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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虚脱,市医院的人做事果然以认真,追求完美着称。从上午九点进入报告厅,现在已将近一点,虽然没有完善的计划,只有大概的手术程序,所以市医院的代表决定宽限了一些时日,因为这个手术的安排太仓促,他才是最了解细节的人,所以今天的病人的报告只好由他亲自操刀,谁知却耗费了如此长的时间,两家医院的代表去庆祝合作愉快了,苏淮偷偷脱身了,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应付任何人了。

    付蒨掏出钥匙开门,今天在店里老是走神,小湛还以为她不舒服,今天好不容易公司提早下班,付蒨更是直接去了小湛的店里帮忙,说是帮忙其实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老公。

    小湛看到付蒨很不舒服,硬把她推回家了,走进屋的付蒨发现客房竟然是开着的,走近才知他竟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心里泛起微微的心疼,哎……自从那件事之后两人分房睡觉,看来苏淮还是挺自觉的,付蒨想替他脱去外衣,手掌不经意碰到苏淮的额,竟是一片滚烫,付蒨忙用力推推苏淮,苏淮却没有任何反应,睡死一般,付蒨有些着急了,她试图扶起苏淮,却发现自己根本移动不了他一分一毫,匆匆给小湛传了简讯,庆幸小湛很快便回了简讯立刻赶来。付蒨只得耐心的等待着小湛到来,一边拿着湿毛巾替苏淮冰敷着额头。

    守在苏淮病床前,付蒨心里有些许的酸疼,她和小湛喝醉的那晚,他似乎在客厅了等了她一整晚,难怪昨天她回家时,他一副一夜未眠的样子,昨晚呢,他的助理告诉她他在医院忙了一晚,今天又忙了一上午,大概是因为在顶楼吹了风,又加上太过疲累,所以这会才会感冒发烧了。付蒨想着他这般辛苦,为何早晨还要赶回家送儿子上学呢,想起他匆匆从医院赶回家,或许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吧,两宿没睡,整个上午忙着应对难缠的病历,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会受不了的啊,想起早晨他对儿子的趣话:“苏旭,到时可别忘了小红花也有老爸的一半的功劳。”眼前突然有些涩,鼻头突然有些酸,看着病床上熟睡的他,这样的他还真是个无可挑剔,称职的好爸爸呢,她突然觉得其实他什么也没做,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胡思乱想,说好的相信他,但是却一直不相信,甚至是耍脾气。

    苏淮有些感谢这次生病,生病后,付蒨和他之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前些日子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彼此却似乎形同陌路,正确的说,应该是付蒨把他当成路人甲,现在他们的关系倒是比较像“室友”了,虽然仅止于室友这一层关系,可是苏淮依旧很高兴,最起码,他之于付蒨,已经是一个事实在在的在她眼前的人了。他在她眼中终于有了存在感。,回想起这几个月来,付蒨还真是将他忽视的够彻底。

    哎真是悔不当初啊,早知道就直接和左玲说清楚,哎,现在当事人走了,幸福美满的订婚了,留下他收拾这个乱摊子!

    苏淮依旧每天送儿子去上学,然后送付蒨去公司上班。

    付蒨替自己冲了杯咖啡,在小湛的店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陷入沉思中,从他生病至今,两个月匆匆逝去,也似乎没办法再像从前那般对他视若无睹了,最近愈加是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了,这阵子他似乎越来越像家庭主男了,碗碟清洗的干干净净的,家里的地板似乎永远都是一尘不染的,这和最早认识的他,还是同一个人么?最近的他似乎越来越像个称职的父亲了,儿子和他也越来越亲了,害她心里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失落,儿子迷上了玩电动,父子两经常是拼的一番天昏地暗,一蕃厮杀后,似乎总是他输的比较多,输的一方必须得无条件服从赢的一方的要求,有好几回儿子赢后大声宣布要骑马,他一脸的不愿,央求儿子换个要求,小盘不依,最后他只能无奈趴在地上给儿子当马骑了,任儿子坐在他背上,在客厅里绕了一圈。

