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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腹中孩子健康的记载,慕容复当即就决定将他生下来。

    当初忘儿的那场悲剧,几乎使他肝胆俱裂,如今腹中的孩子好似是上天对他的弥补,没有勉强,没有顾虑,只有坚定和守护,为了这个孩子,他放弃了身为姑苏慕容氏骄傲,愿意再经历一次妇人般的孕育和分娩。

    想象着这孩子出生以后的日子,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慕容复嘴角蓦然绽出一抹笑意。

    萧峰抬眼正看到这抹笑容,柔和到极致,温暖到极致,整个世界的光芒几乎都集中到他的脸上,炫目得令人心悸,这样的笑容,只有当初他还未曾恢复记忆,怀着忘儿时才见到过。

    萧峰立刻福至心灵,慕容是期待着这个孩子的,那么他还有什么顾虑呢,便是豁出性命,他也要保护好他们父子二人!

    两人只是对视一眼,便知道了对方的心意。

    慕容复道:“接下来我们得赶紧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掉,再过几个月,孩子月份就该大了,到时可瞒不住人,在那之前,我们还得找到一个无人打扰的僻静之处。”

    萧峰点头道:“是该如此,我已打算向皇上请辞,日后再不离开你!”

    慕容复心中一惊,随即明悟了他的用意,耶律洪基对他一直贼心不死,萧峰若还做这个南院大王,日后可不好办:“他不是吩咐你将我带去中京?既然如此,此次我便随你一同前去,以你我只能,未必不可安然离开。”

    这回去大辽中京,除了陪伴萧峰,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从丁春秋处得来的“断魂”之毒他可一直带在身上,此毒发作期是十日,届时他只需在他们离开前一二日,乘其不备,给耶律洪基服下,到那毒/药发作时,他们早已天高皇帝远,谁也追查不到他们身上。

    只是这个计划却不能告知萧峰,他那人最看重义气,他可不想在两人之间留下这么一个隔阂。

    听见慕容要随他同去,萧峰断然拒绝:“你如今不比从前,还是回燕子坞去较为妥当,届时我再来与你回合。皇上他还对你……我怕你去了会发生不测。”

    慕容复却道:“我若是不去,他会这么轻易让你离开?不必担心,近日孕吐之症已经缓解,不日便能好了,只要趁显怀之前离开,定然无碍的。”

    萧峰沉默一会儿,终是点头同意了:“那我们事先可说好了,到中京之后,你不可离开我半步,事情办完我们立刻离开。”

    慕容复自然应允。

    事不宜迟,两人商定明日即便启程。

    随后慕容复将四位家臣遣回燕子坞,独自随萧峰与燕云十八骑上路。

    萧峰也派人将他们的决定告知身在皇宫的虚竹,一个时辰后,虚竹传出消息,他与公主的行李早已收拾妥当,明日可与他们一同离开。

    阿紫自那日后,未再与他们见过面,跟随虚竹离开时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西夏兴庆府与辽国中京大定府相距并不是很远,一行人来到大定府时,时节已近隆冬,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大地堆着厚重的积雪,辽宋难得几年未发战乱,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一路行来,沿途尽是和乐安详。

    萧峰顾虑慕容复身体,弃了马,两人同坐马车,慕容复身上裹着厚厚的毛皮裘衣,衬得一张脸越发俊俏。

    萧峰见慕容复透过车帘望向车外,眼露艳羡,便搂了他的腰际,笑道:“要不了多久,你我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慕容复顺势倚在他身上,轻声道:“希望罢!”希望他能顺利了结耶律洪基,希望他们能够顺利离开。

    此情此景,让慕容复不禁想起第一次来大定府时,那时也是隆冬时节,他为了见到耶律洪基煞费苦心,谁知此次再临,却是要亲手送他归西?

    来到萧峰位于大定府的官邸时,方下马车,便被耶律洪基派人传进宫里,身为大辽皇帝,中京的一举一动还不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耶律洪基见到萧峰与慕容复同入殿来,一人黑衣加身气度昂扬,一人白衣翩然熠熠生辉,和谐得如同一幅画卷,周围的一切在两人映衬下黯然失色,心中陡然升起几分不喜,然而很快就被见到慕容复的喜悦冲去。

    两人见过礼后,耶律洪基拍着萧峰肩膀道:“大哥就知道你是个能耐的,一出马便能将慕容请来。”

    萧峰只是回答了一句“不敢”,便不再言语,他还在考虑如何让大哥放下对慕容的心思,以及自己的请辞之事。

    耶律洪基又转向慕容复道:“慕容啊慕容,你的面子可够大啊,朕派了这么多人才将你请来!”

