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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杜语柔来,说他夫君是被陷害,被人冤枉的。所以过来求我……不……是求你,下令好好彻查此案。当年我在杜家做工,她曾与我……”

    “所以你便来替她丈夫求情?”贺暄后退一步,躲开了魏桑帮他整理的手。

    清晨的阳光还不够强烈

    ,层层凉意在脚下弥漫着。

    “是。”魏桑不敢去看面前这人的脸色,咬咬牙承认,“我想既然她说赵嘉是被诬陷的,并非要温郁你徇私枉法,我便答应了。”

    “好!果真是情深!”贺暄继续后退一步,气的咬牙切齿,身上的肌肉都暗暗用着力气。“那我问你,你信杜语柔说她夫君无罪,你为何不信我会秉公执法!”

    “我……”魏桑抬头望了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去,“我并非不信你……我……”

    “你有何话可说!”贺暄的声音陡然放大。

    “她杜语柔说什么你都肯信,她已嫁做人妇,她是为她的夫君来求你!便是如此,魏桑!你也放不下吗!”

    “既然求情,为何赵酩赵徽却半个字都未曾与我讲过?”

    “在你魏桑心里,可有一丝一毫的位置是留给贺暄的?!”

    贺暄的声音愤怒,绝望,还掺杂着一丝嫉妒。

    他的心里只盛放着魏桑,而魏桑的心里,只有杜语柔。

    第十四章

    便是从那日清晨两人不欢而散之后,贺暄开始不理睬魏桑。

    晚饭也再不和魏桑一起,往日非要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现下也分隔两地,谁也不陪着谁。

    他公务一向繁忙,若是他想,还能挤出些空余时候去陪魏桑,若是不想,一整天也见不到人。

    甚至于那日当晚,他还未入府,衣服被褥等物已遣人送到荷风苑里,连和魏桑提一句都没有提。

    其实贺暄甩袖而走的时候魏桑已经开始后悔,白天里一直煎熬着,就盼着晚上回来能和他说上几句话,解释解释。没想到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一连五日,魏桑连贺暄的背影都未曾见到。

    不管是大清早在府门口堵着,还是傍晚亲手做了晚饭端过去寻他,甚至于半夜去荷风苑敲门,,总之魏桑想尽办法也见不到人。

    这不过才五日光景,人生生瘦了一圈。

    他身体底子还算不错,只是人本来就瘦,才刚刚养得长了些肉,又瘦了一大圈,还不如入府之前。

    就是竹秋青冬都看了心疼,一直劝慰着让他好好吃饭。

    只是说什么都是无用功。

    “在你魏桑心里,可有一丝一毫的位置是留给贺暄的?!”

    这几日里,这句话在魏桑心里翻来覆去的折腾。

    他入府四月有余,这期间的一点一滴他都不曾忘记。贺暄如何待他,府里人如何待他,他都看在眼里。他不过是一棵野草,长在何处都无人关心,无人在乎,自生自灭,孤苦伶仃。

    承蒙贺暄有那么一丝的喜欢,他才能有这样美好的四个月。

    问他心里是否有贺暄,他心中当然有贺暄。细细想来,这几个月间,他的一切都围着贺暄转,他满心满意都是贺暄。

    可他是个男宠,连侍妾都算不得,哪里敢求其他。侍妾或许终有一天可以熬成正妻,他一个男宠,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如今他又惹得贺暄生气,连面都见不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更怕自己太过越举,会被直接逐出门去。

    思来想去仍是无计可施,魏桑咬咬牙,便关上主院的大门留了字说不愿吃饭,趁着白天贺暄不在藏在了荷风苑的床下。

    下人们不疑有他,确实这几日魏桑食欲不振,偶尔会不愿吃饭,送饭的下人拿了纸条便回了,竟也未曾发现魏桑并不在主院。

    贺暄回府的时候已是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铺在青石板路面上,荷风苑里的荷花已谢了,剩了些开始发黄的荷叶。这几日他为了躲魏桑,在知府衙门等到极晚才肯回府。

    他不是不肯见魏桑。

    他怕他见了魏桑,魏桑会提出要离开。

    杜语柔来求情实属他意料之中。赵酩赵嘉知他脾气,定然不会徇私枉法,所以提了一句就不会再提。而杜语柔刚嫁给赵嘉不久,又知道三人并非同母,赵嘉被抓入狱她自然心焦。

    只是苦了他的桑桑。

    他从杜家把魏桑买回来,怎么会不知道当晚魏桑要与杜语柔私奔。

    私奔,必定是两情相悦才会做的事情。而魏桑的脾气那样柔软,是有多喜欢这个姑娘,才会让他有私奔的想法?