    当时的她真的是好惊讶,一直到父子两玩完了骑马的游戏,她依旧有些缓不过神来,一直以来,他一只都是高傲自负的,曾经,她迷恋他的骄傲和他的自负,论长相,人群中的他永远都是抢眼的,论才华,医学界的他永远都是夺目的,所以他才有足够自负的资本,可是归趴在地上当马的那刻,他抛去了一切身份,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只为了让儿子高兴,那一刻,她是感动也是感激的,为他做为一个好爸爸而感动,也为他做为一个好爸爸而感激,她其实明白他是故意输给儿子的,明白他真的很用心在让儿子快乐,很用心的在做好一个称职的好爸爸。

    他似乎愈来愈体贴了,家里的水果每日都不缺,每天水果的种类都有些不一样,却都是她爱吃的,甚至于她爱吃的零嘴他都给准备好了,他甚至去买了一盆富贵竹回来养,她甚爱竹子,可却不知为何一直都养不好,养过好几回,只好作罢,他买回的富贵竹很小心的伺候着,竟也绿绿葱葱。

    她几年来闲来无事的涂鸦之作,因为犯懒一直没有机会挂在网上,他却二话没说替她全敲进了电脑里,看着键盘上迅速移动的十指,付蒨咋舌,几年来涂涂画画累计下来也有几十万字吧,他全替她写到博客上了。

    第六十章 不要再生儿子了

    付蒨闲着喜欢写几行字,却更愿意拿笔写下,以至于总是需要另花时间传到电脑上,虽然一直都想把自己的文字放在博客上,却因为犯懒作罢,如今却是他替她做到了……这样的他让她愈来愈抵挡不住了,心中将他隔离在外的那道门槛似乎也越来越低了,如过没有那件事发生,她或许会让或者份幸福延续下去吧。

    苏淮默默的走在付蒨身后,每天,他静静的守护着付蒨,看到她安全抵达公司后,自己转身去医院,苏淮和付蒨,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他们仿佛马路两旁的行人,清楚的明白对方就在路的对面,只有一路之遥,可是谁也没有跨过那道斑马线。无力的泛起嘴角,现在的他,已经只剩下这种权利了,已经失去和付蒨走在一起的权利了吧,心里腾升起一股深深的恐惧,他,是绝不能容忍她和别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的,这种恐惧让他有种冲动,他不想再这么消沉下去了,就算是被判了死刑,那么也必须是由付蒨亲自宣判,他这般消极的等待不是自己判了自己死刑么,他只是没时间说明清楚,他现在需要的是十分钟的时间。

    苏淮想到这,心里豁然开朗,正要追上前去,却惊觉有两个不明男子正欲从付蒨身后抓住她,心,慌了,苏淮忙撒腿冲上前去,付蒨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切,看着不知怎么会突然出现的苏淮和那两个男人打斗着,付蒨拼命喊着“救命啊,来人啊……”

    苏淮小心的应付着眼前的两人,在心里暗自诅咒着,该死,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呢?两人都有些功底子,饶是他是跆拳道的黑带,他一人应付起两个人来并没有太多的优势,分神注意着付蒨,幸好这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付蒨没受到什么伤害,来人见苏淮似乎挺关心付蒨,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人转移注意力想抓住付蒨,付蒨脸色惨白,只能无措的看着男子向她逼近,苏淮一见,忙转身想护住付蒨,一个不察,粗重的木棒狠狠的砸在他的左臂上,苏淮闷哼了一声,该死,那一棍正好落在骨折处,左臂那般尖锐清晰的疼痛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付蒨惊慌的看着脸色苍白的苏淮。