    慕容复却脸露疑惑,道:“除了南院萧大王,皇上还派了其他人来?在下可没有见到,莫不是错过了?”那些黑衣人的做法可当不得一个“请”字,分明是想要强行将他掳来。

    耶律洪基见他存心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即脸色一肃:“你……”随即却又变脸一般,转为眉开眼笑,道:“你瞧朕这脑子,是朕记错了,是只派了二弟过来。”既然慕容不想提起,他何乐而不为?那件事说到底还是他理亏的。

    “这回来中京,可是安排了住的地方?若是没有,便住到宫里来,朕与你也许久不见了,正该好好叙一叙。”

    慕容复心中腹诽,他若是住到宫里,哪里会是叙一叙这么简单?是以当即言道:“多谢皇上厚爱,在下与萧兄乃是知交好友,此前早已商议好,会住在他府上。”

    耶律洪基转头看向萧峰,眼中问询的意味很是明显。

    萧峰当即回禀道:“确实如此,弟弟与慕容相见恨晚,早已商定在我府上暂住,委实不必住到宫中,况且宫中女眷甚多,慕容一介男子,在宫中也多有不便。”

    耶律洪基略一思索,便点头应允了,人都到他的地方了,还以为自己逃得掉?既然你愿意玩儿,朕便陪你玩一玩,烈性的美人,到手才更加香甜可口!

    慕容复心中微凛,耶律洪基此刻这么好说话,定然所谋甚大,日后他与萧峰行事可要更加谨慎,以防着了他的道儿,能当皇帝的人,果然没这么简单。

    耶律洪基见他沉默,以为他旅途疲惫,便让挥手让他们回府歇息,养精蓄锐,明日在宫中为他们接风洗尘。

    萧峰满腔话语还未出口,就被命令回府,想着这些话明日说也不迟,便与慕容复一同告退了。

    萧峰自当了南院大王以来,多数时间住在南京析津府的王府,这中京的官邸却没有住过几回,府中下人皆非亲信,这些人里定有耶律洪基的耳目,因此两人行事也愈发小心。

    用过晚饭后,两人只闲聊了几句便各自回房歇息了,房间仍是相邻的。萧峰身为府中主人,住的自然是正房,正房旁边的房间,条件也相差无几,很是富丽堂皇。

    慕容复躺在榻上假寐至子时将近,忽听得房内有动静,睁眼一看,萧峰果然又悄悄溜了进来。

    见慕容复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萧峰嘿嘿一笑:“我这府邸处处是大哥的耳目,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慕容复闻言,轻轻“嗯”了一声,又道:“今日观耶律洪基的反应,怕是不会轻易放手,我来这一趟,愈加祸福难料了。”

    萧峰道:“明日宫中设宴,我便将请辞意愿告知大哥。”

    慕容复皱眉道:“他若是不放人怎么办?”

    萧峰立时沉默了下来,良久方道:“他毕竟是大辽皇帝,待我也很是亲厚,我与他曾义结金兰,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伤害他。”

    慕容复早知萧峰性情,听他如此说也并不意外,可以说,顾念旧情、心怀正义才是他萧峰,若他真的狠戾到亲手弑兄,慕容复倒会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人,所以这个刽子手,由他来做!

    慕容复轻声道:“我知道。”

    见他如此善解人意,萧峰心中涌起愧疚:“慕容,我……”

    慕容复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别再说了,只要你我能在一处,什么事情不好解决?只是时间却不能拖得太久,如今天气寒冷,衣着厚重,我月份也还不大,倒能遮掩一二,再过得两三月,肚子渐渐大起来,衣裳却会单薄起来,到时可无法遮掩了。”

    萧峰点头道:“我们就以两月为期,到时若大哥还不放人,我们便来个不告而别,只是辛苦你了,怀着身子还要陪我在这里提心吊胆。”

    知道萧峰心疼他,慕容复心中再有什么怨言也消散了:“此事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硬要跟来的。我却是低估了耶律洪基的能耐,如今只盼他还能顾念一些与你的兄弟之情,否则,到时少不得有一场硬仗要打。”