    而如今本来要与他私奔的姑娘来求他用身体换她夫君回来,他是该有多伤心!

    最让贺暄嫉妒的是,魏桑竟真的答应了。

    是的,是嫉妒。他一个男子,又是一州知府,在嫉妒一个小姑娘。

    他生魏桑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大人……”时候不早了,竹秋还尽心尽力的候着贺暄。“今日夫人仍不肯用饭,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还说……”

    竹秋欲言又止。

    “说什么?”贺暄问。

    “说要见大人您。”竹秋低头,“大人不如去见一见夫人,夫人再这样饿下去身子该熬不住了。”

    “明日若再是不肯吃……”贺暄一边往荷风苑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话也卡在一半。

    “你下去吧。”他突然说。

    竹秋头一次猜不出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让他退下他只能退下。

    其实那一瞬,贺暄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明日若是再不肯吃饭,便拿些流食硬灌进去。

    还好在最后一刻,他制止住了自己。

    他不能强迫魏桑,就仅仅因为……魏桑不喜欢他。

    抬头,屋里亮着幽幽的烛火。昏黄的光芒透过窗户,朦朦胧胧的,让人看着温暖。

    若是魏桑此时在床上等着他便更好了。那人只要晚睡一会儿就会打盹儿,在床上软绵绵的摊着,上下眼皮直打架,还非要等着他回来才肯睡。

    贺暄推开房门,想象中的场景竟真的就在眼前。

    灯火幽暗,床前的纱帘已经被人拉散开,透过纱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卧在床上。听见门响,魏桑的手哆哆嗦嗦的拉开纱帘,露出红红的眼睛。

    这是这几日来,两人第一次相见。

    “温郁……”魏桑的声音也有些颤抖,生怕下一瞬面前的人会赶他走。

    贺暄没出声,步履缓慢的走到床头,摸了摸魏桑柔软的头发。床上这人没有束发,柔顺的长发披在身上,温润得让人心旷神怡。

    “桑桑……”贺暄的声音哑了那么一瞬,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何意?”

    他生怕下一句,魏桑会说想要离开。

    “你别赶我走。”魏桑缓缓的坐起身来,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我不知如何才算心中有你……可我已与杜语柔一刀两断,你说什么我都肯信的。”

    贺暄从不敢想到这样的答案,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桑桑……你……”

    “之前和杜语柔私奔,是她求我带她离开。因为她有恩于我,我对她也有些情意。”魏桑情急之下直直打断了贺暄的话,“你待我好,自然与杜语柔是不同的。只是我是个男宠,不敢奢求你,只有这一副身子你还喜欢。”

    “桑桑!”贺暄只觉得心疼到极点,又高兴到极点。

    “是我的错,桑桑。”贺暄轻柔的把人揽在怀里,“诗文都讲究看破不说破,我以为我做的如此明显,桑桑该是明白的。却不知你竟是这样想的。”

    “我从未把你当做男宠。”

    “从一开始,我喜欢你,若你愿意,我贺暄便再不娶妻,你便是贺府的夫人。”

    “温郁……你……”魏桑听了这话双眼微微泛红,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入府之前我从未见过你,平白无故哪里来的喜欢?”

    “是桑桑忘记了,可我从未忘记。桑桑可记得三年前?”贺暄微微放开怀里的人,却发现这人身子微微颤抖,眉目间透着丝丝媚意。

    “桑桑在身上藏了什么?”

    话音刚落,魏桑的身形颤了两颤。

    “并……并未……藏……藏些……什么。”魏桑被这么一问,话都说不清楚,一脸心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