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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虹嘴角一扯,悠悠地熄灭烟头,“那又怎么样,他好色你是第一天知道吗?我在外面帮你准备了房子,还安排保姆照顾你,做到仁至义尽了,你享受着少爷一样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还要打搅我的生活?”

    少爷么……樊远握着拳头,低声辩解道:“我去找你是因为……”

    樊虹不耐烦地打断道:“因为什么都不重要,你的腿是我撞的,所以我会支付你医药费还有生活费,但是,只能持续到你成年为止。”

    樊远猛地抬眼看她,“什么意思?”

    “因为我怀孕了,这孩子将享有任家的财产继承权,而你只会拖累我。我生你一场,愿意养你到成年,你该感谢我才对,比起你那个一走了之的父亲,有我这样的母亲,真该烧香拜佛酬谢一番。”

    樊远咬牙道:“医生说,我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以后该怎么生活?”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你的命是我给的,这次要不是你犯贱去勾引老任,我也不会一怒之下撞了你,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的错。”

    说罢拎起包包歀步而出,高跟鞋踩在地板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声音渐渐远去。

    樊远目送她离开,沉默良久,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条精致的手链,内侧刻了一串英文字符:

    o ,happy birthday !

    无声的嘲笑。

    灰败的眼神只略略一扫,朝窗户抛了出去,划过一个银色的弧度,消失在眼前。

    差点被继父侵犯,好不容易逃出门,却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撞残了双腿,而这位母亲,却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她要将自己彻底遗弃了,生活,永远比电影狗血,也更残酷。

    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把折叠刀,心想,就这么结束生命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当初买下它是为了保护自己,他用这把刀划伤过许多人,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用在自己身上。

    银白光亮的刀背映照着他苍白的脸,还有隐藏在镜片后灰蒙蒙的眸子,他静静地看着锋利的刃口,忽然想,若是将这把刀插入樊虹的腹部,让她,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陪着自己一起下地狱该有多好。

    还有那个猥琐下流的任强,他名义上的继父,那个总是用淫邪的眼光盯着自己的老男人,恶心得让他想吐,他多想将这个人的眼睛挖出来,然后……

    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他毫无所觉地发呆,任由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疯狂滋生,忽然一只白净的手从他手中夺走了那把折叠刀,硬生生打断了他的思绪。

    樊远略抬眼,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医生站在他的面前,眸中带着浅笑,在他眼前晃了晃那把刀,“小朋友可不能玩刀具这么危险的东西,没收!”

    樊远伸手去夺却没成功,立刻沉下了脸,“还我。”

    “这可不行,医院是有规章制度的,未成年人不能携带危险器具,以免发生意外。”她将那把刀放进自己的口袋,如炫耀一般拍了拍那个位置,狡黠一笑:“等你出院了我再还你,现在该换药了。”

    樊远蹙眉冷声道:“既然无法康复,那么我现在就出院。”

    比起在医院浪费时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可不行,樊女士已经支付了接下来两年的医药费,你还没有成年,无法对自己的行为做出理智的判断,院方不会让你任性胡来的,而且,康复几率不是还有百分之二十吗,就这么放弃也太早了吧。”

    樊远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眼神十分危险,女医生毫无反应地帮他换吊瓶,口中漫不经心地哼着一首听不懂的歌曲,曲调很欢快活泼,似乎是日语的。

    瞪了半天,樊远眼睛开始发疼了,终于发现这个女人非但迟钝而且极其天真,只好泄气般地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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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们初识时的情形,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原来没有,看着淡雅柔倒下的身影,那些被他埋葬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一一浮现。

    她陪着自己在复健室一遍又一遍地锻炼腿部肌肉,节假日她会加班在医院陪伴他,为了他尝试去做各式各样的菜色,替他买好看的衣服,她常常带来各种各样美丽的鲜花插在窗前,每当他抬眼望向窗外的天空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一束艳丽的带着勃勃生机的鲜花。

    他曾经追问她:“雅柔姐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女医生毫不掩饰地脸红道:“当然是因为小远非常美丽啊,比电视里的当红偶像还好看呢,如果小远将来能去当明星的话,一定会被全世界的人喜欢的!”

    樊远微微扬起唇角,这张曾经令他无比厌恶、想时时刻刻遮掩住的,和樊虹相似的脸,这一刻忽然变得不再面目可憎。

    至少,有人因为它而喜欢自己,亲近自己。

    至少,它招惹的不仅是肮脏的肉体,还有真正的关心和爱护。

    这几千年来,他走遍了许许多多的世界,见识过人心险恶,也见识过真情与真心,他总是可以微笑着面对这一切,偶尔也会产生怨恨,却总能轻易地平复。

    他从一个阴郁的男孩,渐渐学会了乐观,学会了坚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遇到过一个淡雅柔。

    那一年多近两年的时光里,他得到了前面十五年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爱,无关情,仅仅是生命对于生命的惺惺相惜。

    而这个对他而言,相当于人生中唯一的救赎的女人,他心中最光明最温暖的存在,在他十七岁生日的那天,死在了自己面前。

    他看着屏幕中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大脑中一片空白……

    她说,她办理了收养手续,以后他就是她的弟弟了。

    她还说,父母留给她的积蓄都赔给了樊虹,以后就是一个穷光蛋了,问他会不会嫌弃一个没有钱的姐姐。

    她说,从此他不姓樊,姓淡。

    ——这是她送给他的十七岁生日礼物,花费父母留给她的巨额遗产,从他生母那里买来了他的收养权。

    他看着屏幕中的自己像是傻了一般,衣衫不整地坐在她身边,连哭都哭不出来,一双眼睛像是被黑暗浸透,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明。

    而罪魁祸首,扔下手上滴着血的刀子,跌跌撞撞地逃出了那间公寓。那是任强,他的继父,得知他出院的消息尾随而来想要侵犯他,却被淡雅柔打断,最后在争执间误杀了她。

    “叮,检测到主人有神魂动乱的危险,请迅速冷静下来。”

    “她死了……我一直以为,她会好好活着,我以为,她会比谁都幸福……为什么,明明这么难过,却流不出眼泪?”

