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发烫的心脏

    宾馆的灯光很昏暗，桌灯的光映在沈彻的脸上，渡过一层柔和暧昧，是蒋旸看不到的画面。

    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回答。他捏紧书页，逼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密密麻麻，混沌扭曲的文字上。

    他想开口的问题很多，你喜欢女生？那我呢？是因为性别不喜欢？是因为性格不喜欢？

    光用一句我喜欢女生来拒绝，这样做也太狡猾了。至少说出不喜欢的缘由啊！

    不管心里是怎么样翻腾着滔天巨浪，他都死死堵住企图泄露真实情绪的哽咽声，平静地一句回答结束了对话，“嗯。我知道了。”

    剩下的只有沈彻的翻书声，偶尔还能听见隔壁的吵闹声。或许还有心脏被撕裂后流血的滴答声，蒋旸听不到。

    好吵，安静点，再这样下去，我不要你了。沈彻对自己的心脏怒吼到，然而那颗心脏一下一下用力地撞击着胸口，似要带着发烫的滚血跳到蒋旸的怀里。

    别闹了，他不会要你的，所以好好待在我胸口里，好吗？至少我还要你。

    心脏撞累后，像闹够脾气的小孩，筋疲力竭地躺在胸口处睡着了，只剩下有气无力的呼吸，证明着它还活着。

    爱是燃烧的火柴，如果点不燃其他的存在，火焰就不会传递下去，最终迎来熄灭的结局。火柴本身却会留下燃烧的痕迹，那是僵硬的，难看的，黑黢黢的烙印。

    学业水平考结束后，大家各回各家，在家中等待几天后去学校领成绩单。沈彻拿了全市第一，而蒋旸拿了第二。

    这样的结果在大家的预料之中，只有蒋旸握紧了成绩单，似有不甘。

    高三，高中的最后一年，班上的学习氛围紧张浓厚，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卯足劲做最后一轮的冲刺。

    有人看到蒋旸不再粘着沈彻，起初还有些在意，问起时蒋旸总是笑着解释没什么，大家看出蒋旸笑得很勉强，却也不再过多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哪来的时间去关心别人的真实感受，能问一句已经很不错了。

    还有哪一年会比高三那一年的时间过得更快？一晃而过，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查到录取结果的那天，是梅雨季节常有的雨天，沈彻如愿地被理想大学所录取。他看了眼窗外灰云密布的天，只觉得仿佛晴空万里。

    想起晴空，他记得“旸”似乎有晴天的意思，和那个幼稚鬼的灿烂笑容相称。胸口处的心脏都骤然跳动了两下，然后回归于平静。

    他从书桌上站起身，走向窗户准备看看外面的雨势再决定是否出门去买中午做饭需要的食材。

    他看到一个人站在楼下，也不撑伞，就那样颓废地低着头，呆滞不动，像只丧家之犬般狼狈。

    即使看不到那人的容貌，他却对那人有着莫名的熟悉感，想到某种可能，心脏一滞，拿起雨伞，关上门，快速冲下楼，动作一气呵成。

    该不会，是……

    作者有话要说：　　克制住日/万的骚/动心情，打字机码好了不多不少的一千字～

    第6章 下雨

    到了楼下，他看见了那个幼稚鬼，苍白的手紧握成拳，肩膀不是自己从上方看到误以为的低垂状，而是压抑着情绪的耸立。幼稚鬼将头埋的很深，几乎要埋在肩膀下。

    他打开伞，向前一步，撑在蒋旸的上方。他们中间隔了一小步距离，蒋旸没有主动走进来，沈彻也没有再向前。

    伞不能完全遮不住有距离的两人，他将伞倾向了蒋旸那方，任凭雨水打在自己的肩膀上。

    雨伞挡住了蒋旸上方的雨水，止住凶猛的雨势。他看到那头打湿的卷发，不再蓬松，贴在头皮脸颊上，失去了本来的活力。

    蒋旸抬起头，雨水顺着脸颊从下巴处滑落，溅在地上。嘴唇打开，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静静地等着。他曾经说过不会等动作慢的人，那是真心话，也不是。

    蒋旸似乎长高了点，比以前更瘦了点，被雨水浸泡的皮肤充满了褶皱，透着苍白色。他不知道蒋旸是怎么找到这来，也不知道蒋旸在这站了有多久。

    他有许多疑问，却不说出口，从很久以前起，他就如此，将一切闷在心里独自煎熬。

    “我……我落榜了。”蒋旸的声音有些嘶哑，听不出是因为情绪，还是因为淋了雨身体不适。或许，两者都有。

    他沉默了一会，说:“太晚了。”

