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事

    虞扶辰渐渐发现自己喜欢丹枝。

    他以前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需要经过风风雨雨的磨练、波橘云诡的挑战，但是他注视着丹枝的日日夜夜，一向自信的他，也在这样纯粹的善良和心意里变得自行残秽，逐而仰望丹枝，想靠近却又缩回手，担心染了世间俗气的自己破坏了眼前的美景。

    丹枝对谁都好，又对谁都有一些羞涩，然而不卑不亢。说话的时候容易钻牛角尖，每次虞扶辰想要装病不上朝，丹枝就引经据典地劝，有起床气的虞扶辰听了以后脑子嗡嗡地鸣，盯上少年直白而坚定目光的瞬间怒火就浇灭，佯装不耐烦地迅速下床。

    他以为自己会喜欢上势均力敌的人，一个出生名门又聪慧的贵族，闲能饮酒赋诗，遇事逢源左右，可是丹枝哪一点都不符。没心机，常被侍女调戏，也不恼火，只会脸红地站在那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更别提在朝廷上帮忙。

    然而虞扶辰就是喜欢上了这样软糯的少年，时常梦到他，梦里他们已结发，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

    他在书房里看着丹枝出神，梦怔问道：“本王要是娶你，你可答应？”

    抱着比头高书籍的丹枝测过身子看他，有些吃惊得不知所措，回答“好”。

    虞扶辰看那神情，不同自己陷入情网的焦灼，眼神里有紧张，有害羞，有期盼，却没有欣喜。

    他想大概丹枝想嫁给他，不是因为爱，只是江湖义气的冲动。

    如冷水浇到赤铁，冷冷应道“逗你玩的，专心做事。”说完慌忙低下头，想掩饰先前呼吸紧张的局促。

    没看到少年垂下眼睑，指尖颤抖的失落。

    第8章 求助

    自从那次生硬的玩笑式求婚后，虞扶辰就说回皇宫住几天，帮助做皇上的哥哥打理国事。

    丹枝清晰看懂虞扶辰逃跑的姿态，临走道别时眼睛都不敢瞅自己，但还是给自己塞了点银子，啰嗦着可以让云画陪着上街去买点吃的穿的，冬天快来了别冷着，饭不好吃了别饿着，然后逃也似的钻到了马车里，眼睛扫了一遍所有人唯独没在自己身上停留。

    丹枝不知所措，只是懵懂间明白了那句娶他怕不是玩笑话，那时候语气里冲撞的紧张，以及刹时间谛听到的对方的心跳，让自己一时间慌了神，只知道呆站着答应。而自己那时的反应怕是不合适，把虞扶辰推远了去。

    如果这时候是狐狸形态，丹枝的耳朵都失落地软下来。要是自己早一点明白就好了，要是自己再勇敢一点就好了。

    聪慧的云画看着丹枝今天也这样没精打采地在书房里叹气，还硬撑着这里扫扫灰，那里整整文献，就心疼得不行，也替两人着急。打算等桂王回来暗示一番丹枝的相思苦，没准自家感情不开窍的王爷听了以后就心疼得不行，把人翻来覆去爱个遍…

    虞扶辰回皇宫，帮皇兄处理国事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探讨感情上的经验。

    当年自己的皇兄十四岁追到了风姿傲骨、冰清玉洁的国师传人，两人跨越了父皇母后的重重反对和考验、群臣各怀鬼胎的栽赃陷害，喜结连理，国师成皇帝唯一妻子的真爱事迹现如今是妇孺皆知的感人佳话。

    小虞扶辰当年就幻想自己和哥哥一样的坎坷情路，但是没想到的是长大后看到意中人却不知如何追求，而真正的大考验——先皇和大臣们如今才不关心他成婚对象是男是女。

    虞扶辰正愁眉苦脸，就看到哥哥拉着白清和走进来。如今的“嫂子”还和十几年前一样举手投足有国师的风骨和傲气，笑起来又亲切温暖，这样的绝色男子一看就是难追的人，问自己哥哥定是问对了人。

    白清和走进来便说：“你这是碰到了感情问题”。说着还把头靠在皇上肩上，像是刻意彰显恩爱日常给虞扶辰看。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国师的神机妙算，可否让我和哥哥说点兄弟私事？”虞扶辰说着官话，无精打采的语气和表情把他难过的心里出卖个遍。

    “自然是好，那我先回仙鹤楼占天象了。”临走时皇上还宠溺地拨了拨白清和的头发，才放人走。

    “知道你为啥追不上丹枝不，你不会疼人。”白清和一走，虞扶啸就松松垮垮侧卧在躺椅上开门见山。

    看着那张和自己有些相似的脸胸有成竹的样子，虞扶辰吃惊哥哥怎么知道自己心仪对象的名字，一想便知是身边神机妙算的国师说的，他至今还是搞不清楚为什么国师什么都知道。

    “我对他跟别人还是有区分的，临走还给了银子……”虞扶辰自己说出来都心虚。

    虞扶啸白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当人家卖身呢？”蔑视地看着弟弟，“你要知道你喜欢的人喜欢什么，才能对症下药”