    苏淮的左臂似乎有些不对劲,应付那两个人也似乎越来越吃力了,付蒨忽然反应过来,忙拿出手机,手忙脚乱的拨通了110,才开口求援,其中一人见她报警,穷凶极恶的冲上来砸了她的手机,拳头扬起,可是却没有预期中的疼痛,苏淮挡开了那个人,忙着护着付蒨的苏淮已经没有什么还手的能力了,被苏淮护在怀里的付蒨放声痛哭,拼命的喊着救命,苏淮用自己的身躯替她筑起了坚固的城墙,他将她抱的很紧很严实,没有反抗的任那两人拳大角踢着,那两人见苏淮坚持不肯放开付蒨,担心警察会赶来,要是带不走那女的,那笔丰厚的酬金也就泡汤了,一人掏出弹簧刀朝苏淮背部捅去,苏淮咬紧牙根忍着痛,却将怀中的付蒨护的更紧了,不知过了多久,警察终于赶过来了,付蒨慌乱的抱着血迹斑斑的苏淮,眼泪决堤,虚弱的苏淮努力抬起右手替付蒨拭去泪水:“小蒨,听我解释,那天左玲只是为了和我说她要订婚了……你要信我……”

    “我知道,我知道……”付蒨哭着。

    “我这几天……一直在找机会和……你解释……”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别说了……”眼泪淌的更凶了。

    “你相信我么?”

    “信,我信你……”付蒨泪眼朦胧。

    苏淮露出笑容,昏迷过去。

    付蒨静静的守侯在苏淮的病床前,苏淮的背被捅了个大窟窿,背上几乎全是那两个混蛋拳打脚踢后留下的淤青,好多地方都淤血了,胸前也挨了好些拳头,左臂二度骨折,医生告诉她因为第一次骨折愈合的情况并不理想,二度骨折愈合会比较慢,要更加小心才是,末了,医生脸色很难看的告诉她苏淮营养不良,这对骨折的愈合是很不利的,医生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有些许的冲,似乎有些责怪她照顾“丈夫”也太不细心了,付蒨想起苏淮昏迷前和她说的话,突然觉得这两个多月来,对她,对苏淮,都是难挨的吧。

    这一刻,她才了悟,原来有时候对方的隐瞒只是因为太过在乎,就算苏淮向她坦白,她依旧会生气,很恼怒吧,因为受过伤,因为他的不善言辞,其实心里一直有有着戒备的吧,被针扎过得人,看到线便会有了警觉吧,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胆小懦弱的人,因为不想自己受伤,所以她闭上眼,关上心门,一把推开了苏淮,却未曾想过自己也让苏淮受伤了,他们之间最缺乏的是真诚,苏淮努力了,那般尽心的释放着自己的真心和弥补的诚意,可是却变成她吝啬付出信任了,她,将他所做的一切多否决了,推开了。

    付蒨紧握着苏淮的手,在心底默默的告诉自己:这辈子她都不想也不会放开他的手了。虽然医生告诉她并没有伤到要害部位,昏迷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太过虚弱的原因,付蒨依旧很忧心,苏淮的脸色依旧惨白,就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想起他近日都是靠泡面度日,想起医生居然说他营养不良,心疼开始止不住的翻腾。

    苏淮的负伤让两人彻底的和好,他们冰释前嫌,从未觉得像现在这般贴近彼此的心意,苏淮在医院养了一个礼拜的伤,付蒨照顾的很细心,苏淮虽然很开心每天有付蒨的陪伴,却也很心疼她的辛苦,付蒨喂苏淮喝着乌鸡汤,轻轻的替他擦净嘴,苏淮心疼的看着付蒨眼底淡淡的黑眼圈:“小蒨,其实你不用天天在医院陪我,医院里有护士就够了,你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家里没有你在冷冷清清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付蒨握着苏淮的手。

    苏淮激动的想直起身,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皱了皱眉,付蒨一阵心急,忙想去叫医生,苏淮拉住她:“你不怪我了么?”

