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些没处理干净的资料，还有被破坏的通讯中枢。”阿诺德让他来看自己面前的东西，“只要没逃出克莱勒星云，这支队伍一定是由他们父子来进行指挥。叛军没剩多少人，应该不会有比他地位更高的人在。”

    “可是？”

    欧洛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是安德烈……”他站在阿诺德身边喃喃道。

    会是那样吗？明明驻扎在这里，却有意到6号星上去，“意外”地遇上前来清剿残余叛军的欧渝？

    “欧洛。”阿诺德叫了他一声。

    他抬头看阿诺德，眼里的讶异还没来得及退去。

    “不用想太多，”阿诺德说，“欧渝是成年人了，能自己处理好。”

    “……嗯。”欧洛低声应了，又忍不住问，“确定他们顺利跃迁逃走了？”

    “we6号星附近有一个不稳定的跃迁点，他们逃了进去。至于顺利与否，我们也无从得知。”

    阿诺德没给他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的时间，拍拍他的肩膀往外走。

    “还有四个基地，走吧。”

    他们彻底清查了周边的所有基地，没发现其他叛军和武器留下的痕迹，对方逃离前有条不紊地清理了所有痕迹，击碎一颗小行星，还派出一队乌云战机来阻拦，看起来早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谁向他们透露的消息？又或者……叛军埋在军部高层的棋子不止奥古斯塔斯父子？

    “怎么了？”

    “……没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欧洛摇摇头，然后被角落里的一抹颜色吸引了注意力。

    墙角的一张小茶几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上面摆着一个花瓶，里面居然是一束新鲜的花。他伸手去拿，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花朵的新鲜，但这束花显然不是什么名贵花种，平淡清新得和军事基地格格不入。

    欧洛用手指拨了拨好像还带着水珠的花瓣，环绕的绿叶里白色小花簇拥着半个巴掌大的蓝紫色花朵，像一群在花丛中翩翩振翅的蝴蝶。

    “是香豌豆和蓝鸢尾。”他说，“小渝收到过这样的花。”

    大大咧咧的欧渝当然不会去查花的种类，但好好地把花插在了自己宿舍的杯子里，欧洛那时去拿东西，无意中瞥见过。

    是安德烈送他的花。

    回程起飞前，欧洛问“游隼”：“你怎么看待人类的感情？”

    “我很难理解，但是从我见过的内容看，对你们而言似乎是把双刃剑。”

    欧洛明白它的意思，感慨道：“也是。”

    如果人类能用人工智能的直线思维思考，凡事都只追求利益最大化，不去考虑其他因素，说不定整个世界都会变得简单许多。

    像欧渝，如果他没喜欢上安德烈，经历那场叛乱后就不会伤心难过。

    像塞拉女士，脱离了人造生命的思维禁锢爱上斯莫利特，最后做了一件其他人造人绝不会做的惊天动地的“小事”。

    又像他自己，如果没喜欢上阿诺德，也许就没有回到原本位置的今天。

    他思考片刻，笑了笑：“我觉得感情像是人类的历练，能让人成长。成长可能痛苦，可能快乐，无论如何，经历这个过程后，人类都会越走越远。”

    “游隼”没说话，显然是不能理解他的话。在这种主观性的问题上，它难得表现得像个孩子。

    欧洛也不在意，跟它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和其他人一起维持防御队形往回飞，直到进入大气层即将降落时，阿诺德突然在频道里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他有点疑惑。

    “看右边窗外。”

    欧洛朝他说的方向望去，看见远方的夜空突然被一道银色的细线划破。

    离得太远看不清，但看到那条细长的尾巴和坠落的轨迹，欧洛睁大了眼睛。

    “……流星？”

    那颗孤单的流星格外亮，像一把开启大门的钥匙。在欧洛惊讶的时候，更多流星接二连三地划过夜色，在拂晓的天空中划出数道明亮的线，最终落在看不见的地方。它们或长或短，或大或小，成群结队地划破模糊泛白的夜空，留下一道道不太显眼的痕迹。

    “游隼”突然煞风景道：“最近是流星雨季，黎明经常有流星。”

    欧洛把战机设定为自动降落，趴在舷窗上看流星，耳边是阿诺德温柔的声音。

    “送给你的礼物，欢迎归队，欧洛中校。”

    直到在滑翔道降落时，欧洛还在想那些转瞬即逝的流星。等詹金娜通知他游隼已经固定完毕，他才扭头看了看放在驾驶舱角落的花瓶，站起身把花抽出来。

    阿诺德跟他说了一声就做汇报去了，欧洛收好东西抱着花出来，发现欧渝居然拎着饭盒和啤酒在出口等他。

    想藏起来显然已经来不及，他只好默默把瞒着欧渝的决定咽进肚子里，把花递给欧渝，自己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怎么回事？”欧渝有点迟疑地拿过那束花。

    欧洛打开袋子看了看，发现只有一瓶啤酒，剩下一瓶居然是果汁：“捡到的。你带着果汁又是怎么回事？啤酒呢？”

    “医生说你不能喝酒，我好心给你带的蓝莓果汁。”欧渝还盯着那束花看，随口打发他，“你别骗人，我没听说去克莱勒的路上还有星际花贩。”

    “我说是就是，不要就自己扔了。”

    欧渝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没舍得扔，带着花跟他一起回了宿舍，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

    欧洛啪一声打开啤酒，趁他不注意先喝了一口，然后若无其事地打开自己的蓝莓汁，开始吃东西。结果欧渝居然没发现自己的啤酒被偷喝过，吃饭时也没说话，欧洛本来想跟他说是今天被击碎的小行星，看他这副样子，无奈地放弃了。

    什么都不用说欧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把花带回来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吃完饭，欧渝抱着那束花，另一手拎着垃圾走了。欧洛有点担心地目送他回了隔壁，正要关门时，阿诺德恰好从走廊尽头的电梯里出来。

    “吃过东西了吗？”欧洛扒着门问他。

    阿诺德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带的餐盒和饮料：“两人份。”

    欧洛把他迎进门，边热菜边跟他抱怨自己的失策：“我怎么就心软把花带回来了呢，这下好了。”

    阿诺德站在他身后，看他倒饮料时还在念念叨叨，忍不住笑了笑，上前抱住他。

    欧洛就着这个姿势用头撞了撞他肩膀。

    “不疼？”

    欧洛摇摇头：“怎么啦？”

    阿诺德越过他把热好的饭拿出来放在桌上，顺势亲亲他头顶的发旋：“先不想欧渝了，我们去吃饭。”

    他难得在关于欧渝的问题上表现出这样的强势，欧洛端着两杯饮料跟在他身后，眼睛转了转，问：“阿诺德，你是不是在吃醋？”

    阿诺德的脚步在桌前顿了顿，放下餐盒回头看他，欧洛笑吟吟地跟他对视。房间不大，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之间也只有一两步距离。阿诺德看他使坏成功得意了一会儿，突然往前半步，低下头。

    欧洛猝不及防地被他吻住嘴唇，下意识闭上眼，然后被阿诺德抱起来放在桌子上。他被吓了一跳，再睁眼时恰好对上阿诺德满是笑意的蓝眼睛。

    “……可以吃饭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阿诺德忍俊不禁地把他抱下来：“好，吃饭。”

    他刚悄悄松了口气，却又听阿诺德补充道：“晚上继续？”

    欧洛恨不得把脸埋进餐盒里。

    阿诺德看着他红透的耳朵尖，眼里笑意更浓。

    番外3·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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