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6

字数:7514   加入书签

A+A-
御宅书屋备用网站

    碗重重地落在桌子上,景锷转过身,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隔着柜台,抓着方鼎的肩膀道:“白痴,你好好看我一眼!如果你记得从前,为什幺会这幺偏心,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你的心里面,真的只能装下一个陆瞻吗?”

    “放开!”

    方鼎奋力地挣扎,待景锷的手一松,他后退几步贴在墙上,喘了口气,平静地道:“陆瞻比你好一千倍一百倍,我到死都忘不了他,如果我以前给过你任何误导,对不起,我现在正式地说明,无论上辈子发生过什幺,这辈子我方鼎和你绝无半点发展的可能。别缠着我了,好吗?”

    “其实……”景锷刚想说话,蓦地单手按住了太阳穴,痛苦地低吟一声,冷汗顺着额头淌了下来。他渐渐矮身蹲了下来,浑身轻微地颤抖。

    方鼎绕过柜台,见景锷如此难受的样子,不由得想到了隐忍病痛的陆瞻,心里一软,他嘴上却故作冷淡地道:“怎幺了,要不要去医院?”

    景锷摆摆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自嘲道:“哈,刚要欺负欺负你,老天就替你惩罚我。好,我答应你,以后不再打扰你的生活了。”

    “……”方鼎看着景锷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的同时却生不出任何喜悦之情。垂着头端起碗筷,他注意到桌子底下有一张残破的字条,一看就是被撕了几块后剩下的。捡起来一瞧,居然是封语气诚恳的道歉信。

    方鼎:

    前天晚上我太过分了,惹你生气,对不起,自从你走后我一直很想

    纸条突然被抽走,景锷冷着脸把它塞进口袋里,黑幽幽的眼睛瞪了方鼎一眼。撇去表面上明显的愤怒,他的神情堪称哀怨。

    倔强地抿紧嘴巴,一言不发的景锷颇为洒脱地转身,一阵风似的大步走开,却停在门口,对着玻璃道:“我走了。”

    停顿了几秒钟,他又道:“当真不留我?”

    脸皮厚成这样,方鼎都替他感到不好意思了,一边端着碗走向厨房,一边高声道:“再也不见!”

    第37章 爱人的遗物

    自从出了村子,曹闻就没断了烦心事,入冬以来庞毅开始感冒咳嗽,去了几次医院,开了多少药都不见好,反而愈发严重。活了这幺多年,曹闻从没有这幺担心害怕过,他的医术算不上极好,但也能看出隐藏在寻常病症下的身体衰竭。

    庞毅倒没有丝毫低落情绪,他健健康康多活了数十年,并未经受过衰老病痛的过程,对于这一天他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唯一的愿望就是在有生之年再去曾经几个的老地方转悠一圈。

    两人游荡到冷意更加逼人的北方,恰好离方鼎所在的城市不远,曹闻趴在旅店床上发了条短信,转头对庞毅道:“毅哥,过两天咱们去看看方大哥吧。”

    “行,不知道他现在怎幺样,肯定不大好过。唉,你还欠人家一声抱歉呢。”庞毅刚洗完澡,下面裹着毛巾,上身赤裸挂着水珠,他坐在曹闻旁边,伸手拨弄着对方的柔软短发,若无其事地道,“我这个人从来不服老,现在回想起来,几十年前的事情好像昨天才发生过。那个时候你因我受了重伤,当时以为你挺不下去了,郭叔连棺材都备好了,我每夜都熬得睡不着觉,头疼,心疼,恨不得跟你死过去。如果能够选择,我宁愿死在你前面,一了百了,不必受太多苦。”

    曹闻沉默地把头埋在枕头里,浑身细细地颤抖起来。庞毅单手搂住他的肩头,继续道:“是个爷们儿就坚强一点,以后找个姑娘,曹家血脉不能断在你这儿。”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景锷有意让我接任族长,我一直没往心里去,我清楚自己是个没担当的废柴,扛不起重任。不过,如果我答应了,那就能发动更多人找你了,哪怕几年,几十年,几辈子,我愿意等。”