    看着苏淮满脸的期待渴盼的眼神,付蒨点头:“我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苏淮,这辈子,你都不要松开我的手,请你一直抓着我的手,就算是我先想松手你也不要松手。”

    苏淮感动了:“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一个多礼拜后,警方通知那两人已被抓到,可是没想到唆使他们的居然是左玲的父亲,警察走后,病房里,苏淮担忧的偷觑着付蒨的表情,付蒨逮住苏淮故意板下脸,冷冷的开口:“你没什么话和我说说么?”

    苏淮一脸迫切:“小蒨,左玲已经准备出国了,她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之前我一直拒绝她,可能被她的父亲知道了,我没和你说,其实她的父亲以前是灰色地带,黑白两道都有认识的,但是我可以确定这件事情是个误会,你……”

    付蒨觉得自己绷着脸好难过,快要装不下去了,再面对着苏淮就要破功了,转过身偷笑,苏淮见付蒨转过身没有回应,心,慌了,拔掉点滴,下床一把抱住付蒨,付蒨有些惊呆的看着抱着她的苏淮,苏淮一脸的着急和担忧:“小蒨,你生气了么?”

    付蒨既是心疼又是气恼,苏淮手背的挂点滴处已经开始淌血了,苏淮全然不觉,只是紧握着付蒨的手,一脸的惨白和紧张。

    “傻子,我是逗你的,你说的字字句句,你做的点点滴滴,我全信。我以后不会再怀疑你了……”

    望进付蒨纯然信任的眼神,苏淮这才放下心,付蒨没时间感动,忙扶苏淮躺好,叫来了大夫。

    左玲在出国前来过医院一次,哭着请求原谅,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次的绑架事件,她解释着原来她的父亲想帮她出口气,只是想请人绑走付蒨威胁一下付蒨的,想让她离开苏淮,却不知那两人做的这般狠戾。

    一个月后,苏淮出院了,小盘有些嫉妒的看着躺在沙发里的老爸,他老爸只是左臂受伤了好不好,脸皮可还真是有够厚,居然赖着要妈妈喂他吃饭,更过分的是,以前都是吃过晚饭后,他窝在妈妈怀里看动漫的,可现在他的专属却被老爸给侵占了,他老爸也太不自觉了,扔给他老爸一个挑衅的眼神,一脸可怜兮兮的走到付蒨身旁,拉拉付蒨的衣角,:“妈妈,我好难过。”

    付蒨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怎么了?”

    “我觉得自己好笨,小朋友们都比我聪明……”

    付蒨扔下苏淮,全副心思都转移到儿子身上去了,小盘扁着嘴,开始瞎掰来博取他老妈的同情心顺道再抽空抛给老爸一个胜利的眼神,苏淮咬牙切齿的看着儿子,在心底发誓,他绝对绝对不要再生儿子了。

    番外一(小盘以及柳娴娜)

    我叫苏旭,小名叫做小盘,对此我表示很不满意,但是抗议无效……

    据说我出生的时候,我老爸用瞟路人甲乙的眼神瞟了我一眼,用他那冷冰冰足以冻死人的语气说道:“为什么不是女儿?”

    据说当时我还傻儿巴叽对着他笑来着,真是拿自己的热屁股去贴别人的冷脸,这事让我在懂事以后郁闷了好长时间。反正我是觉得我不能用我的热脸的,所以只能选择热屁股……

    当我出生时、或者是早在我还在我老妈的肚子里时,我老爸就觉得我是个不带把的,因为我老爸很喜欢女儿了,据说女儿是老爸上辈子的情人,儿子是老爸上辈子的仇人……好吧,我不是不会承认后面那一句是我自己觉得的!

    从名字看就知道我是多么的不被老爸待见,说的好听,是圆润,其实是随便!我早就知道老爸其实是个很懒的人……

    以前老妈叫他做个家务就要死要活的,要是不很早很早之前老爸惹老妈生气了,老爸做家务来献殷勤,我估计这辈子也别想看到老爸在做家务了!其实我早就不记得了,只怪当时年轻啊……

    这些还是从老妈的口中得知的。

    我真不明白,奶奶一直对我很好,一直认为生个儿子是个好的!为什么老爸这么不待见我呢?