    “叮,主人现在是半灵体,没有眼泪。”

    他捂着脸轻笑出声,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她是为我而死,我却连一滴眼泪都不能给她……我根本就不配……”

    “叮……杀人者一定会得到惩罚。”小五笨拙地安慰他。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任家在s市盘踞了几十年,根基深厚,哪怕人证物质俱在,任强出示了一张精神病的医师证明,在法院走了走过场,最终赔了一大笔钱了事。淡雅柔生前有几个要好的朋友,想要将这件事公布给媒体,最后一群人被抓进了监狱关了几个月,出来之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这件事。

    而樊远也终于再次堕入了深渊,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拉扯他一把,告诉他,这个世界上好人更多。

    他只相信,只有比恶人更恶,才能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收下了任强赔偿的那笔钱,他站在淡雅柔的墓碑前,一字一句道:“姐,我会用这笔钱,让任强,还有任家人,全部不得好死,那些令人作呕的人,就全都消失吧。”

    那个叫樊远的男孩消失了,与此同时,出现了一个名叫淡温的影视明星。

    他篡改了身份信息,将年龄改成了十八岁,之后用那笔钱投资了一部小成本的影片,作为制片人的同时,也出演了那部电影的主角。

    影片上映之后,凭借出色的外形和电影中惟妙惟肖的表演,他开始迅速圈粉,在这个颜值至上的演艺圈,哪怕没有一点料的花瓶也能被捧上天,何况他的演技在线,加上无人出其右的相貌,还有神秘的身世背景,迅速在演艺圈占得一席之地。

    第104章 本源世界(四)

    樊远看着光屏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这人是他,却又不完全是他,尽管缺失了至关重要的一段记忆,但是隔着屏幕,他仍能读懂淡温冷冷清清的眼眸中,隐藏的孤注一掷。

    胸口疼得几乎痉挛,明明不是血肉之躯却似乎要窒息一般,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当无法面对一件事的时候,会选择性地逃避,但是他不能再逃。

    仅仅是通过屏幕看到那一切,已经让他痛苦难当,而当初切切实实经历了这一切的他,会是怎样的崩溃和绝望,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

    淡雅柔将他从孤独和被遗弃的深渊中解救出来,在他的心中是姐姐,是母亲,是朋友,她给予了他不曾感受过的一切美好。

    而这得之不易的幸福,如今全部被剥夺了。

    这就像一个长途跋涉去朝圣的信徒,穿越了沙漠和山丘,终于看到了希望,却发现那座庙宇被悍匪摧毁了,这打击足以将一个虔诚的信徒变成穷凶极恶的凶徒。

    淡温,是一个被复仇和憎恶所扭曲的人格,也是最真实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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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龙混杂的娱乐圈,没有根基,没有权势,没有亲友的支持,他唯一的武器就是从樊虹那里继承的容貌,还有与日俱增的疯狂和恶意。

    他没有签约任何影视公司,用拍电影赚来的第一桶金开创了自己的事业,在这个复杂而肮脏的圈子里艰难地起步,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他已经学会了和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去做,他笨拙地却极为迅速地成长着。

    因为神秘的背景,优雅的谈吐和良好的教养,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一个出身豪门的贵公子,哪怕有些人对他暗自垂涎,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因为忌惮着他“背后的势力”。

    可是这一切都是伪装罢了,他只是一个有点钱却不够有钱,并且无权无势的孤儿。

    所有人都觉得他在电影中的演技精湛,而事实上,他最出色的演技是在现实中,在人前,他每一天,甚至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演戏,戴着完美的假面,扮演着神的宠儿,一言一行都完美得让人膜拜,每一个微笑都恰到好处,让千万粉丝为之疯狂。

    他保持着神秘低调的作风,推出一部部优秀的影视作品,短短几年间获奖无数,外界对他的评价很高,他也越来越为世人所熟知,只是依旧很少出现在大众的眼前。

    很快樊虹通过一些渠道联系到了他,无非是为了钱,她以为眼前这人还是当初那个任由她欺负的可怜的孩子,狮子大开口狠狠敲诈了一笔,放言如若不答应,她就要公开他的身世,还有他曾经勾引自己继父的事。

    淡温从头到尾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签了一张没有填写数额的支票,樊虹满意而归。

    她还没来得及将支票兑现,一场交通事故忽然降临,进入急诊室之前她尚且保有意识,意识朦胧之际她看到了淡温,那人看着她轻轻勾了勾唇,眼神狠戾像极了索命的厉鬼,她被吓得彻底晕死过去。

    醒来后她得知自己彻底瘫痪了,甚至连手指都无法挪动一下的时候,她大喊大叫地咒骂淡温,她对身边所有人说是淡温害了她,其实她是淡温的生母,而且淡温是个到处勾引男人的不要脸的贱货!

    医院的医生护士对这个歇斯底里的病人越发厌恶,淡温是谁,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哪怕他轻皱眉头都让人心生不忍,这个女人用恶言恶语去中伤他,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医院里的一些淡温的死忠粉得知这件事后,不顾一切地要将樊虹赶出医院,事情闹得很大,医院很快联系了任家。

    任家人姗姗来迟,任家老大任华城和老二任华新早已经成家立业,对这个和自己争抢家产的继母说不出的厌恶,见她落得这样的下场高兴还来不及,哪里理会她的疯言疯语,直接把她转到了普通病房,任她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