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莫也没有话说，他的心中似乎已经激不起更大的怒意。他的仇人与他一门之隔，但是他不再有冲过去伤害他的冲动。他知道他最终完成了复仇，以一种令他满意的方式——看看托尼史塔克的痛苦，这就是他想达到的目的。

    过了一会儿，托尼仍旧没有离开，泽莫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你知道吗？”泽莫选择自己开口，“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像威廉。”

    “你的儿子？”

    “对，但是随着你的成长，我不再这样认为了。我希望威廉长大后会是一个沉稳的男孩，他应该会约束自己的行为，聪颖随和。但是你完全不是这样的，你张扬，骄傲，大胆，做事有时不计后果，我一点都不希望威廉成为这种人。”

    隔着铁门，泽莫甚至听不到托尼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在泽莫准备起身重新回到窗边时，托尼忽然说：“我们找到时空错乱的原因了。”

    “一个时空裂缝在地球上空出现，是它造成了这一切，而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你的痛苦不会，我的也不会。”

    “如果我死去，你会感到解脱吗？”

    “对我来说，死亡不是最佳的选项，托尼，最佳的选项是让你背负着痛苦活着。”泽莫停顿了下，“和我一样。”

    ——

    泽莫终于入睡了，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托尼史塔克十三岁。

    “哈咯，时隔一年后见到你真高兴。”男孩盘腿坐在他身边，“你的时间过了多久？”

    “八个小时。”泽莫撑起身子，他看见托尼站了起来，“你看起来又长高了。”

    “大概吧，妈妈说男孩子在这个年纪长的最快。”托尼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我以后有你高吗？哦，你不用说，我知道，时空管制什么的。”

    泽莫笑起来，他其实很想知道当托尼发现未来的自己比泽莫矮时是什么表情。

    “身高有什么重要的呢？”泽莫轻轻的碰了碰托尼的额头，“真正重要的东西在你的脑子里。”

    “我也觉得。”托尼颇为自负的点点头。接着他迫不及待的说：“你想去海洋馆吗？听说他们最近建了一个长廊，里面用投影投射出了很多深海生物，就是那种一到浅海就会血管爆裂所以在陆地上绝对看不到的那种。”

    “听起来很有趣。”泽莫道，“我挺想去看看的，不过你会对海洋馆感兴趣，这倒是让我很意外。”

    “哦，那未来的我真无趣。”托尼毫不犹豫的抹黑未来的自己，当泽莫试图把手放上他的头发时，他立即倒退两步，反应激烈的说：“我已经十三岁了！不准摸我的头！”

    泽莫笑了出来，他放下了手，问：“那我们多久出发？”

    “先吃完早饭，我还没吃早饭呢，我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嗷！”托尼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向房间外走去，却忽然被什么绊倒在地，泽莫赶忙上前一看，却发现那是一个小机器人的半成品，因为被托尼踩了一脚，它头上的灯疯狂的亮起来。

    “你从来就是不肯好好的收拾东西。”泽莫上前去把托尼扶起来，托尼用手抱着自己脚在床边，吃痛的哼哼起来。“你不觉得现在责怪我很残忍吗！”他不满道。

    “哦？那‘亲亲痛就飞’。”泽莫道。

    托尼史塔克一下子没有了语言，他干巴巴的坐在床边，脸瞬间变红。

    “不是吧，这就害羞了。”泽莫带点调笑的看着他。

    “我没有害羞！”托尼的脚奇迹般的恢复了，他唰的站起来就向门外走去，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情绪，泽莫跟上去，在他身边坐下，“嘿伙计，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也不能乱开！”托尼叫到。泽莫立刻做了个封口的姿势。托尼这才舒了一口气：“原谅你了。”

    “谢谢。”泽莫道，他把头枕在手臂上，朝着托尼的方向看去，托尼的脸又红了。

    “你看我干什么？”他紧张的问。

    “你脸红干什么？”泽莫问，但接着他立刻把头转回去，“好的，没看你了。”

    “你在调戏我！”仿佛意识到什么，托尼恼怒道。

    “谁想调戏你？你成年了吗？”

    “我没成年，可一样的魅力无限，你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倒追我。”托尼道，接着他用脚踢了下泽莫的小腿，“我要吃培根土豆派。”

    “所以呢？”

    “……”

    “开玩笑，但我可只会做苹果派。”

