝柔情。
那时她只有七岁,知道爸爸的离去意味着什么。看着妈妈满脸的泪痕,她紧紧地抱住她。她很同情妈妈,一直都在江南那种温柔乡里长大的她,为了爸爸毅然决定背景离乡地来到东北这块寒冷的地方。听说妈妈的家人不同意这门婚事,妈妈是和家人断决关系才和爸爸出来的。女人真是傻,以为有了爱情就可以不要一切,可是一旦爱情没了,才明白那些的重要。那个冬天,她是和妈妈一起依偎着度过的。
春天一到,妈妈就再婚了。对方是个矮个子精瘦的男人,带了一副眼镜,很斯文的样子。她不知道妈妈是不是真的忘记了爸爸。不过,妈妈倒很踏实地跟那人过起了日子。但她不再迁就她,做饭菜也只做她爱吃的江南小菜。倒是那个人开始迁就她,疼爱她的女儿,忍受她变得越来越爱唠叨。
她十七岁就离开了他们独自生活,她还有两个弟妹,她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她,是多余的。她很想再见见爸爸,告诉他那个爱为他吟诗弄花的女人已常为柴米油盐更劳心了。可惜她一直都没见到,他好像从这个世界蒸发了。
她想起她多年的生活,她是怎样的努力才从那么偏远的小镇一步步考上这座大城市的。她不敢松懈,不敢玩耍,不敢恋爱,错过了那么多才熬到这个地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希望以后有自主权,不现像妈妈那样只能靠男人才能够生存下去。可是如果莫一凡出了事,那她该怎么办?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怎样拒绝他的,还有薛涵,他会怎么看待她?会到处宣扬她的罪行吗?她真的好害怕。
过了好久,医生终于出来了,薛涵神情紧张地迎上去。医生一脸无奈地说:“我们尽力了。”
她又跌坐到椅子上。
第四十七章、李清寒的过往(三)
莫一凡被推了出来,她围上去,莫一凡的眼睛上睁开的,很忧怨很忧怨地看着她。让她觉得心碎,他的眼睛只睁开一秒钟就闭上了。她想,他一定是用尽生命最后一点力量睁开的,只是为了告诉她,他怨她恨她吗?
薛涵轻轻抚拭莫一凡的头发,然后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莫一凡就这样死了,呑下了八十八片安眠药。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恨莫一凡,因为他对他生命的轻视而深深伤害了她。
一直到大学毕业,她都不敢再接触男生,莫一凡多少在她心里造成了阴影。薛涵毕业后去了上海,他们也就失去了联系,其实她也根本不想再和他联系,看到他,就会想起莫一凡。
那一段时间,莫一凡临死前的模样一直围绕在她的心中,日日夜夜的缠绕着她,让她寝食难安。也难怪,那个时候她还年青,第一次接触死亡,而且还是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人。虽然不重要,可是日久天长的习惯,她已经习惯了他在她的身边。
鲜活的活着。
所以,他的死让他久久不能自拔。一直这样过了很久,她才慢慢地从恐惧悲伤中走出来。
后来她只身来到大连,留在了大学做讲师,也接触过一些男孩,但最终都不欢而散,别人说她太冷太理性,没有一点女人味。她总觉得那些人缺少点什么,既使和他们在一起也抵挡不住她的寂寞。直到三年以后,再次碰到来大连出差的薛涵,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薛涵更成熟更富有魅力了。还主动找她约她,同事们都对她羡慕不已。她也已经二十五岁了,恋爱与不爱都已不现实,薛涵对于她无非是很好的选择。她也就不温不火地与薛涵对于她无非是很好的选择。她也就不温不火地与薛涵正式交往起来。薛涵在期间从没有再提起莫一凡,她也就渐渐地释怀。莫一凡只不过是她人生中的一次小意外。
现在人死了,意外也就消失了。她终于可以,和薛涵在一起,而莫一凡,从此以后就要被她遗忘到阴暗的再也不会想起的角落里。
如果不是薛涵,恐怕她是真的会,一辈子都再也想不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做莫一凡的男人曾经出现过她的生命里。
恋爱到了一定程度就是结婚,薛涵却并没有向她求婚,而是先要和她定婚。她并没有在意这些,对她而言结婚和订婚的含义差不多,何况薛涵为了她放弃了在上海的事业,她真的很感动,以为她和薛涵是好事多磨,命中注定的是一对。那场订婚宴摆的排场很大。薛涵说要让所有的人都来分享他们的幸福。大家一直闹到下午六点才散去。
薛涵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帅气到极点。她穿的是白色的婚纱,美丽得不可方物。薛涵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她。等到人都散去,薛涵挽起她的手带她上车,她满心沉醉地跟着他。他说过,在他们订婚时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意外。她满心期待地等他给她惊喜,可没想到他会带她到郊外来。
看着这一片荒芜的工地,她不解,问他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其实这个时候她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恐慌了,心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着。她觉得,这或许就是她生命的终结了。
果然。
薛涵轻笑,笑容中有丝残忍。他冷冷地看着她,慢慢地向她讲述他的故事。
第四十八章、李清寒的过往(四)
原来,他和莫一凡是高中同学。从高一时,两人就在一个班。莫一凡长得清秀文弱,一副女儿气,同学们都爱拿他开玩笑。他又不善言辞,动不动就会羞得脸红耳赤。其实他并不是太在意同学们拿他取笑,反而他倒很在意。每次看到别人取笑他,薛涵就会气愤至极,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在意莫一凡,从他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格外在乎他的一举一动。看不到他就会思念,看到他开心他也会跟着开心,看到他伤心他也会很难过。毕竟他也到了青春期,对男女之事略懂一些,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爱上了莫一凡。当这种想法第一次跳进他脑中时,自己就吓了一大跳。他知道,这种行为是同性恋,为社会所不耻的。
