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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靠近那个房间,陆有之和宁木西之间就愈发沉默。

    陆有之对自己的二叔,从小就十分尊敬崇拜,他小时候读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学校,陆二叔看他的次数比陆父陆母还要多。

    陆二叔一直没有结婚,陆家跟陆有之同辈的人不少,但陆有之是陆承南兄长的孩子,是他的亲侄子,对陆二叔来说,跟他自己的孩子没有任何差别。

    所以陆二叔也一直将陆有之和陆有有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尤其陆有之,陆二叔总说他像自己,因此比起娇养的陆有有,他跟陆有之更加亲近。

    后来宁木西来了陆家,陆二叔也从不因为他的身份而区别对待他,相反的,待他与待陆有之和陆有有都是一视同仁。

    所以,宁木西在后来叶轻言调查出设计陷害他的人里面竟然有陆二叔出手的时候,才会更加震惊和难过,那让他对陆家留下的最后一丝温暖瞬间荡然无存。

    而现在,这感情又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两个人在门口站定,谁也没有动作。

    “木西。”陆有之轻轻唤了一声。

    “嗯。”黑暗中,身边的爱人只是淡淡的应了下。

    “我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面对陆二叔,陆有之心中的复杂比起宁木西来,也少不了多少。

    他曾经最崇敬的,当做长辈,上司,人生目标的二叔,摇身一变,成为了与他毫无血缘关系,让他的父亲也与陆家再无关系,成为了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不仅如此,他还逼迫他的爱人离开他的家,陷害他,让他流离失所,差点令自己失去他和两个孩子。

    如今,更是得知他是自己爱人的亲生父亲,不仅如此,他却想要他唯一的孩子的性命,也是自己爱人的。

    陆有之没有任何理由原谅他,也不准备原谅他。

    就在陆有之打算自己敲门时,面前的房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陆二叔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两个人面前,他脸上的疤痕仍在,眼眸里却没有任何情绪,淡淡的说了句:“来了。”

    陆有之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猛地一下攥紧了,他定定神,放下准备敲门的手转而安抚的拍了两下爱人的手背,“二叔。”他仍然这样称呼对方,但语气中却没有了往日的亲近,多了些许复杂和怒意,与茫然。

    陆二叔嗯了一声,目光移到宁木西脸上。

    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眼角余光从眉眼清隽的青年脸上一扫而过,然后转身回屋,“进来吧。”

    他的语气十分的平静,平静的就好像陆有之和宁木西过来找他不是为了寻仇或是质问,而是来做客的一般。

    甚至在陆有之和宁木西一道进来,还转头说了一句,“把门关上。”

    陆有之依然关了门,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看了眼宁木西,小声说:“我在这里,木西。”

    宁木西茫然的望着他,然后转头,将视线一一扫过客厅里的各种简单的摆设,又移到卧室,厨房,甚至是空荡荡只有一个花盆里不知道开着什么品种的黄色的花朵看了许久。

    “那是太阳花。”陆二叔忽然说道。

    宁木西对上他的目光,陆二叔坦然的面对他,甚至还多解释了一句,“它还有个别名,叫做,死不了。”他盯着宁木西的眼睛,“是不是很神奇,不过是普通的甚至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却有这样顽强的生命力,死不了,呵呵,比起它,有些人却终日活在惶恐不安中,不知何时就会突然死去。”

    “生死有命。”陆有之突然插话道。

    陆二叔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他抚摸着手里的相框,“清尘离开之前,受了很多苦。”

    “那就要牺牲掉木西吗?”陆有之几乎可以说是咄咄逼人了。

    陆承南是为了他的爱人,他陆有之也一样。

    即使,墨清尘是宁木西的生父。

    陆二叔却只是看着宁木西,“你已经知道了,他是你父亲,也是他,生下了你。”

    宁木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知道。”

    “他为了生下你,本来可以再撑一段时日,却生生的又将自己最后的时日缩短了一大半。几乎在你出生后不久,他就完全支撑不住了。”

    “你可以救他的。”陆二叔的眼睛里的欲望令人感到可怕。“你为什么不愿意呢?你是他的孩子,是他把你生下来的,没有他,就不会有你。没有他,你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可是你为什么要抛弃他?!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不愿意救他!”

    一连串的质问让宁木西说不出话来,他被陆二叔那狂热的憎恨的却又充满了期冀和贪婪的目光逼的无处可逃,他想要反驳,想要说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然而,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陆二叔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心已经完全揪在了一起。

    “他为了保护你,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他每天耗费心力用来保住你,没耗费一分心力,自己身体的疼痛就会加剧十倍甚至百倍,即便如此,他也坚持要留下你。”

    “我以为,他只是因为魔气侵蚀的越老越厉害,我到处寻找救他的办法。可是,他却背着我,不断的透支着自己的神魂,他这是宁可魂飞魄散也要留下你!”

