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宋逸坐了下来，祁敬之还震惊地愣在原地。

    宋逸低头摸了摸大球的脑袋，说：“我是跟他认识，但是不熟，”他转过了头，一脸认真地看着祁敬之，“他和我之间唯一的关系也就在宋惟身上了。”

    “过来。”他说。

    祁敬之愣了一下，走了过去，稀里糊涂地在宋逸旁边坐了下来。

    他的脑子还有点懵，之前一直好奇的宋惟的爸爸居然突然就出现了，还是他们公司近期的一个大客户，他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消化不了。说起来，宋逸没说这件事还好，一说他突然就觉得宋惟跟那外国佬长得还真有点相似，尤其是那双碧眼，只不过宋惟的瞳色更淡一点。

    “那人真是小猪头他爸啊？亲爸？”祁敬之还是有点难以相信。

    宋逸点了点头。

    “哪个国家的？”

    “你可真会挑重点问。”宋逸斜了他一眼，“英国。”

    “啧，还真是，看他那个慢悠悠的调调，那……宋惟的妈妈……”这话祁敬之问得有点犹豫，从上次宋逸喝醉了在他家砸画那件事来看，宋逸他姐应该是他的软肋，轻易提不得。

    所以好些事他都不敢直接问出来，只能等，等宋逸自己开口。

    宋逸拎起大球的两只大耳朵轻轻地捏了捏，慢慢开口道：“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那个时候我姐才十六岁，爸妈一走，她就辍学了，开始找工作赚钱养活我，她也就比我大了七岁，那么美好的年华全花在我身上了……”

    宋逸停了一下，继续说：“她不上学了，就拼命打工供我上学，一供就供到了大学，没有人知道那么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我知道，可是我什么也做不到，那时的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能让她活得轻松一点。她其实特爱念书，在学校的时候成绩就特别好，可是为了我，她从不给自己留余地，一点都没留。”

    “所以那幅画上的小芽儿就是你对吗？”祁敬之看着他，“天空上的云霞是你姐。”

    宋逸愣了几秒。

    祁敬之继续说：“那棵半透明的大树应该就是你希望中的自己吧？你希望有一天能强大到不再需要你姐姐的庇护，而是自己成为参天大树守护她。”

    “你……”宋逸被祁敬之的反应速度吓到了，“咱俩七年前应该没见过吧。”

    “说不定真见过，不过七年前那会儿我还在胡同跟院里那几个刺头干架呢，”祁敬之靠在长椅上笑了笑，解释道：“那幅画，我从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开始琢磨作者的创作意图了，非常好奇，”他转过头笑着看着宋逸，“而且我每天睡觉前都能瞅着它，你说我能琢磨不出来吗？”

    “你捡那画干嘛？”宋逸也靠在了椅子上，抬头看着夜空，他好像又看到了那颗很亮的星星。

    “我喜欢。”

    “也没那么好看吧，放名画里就一地摊货。”

    “要看是谁画的了。”祁敬之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宋逸转头看了他一眼，祁敬之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这说的什么奇奇怪怪的狗屁。

    他有点不自在地看了宋逸一眼，转移话题道：“后来呢，你姐姐跟那个英国人……”

    “我姐是在工作的时候认识斯蒂福斯的，她那个时候在酒店柜台工作，那人那时候刚来中国，一直住在我姐工作的那个酒店，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认识了，不过我一直都不知道，一直到他俩确认关系我姐都没跟我讲半个字，那段时间我就光看她拿着本英语词典看了。”

    祁敬之笑了笑，心里突然松了口气，宋逸谈起他姐的时候，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个话题的沉重而变得沉重。

    “应该是那外国佬追的你姐吧？”祁敬之问。

    “你怎么知道？”

    “我一猜你姐肯定就跟你似的，高贵冷艳。”

    宋逸淡淡一笑，“扯淡，我姐很温柔，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一定很漂亮吧？”

    宋逸点了点头，“嗯，很漂亮。”

    祁敬之看着宋逸英俊的侧脸，已经能想象到宋逸姐姐漂亮的样子了。

    宋逸继续说：“我姐跟他是什么时候好的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学校呆着也完全不了解情况，但是他们俩在一起挺久的，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也是我姐决定和他结婚的时候，我才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我姐把他带家里来了。”

    宋逸停了下来，拽着狗链呆呆地看着天空。

    “后来呢？”祁敬之转头问他，“结婚了吗？”

    “没有，他俩分手了。”

    “啊？”

    “分手了，我姐提的。那人离开中国后，我姐才发现她已经怀孕了，她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宋逸闭了闭眼，“后来肚子大了，瞒不住了，她才告诉我，在那之前她一直都在工作。”

    “你姐姐…是生宋惟的时候走的吗？”

    “嗯，难产。”

    祁敬之发现宋逸的声音变小了。

    “或许老天不忍心看我失去姐姐，所以又给我送了个可爱的小外甥吧。”宋逸看起来很淡然。

    谈到宋惟，祁敬之笑得很温柔，但是转念想到宋惟的病，他又咧不开嘴了。

    老天爷怎么这么喜欢开玩笑呢？

    为什么不能对努力活着的人再好一点呢，哪怕就一点。

    “所以那个英国人他不知道宋惟的存在，是吗？”

    “嗯。”

    “这狗玩意儿还真是渣得不明不白，”祁敬之啧了一声，“对了，你姐为什么会跟他分手啊？”

    宋逸摸了摸大球湿漉漉的鼻子，没说话。

    “嗯？”

    “今天下班跟你一起离开的那个女的是谁？”

    这话题跳跃地有点快，祁敬之的脑子一瞬间拐西伯利亚有点转不回来，“啊？”

    “啊什么啊，我一开始就问了。”

    “哦……你说刘清晚啊，她是我妈现老公的女儿。”

    “是上次在程总家吃饭的那个？”

    “对，就是她。”

    “你跟她干嘛去了？”

    “啧，你这话问的，搞得我跟人小姑娘做了什么似的，”祁敬之抱着胸翘起了二郎腿，“我可是黄花大小伙子。”

    宋逸没忍住，眼睛笑得弯弯的，“你这脸皮还能再厚点儿吗？”

    祁敬之勾着嘴角看了他一眼，解释到：“我妈腿摔伤了瞒着没告诉我，她带我去医院看我妈的。”

    “摔得严重吗？”

    “不严重，养几天就好了。”

    “嗯。”

    祁敬之咳嗽了两声，问：“所以，咱们吵架这事儿算翻篇了？”

    “那叫吵架么？不就你一个人在那胡咧咧耍脾气么？”

    “什么叫就我一个人胡咧咧，你没骂我呆子？还是脑袋被驴踢掉的呆子，”祁敬之哼了一声，不满道：“我又不知道那外国佬什么身份，你至于骂我呆子吗？”

    宋逸看着大球叹了口气。

    很悲催。

    呆子并不知道自己被叫呆子的真正原因。

    或许这就是黄花大小伙子的本质吧。

    后知且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