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不利己，也一定要损人→对于阿赖耶，薇乐姆大概就是抱有着这样的态度吧。

    洛九思看着这三位轻易不应该出现于此的世界意志，深深的皱起了眉。

    “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阿赖耶和薇乐姆沉迷撕逼无法自拔，盖亚看着洛九思，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是我们想要从你的身上得到些什么，而是——你希望，这个世界成为什么。”

    “英灵洛九思。”

    盖亚的声音带着某种莫名的悲天悯人。那大概是作为这世间一切生灵的母亲，作为大地之母所自带的气质。

    “你是拯救了人理的御主，是夺回了未来的人类，是这世间所有的存在中那一个最最特殊的存在。”

    “所以，你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新世界与旧世界链接之中那一个必不可少的‘钥匙’。世界选择了你作为它的代言人。”

    “你若是选择了我，那么世界会回归原始的纪元；你若是选择了阿赖耶，那么人类的发展将更加迅速，占领这一整颗星球，碾压其余所有的生物的生存空间；你若是选择了此世之恶……”

    “我有名字。”

    薇乐姆不满的打断了盖亚的话。

    “我有名字，不要用‘此世之恶’称呼我。”

    “我的名字是薇乐姆，我是与你们平起平坐的世界的意志。”

    薇乐姆对着洛九思展颜一笑。

    “如果你选择了我，世界会陷入‘恶’的海洋之中——哈，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才不是的。骗你的啦。”

    薇乐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正色道：“如果你选择了我，那么这世间，‘善’与‘恶’的界限就会变得模糊起来。不过这本来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吧，毕竟善也好恶也好，本来也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

    薇乐姆把双手背在身后，仰起头来看着洛九思。

    “所谓的善，所谓的恶，不过都是人类根据自己的意愿、根据自己的道德标准建立下来的一种尺度罢了。你认为它是善，那么它对你来说就是纯白无暇；你认为它是恶，那么它就是黑暗无边。”

    薇乐姆伸出一只手指来，戳了戳洛九思的胸膛。

    她勾着嘴角笑，绛唇不点而朱。

    “那么，你又意下为何呢？人类最后的御主？”

    洛九思闭了一下眼睛。

    “我是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吗？”

    “当然啊。”

    三个世界的意志之中，薇乐姆对于洛九思是最热情的，这或许也是因为她有着长久的待在那个人的身体里的经历吧。

    “你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只要按照你内心的想法去做就好了。无论你最终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我们把选择权，交到了你的手中。这一次，由人类自己来选择自己的命运。”

    盖亚接上了薇乐姆的话。

    “……”

    洛九思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的有些发愣。他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向了吉尔伽美什。

    “自己做决定，九思。”

    贤王看着他，那一双本应该是带着狰狞和血腥的意味的血色眸子里，如今却是盛装着温暖的意味，以及，毫无保留的信任。

    “本王相信你，相信你可以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对哦，九思。”

    吉尔君站在吉尔伽美什和贤王的前面，对着洛九思笑。

    “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吉尔伽美什哼笑了一声，从巴比伦之门里抽出了王律键。紫红色的光缠绕在王律键上，号称是在那遥远的过去曾经劈开了蒙昧混沌的乖离剑被他握在了手中。

    “按照你的想法来吧，九思。如果有什么杂种意图干扰你、又或者是对你做出的选择有不满而迁怒于你，那么本王绝不会轻饶了他。”

    洛九思看着他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知道的，三个“吉尔伽美什”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告诉他，当他做出了决定之后，无论是人类抱有不满，还是英灵抱有不满——哪怕是面前的这三位世界的意志抱有不满，吉尔伽美什王也一定会挡在他的面前，镇压住所有反对的声音。

    “我是何德何能，被您这样的宠爱啊……”

    青年苍白的长发从发梢开始，如同滴了墨一般，一点一点的着上了鸦羽一样的漆黑色泽。他的眸子褪去了所有本不该存在的颜色，变成了一种水洗过一般的，澄澈而好看的海蓝色。

    就像是，万里晴空下的无边碧海。

    他会成为avenger，会成为洛九思[alter]，是因为这个拯救了人类的未来的男人，终究是在心底愤懑不平，终究是对于被那些自己所拯救了的人类背叛和算计而耿耿于怀，不甘和怒火相互交织，谱写成了披在他身上的、名为“复仇”的羽织。

    可是，可是啊……

    再怎样浓厚的恨意，也终究会被更加深沉的爱所化解啊。

    如果“洛九思”曾经是为了人类而活，那么如今，他就只为了吉尔伽美什一人而存在。

    那样的话，再继续抱有着那些恶意，又还有什么意思呢。

    黑发蓝眸的青年直视着自己面前的三位世界的意志，一字一句，恍若宣誓。

    “我很抱歉，但是——”

    “我不打算选择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人。”

    “花朵有着自己的花期，星辰有着自己的轨迹。这个世界一直都在沿着自己的步调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也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代替它做出什么决定。”

    “我不选择任何人。我信奉我自己。若是一定要我偏向于什么的话，那么我选择吾王吉尔伽美什。”

    “如果世界不允许，那么王来允许；如果法则不承认，那么王来承认。只要有了王的存在，那么子民也就有了前进的方向，有了活下去的目标和动力。人类的未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无需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代表他们作出任何决定。”

    “这是你最终的选择吗？”

    盖亚压制住了不满的阿赖耶和薇乐姆，一双碧色的眸瞳与洛九思相互对视，似乎在直视着他的灵魂。

    “我想，是的。”

    洛九思毫不怯场，微笑以对。

    优雅端庄的贵妇人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露出了一个极其寡淡，但是又万分美艳的笑容来。

    “那么，我尊重你的决定。”

    “英灵洛九思。”

    “你曾经从人王盖提亚手里取回了未来。”

    “如今你从我们这里，取得了世界。”

    “从此以后，盖亚也好，阿赖耶也好，还是薇乐姆也好，世界的意志将再也不会干涉世界的运转。诚如你所言，就让这一切，都沿着自己既定的道路行进吧。”

    盖亚说完这句话后，就连带着阿赖耶和薇乐姆一起消失了，仿佛她们从未出现在这里一样。

    就这么……走了？

    洛九思愣了一下，有些求证似的看向了三位吉尔伽美什。

    “……王？”

    “啪啪啪”。

    吉尔君鼓起了掌。

    “做的很棒哦，九思。”

    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我做出的，是正确的决定吗？”

    洛九思像是梦呓一样，低声的喃喃自语。似乎是在向吉尔伽美什询问，又似乎只是在自说自话。

    “呵，这不是当然的事吗？”

    吉尔伽美什走到了他的面前，身上的黄金铠甲相互撞击之下放出了“哐啷哐啷”的响声。

    他捧起青年的脸颊，吻了下去。

    “你做出的，真的是可以被想象到的、再也不会有比之更完美的决定了。”

    一支箭从后面被射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