    “那我要吃苹果派。”

    “我是你家的佣人吗？”

    “你是我的生日天使，生日天使就该在生日那天给孩子做早饭。”

    “哦所以你现在是孩子了？”

    “我要吃苹果派！”托尼又踢了下他的小腿。

    回忆（14）

    泽莫在史塔克家的厨房里找到了苹果、黄油、面粉等原料，他一边把苹果切片一边问：“你们家的保姆外出了吗？”

    “嗯，我说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妈妈就给保姆放了假。”托尼趴在桌子上，双脚一动一动的。

    “好香。”他说。那是苹果和黄油的香味。

    “玛利亚做的会更香，每次威廉都会趴在她的身边在苹果派还没有完成的时候就偷嘴。”泽莫的嘴边勾起了温柔的笑容。

    “你很爱他们。”托尼说。

    “对，他们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泽莫混合馅料的手顿了顿，“他们定格在了最美好的年龄。”

    托尼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张了张嘴，只憋出一句：“那你一定很伤心。”

    “对呀。”泽莫道，“我伤心了很久，跪在废墟边上哭泣，带着没有知觉的双手回到了难民安置处——但是到最后，一切都会过去的。”

    你是个骗子赫尔穆特泽莫，一切不会过去，你带着刻骨的仇恨活到了现在，并且还会继续带着仇恨活下去。

    托尼看着泽莫，仿佛有些动容。

    “所以你以后无论遇到了什么打击，都记住，”泽莫带着鼓舞人心的虚假笑容在托尼的对面坐下，“只要坚强的活下去，你总会找到生命新的意义。”

    这句话倒是真的，无论是对谁，泽莫也重新找到了他生命的意义——复仇就是他生命的意义。

    “哦。”托尼道，接着他立刻转换了话题：“苹果派多久好？”

    “二十分钟。”泽莫看了眼烤箱，“如果饿的话你可以先吃点苹果。”

    “哦不。”托尼坚决的摇头，泽莫坐在他的对面，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托尼趴在桌子上看他。

    “后来钢铁侠的结局是什么？”他忽然问。

    “嗯？”

    “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关于超级英雄的电影，后来钢铁侠的结局是什么？”

    泽莫摇了摇头：“那个漫画还没有出完，托尼，我也不知道漫画的结局。”

    ——

    托尼开着车和泽莫去了海洋馆，这次他们没再被任何一个人抓到。到达海洋馆，托尼拉着泽莫的手就直接去了那个动画画廊，并没有为周围的生物停留。泽莫也并无不满，他本来就对海洋馆并不感兴趣，看来看去，不过就是一些囚禁在玻璃箱里吐泡泡的鱼，连思念大海的能力都没有。

    长廊里人满为患，大都是大人带着孩子或者情侣们在观看，嬉闹声和训斥声不绝于耳，托尼紧紧的拉着泽莫的手，相贴的肌肤甚至浸出了汗液。

    “这些鱼真的很丑。”托尼盯着一只灯笼鱼道。

    “他们没有选择。丑陋的外貌帮助他们活下去。”泽莫说。

    “还好我不是深海鱼。”托尼道，他向前走去，继续观察着那些奇形怪状的鱼类，“而且想一想，”他又说，“一辈子都只能待在深海里，那可真是太绝望了。”

    “对呀，也许他们也不喜欢深海，”泽莫的手摸上屏幕上那只鱼坚硬的嘴部，“他们只是逃不开而已。”

    托尼侧头看着他：“你为他们伤心吗？”

    “不，”泽莫摇头，“这只是一种见解而已。”他笑起来：“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想要一只海龙当宠物，缠着我父亲去捕鱼——可问题是，他是个猎人，而海龙是种生活在万米海底下的深海鱼。”

    “后来呢？”托尼问。

    “后来我就忘了，小孩子总是很健忘的。”泽莫发现快到了走廊的尽头，一转头，托尼若有所思的盯着不远处的冰淇淋摊。

    “我想吃冰淇淋，”他忽然说，“走吧，我们去买！”

    泽莫拿着一个覆盆子酱的甜筒，托尼则拿着一个淋满了巧克力酱的双球甜筒，他们坐在海洋馆外的花坛边上的阴影处，阳光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

    “你今天似乎不如以往那么高兴。”泽莫说，他注意到托尼又有点走神，“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托尼道，但是他的瞳孔缩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