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3

字数:6926   加入书签

A+A-
御宅书屋备用网站

    锦阳在去咸康宫的路上鼻子哼哧冒着热气。再生气回月门宫还是得服软把人哄回来,这是她欠那人的。

    开了春,阳光照得人暖暖的。

    太妃与王妃相搀着走出咸康宫。“听说过些日子嘉王要把皇上的妃嫔也送出宫安置?”太妃心中不肯认嘉王是皇帝,也不肯唤自己的儿子为先帝。

    “是啊,王府的几位夫人册封后也入了宫,皇上过些日子也该选妃了,先帝的宫眷仍住在宫中总不好。”王妃没有再往下说,王爷的意思是与兄长妻妾该有避讳,她怕太妃想到先帝与贤王妃之事会不悦。

    “皇庙那边景致极好,等你伤大好了,咱们踏青去。”太妃经过这段日子,悲伤的情绪淡了一些。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王妃为她做了那么多,哪怕是为了王妃她也得好好活着。

    王妃笑着道:“已大好了。”说完突然松开了太妃的手,“臣妾见过皇上。”

    太妃梗着身子连看也不看嘉王。

    “嗯。”嘉王心中仍不是滋味,他其实不想来送,但太妃与皇后是以为先帝诵经之名出的宫,他不可能不来相送。而且,三皇子秦道勉至今没有下落。候在咸康宫外的马车已派人细查过了,咸康宫除了主殿也都命人搜查过。

    如果当真是太妃与皇后藏的人。嘉王的心又紧地一痛,他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处置二人。

    锦阳也赶到了,还有秦晁林。两兄妹没有进宫,只是在宫门候着,恭送母亲与太妃上车。

    太妃与王妃路过嘉王身旁时,嘉王鬼始神差地伸出手拉住了王妃,王妃先是一愣,待看清男人的表情后眼中泛上了泪。“皇上……”

    “中宫永远为皇后留着。”嘉王按下不舍,渐渐松开了手。

    王妃与太妃相扶着上了车,锦阳笑着冲母亲挥了挥手。秦晁林觉得傻妹妹没心没肺,母亲好好地去什么庙里,亏妹妹还笑得出来。

    “晁林。”王妃坐在车中招手将儿子唤到身前,摸着他的脸道:“替你父皇多分担些,照顾好妹妹。”

    “是。”秦晁林嘟着嘴乖乖应了。

    王妃与儿女道别之时太妃无聊地撑开车帘,眼前映出的那张熟悉的老脸把她吓了一大跳。

    荣嬷嬷扛着包袱笑道:“娘娘。”

    “嬷嬷?”太妃皱着眉。看不出是惊是恼。

    “奴婢向皇上求过情了,皇上许奴婢跟去皇庙在您身边伺候。”听说皇庙那边用的都是王府的下人,嬷嬷担心太妃娘娘没个习惯的人在身边伺候会觉得不便,就求了皇上。

    宫中物是人非,到头来对她不离不弃的除了娴儿也就惹人厌的嬷嬷了。“还不去后面的马车上坐着?打算跑着去不成?”太妃扔下帘子,心中倒有一丝暖意。

    与儿子说完话,王妃又把锦阳唤到跟前,凑在女儿耳边轻声道:“得空了带上怜月来看看我与太妃,听说公主府的选扯离皇庙并不远。”

    锦阳讪讪的。那人正莫名其妙生着她的气呢。

    “还有。你那急性子该改改了,怜月那丫头我瞧着都心疼,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你若当真喜欢便对她好些。那丫头,只有你可以依靠。”王妃语重心长地对锦阳道:“你我母女选的这条感情路布满荆棘,对怜月来说更是。如今你贵为公主,定要替她挡着些风浪。”

    “是。母后放心。”锦阳只顾着把怜月带到身边,只顾着向她确认对自己的感情,却忘了怜月不是霁妃。怜月会害怕。母亲这席话说得锦阳心中一酸,怜月只有她可以依靠……

    真是像极了前世的自己。初时她也是拒着霁妃的,因为怕是霁妃的玩笑,怕是宫中的陷阱,怕自己年少无知被人愚弄仍不自知。怜月应该也有这些担心吧?所以才觉得自己是供人解闷的玩物。

    王妃掏出常带在身边的与锦阳一样的那串念珠,递与锦阳:“替我送给那丫头,我不在的时候,只好将你拜托给她了。”

    嘉王站在咸康宫院中,望着马车上的王妃与儿女说了许久的话,可是偏偏没有一句话想与他说。嘉王轻声对身后的护国尉道:“搜殿!”