    我不会安慰你，我要你好好此时悔恨的心情，然后重新开始，之后的你会飞得比任何人都高。

    他知道蒋旸有多聪明，也知道蒋旸有多讨厌努力。在高三，他也有悄悄关注蒋旸，没有他的督促，蒋旸又回到了从前散漫的学习状态。高考远比蒋旸想象的要残酷，比蒋旸努力的聪明人多如牛毛，那样的态度注定了遗憾的结局。

    那时，他就预料到结果，只是没想到蒋旸会来找自己。

    之所以不管着蒋旸，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不知道该拿什么身份去管着蒋旸。被拒绝的他，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老实说，他倒有些庆幸蒋旸的落榜。处在风调雨顺环境中的植物，遇到恶劣的天气，很容易一蹶不振。

    如果没有这次的教训，蒋旸或许会在未来栽更大的跟头，那时候就真的太晚了。现在的蒋旸还年轻，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看到蒋旸咬紧了双唇，握紧拳头，全身有些颤抖。蒋旸退后一步，退出伞外，降落的雨水模糊了即将掉落的泪水。

    “这样会感冒的。”他向前一步，始终保持着一小步的距离，为蒋旸撑伞。“我不会笑你。”

    蒋旸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他点了点头，不安慰的打算在蒋旸脆弱的请求下破碎。

    蒋旸用力地抱着沈彻，压着嘶哑的声音哭泣。他伸手想抱住蒋旸，抬起的手举在空中又放下。

    不要再心软了，对谁都不好。

    蒋旸并没贪恋怀里温暖，带着决绝主动离开了怀抱，看向沈彻淋湿的肩膀，说“对不起。”

    “没关系”他们之间的对话有着礼貌的陌生。

    “那我走了。”蒋旸冲进大雨中，边跑边喊:“我没事，我等下会打车回去。”

    他怕蒋旸情绪不稳定，在路上出事，偷偷跟在蒋旸身后，目送蒋旸坐上出租车后才离开。

    那日之后，两人未曾再联系。

    第7章 再见

    十年后，航天局科研部。

    “听说了没，最近空降的宇航员只有二十七岁，还是个毛头小子。”

    一个中年男人窃窃私语，眼里闪着八卦的熊熊火焰。

    “不会吧，不是说要有十年以上的飞行经验才能入选吗？十七岁上的天？”

    “都说是空降！那肯定是优等生的翘楚，破格入选的。清洁阿姨还夸那是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说有一米八高呢。”

    被搭话的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别开玩笑了，身高标准都说要在一米七五左右！”

    中年男子发出唏嘘声，“都破格入选了！稍微高点又算什么。”

    瞧见对方也来了兴致想了解一下那位空降航天员，中年男子还不忘叫上不远处一直埋头苦干，对八卦充耳不闻的人一起:“沈彻，来了个新宇航员，中午咱们一起去瞧瞧呗。”

    沈彻埋在一大堆资料中，认真地核对数据，未曾抬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中年男子不依不饶，“你这性子就是太闷了，一去看看呗，又花不了多少时间。”

    中午，沈彻拗不过前辈的死拉硬拽，一行人去了训练部。

    然后沈彻就愣住了。

    就算那头蓬松的天然卷变成利落干净的短直发，就算娇小瘦弱的身材变得高大威武，就算曾经稚嫩幼稚的脸庞多了成熟稳重的气息。

    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是蒋旸。

    中年男子看见沈彻定在原地不动，问:“你认识？”

    “嗯。高中同学。”

    蒋旸走到沈彻跟前，问:“有空聊聊吗？”低沉的声音散发着成熟魅力。

    沈彻点点头，和蒋旸去了附近的咖啡厅，“你……”。想开口问蒋旸为什么当上了宇航员，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很想你。”蒋旸搅动着咖啡杯中的勺子，“这些年，我在想，我干嘛要骗你说我喜欢的是女生。”

    他看到蒋旸似乎深呼了一口气，蒋旸自言自语，“为什么呢？”

    接着蒋旸回答，“你从入学起就很喜欢看书，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时会想尽办法去解决，我喜欢你那专注的模样，当我发现你喜欢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