    此时夜凉如水,窗外雪花纷飞,萧峰挤进慕容复被中紧紧搂着他,两颗心陡然贴近,从胸膛升腾起一股灼热,世事虽难,只要两个人能在一处,却再也无甚渴求了。

    凶险

    他们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整整两个月时间,他们仍旧没能成功离开中京。

    起先耶律洪基还是以礼相待的,苦口婆心劝说萧峰不要辞官,对慕容复也百般讨好,奈何两人皆是铁了心地想要离开,半点不为所动,以至于到了后来,耶律洪基几乎是耍赖般硬将他们留了下来。

    正在两月之期将到,慕容复和萧峰打算来个不辞而别时,中京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也正是因为她,两人最后才会以那样一种惨烈的方式离开!

    那日,耶律洪基再一次以设宴为借口,遣人来请慕容复和萧峰入宫。

    慕容复的身子近来越发重了,四个月的身孕,小腹已经突起一个弧度,身着单衣时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好在北方的冬季异常寒冷,出入皆着裘衣,勉强瞒住了外人。

    又一次被请入宫赴宴,萧峰的眉头紧紧皱着,担忧地看着慕容复的肚子,道:“皇上进来越来越频繁地命你我入宫,恐不是好兆头,如今你……诶,只盼今日能顺利归来才好!”

    慕容复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近日越发惫懒、嗜睡,经常性地被耶律洪基这么折腾,心里早就有了火气:“咱们不是已经准备离开?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若能顺利出宫,咱们今晚就走,免得夜长梦多。”

    萧峰执起慕容复右手,重重叹了口气,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你如今不便擅动内力,到时一切有我!”

    慕容复笑着点了点头,两人收拾一番,一同前往皇宫。

    在宫里,却遇到了本该在灵鹫宫治眼睛的阿紫,笑靥如花地陪着耶律洪基聊天,见慕容复和萧峰到了,笑着唤萧峰“萧大哥”,却并不理会慕容复。

    耶律洪基似是知道了他们的疑惑,解释道:“阿紫这小丫头今日才到,先来了宫里请安,朕想着不如趁此机会为她接风洗尘,故而让人将你们也请了来,回府时正好将她一起带回去。”

    见到阿紫,慕容复心中直觉不好,若是将她带回萧峰府上,他们离开的计划恐怕有变!

    萧峰心里显然也是这个想法,因道:“阿紫素来得皇后喜欢,不若让她在宫里陪伴皇后,过几日再回去不迟。”

    却见阿紫撅嘴娇嗔道:“萧大哥!”她竟未再称萧峰为“姐夫”。

    耶律洪基见状哈哈大笑:“陪伴皇后也不急在这几日,你看看,你看看,朕今日若不让她回去,赶明儿保准拆了朕的皇宫,朕可惹不起她!”

    事到如今,萧峰也只能应了,只盼着不要因为阿紫的到来出什么意外才好。

    宫廷的宴会照旧是觥筹交错,歌舞燕乐,辽国的宫廷舞蹈不似宋国那般袅娜旖旎、靡靡然熏得人心醉,而是更加顿挫有力,节奏也更加明快。

    舞女们皆头梳蝶形双环髻,双环以金簪插定,留四尖巧额,额上饰有云形花钿,扎红色发带,带头飘于脑后,耳垂带花式耳铛,身着黄色大袖短衫,右衽直领,领连如意形云肩,披绿色披帛,腰束绿带,红蔽膝,浅粉红色灯笼长裤,足登短靴,比之宋国的服饰更加干净利落。

    她们踏地而歌,扬袖曼舞,飘逸中带着别样的飒爽,动人心魄。

    舞姬们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宴饮的几人却也是各有心思。

    阿紫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慕容复和萧峰的互动,眼神几不可见地暗了暗,随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道:“阿紫此番回来,还未给皇后娘娘请安,皇上一会儿可否陪阿紫前去?”嘴上虽这么说,眼睛却灵动地向耶律洪基使眼色。

    耶律洪基接收到她的眼色,当即笑道:“如此也好,不往皇后疼爱你一场。”说完,又转向慕容复和萧峰道:“你们可在此地稍待,朕与阿紫不多时便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