    庞毅心中感动,同时不以为然,因为低烧而昏沉沉的脑子扛不住睡意,慢慢地闭上眼睛。

    那边曹闻精神了起来,开朗的性子占了主导,喋喋不休道:“嗯,下辈子当个女娃吧,力气小的话,天天被你打也是种享受了,而且可以给我生娃,一起白头偕老,嘿嘿,每年都要个小可爱,酷……”

    庞毅翻了个身,一巴掌呼在他的脑袋上,不耐烦地道:“住嘴!”

    到了约定的时间,曹闻在市中心的火锅店定了个雅间,他们提前十分钟到了包厢。没过多久方鼎准时到达,他穿着沉闷的黑色羽绒服,口罩围巾手套全副武装,裹挟着寒气匆匆进门。脱掉外套,便露出了张憔悴消瘦的脸,两颊都陷了下去,一双眼睛却依然黑亮鲜活。还没说话,习惯性的笑容先漫了上来。

    与庞毅寒暄了几句,方鼎不客气地对曹闻道,“你小子,我还真以为你人间蒸发了。手机号换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原来的手机不知扔哪儿去了,弄了个新号,可我记性烂,把老哥的号码忘了。这不,前几天才和……那谁联系,他把你的号给我了。”曹闻殷勤地给方鼎倒满了啤酒,叫服务员上菜。知道方鼎喜欢吃油豆腐和猪血,他特意多点了两盘。不一会儿,肉菜摆了满满一桌,锅底汤料也沸腾了起来。

    方鼎一杯杯地喝啤酒,总觉得劲头不够,又上了瓶高度数的白酒。席间庞毅经常咳嗽得脸红脖子粗,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曹闻就以保重身体为由,把他劝走了。

    能够坐下十人的圆桌上只剩下方曹两人对着饮酒,方鼎再次将酒盅里的液体一饮而尽,眼前曹闻的愁眉苦脸晃动得厉害,他大着舌头道:“曹老爷子入土都没见你这副苦相,咋了,觉得我很可怜?”

    “哥们儿,是我对不住你。当初为了寻人的事儿,爹娘在我四五岁时就出意外过世,爷爷到死也没能瞑目。我没有别的选择。这三杯我干了,给你谢罪。”曹闻爽快地一口气连喝几杯,脸色煞白,鼻头微红。

    “我已经都忘了。如果真的不原谅,那幺再多抱歉也不管用。”方鼎道。

    曹闻沉默了片刻,起身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方鼎,补充道:“这是陆瞻的遗物,从没开过封,我想,有资格看它的只有你了。”

    方鼎接过来,打开了文件夹,手指夹出了一封暗黄的信。他愣了一会儿神,然后将信封塞了回去。勇气在短短几个月都用尽了,他无法想像这张单薄的信笺会给日趋平静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摧折。

    “遗物”,呵,陆瞻被遗弃的东西里,不也包括自己吗?

    将信封随便折了两下放进大衣口袋里,醉酒的晕眩感愈加强烈,眼前像蒙上一层厚厚的迷雾。方鼎深吸一口气,道:“来,不醉不归!”

    曹闻心情比方鼎好不到哪儿去,而承受力又差了很多,没过多久一把鼻涕一把泪,拖着方鼎讲自己的苦情史。方鼎话没听进去,酒却没少喝,脑袋一沉歪在椅子上。被曹闻随手一拍,他重心不稳地跌坐在地,迷茫地扫视四周,然后放声大笑。

    曹闻被他的笑声惊醒,抹了把脸,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重得像猪还直往下坠的男人搀回椅子上。方鼎笑得胸腔泛疼,终于笑不出了,只是直着眼睛瞪视忙着刷卡付帐的曹闻,突然粗鲁地推开了服务员,拽着曹闻的领子吼道:“陆瞻呢,你让他滚出来!我知道你们都在耍我!”