    对于这个问题,老爸只冷哼了一声,我从这声冷哼里感觉出了他真的很不爱我,我伤心了好些天,不跟老爸说话。

    后来老爸带我出去买了好多好吃的,还送了玩具来赔罪,我想来想去,决定原谅他年少的无知。加上奶奶、小姨和老妈一直劝说叫我原谅他,于是我想了想还是大人有大量的好……这样才能体现我的大方。

    相比起老爸,老妈就好多了,不简直就是不能比啊!老妈总是说:“小盘是妈妈的宝贝,妈妈很喜欢小盘。其实你爸爸也是哦……只是他比较害羞不好意思说出来。”

    我好高兴,原来老爸是喜欢我的!

    对于老妈的解释,老爸只是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老妈说,那是表示赞同。我也觉得那是表示赞同,因为我抱着老爸的脖子亲他的时候,他的眼睛转了几下。

    往后我见了谁都解释:“我的名字我老爸爱我的体现。”因为那个小名据小姨说是老爸取的……为此我又玻璃心了……虽然不太明白小湛阿姨口中的玻璃心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就是觉得很伤心……

    可是老妈每次都解释说老爸其实很喜欢我,其实我对此真的表示很怀疑……

    记得有天晚上老爸和老妈在床上做着运动,至于做啥运动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房门关得很紧,我无从下手,更别说知道了,反正我就是觉得他们不爱我,连做运动也不和我一起玩!

    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偷偷的在做运动,其实我都知道的!老妈每次听我说老爸其实不爱我的时候,总会一直解释,我很想告诉我,解释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咦?这话听得有些耳熟,不管了,我先借来用用再说。

    解释的话听多了,有次我就没控制住自己的傻劲儿,放学后兴匆匆地跑回家问老爸:“老爸,你爱我吗?”

    “不爱。”老爸答得干脆利落,伤死了我的一颗小心脏。

    我哀嚎,拖住老爸的一条胳膊问他:“老爸,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吗?你真是因为我是儿子,你就不喜欢嘛?”

    老爸的嘴角抽了几下,将我甩开来自个走了,隔壁的和我玩得很好的胖妞在一旁冷哼:“傻。”

    好吧其实是我觉得我们两玩的很好……或许胖妞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和我玩,也不想想她那么胖,我不和她玩谁还会和她玩?天真的娃……

    跑题了……

    我听完之后,悲痛欲绝,原来老爸不只觉得我可笑,还觉得我傻。

    老妈和小姨在一旁掩嘴而笑,小姨说:“你怎么会觉得你老爸不爱你呢?你老爸很爱你,他只是不会表达而已,以前你小的时候还一直让你骑小马呢。”

    “是啊,小盘不要多想,妈妈担保,你老爸是爱你的,他对你的爱,一点都不比妈妈爱你的少哦。”

    “真的吗?”我问。

    老妈笑:“小盘这么聪明,那么多年难道还会感觉不出来?你呀,干吗非要逼你老爸说爱你。”

    我憋嘴,感觉是感觉,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说给人家听一次都不愿意!

    老妈又说:“让你老爸说个爱字,比登天还难,小盘心里明白他爱你就行了。”

    我点点头,看看老妈,突然起了好奇之心:“妈,老爸跟你说过他爱你吗?”

    老妈的脸上一红,瞪我:“多事!”然后也转身而去。我咂咂嘴,果真是夫妻呀,连转身的姿势都这么像,都带着对我满满的嫌弃。

    咳咳,我怎么能说老妈嫌弃我呢,老妈才不会嫌弃我的,她这是在害羞。

    我嘿嘿笑着追上去:“老妈,你告诉我呀,你告诉我……”

    —————————————————————————————

    付蒨,看似什么都没有其实什么都有的女人,在旁人眼里,什么都没有;在苏淮眼里,什么都有。从我第一次看到他望着付蒨背影的迷茫表情,我就知道我的生命和他的,将是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