    “凭什么!我是那么的爱他,我为了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他却为了你,要抛弃我。凭什么,你凭什么值得,他这样做?”

    陆二叔死死盯着宁木西,陆有之一把将宁木西转过来面向自己,将他的头按向自己的颈窝。由自己来面对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陆二叔。

    “二叔,你错了。”

    他平静的看着自己曾经最崇拜,最敬爱的长辈。

    陆二叔冷笑,“我哪里错了?你爱他,对吗?如果有一天他和别人的命只能留下一个,你难道会放弃他,而选择别的人?”

    陆有之眸光沉沉,淡淡地说了一句:“二叔,木西不是别人。他是墨清尘的儿子,也是,你的孩子。”

    陆承南疯狂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住了,他站在那里,还保持着瞪着泛红的眼睛,微微张着嘴,此刻却可笑的有些不知所错,像一个做错了事情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小孩子一样,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墨清尘的心里,木西和你一样,都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重要的人。他不会用木西的命来换自己的命,就像是如果换做是你,他也不会同意一样。”

    “二叔,如果有一天,你的命要牺牲墨清尘才能换回来,你会选择——”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伤害我的清尘!”陆二叔打断他的话,怒气冲冲的反驳。

    陆有之面无表情的定定看着他,“对他来说,木西也是一样的。”像是说的不够多,陆有之又冷酷的补上了一句,“二叔你刚才问我,如果有一天,木西也遇到了这样的命运,我该如何选择。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会选择与他一起离开。我会在有限的日子里,跟木西两个人过好我们最后的时光,然后一同离开。我会一直陪着他,而不是逼他去做他绝对不可能也不愿意去做的选择。”

    “二叔,你这不是爱他,你这是自私。”

    自私的想要留下他,却让他背负这样的残忍沉重,一辈子。

    如果他真的用自己的孩子的命换了自己活下来,他的下半生,就会一直活在愧疚,活在痛苦中,这样的选择,真的是因为爱他吗?

    你只是爱你自己,因为你的不舍,因为你的自私,却让你的爱人陷入痛苦的抉择中。

    陆承南,其实抛弃他的那个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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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溪山古寺上方,无数星辰汇集的光落下,黑气瞬间溃散。

    气息不匀的叶轻言靠在身上染了自己和其他人的血的叶一,却第一次没有露出嫌弃的眼神,而是难得温柔的说了一句,“都结束了。”

    孔林一找到了被他们藏起来的阿同,看着缓缓睁开眼,茫然问着:“孔,孔哥,你有没有事——”的人,将人抱住,然后轻声说道:“我很好,你也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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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城,小毛和小刘带着天师一派前来协助的人,将以安城为中心的附近所有的据点全部消灭,被一早接到处理组分部的孙峰看着回来的人迎上去忙问:“有宁哥的消息吗?”

    小刘虽然面色疲惫,却很认真的说:“放心,他们一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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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承南承受不住的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陆有之再也不想看他一眼,带着宁木西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们的身后,传来了如同困兽一般的低吼。

    陆承南曾经后悔过吗?

    或许有的,在得知宁木西就是自己的孩子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一定有过动摇有过欣喜有过迷茫有过不安。

    所以他设计陷害了宁木西,却又很快的叫停了这一切。

    他让宁木西离开了陆家,逼迫他觉醒了天赋血脉,却没有立刻派人趁此机会出手。

    他任由他和叶轻言离开帝都,他们在安城生活了那些年,他大概早就找到了他的踪迹,却没有派人带走他。固然有叶轻言的保护在其中阻挡,但是那些在陆承南背后的人,却似乎并不清楚宁木西的存在。

    但是这又如何呢?

    那些他曾经带给宁木西的伤害并不能就此抹消,他也从未完全放弃要用宁木西的性命去换回他早已不可能回来的爱人。

    他只是在自己编织的梦里日复一日的绝望着,每一次想到宁木西,就会觉得仍然存着希望。然而就是因为每每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眉眼,他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一般疼。

    这是他的孩子,是清尘和他的孩子。

    可是他伤害了他,只为了自己那自私的贪念。

    直到走了很远,陆有之才停下来。

    宁木西松开了他的手,然后转身,定定的望着后面仍然亮着的那盏微弱灯光的房间,许久,才轻声说:“我本来有很多话想问他,可是看到他后,却一句也不想问了。”

    陆有之就站在他身后,就像他所说的,他是他的依靠,他会永远站在他身后,不离不弃。

    “他只是他,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年轻男人,他应该站了有一会儿了,看到陆有之和宁木西两人终于停下来,才走过来,“陆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