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什么吧。”柏玲抬头看向徐清。

    “说什么？”徐清反正是看不到柏玲的脸的，不过还是听话地说了句话：“你很喜欢刚刚那个男生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哭？”

    “哭以往的自己眼瞎。”

    “他做了什么事？”徐清回忆了一下那个穿着精致的男人，还有他的蜜汁自信。

    “没什么……”柏玲突然又不想说了，因为觉得有点羞耻，男朋友三番两次出轨，自己却还自以为她是他的最爱而沾沾自喜，这样傻冒的自己突然不想让徐清知道了。

    “嗯。”徐清清清应了一句。

    “嗯。”柏玲呼了一口气，因为她没有接着问，但是却又点憋屈，为什么她不问呢。

    “今晚为什么会那么晚回去的？”徐清问，看起来柏玲是一个有特别严谨的作息规律的，比起关心她那些不能细说的感情，或者转移一下话题比较好。

    “今天店庆，老板请吃饭，唱歌，喝酒。”柏玲解释。

    “哦！”徐清一想也对，突然想起点什么：“我跟你说，今天真的忙……”

    “他是我老板。”

    “……死了……”

    柏玲那句话是和徐清说话是同一个频率。

    “办公室恋情？”徐清迅速接上她的话题，关于忙不忙这种无聊的事，柏玲大概不会感兴趣的。

    “网恋。”

    “嗯？”

    “我们是打游戏认识的，仙剑你听过吗？”

    “仙剑奇侠传我看过，胡歌演的。”

    “大学的时候，就只是找点东西消遣，然后开始玩游戏，他算得上是我的师傅。”

    “后来呢，你为了他跑来北京了？”徐清知道自己又只是一个倾听者，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合尺度的好奇心还是要有的。

    “嗯，我刚好大学毕业，他说我可以过来帮他忙。”她吸了一口气，接着说：“他说他欣赏我做事干脆利落，他说他心疼我独自坚强。他说从今以后，会好好保护我的。”

    “他没和你同居？”徐清。

    柏玲摇了摇头：“没有，是我不愿意。”

    “为什么呢？”

    “不过偶尔他也会来这里过夜。”

    “你……为什么想要分手。”徐清的问题有点直接。虽然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同居。

    柏玲犹豫了一下，只是说：“大概价值观不同吧。”

    “嗯。”徐清点点头，价值观不同的范畴有点大，柏玲不想说，徐清也不会非要她说不可。所以徐清完全不打算刨根问底。

    “我……”

    “那……”

    “你先说。”徐清。

    “我已经递了辞职信。”

    “嗯哼。”徐清点头，她刚刚也是想问这个问题：“那要回家吗？”

    “暂时不会。”

    “嗯。”

    “如果我回家了，你会想我吗？”柏玲问。

    徐清有点愣，随即迅速回了一句：“不会忘记你的。”

    说真的，徐清认为柏玲这个问题有点令人尴尬，也许柏玲和你都会认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调节气氛的，玩笑的，反正并不是一个那么重要的问题。但是，时间不对，场景不对，姿势也不对。

    “那现在呢，你不能忘记的人是谁。”柏玲也会用那么厉害的伤人语言，她的语调平稳，仿佛只是问了一个十分寻常的问题，徐清知道，这对于任何人来说，就真的只是一个寻常的问题。柏玲并不期待徐清的回答。

    问题问出口了之后，她有点后悔，她不该用这种方式，告诉徐清她们只是同一种人，或者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让自己明白徐清究竟有多忘不掉心里的那个人。

    尽管她表现出因为了老板而伤心哭泣了，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她并不单单只是因为他而伤心，还有对未来和未知的彷徨恐惧。她只身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全世界她只认识那个男人，而如今，她却要选择离开这个男人，毫无退路地，撕破脸皮地离开。

    徐清是她唯一的借鉴，徐清一个人来了这里，柏玲知道的，徐清不会回去，因为忘不掉，所以回不去。她像是捉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的捉住徐清。

    “当然是我爱的人。”黑暗中，徐清拉扯了一个勉强的微笑：“其实我也很想我爸妈，我还有一个弟弟。”

    柏玲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嗯。”假装自己已经困了，她想说对不起，但是徐清不能接受她的对不起，毕竟柏玲只是问了一个寻常的问题。

    “睡觉吧，明天周六，更忙。”徐清说。

    “嗯。”

    ……

    早上，柏玲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床上除了她已经没有别人的体温了。她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算了，今天不在家吃早餐了。

    不过才闭眼没一会，门口又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她心里一个警惕，迅速睁开眼。她老板就有一条她家的钥匙。

    “不起来吃早餐吗？”徐清一边用干手布擦手，一边走进来，就看见柏玲莫名其妙的眼神：“怎么了？”

    “你怎么还在？”

    “你以为我能自己回去？”徐清睁大眼睛，才过了一个晚上，她的态度就那么冷漠：“我既不认识路，也没有钱搭车，各种车。”徐清在说“各种车”的时候，咬字比较重。

    柏玲：“……”

    ……

    吃过早餐后，就出门了，说到上早班这个问题，徐清也不止一次吐槽，为什么不能用电梯！为什么！

    趁着管理层就在自己旁边，这个问题不问清楚，对不起近水楼台这四个字，徐清转念一想，这个四个字是这样用的吗？

    “什么十点前不能用电梯！？”

    “能用呀。”柏玲的细高跟鞋在楼梯磕得贼响，节奏感很强。

    徐清跟在她身后，听见她说的话噎了一下，徐清凭着强烈的第六感，这绝壁有下半句。

    果不其然，柏玲说：“就不免费而已……”

    徐清：“……”

    徐清知道，发现员工在商场开店前使用电梯，一次五十元人民币。

    “我知道要罚款，但是为什……”

    柏玲突然回头，扯住徐清的衣领，然后居高临下地吻住了徐清那张干燥得开裂的嘴唇。

    徐清睁大眼睛，柏玲也睁大眼睛，不过徐清是震惊的，而柏玲只是想看看徐清的反应，还有自己的反应。

    “你其实喜欢女生是吗？”两张干燥的嘴唇并不会发生什么好玩的化学反应。

    “你有病啊！”徐清皱着眉头，说真的，她已经厌烦了柏玲三番两次的试探，为什么那么想要挖掘别人心里的秘密：“就算我是那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徐清的眼神迅速平静，迅速淡漠，并不是不生气了，这是属于徐清的生气，生气到连生气这种情绪都不想浪费给对方。

    徐清抬脚向上走，步子不急不缓，然后越过柏玲。

    “如果是的话！”柏玲转头看向徐清，徐清的脚步不停：“如果是的话……”

    柏玲到底没有说出后半句，不过并不重要，徐清不打算也没有好奇心追究她的后半句，徐清一向没有什么好奇心。

    等到徐清的身影可能消失在下一个楼梯转角的时候，俞白才抬脚向上走，转角一抬头，柏玲还站在原地，俞白的脚步一顿，是被吓到的，毕竟俞白以为她已经走了。不过她不会表现出慌张的模样，她已经伪装了很多年温柔得体，不慌不忙，好像遇到什么事都不会使她慌乱，也不会生气。

    就好像现在，像是现在，又一次撞破了徐清和别人的暧昧的场景，俞白在心里做了一个比较，然后她笑着和柏玲打了一个招呼：“早上好。”

    俞白觉得，好像之前在试衣间看到的那个女人更加漂亮一点。

    柏玲点点头：“今天这么早。”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俞白迈开步子，接着向上走。

    “也是。”柏玲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