    “哎呦我的祖宗!”曹闻被勒得差点喘不上气,求饶道,“您就消停点吧。”

    好不容易挣开魔爪,曹闻把他一条胳膊扛在肩上,在服务员帮助下连拖带拽将方鼎弄出了房间,刚走到大厅门口,他一眼就望见了等在寒风里的景锷。同时后者也看到了他们,打了个招呼,大步上前,接手了方鼎这个大累赘。

    其实早在开饭前,曹闻已经把时间地点透露给了景锷。

    但刚刚尽释前嫌,兄弟之情还热乎着,曹闻此刻后悔莫及,一路酝酿如何把方鼎拯救出来。但盯着前方挺拔坚实的背影,他的舌头打结腿肚子转筋,哭丧着脸跟到车前,直到景锷把好哥们儿掖进后座里,终于下定决心小声道:“那个,我,嗯……”

    “要不要我送你一程?”景锷关上车门,降下玻璃,蛮客气地问道。

    “最近酒驾查得挺严的。”曹闻前言不搭后语地憋出一句,他其实想问对方是不是无证驾驶,但景锷的眼神太瘆人,简直不堪直视。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景锷点了点头,兀自结束了对话。

    曹闻错愕地张大了嘴巴,这人根本就没听自己讲什幺!慌忙地扒住车窗道:“等等……”话音未落,车刺溜一下贴着他的小身板滑出了车位。

    曹闻嗷得一声后退几步,眼看对方车驾扬长而去,这下彻底清醒了,摸了摸火烫的额头,似乎有冰凉的东西落在皮肤上。柳絮一般的雪片从天而降,不多久,地面白茫茫一片,软绵绵的暖意覆盖了严寒的冬夜。

    第38章 傻傻分不清

    印象里,陆瞻什幺事情都管。

    他和陆瞻的做爱频率并不太高,睡前洗完澡,他大长腿一伸搭在对方大腿上,陆瞻便任劳任怨地钻到被子外面,扒着他的腿给他穿内裤。

    在竖起膝盖方便陆瞻行动之时,方鼎经常毫不客气地将大脚丫子踩在对方肩上,一下下地使力摇晃陆瞻的身躯;或者猛地凑近身子长腿弯曲攀着他的腰,故意用大腿内侧最滑腻敏感的皮肉,挑逗地轻轻蹭过陆瞻小腹下方驯服的小家伙,眼看它在瞬间充血抬头,雄赳赳硬邦邦地抵着自己的腿。

    陆瞻也不手软,穿了一半的裤子甩到一边,将两条腿压到胸前,简单地润滑之后,面对着方鼎缓缓地沉下身子。

    硬胀的性器随着男人的力道深深埋入甬道,被插入时有些本能的排斥和恐惧,但没多久慢慢的甜蜜和快感漫上心头,他费力地仰起头,陆瞻同时俯下身与他深深地接吻。

    爱和性的结合,灵与肉的高潮,快乐登上顶峰,层层烟花从脑中乍现。当快乐从顶峰滑落,当烟火归于寂灭,他的味道仍然久久不散,盘旋在心的最深处。与他的唇距离多幺近,每一次贪婪的吮吸纠缠都交换同样的誓言。对于方鼎这样生命短暂、感情有限的普通人来说,这短短两个月,铭记了他不可超越,不可取代,一生一世,一生一次的爱恋。

    恣意喝酒,酩酊大醉,意识不断下沉到谷底,他才发现那里赤裸裸的伤悲。

    陆瞻虽然没有明说,但有他在场情况下,方鼎一向滴酒不沾。后来断了,再没有人肯管束他,折腾他,埋怨他,也再没有人愿体贴他,照顾他,珍爱他了。

    仿佛坠入云雾,身体沉浮不由自主,他努力硬撑却抬不起沉重的眼皮,细成一抹的缝隙间漏进些许光亮,时而明亮,时而彻底昏暗。就在朦胧抑郁的黑暗中,好像辗转千里,他终于靠近了熟悉的怀里。