    我是有无数次过去的女人,我提得起,放得下。我以为一切又是稍纵即逝的镜花水月,一颗小石子也可以破坏。直到很多年后,我在商店里再次看到苏淮,和他的太太。我才惊觉,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涂上浓墨重彩,深深的刻在心版上。

    那是一间普通的男装店。我隔着挂满打折男裤的衣架看到对面的付蒨,眼角眉梢多了皱纹,头发花白,神色间却没有一丝生活留下的沧桑。我看到她娇小的身材挤在衣服堆里狂轰滥炸,我看到她抱了满怀的加码男衣男裤,我的胸口狂跳。我走过去跟她打招呼。

    “付蒨……”

    “柳娴娜!!”

    “你……买衣服啊……”

    “哦,是,是啊,给我先生买……”

    “你先生……还是他吧?”

    “一直都是他。”

    “你们过得怎么样,他已经在盛瑞做院长很多年了吧。”

    “是啊,一切都还好,你呢?”

    “我啊,刚离婚……”

    “对不起……”

    “他前不久是不是动过手术?……不要多心,我是听一个……老、老朋友说起……”

    “没关系,他已经基本康复了……你知道,不比当年,人总是会老的。”

    “你们有孩子了吧。”

    “是啊,叫苏旭,今年十八岁。”

    “长得像你吗?”

    “哦,感谢上苍,一点也不像。”

    “这样啊……付蒨,祝你们幸福,我要先走了,男朋友在外面等我呢。”

    “柳娴娜,你从没来过我们家,大家很多年没见了,礼拜天要不要来喝下午茶?”

    “不用了,这礼拜五我要跟男朋友去三丁岛度假。”

    “哦,那好吧,我还有你的邮箱地址,晚上我把家里的号码发给你。”

    “好的,再见。”

    “再见。”

    我从男装店走出来的时候,胃有些翻腾,眼睛酸酸的。

    当我看到店门外坐在木椅上的宽阔肩膀时,就像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把我劈了个晕头转向。我立刻疯狂的寻找洗手间,不顾一切的冲进去,从手袋里狂乱抖出口红胭脂,颤抖着指尖在脸上涂抹。我迅速的拢头发,整理衣服。在我无数此深呼吸,抬头挺胸从角落走出来的时候,我只能看到两抹远去的背影……

    高大的,手里提着五颜六色的大小纸袋;矮小的,细瘦的手臂紧紧挽着他……

    两个人渐行渐远,那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最后他留给我的,依然是一道背影。

    餐馆的人终于走光了,老板走过来说:“夫人,我要打烊了,要不要一起去平穆堂。”

    我对着墙壁抹掉眼泪:“不用了,我身体不太舒服,今天不去了,你见到他,帮我问声好吧。”

    说完,我慢慢移动沉重的步子,出了餐馆。

    天色渐暗,我靠在餐馆的灰墙边,隔街遥望对面人潮已退的平穆馆。

    我一直望,穿过那道高墙,仿佛望到了安静的灵堂,望到了灵堂中间他最讨厌的黑白照片,望到他的白牙,他高直的鼻梁,他微薄的嘴唇,他浓黑的长眉,他明亮的眼睛……

    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平穆堂门口,我自然知道那是谁,靠感觉,没有凭眼光。因为她白完了的长发,已经无法直立的腰背,让我无法相信她是那个得天独厚的女人,付蒨。

    然后,在一道高大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时,我已经看尽人世沧桑七十载的心开始像初生般悸动。我移动着苍老的步子追寻着那个人的脸孔,在他回过头的一刹那,我的心脏停止跳动,过往的回忆像黑白胶片潮水般涌上心头,仿佛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我把脸贴在墙壁上,静静流泪。

    “那不是他……”一道微弱的声音幽幽传来。

    那是一个裹在黑色大衣里的苍老女人,嘴唇上的艳红仿佛暗夜里盛开的花,他们有交集的那天就是一起跳过舞的那天。

    “你认识苏…淮…”

    “很早很早以前,在肯亚。”

    “你……是谁?”