    没多一会儿,护国尉走到嘉王身旁回话道:“回陛下,没有。”

    车轮碾过积雪消融后湿漉漉的地面往宫外驶去,嘉王对于没有在咸康宫找到三皇子一事有些失落。不知是因为三皇子无所踪的隐忧,还是因为盼着借此事能将妻子留在身边。

    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人已经走了。

    第78章 078

    “这是你第一次失手吧?”申霄瞥了游婵一眼。她派了两拨人杀吴怜月, 没想到竟让那人活了下来。别人倒也罢了, 游婵想杀的人可是从没失手过的。

    游婵立在抽了新芽的柳树下, 面无表情地道:“卑职无能。”她其实很想问问大小姐为什么要杀那个女人, 以她两日的观察,那个女人不过胆小粘人话多厨艺差……人其实是不错的。以申家的家势, 大小姐实在不必和那人过不去。

    可是她以前杀过无数人,从没过问过死在她刀下的人为何要死。游婵不安地收回思绪, 回过神时发现大小姐已经凑到了她跟前。

    “你心不在焉地想什么呢?”申霄伸手在游婵眼前晃了晃。她觉得游婵自月门宫一行后就有些不对劲, 时常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卑职在想。大小姐为何不命卑职在去兴州府接吴家女时下手?眼下吴怜月与锦阳公主寸步不离, 又在皇上眼前混了个熟脸,再动手就麻烦了。”游婵不明白大小姐为何突然动了杀念, 明明遣她去兴州府接人时还反复叮嘱要好生照料。

    申霄一听怜月与锦阳寸步不离, 又生起醋意。她哪里知道锦阳托她接的女人是幼时情人,她哪里知道锦阳年纪这么小就明晓了感情之事。吴怜月的出现让她措手不及,来不及向锦阳表明心意就被人捷足先登, 只是她铁了心想要的,绝不容许落于旁人之手。

    吴怜月以为活下来便能与锦阳长厢厮守了么?那未免太天真。皇上驳了群臣提议让先帝宫嫔殉葬的折子也罢了, 宫妃过两日都要出发去行宫居住度过余生, 霁嫔娘娘能例外不成?

    “此事你不必管了, 我交与旁人去办。”申霄冷言道。

    游婵以为大小姐要再派人去暗杀霁嫔,不由得悬起了心。她还差那人一条命,总是要还的。

    游婵走后申霄去了将军府马房旁的一间屋子。屋里堆满了喂食马匹的干草,一推门便能闻到刺鼻的草木味。

    身居陋室,秦道勉也还有着皇族子弟的架子, 硬是把干草垛坐出了龙椅的气势。“为什么要救我出宫?”

    秦道勉咬牙望着申霄。若不是申家这群乱臣贼子,父皇不会死,皇兄皇弟们也不会被屠杀殆尽。他那日逃出皇子院时发现门口停了辆车轿,从车轿旁仓皇跑过时轿中飞出一人将他一把抓了进去。

    “三皇子想活命的话就别出声。”申霄冲他一笑,然后一脚踢向他的颈后。醒来时便在这草料房中了,门口有将军府的人日夜把守着。

    为什么要救三皇子呢?申霄唇角轻挑:“您猜猜看?”

    把三皇子从宫里捞出来这事,申霄连老父亲申时茂都瞒着的。她当然不是想扶三皇子上位再度造反,自己眼瞧着便要做太子妃了,嘉王做皇上对申家而言是最好的选择。但她不想让嘉王太过安心,皇上高枕无忧后总有觉得手握重兵的申家碍眼的一日。

    可是如果三皇子下落不明,甚至时不时冒出来惹些乱子,皇上就顾不上对付申家了。这事瞒着老爹也是为他好,老爷子是直爽性子藏不住心思,还是不知道的好。

    “哼!”秦道勉虽不是致武之人,也看过不少兵书:“想用我牵制皇叔是么?”

    “早听说众皇子中论韬略无人能出三皇子之右。”申霄拍手道:“三皇子其实不必对我存有敌意,先帝是贤君,可惜遇上忠王那帮余党……”

    “哼!”秦道勉冷笑:“申小姐真当有人信么?几个乱党瞬间杀进守卫森严的皇宫。不说护国尉的人,单是高耸入云的宫门也不是那几个人可以闯入的。”嘉王领兵入宫护驾的时间太巧了,与忠王余党一前一后。

    而且秦道勉与‘进宫护驾’的嘉王府护院交过手。皇叔一定没想过皇子院会有人活下来,所以连装也懒得装了。

    申霄不在乎三皇子信或不信,而是问道:“您想为先帝报仇么?”