所以后来,他开始慢慢的疏远莫一凡,试着和异性接触。可是最终他放弃了,因为女孩根本引不起他的任何反应,他根本就不感兴趣。可是对于莫一凡,他却更加思念了。他无法让自己去想他,当思念占满他整个思想时,他放弃了。明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坚持。他一直都没敢告诉莫一凡他的想法,他害怕失去他更害怕遭到他的唾弃。他只是默默地关心他爱护他,所以莫一凡也把他当做是最好的朋友,最信任他。
但是从未有想过,他竟然对自己有着这么龌龊的想法。
后来莫一凡考上了大学,他也是因为莫一凡才考上那所大学的,本来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是为了莫一凡,他放弃了。薛涵很惨然地对她说这一辈子他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带着莫一凡去参加联谊会。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不会遇上她,莫一凡也不会爱上她,也就不会死。
说这话的时候,薛涵的眼神是那么的痛苦,脸上的表情更是痛苦不堪。若不是李清寒知道他所说的也是一个男人,恐怕真的会为他们这种伟大的爱情所感动。为他如此的痴心所感动,可是现在她没有感动,反而觉得非常的恶心。
已经过去了五年,她终于知道了莫一凡的死因。原来莫一凡是真的那么爱她,不惜去找他的情敌请求他接受他所爱的人。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情敌,他最依赖的哥们居然一直深爱着的是他。他太善良也太脆弱了,他经受不起这突来的变化,他爱的女人拒绝他,他依赖的朋友背叛这段友情。终于,他选择了逃避,用死亡来逃避。
听完薛涵的诉说,她觉得一切突然明了了。怪不得他会拒绝她,怪不得莫一凡出事的那天他会那样的仇视她,怪不得莫一凡临死前会露出那种眼神,他并不是怨她恨她。他只是悲哀,只是同情。这块混乱的爱情中他是最无辜的牺牲品。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还要和我订婚?”她问出后,又马上后悔。这么明了的事,她却偏要问个清楚。
薛涵的回答正如她所料,他是要报复她,整整计划了五年就是让她忘记那段不快的往事再重新爱上他。他要让她颜面无存,他要让她也尝一尝失去爱人的痛苦。薛涵狞笑拔出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鲜血一点点流出来,他的笑容也一点点转变成痛苦。倒下的那一刻,他叫着的是莫一凡的名字。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没有阻止,也没有呼叫。或许她是颜面无存。但她不会痛苦了,再也不会痛苦了。薛涵想错了,在他说出这一切时,她就已经不爱他了。她只是失望,突然对所有的男人都很失望。
警察来了,鉴定属于自杀。没有人明白为什么刚刚定婚就跑到郊外去自杀。别人安慰她,她只是冷笑,看着被抬走的薛涵,她真的很想再去杀了他,他毁了她一生。
她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工作上,再也没有谈过恋爱。对待异性更是冷冰冰的,她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向人倾诉,不交朋友。只有每年的这个时候,她才会把自己放松来这片坡上坐一天,别人都认为她是因为未婚夫死,悲伤过度才会这样的。要不然为什么每年还来这个地方祭奠亡人?只有她明白,她是因为恨他才来看他。她要让他知道她生活得很好。
那件事在成了她解不开的一块心结。
第四十九章、陆凡的自信让她惊叹
陆凡看着沉浸的李清寒,小心地问:“李主任,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吗?”她的眉头是那么的紧皱,似乎在想到了很不愉快的往事,而且痛苦的不能自拔。
李清寒回过神,艰难地笑笑。眼眸有些湿润起来,她真的很想哭,在这一刻,在这个不算是熟识的男人面前,她真的很想哭。可是她又哭不出来,或许是眼泪已经哭干了,或许是真的除了悲伤再也没有心痛了,她也只是勉强地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来。以前是那么的在意,那么的心痛,可是现在想来,竟然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理解,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愉快的往事,可是事情发生了,也就过去了。人总还要生活,不应该只抱着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不放手的。让自己沉沦在过去的悲哀中,而错过了一路走来的美好。”
陆凡劝解她,虽然他并不清楚李清寒的未婚夫为什么会在订婚当天自杀。传闻众多,有的说是那个男的为了验证对她的爱情失手自杀,有的说是她伤了那个男人的心,那个男人悲愤自杀。众说纷纭,但他并不十分相信那些传言。以他对李清寒的认识,她不会是那么浅浮的女人。真正的原因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无论怎样,他都挺同情她的,一个女人一旦对男人不感兴趣了,那就等于一个死人。
“那你呢?那个女孩会成为你的过去吗?”李清寒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要问他这个问题。人都是在劝解别人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大义凛然,可是到了自己的问题上却总是分不清楚自己的心。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想要刁难一下这个有些狂妄的年轻男人。
她以为陆凡会吃惊,或者会生气。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陆凡也只是淡淡一笑,非常有自信地说道:“不,她会是我的,她永远都不会成为我的过去,我相信她会来我的。”
陆凡的自信不禁让李清寒惊叹,果然是陆凡就是陆凡,那么的自信。只不过,这满满的自信里,又有多少的真心。
“这才是我认识的陆凡。”李清寒轻笑着说,不管怎么样,她都羡慕他,可以有这么好的心态还可以再爱。
不像她,从五年前的那一刻,她就再也不会幸福了。
也想着去找另外的男人来爱,忘记那段不堪。?</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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