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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朱颜辞镜》作者:一步惊鸿
文案:
那日阳光正好,陆镜辞将某人抱出来晒一晒,那人极少地兴致很好,唱起了不知名的小曲,虽然陆镜辞最终也没有听出来那调是什么。
他看着那人端着茶盏啜着,眯着眼睛看着秋阳下遍地金黄的花,感叹人间好时节。陆镜辞嗯嗯应着,手上的长枪却是舞得煞是好看,到如今他的一手枪法已是出神入化,某人叹着,面色白得像鬼,虽然本来就是鬼。看着陆镜辞那张越来越熟悉的脸,某人不禁感叹造化弄人。
陆镜辞嚼着这句诗,忽然看着某人白得似乎透明起来的脸,心头猛地就不安心慌起来,却只听那人声音轻得好似叹息却絮絮叨叨道:
“记得天冷要多穿衣,别仗着内功就不在乎。你那年冰泉疗伤时,怪我心粗,留下了隐患……没想到你没……骗我,怪不得……记得……会再见的,小豆丁……”
瓷盏落在地上开出花朵,温热的茶水尚飘着余香,遍地金黄在乍起的风里摇摇欲坠,如陆镜辞的神情。
那一年,木樨香里,他弄丢了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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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陆镜辞 ┃ 配角: ┃ 其它:前传,外传
第1章 前传·缘起【上】
一觉醒来,某人觉着甚是不爽利,脑子里满是浆糊不说,这骨头也跟酥了似的发出缺了油的轴承一般涩涩的响动,仿佛在棺材里躺了几百年的老僵尸。不满地嘀咕几句,某人伸展手脚,想活动活动,然而,惊喜来了。
不是他记忆中的寝宫,更不是他熟悉的任何环境,某人发现自己竟然挂在树上!并且是一棵长在半空绝壁上的歪脖子书上,若不是这棵树他可能就掉下去见亲娘了!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值得庆幸的事情。
难不成有人在他困觉的时候想杀了他,却没成想他是个命硬的幸运ax。某人用此时并不灵光的小脑思索着,当务之急是赶紧爬上去,这点高度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闪身的小事情。
某人其实忘了,自己素来是个极其点背的人。
譬如出生那会儿,别人都是头向下从亲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某人却不是伸脚倒出来的,他只是个想屁股先出来的奇葩,因此卡在亲娘的肚子里三天三夜险些一尸两命的憨货,险些世上就没得他这号人了。
再譬如他第一回救人那会儿,因着自小生活在江边,全村的小孩水性特别好,当然也包括他,每回与小伙伴们比拼时某人总能赢,然而某日当他仗着水性救起水中的人的时候,明明已经把人送到了岸边吧,偏偏他脚下踩踏了水下空洞岩石层,一头栽进了地下水道,险些尸骨无存。
再譬如他拜师父的那会儿,入门考试最后一关,走过几百米长的栈道到山门,一尺宽的栈道让所有人平平稳稳过去了,就是轮到他的时候山体滑坡,就算腰上挂了跟绳索,他也因为被活埋而在床上躺了半年……
平地摔跤,靠墙墙倒,上山蛇咬,下山碰上强盗,他亲娘去世那回也因为碰上岷江决堤而没能赶上……
第一次定的婚约,女方同情郎私奔了,第二回定的姑娘,过门那天得急症死了,一年后某人亲爹不信邪又定了一次吧,结果成亲那天才发现人姑娘快生了,孩儿他爹都找上门了。
从此他爹一脸憔悴地摆摆手道以后就算他娶个男人他也不管了。
我们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点背的人生。
某人还是顽强地如同他们家灶台里的小强一样活着,并且活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没有之一。
从某个方面来说,某人其实还是个蛮好运的人哒!
然而我们说,就算如此,也改变不了某人还是一个点背的人的事实……
所以在他脚尖一点,以为就能轻松到达崖顶的时候,某人确实往上急速而去,然而就在将将瞧到崖顶的瞬间,某人如同一根拉到顶的牛筋顿了顿,然后“嗖”的一声被反弹了回去,并且错过歪脖子树,直奔崖底。
吾命休矣!某人忍不住捂脸哀嚎,想不到堂堂某人就这么去见亲娘了,娘嗳……
然而意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来。
某人等了半天才惊悚地发现,自己如同他亲娘曾说过的阿飘一般,飘在了……半空。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脚底下的深不见底,再抬头瞧了瞧不远处的歪脖子书,怔怔地嘀咕道:“他娘的老子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虽然他武功够高,然天下没有人能够如此这般如同平地一般踏在空中,功夫再高也不可能,总不至于他成仙了吧?就他这种人也能成仙那天王老子图什么呀?
