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提示我接到了任务，我苦笑几声，暗想自己都快死了还拿任务干嘛？

    迈出殿门，我脸上的笑容立刻凝结起来：“……千岁？”

    千岁站在门口，脚下转着那只银狼。他冷冷地注视着我，向来没有收起过的笑容早已消失。

    我肩上的小鸟叫了一声，落到银狼背上，它们一起往远处跑去。

    低下头看着它们的动作，我不敢面对千岁的视线。鸵鸟了许久，我才听见千岁的声音：“你……我们去找你爸妈。”

    “哦。”我压根不敢大声喘气，千岁说什么就是什么。

    上次到郁兰斯明陆，千岁在那里设立了回程点。所以现在千岁直接捏碎了回程，我们便到达了言舞门。

    言舞门依旧热闹。一踏上这里，非好友短消息瞬间便多了不少。

    只是被千岁扯着飞奔的我也没有了翻阅的心情。

    在房间里儿童不宜的老爸老妈被扯了出来，他们一脸尴尬地坐在我和千岁面前，只是脸色在听千岁的话时越来越难看。

    “乖儿子，唉……怎么魔族还这么麻烦的！”猫妖扭着自己的眉毛，忿忿不满地抱怨，“这下怎么办？你们底下的毒啊什么的，我都不大明白呀！”

    我“妈妈”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没关系啦……”我哈哈干笑几声，飞快地摆着手：“还是可以新建一个号的嘛！”

    “……唉，可是那样我就不能名正言顺地下凡看你了呀，儿子！”猫妖苦着脸道。

    “……”我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接。

    回到东方大陆，千岁的附近气温还是在零下徘徊。

    我小心翼翼掀起眼皮偷看他一眼，好也，必刚才脸色好看一点了：“千岁……对、对不起嘛！”

    小时候惹妈妈生气，我都是抓老妈脸色稍微好一点的时候认错，态度良好，老妈也过了气头，这样一般就会少挨点骂。

    可惜这招似乎对千岁不怎么管用，他还是不对我笑，只是瞥了我一眼就大步走开了。

    呜呜呜呜~~~~~~~~~~！

    （我又不是故意的，千岁你干吗摆脸色给我看啦！我也不想的嘛……呜呜！居然瞪我，哇~！！）

    眼皮越来越沉重，我委屈地扁着嘴巴，跑进房间睡觉。

    由于魂魄地不断消失，我的精神越来越差。通常白天睡得很死晚上偶尔清醒起来。

    很难看到千岁了，在那很少很少的几次清醒的时间里，我也只看见他越来越瘦削的脸颊。

    偶尔的偶尔遇到他，也只是匆匆说了几句话我便又撑不住地睡着。所以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还在不在生我的气。

    其实我真的很想说就这样去删号算了，可是一看见千岁疲惫的脸我就不敢留话给他，更别说面对面地讲了。

    如果这样做，千岁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吧？

    反正，不会高兴到哪就是了。

    没什么的嘛，挂掉这个号，不是还可以新建的嘛，只是那样的话，我就没有现在的技能、法术、装备、头衔、等级……

    那样的我，一定会淹没在众多的普通玩家当中。即使不拖千岁的后腿，恐怕也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了吧？

    我不知道这个念头是从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忽然就这么惶惶不安起来，总是深切地以为我和千岁会这样子下去……

    突然到来的转变让我知道以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游戏终究是游戏的吧。总是会有新的游戏出现，然后大家就会放弃这个游戏而涌入新鲜的事物，到时候我还不是一样要面临这种问题？

    像我这种只有运气好的人，到底怎么能站在那么完美的千岁身边呢？

    还要让千岁因为我而遭受他从来没有遭受过的白眼、鄙夷、不齿，甚至背叛。

    都是我……如果没有我的话，如果我们没有遇见的话，如果我没有玩花海的话，那么我们是不是永远不会有交集，永远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千。岁。

    我该怎么办。

    十七　死亡

    我扯着破破烂烂地新手服，看看人物属性上头的0级两个字，不由得哑然失笑。

    有一点不习惯。

    不过因为花海已经开放得很久，所以新手村里几乎没有人。我做完新手人物，攒够了钱，急忙飞快地冲出新手村，坐上前往皇城的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着，我百无聊赖地看着车外，忽然看见骑着高头大马的千岁迎面而来。后面跟着沉没和倾狱。

    千岁你来接我了吗？

    我兴奋地叫住马夫，然后一下子蹦下车，“千岁千岁！”

    千岁坐在高高的马上，俯视着我，脸上依旧是那个温柔无比的笑容，可是笑容却没传到眼睛里。

    沉没上前一步，耐不住地道，“涯，你是不是隐藏种族啊？有没有法术？接到牛b的任务没有呀？”

    “我，我……沉没……”我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望着千岁，“千岁……”

    千岁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温温地笑。

    向对所有人一样的笑，和以前对我展开的笑容不一样。

    “……！”我从床上蹦起来，冷汗泠泠。

    果然还是在颠簸的马车中，我疑惑地看着把我抱在怀中的还在睡梦中的千岁，不知身处何方。

    千岁眼底有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嘴唇都干裂了。连睡觉时都紧锁着眉头，一脸疲惫。

    我暗暗叹息一声，看一眼论坛上的时间。

    已经是第五天了。

    我明显觉得身体的疲累感比以往更甚。千岁很快也醒了过来，看见我睁着眼，便微微笑起来：“醒了吧。”

    这不废话吗。我撇撇嘴，伸手揉揉他的脸：“我们要去哪？”

    “黄泉路。”千岁温柔的笑意还是没有变化，只是放在我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小涯，对不起，我找不到救你的办法。”

    黄泉路，是游戏里一个删号的地方。

    不是自杀，而是删号。无论你还有几次死亡机会，无论你是npc还是长生不老，一进黄泉路应了诺，你的这个游戏号就完全消失了。

    “呵……我一到时间就会自然挂掉的啦，不用来这么阴森森的地方吧……”我毛毛地道，手臂上似乎已经感觉到了鸡皮疙瘩。

    “客官，已经到黄泉路外面了，我可不进去了……”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千岁眼睛眯起来，亲了亲我的面颊，“走吧，我们进去。”

    黄泉路很漂亮。

    漂亮得不输给任何一个情侣幽会的地界儿。可惜没多少人敢来，因为黄泉路上徘徊着牛头马面，遇上了虽然没什么，但也破坏气氛。

    大概是回光返照，我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千岁走了老远，踩在枯叶上嘎吉嘎叽作响。

    快到路尽头了，再往前就是删号的npc了。阴风袭来，我眼皮又沉重了许多，“千岁，我走不动了。”

    气温下降了吗？我怎么开始觉得冷了。

    好累，好累。

    我睁开眼睛也看不清千岁了。

    千岁的热气呼在我耳朵上，可是他的声音却有些遥远：“走不动了么？那就别走了……乖，我背你……”

    “记得哦……我在现实里叫张扬……”身体似乎被抱起来了，我沉沉睡去。

    十八　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