    “跟你一样,为他红过眼眶的女人。”

    “他爱过你吗?”

    “没有,从一开始他爱的就只有那一个。”

    番外二 我和你,或许相识千年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修得一世情缘。

    今年秋天黄叶再次铺满地的时候,付蒨跟苏淮的婚姻已经走过了十六个年头。

    家还是那个两人一起选的家。绿色的草坪,浅蓝色的屋顶,院子里的心树从不及人高的小树长成了大树,儿子从婴儿房里二尺长的小怪兽变眨眼成了十三岁的翩翩少年。皱纹不知从何时爬上了付蒨的眼角眉梢,星霜不知从何时开始染白了苏医师的双鬓。

    清晨起来,推开窗户,冷风习习,压着厚云的天空灰暗,大雨要来了。苏旭6点30坐校车去学校了。苏医师5点的手术,8点完。

    付蒨换好衣服,淡蓝羊毛衫,厚格子长裙,保温手袋里放上温热的煎饼,拿着黑伞出门了。

    到医院的时候,离8点还有10分钟,付蒨坐在老公办公室等他。

    办公室不大,黑木桌上的文案从左至右,用文件夹夹好排列得整整齐齐;书架有七层,每层都摆满了书,家里堆不下的都被移到这里,病理杂记,胸水诊断学,医学分子生物杂论……即便放在顶层的书也一尘不染,那样的高度,旁人不搭梯子够不到。

    苏淮每天都有在定时清理,衣架上挂着白袍,很久以前,在盛瑞,同样的袍子她曾经狼狈的穿过一次;旁边还有一件灰色风衣,是二年前情人节给他买的,不贵,是她买的都是打折货,苏旭说自家老爸穿上后看起来像保罗。

    时针指到8,分针指到5的时候,苏淮进来了。

    他穿着白袍,打着一贯的黑领带,走到桌边,重新带上脱在桌边的手表,说道:“要下雨了,你跑来做什么?”

    “给你送伞啊。”付蒨逆光看他的背影,宽阔的肩,修长依然,背微躬了些。

    苏淮走过来,坐在付蒨旁边,把付蒨冰凉的手放在掌心里:“天气转凉,别穿裙子。医院挺远的,以后不要来了?”

    付蒨拿出还温热的煎饼给苏淮,看到他微红的眼,皱着脸说:“先填胃,早上放在微波炉里的牛奶煎蛋一点没动,你以后不吃我晚上就不用费大把心思的做了”。

    苏淮接过煎饼,默默的吃,完了,又说:“我以后会记得,你今晚上继续费心思吧。”

    付蒨一听就不高兴了:“苏淮,别告诉我你明天大清早的又有手术!”

    他不说话。

    付蒨心头一阵冒火,不想理他,起身要走。

    苏淮拉着她的手:“小蒨,这个病人不能耽搁了,他的心瓣膜……”

    “你自己呢?我管它谁的心瓣膜,我只管你的胃!苏淮,你听好,你要再像那时候一样给我突然倒在手术台上,我……我就……”

    付蒨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她只知道如果他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干脆死了也比提心吊胆受折磨强。

    是的,四年前的某天,苏淮突然昏倒在手术台上,结果诊断书出来竟然是胃癌,他是医生,居然连自己身上潜伏了三年的胃癌也敢说不知道,天知道他怎么想的!

    所幸没过五年期,及时手术进行肿瘤切除。那年他46,不比年轻时身强力壮,术后前前后后用了一年才勉强恢复。刚恢复,他又冲回医院。医院里的医生又不是只有他一人,只有他这个疯子才会抢着身先士卒!

    苏淮走过来把付蒨揽在怀里:“我的申请书早就打好了,这样吧,下午我们一起去交给院长,以后每周手术不超过一台……”

    “每次时间不准超过五个小时!!”付蒨赶紧补充。

    “小蒨,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次再发病,我就不要活了。”

    “你别一天张嘴闭嘴要死要活!”