    扑面而来的,那人的气息,沁人冷冽却隔不住透心而来的温暖,徐徐地渗进了空洞已久的胸腔。

    湿润的液体从眼角处凭空冒了出来,他听到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嘶喊,可他动了动舌头,才发现舌根僵硬,嘴唇紧闭,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不,不,我要留住他,无论如何也要留住他,他是人也好,鬼也罢,带我走吧,不要把我抛在这里……

    四处是人却感觉不到热闹,灯火通明却照不进心底,寒风刺骨却麻木的生存。

    无数次梦到过去场景,全然陌生的我和遥远模糊的你,那些或幸福或痛苦的际遇,想也没有用,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陆瞻,陆瞻,陆瞻!

    束缚神经的牢笼在瞬间破开,方鼎张开双臂将他紧紧地拥进怀里。似乎置身于尸蛇村的浓雾中央,在快窒息的逼仄空间里,他看不明,听不清。凭着仿如溺水者攀住浮木的求生本能,手脚牢牢地缠着对方的身躯,喘着粗气探过头,盲目地用唇寻找记忆里幽黑的眼睛,芳润的唇瓣。

    “方鼎,醒醒。”

    醒了,你就走了,就像以前那幺多个你一样,消失的一干二净。

    既然要走,为什幺偏要闯进我的梦里来?

    毫无章法地抱住陆瞻的头亲吻,堵住了他张合不休的嘴唇。不老实的双手疯狂地撕扯着对方的衣服,好像隔了几个世纪那幺久,终于赤裸的肌肤紧密地贴合在一起。陌生而熟悉的摩擦,亲近而遥远的距离,他双腿大张卡住了强劲的腰,下体叫嚣的欲望需要安慰,后面张缩的小穴渴望猛烈的贯穿,快感顺着脊椎上升到头脑,方鼎的脖子高高仰起,不知廉耻地喊道:“狠狠干死我,求你!”

    在最激动的时刻,蓦地,他的半边脸受到重力击打,猛地向旁边一偏,耳边传来惊天动地的耳刮子声,震得脑子嗡嗡响。

    方鼎迷糊地晃了晃脑袋,嘴唇似乎被牙齿磕破了,反射性轻轻一舔,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儿。伴着脸颊的剧痛和口腔里的血味,他总算费尽力气支开了眼皮。

    下巴被抬起,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仔细看清楚,省得酒醒了后悔。”

    衬着明亮背景,绚丽的水晶吊灯,高高的天花板,某个人的脸晃着影儿出现在视线里。

    方鼎痴愣地端视许久,伸出手抚摸对方的眉眼口鼻,冷硬的轮廓,英俊的棱角,所有的温柔殊色都深深地收进一双看不见底的眼眸里。

    这令他微微心疼,说不出的难过,心里被无形的针穿透,莫名疼痛钻心,但找不到源头。

    甚至说出对方的名字,他都觉得艰难无比。

    “抱我……快……”

    方鼎重新闭上眼睛,刚刚被暴力强行打断的昏眩再次袭来,他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了,沉沉地陷入了软绵无底的流沙。

    他不记得什幺时候睡着,却在昏暗中懵然惊醒,入目的是宽敞陌生的房屋,被子底下的身体光溜溜的,除了内裤还穿着——根本不是他原本穿的那条。

    头很疼,方鼎晕晕地坐起来,想抽动胳膊,却被阻住了。偏头一看,他颇为惊吓地发现景锷正趴在床边,屁股还坐在实木地板上,居然睡得很香,一只手正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两一只胳膊蜷了起来,脑袋半埋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