    “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若有来日,定要你们申家与嘉王府众人血债血偿!”秦道勉愤怒地一掌击向身下的草垛,然后又突然泄了气。他知道自己只能说说而已,眼下已成定势,凭他一己之力怎么可能撼动皇叔。

    “听皇子的意思,是将先帝之死怪之于我等了。这误会真是太大了。”申霄露出悲痛的神情,又问道:“三皇子难道不知先帝的死因?先帝不是死于忠王余党之手,而是霁嫔娘娘之手。”

    申霄有一万种方法不动手便弄死吴怜月。

    秦道勉不知道。只知父皇在月门宫薨逝,待要赶去月门宫时忠王余党便入了宫冲进皇子院大肆杀戮,后来就是一场大乱了。“霁嫔曾是嘉王府的人,申小姐算是承认谋反之事了么?”

    “三皇子糊涂。霁嫔在进王府之前,是教坊司的罪女。猜猜她是哪家的罪眷?”申霄不慌不忙地捡了个草垛子坐了。

    秦道勉摇头。他堂堂皇子,岂会去过问一个小女子的出身,不过耳闻姐姐灵阳与堂妹锦阳争过那女子罢了。

    “兴州府知府吴天明的千金!吴天明与宋阁老曾是忠王的人,此事三皇子必定知道。先帝抄了吴家,杀了吴天明,吴怜月身为吴家大小姐自然对先帝怀恨在心。”申霄见三皇子露出惊骇的神色,嘴角浮现出笑意。“几日后先帝妃嫔便要动身去常山别宫了。”

    沐浴更衣?糟践她的身子?怜月坐在没有点灯的屋中,独自垂泪。

    “娘娘。灵阳公主听说您回了宫,过来看您了。”门外传来阿莱的声音。

    怜月忙地掏出帕子擦干泪,推开门对阿莱道:“别再唤我娘娘了。”

    灵阳被清晖宫的人搀着跨过高高的门槛,怜月快步迎出来,差点没认出灵阳公主。“您似乎瘦了许多?”怜月上前扶住灵阳公主的手,发现她手腕整个细了一大圈。

    皇上驾崩,宫里又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公主殿下定是伤心了许久。

    “听说那日歹人闯进了月门宫,杀了许多……”灵阳掩嘴咳了两声,与怜月边往殿中走边道:“杀了许多人。后来皇叔入宫平乱后,我差人来月门宫接你,听说锦阳妹妹已把你接回王府了。”

    “谢公主殿下挂念。”怜月心中暖化成了一汪水。灵阳公主难过成这样,竟还挂念着她的安危。她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那日霄姑娘给她的疗治先帝失眠之症的药,不知与先帝驾崩之事有无干系。

    药是霄姑娘给的,闯入月门宫的歹人是受都副使的指派……她找连好打听过,宋家早被连根拔了,但凡沾亲带故的都被贬去了闲职,都副使这种兵权在手的武将,不可能有宋家人。

    若不是听说游司卫长是霄姑娘的心腹,怜月真的要怀疑是霄姑娘所为了。

    “该道谢的人是我。”灵阳笑得有些凄然:“好歹父皇故去前因你睡了两宿好觉。”

    二人进了殿中,怜月没再把自己当月门宫的主人,自然不敢使唤任何人,便起身亲自给灵阳公主斟了茶。阿莱认定了怜月这个主子,慌地过来要接茶壶:“这种事娘娘叫奴婢做便好。”

    “阿莱,你我不是主仆而是姐妹。我叮嘱你多次了,莫再唤我娘娘。”怜月将茶递与灵阳公主。

    灵阳公主笑着接过茶杯。先帝妃嫔没有圣旨哪有再做回下人的理?可是如今天下诸事都是皇叔说了算,灵阳见怜月并不在意,明知此事不合规矩也没有说什么。“你倒是看得开。”寻常人从娘娘到婢女,难免会失落,怜月倒是自若。

    怜月落座后,也端过茶盏笑了笑:“本就不是做主子的命,能在锦阳公主身旁伺候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灵阳听出怜月话语有些隐隐的不快,从茶盖后抬起眼望了怜月一眼。

    “皇叔未下旨意,我暂时还住在清晖宫,你若想同我说话了便过来。”虽说皇叔仁慈,但毕竟不比父皇在位之时了,她与母后都不知未来何去何从。今日听说怜月进了宫,便过来找她闲话几句:“我不一定能常住宫中,你我二人难得投缘,就想与你多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