    付蒨狠狠盯着他瘦削的脸,沉声道:“苏淮,做了医生老婆快二十年,真要找死,我的法子多得很,我可以一个一个试给你看。”

    苏淮的脸色开始发青,转身拉着付蒨往院长室走去。

    这件事发生在苏淮48岁那年。从那以后,他总算减少舞刀弄剪,安分了许多。

    没有了手术台前的压力,苏淮的身体渐渐开始好转。闲来时候或在院子里呵护花草,或是亲自给哈士奇洗澡,苏旭有表演的时候,他也会穿西装打领带的陪付蒨去看。

    说起苏旭,他今年19岁,是他们的骄傲。

    苏淮的儿子除了是付蒨生的,其它一点都不像付蒨,从样貌到性子脾气无一不像他老爸。只是苏旭没有玄壶济世,他说他不喜欢白花花的猪肉,不喜欢亮晃晃的杀猪刀。他在学校念的是人类科学,他说总有一天他要走遍全世界,将心比心,体验人性。年轻人的心,总是喜欢飘荡在天涯海角。

    此时此刻,从厨房望去,可以看到落地窗前,夕阳照耀下的两父子。不论从任何角度,即便是世界上最差劲的摄影师,比如说苏医师他自己,也可以把眼前的景象拍成最漂亮的照片。

    站在钢琴前,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的父子俩,一样的修长,一样的眉眼。只除了,年轻的儿子比父亲更挺拔,年轻的儿子没有父亲那头斑白的华发。父亲的最爱是肖邦,儿子的最爱是李斯特,父亲喜欢对儿子说,总有一天你会回归肖邦,儿子说,等我老了再说。父亲每次在家弹肖邦的英雄,都会穿上西装,系上领结;儿子每次在家弹李斯特的拉。坎普贝内拉总是一身t恤牛仔裤。

    苏旭开始坐在钢琴前,琴盖遮住了他的脸,付蒨看到他琴踏上微动的脚尖,她听到华尔兹的旋律在他指下悠悠传来。

    付蒨擦干净最后一处橱台,解下围裙,苏医师已经站在她旁边。他把手放在她的腰间:“小蒨,跳舞么?”

    付蒨把手背在身后抹了抹,用眼神示意他,她脚上穿的粉拖鞋。

    苏医师微微一笑,露出让老鹿乱撞的白牙,领着付蒨往宽敞的大厅走去。

    不再有年轻时候的火热和旋转,他们手指平和交缠,舞步缓慢。付蒨靠在苏医师怀里:“我们好久没在一起跳探戈了。”

    苏医师道:“首先要换身衣服,其次要换个伴奏对象。”

    付蒨想起那条几十年前就被毁灭在肯亚的红裙子,脸开始发烫:“不是说不惩不足以立戒,怎么现在转性啦?”

    “这要看观赏对象,对象如果是我,不穿最好。”

    所以,苏医师的沙猪思想,是与生俱来,根深蒂固的,就像对她的感情,江山易改,真情永不移。

    闲适的日子又过了三年,直到某天苏医师的老花镜片越来越厚时,他对付蒨说,付蒨,是时候了,再不走,我就动不了了。

    于是那年,他们交代了儿子,交代了哈士奇,离开家,离开他们的家园,重新回到了肯亚。

    她知道他的遗憾。他在生命最充满活力的时候,因为跟她的结合,因为那句不会让付蒨受苦的承诺,放弃了他的梦想,远离无国界医生组织30年。现在,已经走完了生命的三分之二,头发虽然白了,身体却还能动。在有生之年,他希望着把余热留给或许需要的人,就像当初他的爷爷一样。

    他们在肯亚买了房子,就在靠近树顶酒店的小镇。每年有三个月他会外出,第一年的行程是离肯亚最近的卢旺达。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自己收拾行李。收拾到一半,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