崖底往上而来的风夹杂这水汽的腥味吹得他身上的白色袍子猎猎作响,然而就是没能将他吹动分毫,寂静的周围除了风声还有细微地哭声。
某人醒过神来,招风耳动了动,往上瞧去,一个小小的脑袋微微伸出树丛,满脸惊恐。某人脚下一动,身形缓缓向上升去,直到轻轻点在纤细的枝上。这才看清卡在他醒来地方不远的树枝丛里小毛孩子满脸泪痕和惊恐地表情将他盯着。
“你,你是何人,不,不对,你是鬼吗?”小孩强压惊恐,颤声问道。
某人不答话,复杂地瞅着小孩的脸,准确地说是小孩额心那道血红的竖痕,仿佛未开的天眼。
他见过这道纹路,在他醒来这里之前。
某人将这哭得很怂包的小孩细细瞧着,试图从他的小脸上再找出让他熟悉的东西来,然而毕竟点背。某人叹了口气,觉得是不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这都什么乱七八糟地事情。
“你又是何人?”某人抬了抬下颌,蛋疼道。
小孩一愣,似乎是没想过这鬼(?)还会问话,恐惧之下像倒豆子一样将自己的身份全说了出来。
小孩名叫陆镜辞,是中州陆氏一族的庶子,各种家族斗争之下的牺牲品,被人谋害扔下了悬崖,谁知好死不死的被这棵歪脖子树救了。其实是个人醒来发现自己在这么个鬼地方都会吓个半死,某人表示很同情。
某人自认为自己一向是个非常和善并且仁慈的人,就像他当年没有将倒霉的楚氏皇族给屠戮了反而将之好好圈养起来一样。于是他甚和善地对小孩道:“莫慌,否极泰来。”
“……”
一天一夜过后,某人终于察觉了自己同这小孩之间的关系,当然,并不是什么亲戚关系,他家亲戚早就在那些年里死绝了。某人发现真相的时候抹了一把脸,心下叹道这都是些个什么事儿哟……
简而言之就是某人发现自己现在就向他亲娘小时候给他讲的鬼故事里鬼一般的状态,能飘上飘下,就是不能离开小孩十丈以外的距离,就像……曾经他家牛棚子里被拴着的驴子。
某人整个人都不大好,想着自己八成是一觉睡死了之后没能及时被牛头马面带去投胎,转而不知为何被这么个小鬼拴住了,郁卒不足以形容某人此刻的心情。
然而毕竟点背。
某人很快释然,不就是当一回阿飘么?除了自由以外,好处多多啊!比如偷看姑娘洗澡,听人墙角,跟踪人约炮……总之,某人就是这么开朗的一个人,哦不,现在是一只鬼了。
小孩最初的惊恐过去以后,对于某人的状态十分好奇,小孩子对新奇怪诞的东西总有种天然的好奇心。折腾了半宿后,小孩才记起来自己的处境,垮了一张小脸甭提多沮丧了。
某人明白一切之后,勾起他自认为最性感的嘴角,抬了抬下颌道:“有何难?区区悬崖而已。”话毕,拎起小孩的衣领,脚下轻轻一点,倏地便落在了崖顶之上,放下一脸目瞪口呆地小孩从惊讶变成崇拜之后,某人觉着许久没有见着这么单蠢的眼神了,还是蛮怀念哒!
“你好厉害!你生前一定是大侠!教教我好不好?!”小孩想抱着他的大腿被闪开,一脸激动。某人掸了掸袍角,淡淡哼道:“你想的美。”
说起某人这一身功夫,那简直要抔一把辛酸泪,并且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并且瞧着陆镜辞眉心的那一抹碍眼的红痕,某人恨不能把鼻孔放到脑壳顶上瞧他。
“你要回家么?”某人用下巴点点陆小孩,问道。
小孩一听,脸色犹豫起来。“我不想回家,我娘死了以后,他们都希望我死。我不回去。”
“你爹呢?”
陆小孩脸色更差,不愿意说话了。某人心下了然,果然大家族就是这么复杂,幸得他是乡下人。
“那你准备怎么办?”某人笼着袖子。
“我想过了,去投奔我舅舅,我娘说过,如果她不在了,就让我去找我舅舅。”
“那你知道你舅舅在哪里么?”
陆小孩回答:“知道,在宣州。”
某人不置可否,答道:“也行,那你晓得往哪走么?”
陆小孩犯了难,摇了摇头,非常沮丧。突然,陆小孩仰头道:“你是大人,你肯定知道!”
某人挑了挑眉,摊手道:“可惜我并不晓得,我连我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晓得,而且也不晓得死了多少年了。”
“那怎么办啊……呜呜……”陆小孩又哭了起来,蹲下来抱着自己的小膝盖,缩成一团……这是他新发现的绝招。
果然,笼着袖子准备冷眼旁观的某人脸一刻钟时间都没有扛过,挫败道:“算啦,我有办法,别哭了。”嘀咕道:“……幸得某些人从来不哭。”
屡试不爽。陆小孩木着脸心想。
捞起陆镜辞,某人脚下一点,身形一闪便出现在数十米之外,朝燃起炊烟的地方掠去。某人想着,许久不用的功夫还没生疏,不错,不错。
“真的好厉害!你真的是鬼吗?是神仙吧!我娘说鬼是碰不到的,你肯定是神仙!”陆小孩非常兴奋道。
“神仙”停下的地方是一条有人的官道,不远的前方隐约有城镇的样子。某人放下陆小孩,拉住一个路人想问路。被拉住的人回头不耐烦道:“作甚作甚?我还忙着赶路呐!”结果某人正准备开口的时候,那人神色一变,看见一步之外的陆小孩,神色怪异。
“怎么去宣州?”某人用袍角擦了擦手,抬了抬下颌道。
然而却不见那路人回话,仿佛未曾见着面前之人一般往周遭环视一圈后,瞅着陆小孩。
某人眉头一挑,这是被无视了?虽说他老人家长得不是英俊无比吧,可凭着他老人家的皮相也不至于到被无视的地步。想了想,某人提脚踹在那人臀上,
“唉哟!谁踢我?!”那人如同受惊的跳蚤般跳了起来,捂着尊臀。
陆小孩瞅着某人,不明所以,却见那路人一副并没有看见站在他跟前的某人的样子。
然而某人却若有所思,这不明摆着只有这小孩能看见他。然而原因又是什么呢?某人又开动他原本就不怎么发达的小脑思索着这个“难题”……
嘛,反正……也想不出来就不想啦!
某人最后还是决定放弃【思考】这个非常有难度的运动,转而对小孩道:“你问他怎么去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