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去哪里找周瑾的线索？”

    老杰瑞递给他一张纸，上面是用笔写的一个坐标。奥德里奇捏着那张纸，天晓得他上次接触到纸张是什么时候。

    “这是什么地方？”

    “你再变个其他什么东西我看看。”老杰瑞指挥着银翼。银翼立刻乖巧的变身成了一只独角狼，随后又变身成了铁甲独螯。

    老杰瑞对于他这种识相非常满意，坐下来后对奥德里奇招了招手，点了点另一张凳子。

    “这个地方的建造者，给它取了个据说非常不错的名字，叫新阳。寓意阳光和平等，虽然我并不知道这有什么联系。”老杰瑞清了清嗓子，喝了口水，奥德里奇注意到他的茶杯中只有清水，什么都没有。鉴于这人复古的厉害，再加上这一项也真没什么奇怪。

    “你知道星际史上，abo三性才演化出的初期么？”

    有些迷辛对于民众会掩藏，但对于奥德里奇这样的皇室中人来说，多多少少还是会知道一些。

    “你是说用人类作为诱饵么？”

    老杰瑞点点头：“即使是进入古地球不可想象的星际时代，人类基因中的那些暴虐因子也不会完全消失。加上abo的演化，虫兽和星盗的夹击，作为战斗主力的alpha地位不断提升，所谓的阶级又再一次形成，那一段黑暗的出现其实并不奇怪，历史的进程总是这样的。”

    “新阳的创始者当初就这么带着一大批诱饵或者说是潜在诱饵逃到了南三角座，一起跟过去的大多数是beta，当然也有当初同情他们，施以援手的alpha和oga。”说到这里，老杰瑞可惜的摇了摇头，脸上的皱纹随着他的动作挤成了一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

    奥德里奇聚精会神的听着，银翼在一旁展现了何为“彩衣娱亲”，几乎快把虫兽的种类都变了一遍。

    “您的意思是，最后新阳中的beta对曾经帮过他们的ao做了相同的事？”

    “怎么说呢……如果欺骗与利用不算的话，那就不算。”

    奥德里奇：“……”

    “在南三角座挣扎生存的新阳，很快改变了初衷，所有人的所作所为唯一的目标便是活下去。至于手段如何，过程如何……”老杰瑞一双浑浊的双眼看着奥德里奇，摇了摇头，“不重要。”

    “alpha仍是第一战斗力，功用也只是战斗，oga唯一的价值就是生下alpha。即使这样，也不得不承认一点，南三角座确实不适合人类居住。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带着屈辱和不甘而走的人，在贫瘠的荒凉之地享受到了权力的快乐，自然会食髓知味，妄图求得更多。

    “反扑。”不会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

    老杰瑞点了点头：“从每个边远星球开始，一点点蚕食，那里人数最多的总会是beta，接下来不用我再说了吧。”

    如今alpha的主导地位，oga出生就能享有资源，相较之下，数量最多的beta在天赋上没有优势，在地位上没有优待，全都要凭着自己的一双手。能力差点的，一辈子累死累活不过温饱，尤其在边远小行星，由于医疗的落后，这里的平均寿命都要比中央星球短上五十年左右。

    没有人会愿意世代居于人下，如果新阳的人到这种地方游说，可以想象结果会如何。

    “ngc30！”

    老杰瑞长长的吐了口气：“像这样的边远行星，几乎都已经是他们的天下了。”

    周瑾果然开始努力吃东西了，虽然总量不多，但至少进食量在增加。他整日里待在钱君的房间里，一本本将钱君书架上的书看完，几乎每本都翻了三遍以上。

    五天过去，就在钱雅明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时，周瑾对前来送饭的万业为说道：“我可以见见我大伯么？”

    万业为期待这一刻已经许久，他立刻点头答应，将饭菜放下嘱咐周瑾多吃两口，转身去了钱雅明的办公室。

    随时关注着监控的钱雅明自然没有漏掉这一时候，他微笑着看着万业为，非常得意的说道：“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什么时候让他过来？”

    “吃过饭吧。”钱雅明说道，“拖得够久了，看看他这些天来到底看出了些什么。万业为，你先去把药准备好，实在不行，干脆就彻底标记。”

    等万业为领着周瑾过来时，钱雅明又恢复成了那个慈祥的长辈。他让周瑾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水：“前两天听说你心情不好，后来一直在看你爸爸的遗物，我这里正好也忙，就没去打扰你。”

    周瑾客气的说道：“不不，不是这样。应该是我过来的，只是我突然……”周瑾捧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发白，“情绪失控了。”

    周瑾脸上的神色非常迷茫，眼睛甚至没有焦距：“我不知道我该信什么，该做什么，以往二十多年的信仰好像都被打破了。我不知道，周……父亲他，他居然会这样，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钱雅明斜睨了眼万业为：“你看过你爸爸书架上的那些东西么？”

    周瑾点了点头，钱雅明说道：“钱君很宝贝他那些日记笔记之类的，轻易不给人碰。他还不喜欢外人进他房间，那里都是我亲自在打扫。小时后想偷看他到底写了些什么，只可惜没看几眼就被发现了，跟我闹了好久；后来他人去了，我怕触景生情，倒是到现在都没看过。”

    钱君的日记中的确写过这件事，周瑾惶恐的抬起头来看着钱雅明：“我……”

    “没事没事。”钱雅明安慰他，“钱君还能跟自己儿子计较这些么？”