    虞扶辰想了想，丹枝好像对银子的确没什么兴趣，云画陪丹枝逛街回来后总说丹枝把钱给贫困的妇孺儿童，或是做不下买卖的小生意人。这些事丹枝都只字未提，也从未问自己要过银子。要说丹枝喜欢的，恐怕是鸡肉。什么精美点心汤羹丹枝都是吃几口就不吃了，唯有鸡肉让他食指大动。

    看着虞扶辰拨开乌云的表情转变，虞扶啸懒散地问，“可是想到了？”

    “皇兄，我想跟御膳房学做鸡吃。”

    虞扶啸给了他一个意料之中的表情，有些同情地说，“相信朕的弟弟做饭也是好手。”

    【虞扶啸和白清和的小剧场】

    垂幔软床，香薰烛光。

    白清和枕在虞扶啸胳膊上休息，手摸着帝王宽硬的胸膛。

    “你弟弟明天要来。”

    虞扶啸也不吃惊，“他来做什么？”自己那个弟弟时不时会来皇宫小住，美名关心皇兄，想为皇兄分担压力来锻炼自己的能力，实际上是来喝酒打猎。

    “当年那个小狐狸来报恩，现在叫丹枝，扶辰爱上人家又搞得人家不高兴了。”白清和浅笑，白润如玉的脸爬上了粉色的红晕。

    虞扶啸看着怀里的爱人出神，喜欢得紧，光是搂着不够，把人抱在自己怀里。

    “朕怎么有这么个蠢弟弟。”

    “扶辰不蠢，只是感情上还单纯。”

    “你向着他说话”

    “嗯…你别闹”

    “国师在龙床上还说别的男人的好话，该罚！”

    …

    第9章 烹鸡

    小半月后，虞扶辰回桂王府的时候，接了信的丹枝已经在门口等了。

    纤细的白色身影在门口张望，按耐不住地掂着脚尖四处看，焦急的眉毛拧在一起。

    看到骑马而归的虞扶辰，虞扶辰也看到他，两人眼睛同时亮了。所谓小别胜新婚的喜悦，在于久别重逢后心里黏糊糊的腻歪劲。

    虞扶辰下马，牵着马跟丹枝说，“走，回去带你吃好的，我跟御膳房学的手艺，给你做白切鸡吃。”

    一瞬间丹枝眼里的虞扶辰被美化了，空气里有花瓣飞舞，虞扶辰这一秒帅出天际。

    白切鸡做起来方便，虞扶辰一会儿就把菜端上了桌，做饭的时候还听云画说自己走后丹枝可怜的小表情，什么泫然若泣、难舍难离，虞扶辰知道她夸张了，心里倒也美滋滋的，知道他舍不得自己就很高兴了，也不多奢求。

    新做的白切鸡皮光肉滑，汁多肉嫩。表皮金黄爽口，吃起来有脆感，而肉又软嫩，保留了鸡肉原来的口味，配调了蜂蜜的蒜汁吃。

    丹枝吃鸡肉的时候一向很香，虞扶辰做得也成功，没十分钟就吃完了一只鸡。看着喜欢的人吃自己做的东西那样香，虞扶辰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幸福感，竟一直托腮看着人傻笑。

    丹枝吃完了觉得不好意思，还是夸赞了虞扶辰，“真的好吃，我娘做得都没王爷好。”

    虞扶辰心花怒放，看见那亮闪闪的眸子注视自己就喜不自胜，“你喜欢的话本王天天做给你吃，本王还跟御膳房学了不少美食！”

    既然决定要追求丹枝，总不能一直让丹枝身份上低自己一阶。他便告诉丹枝，“以后你不用干活，本王收你作门客就好，没事的话可以来书房写写字看看书，想练武弹琴骑马本王都教你。”

    丹枝觉得白吃人家家里的不好，而且搬书砍柴烧热水这种活他干起来真的不费劲，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要拒绝。

    虞扶辰接着说，“这些活都交给你云画姐姐干，你硬要做我就让她回家。”

    云画：“…… 王爷不要啊！奴婢家境贫寒，回去了不知会被卖到哪去呜呜呜”

    虞扶辰见了，给她一个“待会儿赏你纹银十两”的眼神。

    丹枝连忙答应了，还牵住虞扶辰的衣角让他不要赶云画走。

    虞扶辰计划得逞，心里乐得欢腾，面上却只给了一个安慰的浅笑。

    答应了教人习武，虞扶辰隔天下朝就拉着人操练起来，拿出自己珍藏的霜刃剑，决定通过舞剑大展雄风。

    他先行云流水地耍了几招简单招式，告诉丹枝待会儿自己教他，便开始炫技起来。矫健如龙虎又轻盈如飞鹤，剑法奇而快，出招妙而准，声音时如雷霆驶过，时如风吹竹林，身形俊美隽逸。

    虞扶辰舞毕停下来，坦荡地注视丹枝的反应。

    丹枝想笑，因为这些招式他也会，但是见虞扶辰期待的表情，就说：“哇，王爷好厉害！”

    “一般一般，来王爷教你。你先把你会的动作做给我看看，切勿忸怩。”

    丹枝接过剑，也不隐瞒实力。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全身。剑虽无情，舞剑的人却安谧得像一湖水，清姿卓然。

    虞扶辰见了咽了咽口水，知道丹枝功力在自己之上不知多少倍。

    我喜欢的人，真是厉害啊。

    看着竹林下的白净少年，越是相处，越是了解，就越是喜爱。