    “怎么样，看完那些是不是觉得钱君和你记忆中的一样？”钱雅明故意那么说道，周瑾果然脸色一变。

    他佯装疑惑得问道：“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周瑾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发白的手指和越来越惨白的脸出卖了他。没有比这更让钱雅明满意的了，如果周瑾能够乖乖的站到他这一边，回周家给他拿来联邦的军防资料，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但周瑾却显得犹疑而挣扎：“大伯，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父亲他总不至于……”

    钱雅明拍拍周瑾的肩：“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至少我得到的资料如此。你想想，你爸爸钱君怎么会突然发情，怎么又那么巧被周钊标记，更巧的是，他生下你之后身体就越来越差。当时周家重金聘请了全联邦最好的医生贴身照顾，但结果呢？”

    “周瑾，你想想，如果这里面没有问题的话，怎么周家在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一切后，钱君这个来历不明的定时炸弹就这么轻易的消失了？”

    周瑾的脸色越来越白，他仍试图负隅顽抗：“不，不可能……可能有误会！”

    钱雅明不耐烦的眯了眯眼，oga这种生物终其一生也无法逃离“纠结”二字，倒不如被标记后，由alpha替他们痛痛快快的做决定。

    他的手放上眼前的茶杯，食指点在茶杯沿口，轻轻的转了一圈。一直在旁边留意着的万业为没有错过这个动作，手慢慢的伸进了口袋。

    两人都没注意到看到了这个动作的周瑾瞳孔急剧的收缩，他猛然站起来，似乎是试图去抓钱雅明的手：“大伯，会不会……”

    然而手才碰到钱雅明的袖子人就突然脱了力，当着钱雅明和万业为两人的面摔到了地上。

    “周瑾！”万业为顾不上其他，立刻冲上来抱起周瑾，发现人已经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

    钱雅明以为万业为已经用了强制引诱发情的喷剂，但周瑾这个样子实在不像发情。

    “去找医务！他晕过去了。”万业为抱着周瑾大步走出了钱雅明的房间，直奔医务室。

    医生很快给周瑾做完检查，一脸的不可置信：“身体状况这么糟糕的oga，我起码有八十年没见过了。”

    “什么？”万业为不敢置信，“我们有他历年的身体检查报告，他在体质方面起码是b，在oga中算是少有的健康。”

    医生摇了摇头：“体检报告显示，他起码两次在发情期注射抑制剂，并且最近有营养不良脱水的状况。两项相加，也就是他体质是b，换一个早死了。”

    钱雅明对这些不感兴趣：“如果他醒来后我要强制引发他发情可以么？”

    医生抱歉的看着钱雅明：“钱部长，强制引发发情，身体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会调动大量的能量来产生信息素，再加上被标记成结的过程，他不可能捱过去。”

    第74章

    “等等，他们会渗透军部么？”奥德里奇想起了艾德门。

    “当然，要想反扑，怎么可以漏掉军部。”老杰瑞说道，“这些边远小行星对于新阳来说，存在最大的意义，就是为挑选出来的人捏造身份，成为他们进入军部的跳板。”

    奥德里奇浑身寒毛竖起：“即使这样他们怎么保证进入军部的人不会背叛？”联邦和帝国能提供的环境和资源显然比新阳要多，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保证潜伏入军部得到大好前程的人还能对新阳保持着不变的忠诚。

    老杰瑞敲了敲桌子：“如果你的父母还在家乡等着你呢？”他刻意咬重了“等”字，奥德里奇迅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老洛林想培养他，自然对他灌输过不少政治手腕。奥德里奇虽然没认真听过，但回想起来也不过是些平衡或博弈的手段。皇帝虽然要被人尊称一声陛下，事实上各部部长掐起老洛林来从没手软过。一些敏感期，老洛林看见他们恨不得要绕着走。

    这种拿着人家爹妈性命做威胁的，在奥德里奇看来简直野蛮得不可思议。

    “人性的黑暗面，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它只是……”茶几上有个非常老旧的黑色小方盒，它忽然震了一下发出了一阵嗡嗡声。

    老杰瑞住了口，随即像捧一个炸弹般小心翼翼的将小方盒捧了起来，随即他嘿一笑，“这可有意思了。”

    奥德里奇不解的看着那个盒子，老杰瑞将盒子放下，然后在侧边一捏，从盒子里就放出了一段奇怪的水流声。

    奥德里奇很想催老头继续说下去，但他一直在反复听那段十五秒不到的录音，全神贯注的奥德里奇怀疑对方是否还记得自己。

    “你听出来了么？”

    “什么？”

    老杰瑞浑浊的眼睛中闪现出精光，又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你猜是谁发给我的？”

    奥德里奇不由得睁圆了眼，他和老杰瑞只有一个共同认识的人：“周瑾！”

    老头狡猾得一笑：“所以，你刚才听出什么了么？”他又给奥德里奇放了一遍，但奥德里奇除了水流声，仍是什么都没听到。

    “这是在洗澡？”奥德里奇想了半天，也只有去掉花洒的浴室里才可能有这样的声音。

    老杰瑞摇摇头，将盒子拿起来，从茶几下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型的设备，将两样东西连上线后，一点点将音频里的水流声去除。

    当水声被去掉后，音频里居然还有一段微小的毫无规则的敲击声。老杰瑞听完大笑起来：“周瑾第一次通过钱君的频道联系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新阳如果不肯放过他，就一定会毁在他手上。”

    奥德里奇并不懂那段敲击声的含义，但他看着老杰瑞的反应他的心里莫名的定了下来——周瑾一定没事！

    老杰瑞将音量调大，随后又重放，一边放一边给奥德里奇翻译：“新阳，安全，桑琦，万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